第28章 (28)
思,然而大件的,就比較難了。
雖然岳筝心中有圖,下針即成圖,在這一點上可以節省下不少的時間,但是她想把玲珑望月中的女子按真人身高繡出,繡屏高至少得七尺。
而絲紗品鑒大會,滿打滿算也就剩了三個月時間。
岳筝已經考慮着盡快動手,而不等着用冰蠶紗了。
若非她心中有圖勢,就是給她兩年時間,她也未必有信心能繡出那麽一大幅繡屏。
門吱呀一聲響,小曲兒身後拖着一個枕頭,站在那裏看着她,小嘴兒動了動:“娘親,今天晚上我能不能先跟你一起睡?”
岳筝只擡頭看了他一眼,便仍然繼續忙碌,聽到小家夥的話,也絲毫不停手上的動作,卻語音含笑道:“怎麽了,一個人害怕了?”
今天晚上她從異園中挑出蘋果、梨四五種水果,切成丁,配着粳米熬了粥。菜則是簡單地炒了一個香菇肉片和一個涼拌蓮藕,最後還有一盤剝了殼的荔枝,在上面滴了淡紫色的藕花蜜。
一頓晚飯,清新怡人。
這還是重生以來,得到異園之後,她不用想着任何借口地拿異園內的東西出來做東西吃的一次。
領着兒子吃過飯,岳筝又帶着他去後面看了看那些蠶寶寶,拿了足夠的蠶桑花給那些冰蠶吃,而那幾筐如今已經肥嫩嫩的家蠶,似乎是也聞到蠶桑花的香味,一個個兒也都騷動起來。
岳筝只好也給了它們一些。
和小家夥看了一會兒,就帶着他回房了。
天才擦黑,她就把小家夥安頓到了床上,囑咐他乖乖睡覺以後,就熄了燈,然後去把碗筷洗刷了,這才回了房。
哪知道這都過了一個時辰了,兒子那裏竟然還沒睡着?
小曲兒聽到娘親話裏有些嘲笑的意思,當下也不說話,将大枕頭吃力地拿小手臂挾住,吱呀一聲又把門關上,小步輕快地就跑到了娘親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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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仍然忙着飛針走線,而不管他的娘親,小家夥十分珍重地道:“我是男子漢,才不會害怕。只不過是剛剛搬了新家,我怕娘親不習慣而已。”
“好好好,”岳筝笑着道:“娘的曲兒真懂事,總是這麽為娘親打算。”
小曲兒輕輕哼了一聲,表示對娘親的誇獎毫不在意,抱着枕頭就爬到了娘親對面的凳子上,坐好問道:“娘親,你還不睡嗎?”
岳筝停了針線,看着對面的小家夥道:“娘親一會兒就去睡,你呢,就不要在這裏坐着了,快去睡吧。”
小曲兒“哦”了一聲,然後道:“我也還不想睡呢,在這裏陪着娘親。”
岳筝無奈地搖了搖頭,“好吧,不過一會兒就乖乖睡覺去。”
小曲兒點了點頭,然後就乖乖地坐在那裏,看着娘親十指靈活地捏着那個纖細的繡花針,上下翻轉。
……
正忙碌着的岳筝,當然不會想到,白天裏一再地命令她搬過來的那個人,這時正頂着一身淡月黃,站在大門口。
擡手欲敲又落下。
金風無聲地在十幾步之外站着。不過看着自家王爺要敲不敲的猶豫手勢,他都感到心急了!
容成獨最終把手臂放下,之所以那天晚上忍不住地夜闖她的房間,氣惱問罪的成分占大部分,這時,再半夜裏找她,不知要被這個別扭的女人怎麽想呢。
上次運氣好,正感到她傷心的時候,不僅沒有趕自己出去,還投懷送抱。這一次只怕就沒這運氣了吧,就算是開了門讓他進去,定是一刻鐘不到就被趕出來。
算了,反正白天也見過她了。
容成獨看了看透過門縫微微照出來的燈光,悻悻地自我勸慰着,一轉身,便大步離去。
金風真沒想到,王爺猶豫了半晌竟就這麽潇灑地大步走了!
随即馬上按住腰中劍,快步跟着。
金鱗啊,你快點回來吧。我也在不羨慕你每個月都要拿比我們高出一層的俸祿了,王爺真不是好伺候的。
心中牢騷的金風正心無旁骛地跟着,前面的王爺卻突然停了下來。
差點沒剎不住腳步撞上去的金風,一瞬間吓得滿頭大汗。
悄悄地擦了擦額頭,卻見前面的王爺轉了個彎,直朝着王太醫的醫藥處去了。
金風也忙跟了上去,汗流浃背,得虧是武功好,要不然撞了王爺,他就別要命了。
王祥的醫藥處這時當然也亮着燈。
王祥正在燈下滾動着藥攆,認真閑适地攆着藥。身旁還有一個童子,站在那裏認真地看着。時不時地會問個問題。
房間裏的靜逸很快就被打破了,外面守門的人挑着個燈籠,輕輕推開房門,朝裏面探着腦袋,低聲而又慌張道:“王太醫,王爺過來了。”
王祥驚訝的目光看了過來,随即就收了回去,卻很快地站起身,從桌子後繞出,幾步到了門口,對着廊口站着的清冷至極的男子見禮道:“下官見過王爺。”
容成獨擺了擺手,這才提步跨進房門。
王祥跟着,疑惑地問道:“王爺夜間過來,可是臂上傷口疼了?”
容成獨沒有說話,目光将這屋子掃了一圈,沒發現可坐的地方,就轉身看着幾步之外的王祥問道:“你說,我的病,有沒有治好的可能?”
王祥掩不住滿目驚訝,關于病,這位王爺可是從來沒有過問過半句,只是他們這些太醫說怎麽治,就怎麽治!
這時卻親自來問,能有個什麽意思?
難道王爺這是要來敦促他們找出個治愈的方子嗎?
可是這麽多年來,京城那麽多醫術精妙之人彙集在一起,也沒有治愈良方,不過就是用藥養着。
而且自從到了金川,王爺犯病的幾率比在京城時又大了許多。
“要治好嗎?”王祥說地既膽怯又不好受——畢竟他調養王爺的病也有十幾年了——,“很難,下官,沒有把握。”
容成獨就知道是這個答案,聽到時臉色還是忍不住暗了暗。
這些日子以來,那種一直陪着她到老的想法越來越強烈。所以即使知道這頑疾沒有治愈的可能,還是想來問一問……
“王爺也頗通醫理,想也知道情導命”,王祥好似勸慰道:“王爺日後若能常常保持心情愉悅,下官想,得養天年也是可以期想的。”
容成獨聽了這話,心中有些煩躁。
以往是生無歡,死無懼,現在呢,他不想要這需要小心翼翼地保護的軀體。
孤高獨絕的人,想到了那個曾經拒絕給他治病的大夫,他語氣僵硬地又問道:“那個姓,月的人,能不能治好我的病?”
王祥一聽,臉色輕微地變了變。
王爺這是定要治好這病了?
月無人他親自去見過,神醫月家之後。可恐怕連太妃娘娘都不知道,當初先帝曾密诏了月家老爺子親自到皇宮給王爺診過脈。
當時他才剛入太醫院,有幸跟着師傅,在場聽到月老爺子親口對先帝說過的話:“王爺與其說是病,不如說是命。天妒,不可醫。好好調養,可至不惑之年。”
先帝聽了這話,就讓人把曾請過當時神醫月老爺子來給王爺診過病的事給封鎖了。就怕太妃娘娘與王爺知道後,再沒有了希望。
可還是有一句話漏了出來,那就是王爺最多能活到四十來歲。
所以說月無人那時不醫,說這是自作孽,和當初月老爺子所言,并無本質差別。
想起這些,王祥真不知道怎麽回答王爺這麽一句帶着點僥幸的話。
僥幸啊!從來不敢想,蘇世獨立的一個王爺,竟然能用這種語氣來向他咨詢!
王祥呵呵笑了兩聲,道:“王爺,下官倒是覺得您這兩天精神好了不少。就是出門幾次,也沒再像以前一樣那麽容易發病。想這都是那岳……”
岳娘子三個字差點脫口而出,猛然想起王爺曾下過的命令,王祥險險地開口道:“……岳姑娘的功勞,醫理第一條,就是強調情對身體狀況的主導作用,王爺心中有了這岳姑娘,日後就不是孤身一人,這病漸漸消失了也未可知。”
這是王祥從在轎子裏給岳筝施針那天之後,就不斷在考慮的一個問題。
他只覺得,在那個女子面前,王爺才好像是一個有血有肉的凡人,不再是以往那種給人的印象:看着是活在人世間,卻總讓人感覺飄然獨立于濁世外。
容成獨聽了這一番話,想到那個常常會讓他失去冷靜的女人,溫情地翹起了嘴角,卻有些責備地說王祥道:“本王看你別坐醫生,去做批命的人得了。”
王祥還從沒聽過王爺這麽富有人情味的打趣之言,當下也忍不住笑道:“王爺說起批命,下官倒想起橫橋頗有名氣的那個批命先生,推演極準,何時王爺可以帶着岳姑娘去算一算。”
容成獨清冷的目光灑在了言笑晏晏的王祥身上,王祥忍不住抖了抖。
真是喜怒無常,太…。了
容成獨突然凜然尊貴道:“本王從來不信命,只信一點,命在自己手中!”
話音落,他就已消失在門口。
王祥搖了搖頭,心道話不要說的太滿!
……
第二天岳筝起來,簡單地梳了梳頭,沒來得及洗臉,就去打開了大門。
一開門,就看見斜對面門柱邊青松挺立似的站着他。
容成獨身姿站得筆直,但卻總能給人一種慵懶的感覺。他雙手交插在寬大的袖內,仍是那樣一身珍珠灰,流動飄逸,清冷獨立,慵懶魅力……
早晨的空氣清新的有些清冷,好像都染上了他身上的氣息。
涼風絲絲吹過。
容成獨看着那個有些呆呆地女子輕笑出聲,“我剛才還在想,你什麽時候才開門。”說着看了看東邊的天空,像是誇獎又像是嘲笑道:“不錯,還不算太晚!”
岳筝跨出門檻,看着他問道:“你站在這裏多久了,不會就為了看看我什麽時候開門吧?”
容成獨再次笑了笑,眼光醉人。
他也上前兩步,語調清冷而又慵懶:“我也是才剛在這裏,當然不是為了看你什麽時候開門,我還要和你一起用早膳,走吧,回家去。”
說話間,他已經錯過她的身旁,衣帶交繞,然而剎那間就已經錯開。
岳筝馬上也跟着進去,心中感覺很不錯。
但是當她跟着到了房間內,就見剛才還心情不錯的容成獨,這時一臉黑色沉湧地坐在外間靠門口的一把椅子上。
☆、077 早餐
岳筝看了他好幾眼,疑問道:“你怎麽了?”
容成獨卻馬上質問道:“你床上睡的是誰?”
岳筝往裏面看了看,兒子正趴在那裏睡得香甜,随口道:“你看不見嗎?還是不認識了。”
容成獨一聽更是生氣,心中還有點酸酸的感覺,強勢道:“日後就是我們的孩子,也不能跟你睡,更別說這個……”
見她聽了這話一臉氣憤,他很不自然地停了話。
其實心中很不服氣,他說什麽了,值得跟他瞪眼生氣?
他這話跟沒讓她沒餘地害羞,只有生氣,全部的生氣。
更別說這個?這個什麽?
那是她的兒子,是她放在心尖上疼愛的兒子!
容成獨!
還沒怎麽樣呢,就已經這麽說了,以後兒子能得他的善待嗎?
岳筝強迫自己收起氣憤,不鹹不淡道:“這是我的兒子,怎麽樣不用你費心。”
容成獨看着她的眼神,不覺頭疼地揉了揉眼眶,怎麽一見面都要吵兩句?他就說一句都不行嗎?
想起昨天,她在自己懷中的大哭。容成獨不情不願地妥協道:“我不過是說一句,也沒有說不對他好啊。這個小家夥,在府裏的時候我還領着他玩過好幾次呢。”
真是的,一個心思缜密,目無下塵的絕傲之人,竟然這麽笨,好好的話說得像是小孩子在要誇獎一樣。
岳筝十分忍不住地瞪了他一眼,然後便也不管他了,自己洗漱去,洗漱好了才發現,他倒是萬分自在,正不知哪裏拿出一本書在那裏看呢。
容成獨倒是不想看書,只想把床上那個小家夥給揪出來。可是考慮到那樣做可能産生的後果,只好強自忍住。
見女人洗漱好,他把書往椅子後一放,起身來走到她跟前,頗似商量道:“你這裏也沒人伺候,我讓以前照顧過你的那個婢女過來。”
“碧瓦嗎?”岳筝問道,卻只見容成獨不确定地點了點頭,才接着道:“算了,你就消停會兒吧。弄得那一面鏡子,昨天就讓再晴姐吃驚了好久。我看她心中積了好多話都沒問我的,你再把碧瓦送來……”
岳筝也不再說什麽,出了房間。
容成獨跟着,話音中失去了冷清,責問道:“你準備跟我別扭多長時間啊?”
岳筝不禁站住,回頭看着他道:“那你以為我該怎麽辦?一點都不考慮我的兒子,一點都不考慮自己的未來,然後乖乖地跟你去王府做你的女人嗎?”
容成獨感受到她心思中的雜亂,暗嘆一口氣,道:“好了是我說錯話了,這個事情慢慢說。”
岳筝不再看他,繼續朝着西廂邊的廚間走去,似嘆似不舍道:“你真讓我為難。”
他聽到,不禁挑了挑眉。
傻女人,到底是誰讓誰為難?
……
岳筝一邊生火,一邊擡頭去看好奇地看着廚房的容成獨,有些無奈道:“你跟來做什麽?”
看他這連廚房都沒見過的樣子,湊什麽熱鬧呢。
容成獨倒似變了一個樣子,眼中流動着盡是溫暖的笑意:“不知道你會做什麽讓我來吃,想到要吃你親手做的東西,很開心!”
岳筝聽了,忍不住撲哧一笑。
不過瞬間腦海裏就想到他身體極為虛弱這個事情,以往倒是從沒想過幫他調養一下。
異園書中記載的六十四種蜜方,卻沒有一種是針對他這種怪病的。
也只有竹節花蜜帶有平喘順氣的功效。
不過管它呢,他上次喝了一杯竹節花蜜水,不也沒什麽不妥之處嗎?天知道當她後來偶然想起他的病常是由花香引發,而她竟然給了他一杯花蜜水的時候,心中是多麽忐忑。
她問道:“太醫有沒有讓你用蜂蜜調養過身體?”還是問問比較放心。
容成獨拿着一根菘瓜正好奇地看着,聽她這話,幾乎是脫口而出道:“你不是給我……”他察覺到這話暫時還是不說的好,邊忙改口道:“你是想讓我每天喝蜂蜜養生嗎?”
岳筝雖然很疑惑他剛才那句話,卻忙着回道:“是啊,竹節花淡的幾乎沒有味道,竹節花蜜是沒有香氣的,不過我還是擔心讓你長時間喝會不好。”
被她這麽關心,容成獨舒坦極了,對于這破敗的身軀能不能配得上她的自卑,也早就消失的無影無蹤。馬上接過她的話道:“沒關系,定會很有好處的。你每天早上都給我沏一杯,我早早地過來喝。”
岳筝點頭,卻又說道:“你如果覺得那裏不對勁,一定要跟我說。你走開一點,水濺你身上了。”
轉頭對站在她身邊看她淘米的男人說道。
容成獨稍稍往後撤了一步,看着那米不可置信道:“這米怎麽一點光澤都沒有,好像陳米,能吃嗎?你沒錢了嗎?買米的錢都沒有了?”
岳筝将米又沖洗了一遍,語氣涼涼道:“呦,你還能認出來新米陳米啊?我難道就是傻子,專挑陳米買?”
轉到竈臺邊,下了米在鍋裏,同時說道:“我們吃的米,跟王府裏的自然是沒法比了。我看你還是回去吧,省的吃了不好。”
容成獨一直默默地,卻突然哈哈大笑,指着岳筝道:“筝筝,你真小心眼!怪不得我給什麽都不要!”
男子說着,又很無奈地搖了搖頭。
岳筝氣得臉色微紅,不再理這人。
竈底支着火煮粥,她又忙着去洗菜。
還得給他沏蜂蜜水。
岳筝又陀螺似的轉到另一邊專門燒水的竈上,昨天溫着的開水還是溫的。拿了杯子,用身體擋住時,偷偷倒進半杯無極水。
沏好,仍舊不說話地遞給站在幾步外看她忙碌的男人手中。
容成獨一邊細細的品着,一邊盯着她又去洗菜的背影。突然清冷命令道:“筝筝,你做菜也不問問我喜歡吃什麽?還是在我家那幾天,你早已經觀察到了我的喜好?”
岳筝被他這無賴的話說的哭笑不得,卻道:“你在別人家吃飯,還要挑三揀四嗎?”
容成獨挑了挑眉,突然上前,幾乎把她圈在身前。岳筝心慌地連忙推他,“你幹什麽呢,被人看見了,離我遠點。”
容成獨磨磨蹭蹭地在她臉頰邊親了一口,才疑惑地問道:“能被什麽人看見?這不是在家嗎?”
岳筝便說還有兩個婆子在呢,更何況,還有曲兒呢,若是起床來找她,看見這一幕,她還真不知道怎麽說。
容成獨這才退開些距離,将杯子往旁邊的案子上一方,光明正大道:“筝筝,是你誤會了而已,我不過是想把杯子放回去。”
氣地岳筝滿臉通紅,說地好像自己多希望他怎麽樣一樣。
早晨炒了一盤菘瓜炒肉片,涼拌黃瓜。煮了紅棗粥。
她把菜放到廚房靠門口的那張飯桌上時,一直看不出這是什麽東西的容成獨終于問道:“筝筝,你做的這是什麽菜?”
拿了碗正準備成粥的岳筝懶得理他這白癡問題,便道:“黃瓜你沒吃過嗎?去屋裏看看,曲兒起來沒有呢?”
說過了,心中卻有些忐忑,不敢去看容成獨的表情,只低頭盛粥。
容成獨不甚滿意地嗯了一聲,出門前卻說道:“我沒吃過這樣子的黃瓜。”
……
岳筝将飯碗也端上桌,凳子擺好時,穿戴整齊的小曲兒在容成獨前面跑到廚房裏來。
到了她跟前,就奇怪地問道:“娘,那個叔叔怎麽在我們家裏?”
她笑道:“來咱們家做客啊!”跟着問道:“洗臉了嗎?”
小曲兒點了點頭,“我洗好臉,叔叔正好去叫我。可是娘親,為什麽他一大早就來我們家做客?”
岳筝把兒子抱到凳子上坐下,說道:“吃飯了,哪來那麽多問題?”
她不想想日後曲兒與容成獨相處的問題。
……
容成獨胃口極好,沒一會兒碗裏的粥就見了底,然後理所當然地遞給岳筝,岳筝看到他的眼睛時,兩個人不禁相視一笑。
另一邊的小曲兒,窩在凳子上一邊扒飯,一邊看着娘親跟那個叔叔,有點悶悶不樂。
他其實不讨厭這個叔叔,可也不喜歡。
但是娘親為什麽會對他這麽好,還會對他笑?
岳筝盛了粥遞給容成獨時,他悄悄地捏了捏她的手。岳筝不禁狠狠地看了他一眼,把碗很不客氣地放到他的面前。
容成獨卻還是滿眼笑意。
這時小曲兒突然開口道:“娘親,明天早上也請陸叔叔來咱們家做客吧。”
岳筝愣了愣,想起前兩天小家夥的鬧騰,斟酌着道:“陸叔叔很忙,沒有空的。”
小曲兒反駁道:“陸叔叔說,我有事的話什麽時候都可以找他。”
岳筝勉強笑着道:“曲兒乖,要聽話哦。”
小曲兒依舊悶悶不樂地低頭扒飯。
容成獨臉色有些陰郁,看了看對面的小娃。心裏分析着,看來這小娃對陸鴻真是偏向,這樣的話,陸鴻必定會在她的心中被考量的。
這麽想着,容成獨才突然想到,這小娃不正是陸鴻的兒子嗎?這一刻他才感覺到那晚她稀裏糊塗地錯認了他,是多麽幸運的一件事。若是真的被她找到陸鴻就是當年那個人,即使她恨不得殺了那人。
可容成獨卻知道,她絕對沒有膽量真的殺了那人。那麽又有一個這麽偏向陸鴻的孩子,還有他什麽事啊?
容成獨眼神一瞬間暗了暗,一定要找機會,找機會讓陸鴻永遠錯過她。
不知不覺又是一碗粥。
一大一小兩只碗一起遞到岳筝面前。
岳筝不禁嘆道:“我真是該伺候你們的,”問容成獨道:“你會不會吃的太多了。”
容成獨清淡道:“一個大男人,才吃兩碗飯,你還嫌多?”
真是不知好歹,在你家的時候也沒見這麽能吃啊!
岳筝不說話地接過一大一小兩只碗,卻發現鍋裏的粥只剩不到一碗的量了。
這還是特地多做了些,竟然還不夠吃。
自家兒子吃飯向來不回二碗的啊。
岳筝給容成獨盛了粥,放到他面前,卻看着桌子雙臂撐在桌邊的兒子道:“沒飯了,曲兒吃娘的吧。”
小曲兒不願意,盯着容成獨道:“為什麽給他不給我?”
岳筝有些無語,跟兒子能講明白什麽?她總不能讓容成獨吃她的剩飯吧?
她也沒說話,端着自己還剩了半碗的粥要喂小家夥。
小曲兒只覺得娘親對自己根本不親了,只把剩下的都給那個叔叔,扭過頭去,表示不要。
“曲兒,娘親生氣了。”岳筝看着他輕聲道。
小孩子這才看了娘親一眼,雙手捧住碗道:“我自己吃!”
岳筝贊許地笑了笑。
容成獨頗不是滋味地把自己的碗推給岳筝,想把他當外人,沒門。
岳筝搖頭,容成獨目光炯炯,“你才吃多少?”
小曲兒擡起頭,十分不喜地打量着這個叔叔。
……
容成獨走之前拍了拍小家夥的肩膀,心滿意足地笑着離去。
但是才剛回到房間,一個婢女就走動前來,有些惶恐道:“王爺,太妃娘娘讓您一回府就馬上過去。”
嘴角還微帶着笑意的容成獨,他的面容驀然變得沉靜起來。
沿着曲曲折折的鵝卵石地面,容成獨清雅如仙地緩步走到太妃娘娘的寝室。
未走近,他就強烈地感受到了母妃的怒火。
然而卻故作未察道:“娘喚兒子前來有什麽事嗎?”
太妃本來一臉隐忍地怒容,聽到這麽問,壓也壓不住,擡手将一團帶血的布帶扔到他的腳邊。氣得喊道:“我有什麽事?你先解釋解釋,這些東西是怎麽回事吧!”
------題外話------
感覺不太對,讓我找找感覺。
☆、078 變化
容成獨臉色未變,随意地在左邊的椅子上坐下,清淡地問道:“可是下人們在母妃面前胡說什麽了?”
太妃一聽這話,怒容更甚。事實都在眼前擺着了,他竟然還護着那個女人?若不是她身邊的人發現那小婢女悄悄地處理這些血帶,她當即責問了他身邊的幾個侍衛,她這個兒子是不是準備把這事瞞她一輩子啊?
嘆了一口氣,她也不想繞彎子,直接說道:“獨兒,你也不用跟我弄這些彎彎繞。就是別人不說,你這傷哪裏來的,你當我這做母親的就猜不到嗎?你有看上的女人,娘很高興,她的出身來歷,我都可以不計較。但是……”
太妃的聲音驀然淩厲起來,“她必須敬你愛你,可如今呢,八字還沒一撇,就給你刺傷了。你讓我怎麽放心?為娘的所希望的,也不過是你能幸福!”
容成獨斂眉垂目,然後看向母親,眼中含着滿足的笑意,聲音是前所未有的溫和:“娘為我的苦心,兒子都明白。跟她在一起,兒子感覺很幸福。”
他突然又鄭重地站起身來,鄭重地說道:“希望母妃能夠支持我,不要逼着我依照世俗的标準作出什麽抉擇。”
太妃心中震動,更多的是痛心。兒大不由娘,她再沒有任何時候像這樣感覺到這句民間俗語中的無奈了。
她才不過一點的暗示,這個兒子就半點都不妥協地将陣勢擺開。
太妃不禁提高了聲音:“不要逼你?獨兒,你說,你從小到大,母妃可曾逼過你半分?我若像其他的母親,幾年前就逼着你娶了靜安,也不至于跟着你跑到這蠻荒之地,還不是希望你能過得幸福?”
說着,聲音也哽咽起來:“誰想到你今天有了心上人,母妃不過說一句,倒成了逼你了?”
容成獨臉色微微波動,卻幾乎看不出來。靜默了一會,還是那清清淡淡的語調:“母妃莫要傷心!”
太妃擺了擺手,掩不住失望道:“好了,你的事我也犯不着再管。說多少,你不是都跟沒聽到過一樣?”
她真的是被這個性情淡薄的兒子傷到了,以往關于娶親成家之事,她不厭其煩地常在他耳邊唠叨,還是覺得他能聽進去一二分的。
今天來看,只怕是根本就沒有放到心裏過。
她也并不是嚴厲,或是性情淡薄的母親,怎麽兒子的性子竟淡到這冷硬的地步?
容成獨還是臉色如常。并非他不理會母親的看法,只是從不覺得這竟會造成什麽苦惱。
太妃擡手揉了揉太陽穴,音調徐緩卻很堅決道:“你願意怎麽護着那個女人是你的事,但是娶妻之事卻是皇室的事。岳筝她出身卑微,且還帶着一個孩子,絕擔不起你正妻的身份,至多給她一個妾位。至于妻子……”
容成獨第一次沒有禮貌地打斷了母親的話:“我的妻子只能是她,若母妃堅持要一個門當戶對的兒媳,那麽,就當沒我這個兒子吧。”
他在這個問題上不想有一點妥協,即使很清楚自己這樣的态度會導致母妃對她更大的反感。
他轉了身,提步離去,卻在門口停住,清冷的聲音響起:“或者母妃是希望我孤身終老!”
淡雅飄逸的身影消失在門口,也帶走了壓抑的清冷。
太妃氣得擡手指着門口,一時說不出話來,孫嬷嬷擔心地喊了兩三聲,她才大嘆道:“他怎麽那麽像他的父皇?可是一個是用在兒女私情上,一個是用在國家大事上啊!”
孫嬷嬷見主子臉色不對,忙撿好的地方說:“娘娘啊,您以前都想得明明白白,怎麽到了事上就不明白了?王爺他幸福就成,您不一直都這麽說嗎?能勸動的,您就勸一勸。勸不動,那就依着王爺。”
太妃仍在氣頭上:“依着他,他不能讓那岳筝給害死!長這麽大,被蚊子盯了一下子都是天大的事。如今被人刺傷了,他竟然還命令身邊那些人不許聲張。不就是要瞞住我?還有這個王祥,也都是老人了,怎麽也這麽糊塗。”
孫嬷嬷雖然也同意主子的話,但此時知道不能順着說。連自己也有些不相信地說道:“民間不都常說,打是親罵是愛嗎?現在不比以往,那時王爺心中哪個女子也沒裝着,現在心裏有了一個人,您就這麽幹涉,也難怪王爺抵觸。”
“依奴婢看,這事還是慢慢來。”孫嬷嬷笑着輕聲道:“不管怎麽樣,王爺現在是有看上的女人了,這天底下,女人又是各有各的美,還怕以後王爺再看不上其他的?說不準過不了多久,對這個也就淡了。到時候就是娶進府裏來,也不過多一張吃飯的嘴而已。”
被孫嬷嬷這麽一說,太妃心中也安定不少。是她剛才太急躁了,不過自己的兒子被傷了,還是怎麽想怎麽不愉快。
不過孫嬷嬷說的卻是很對,在宮裏最常見的不就是這樣的事情。曾經她伺候的皇上,前前後後寵過的女子,不也有十幾個,就是曾經盛寵地令人心驚的,也不是沒有過。可是又有哪個長久了,再隆盛的寵愛,還不是有凋謝的一天!
所以她也不必心急,靜待其變吧。
可是一垂眼看見地上那塊染着血的布帶,她心裏還是放不下這一事。
不能就這麽算了!
太妃猛地從椅子上站起身,問孫嬷嬷道:“王爺在後面命人收拾起來的那院子,岳筝已經搬進去了?”
孫嬷嬷點了點頭,還是笑道:“是啊,您沒看見,王爺今天的臉色特別好嗎?”
太妃回想了一下,的确是,就算她剛才只顧着生氣,還是看出兒子的臉色比以往紅潤了許多。
心中驀然騰起一點對這女子的感激,不過,該教訓還是得教訓,要不然她以後不就太無法無天了?
……
容成獨回到房間,沒容婢女們參拜,一揮袖就将桌子上擺放着的山水繪瓷瓶打落在地,呼啦地瓷器破碎的聲音,讓這麽本就心中忐忑的下人心中恐慌不已。
馬上就跪了一地的人。
屋子裏一瞬間安靜地讓人感到恐懼。
容成獨清冷的聲音終于在衆人頭頂響起:“是誰辦事不利,自個去領罰。”
初寒臉色蒼白的跪了出來。
容成獨也沒看她一眼,便揮手讓她下去。
而他身邊的那幾個侍衛,則每人都賞了三十板子。
……
清涼微帶着寒意的風吹過樹葉,沙沙聲不絕于耳。微風起一陣,停一陣,棗樹上仍然挂着的葉子泛着黃綠色,稀疏的都能數的清了。
但是在枝頭,卻仍然綴着成串的鮮紅的泛起一層淡淡白霜的細長棗子。
棗樹如蓋,下面安放着一幾一藤椅。
身着白袷衣的陸鴻,正右腿搭左腿地閑适地半躺着。
旁邊與藤椅齊平的矮幾上,放着一個高腿青瓷盤,盤子上堆着的卻是一枚枚精致小巧的銀亮飛镖。
陸鴻時不時地擡手摸出一個飛镖,斜着飛射出去,馬上就會有一顆紅豔地棗子落下,被他擡臂接着,然後随手一抹,就扔到嘴裏。
但是更多的時候,他的眼神會飄地很遠。
今天他去了她新搬的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