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5)
不愧是高貴的王爺,你也太貴人多忘事了。當年在那山上,你對我做過什麽,難道一點都不記得了嗎?竟然還問我怎麽了?”
她笑得大聲,簡直忘了這是夜半之時的張府客房。
容成獨只感覺更是迷茫,心中的擔憂卻更增一層,也不禁急道:“當年什麽事?”
“什麽事?什麽事?”岳筝看着他,語氣冰冷至極:“五年零八個月,你知道我有多恨嗎?你竟然全忘了?難道強奸一個女人,對你來說竟是那麽微不足道嗎?”
轟的一聲,容成獨感覺心瞬間塌了一塊。
他來不及想她為什麽把自己當成那個人,但是卻聽明白,她就是那個女人,她竟被人……
容成獨只覺得猛然一暈,他卻不自覺地撫上心口。
“我日日都恨不得殺了你,沒想到竟然是你,我竟然還會喜歡上你,你這個僞君子。”心像被人拿利器刺入一樣,疼得她喘不過來氣,淚無意識地留了滿頰,她卻狠狠地罵他:“容成獨,你這個惡棍。如今這樣‘追求’我,又是什麽樣惡心的目的?”
“呵呵,你這個虛僞的人,不知道你已經拐騙過多少女孩子!現在竟然又對帶着孩子的女人感興趣了嗎?”
她一聲聲無情的控訴着,他卻只沉默不語。
他從沒想過調查她的往事,因為那都是過去的,不必在意,可是她以前究竟是怎麽過來的?
五年零八個月,那時她才多大?
容成獨只覺得眼眶突然發熱,有淚珠滴到膝蓋上。
岳筝說着,卻突然哭了起來:“為什麽?今天下午曲兒還問我要父親,晚上就讓我發現你這個罪犯!”
曲兒竟是這樣來的嗎?
容成獨心疼地伸臂将她攬在懷中,一時也不想辯駁,任她發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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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感覺慶幸……
或許,他可以就這麽認了。
兒子也有了,成婚理所應當。他就以這個為借口,好好補償她,也不錯。
可是,那風鈴花紋的玉佩,只有皇室中人才有,而就他所知,幾年前根本沒有人去過什麽小村莊。
……容成獨一直在想。
緊緊地抱着她。
岳筝又罵又打,也漸漸沒了力氣。
但是一想到這個曾經令她心動,在她心中高不可攀的男人是曾經那個人,心中就忍不住一陣陣的厭惡。
“你放開我!”她語氣冰冷,滿是恨意。
沉思中的容成獨回神,感受她滿腔的恨意,愣愣地将手收回。
岳筝随即轉身,雙手交錯抱緊雙臂,摔到床上躺下,側躺着蜷起身子。
她恨,可是也恨自己。
為什麽心底裏,還是想為他找借口,還是有一種舍不得他的心情在糾結?
難道這麽多年的恐懼、困苦、自賤,就這麽算了嗎?
容成獨哪還放心離開,坐着看了她一會,便也躺下,感覺到她一瞬間的僵硬戒備時,又輕輕地往裏面移了移。
要不要跟她分析清楚,他不可能是當年那個人?
分析清楚了,她以後會不會覺得無顏面對他?更加遠遠地逃開?
不分析清楚,她這樣錯恨着自己,不是會走的更遠?
容成獨一直搖擺不定。
卻苦了外面放哨的金鱗和那幾個侍衛,王爺他們根本不敢催。剛才室內又鬧出那麽激烈的聲音,金鱗幾個遠遠守着,也都擔心不已。
若是驚動了張府的人,王爺的一世英名算是毀光了。
怎麽王爺也不是性急的人,真能用強?
金鱗偷偷地猜測,卻馬上又觀察周圍動靜。
幸而客房這裏沒其他人住!
雞打五更。
岳筝閉了閉因一直睜着而酸澀不已的眼睛。
她側耳聽了聽,身後的人呼吸平穩。
既恨意滿腹,又舍不得的這種心情,讓她想狠狠地打自己兩個耳光。
早逝的父親,她,還有曲兒受的苦,怎麽能這麽算了?
心下驀然一狠,岳筝輕輕起身,下床來直走到外間,從踏上的籮筐裏将白天偶爾看到那把紅褲剪刀摸出。
她屏住呼吸,又輕輕回到床邊。
坐下。
看着依舊呼吸平穩,平躺在床上的他。
岳筝不自覺地将手中的剪刀握緊,要了他的性命,什麽王爺,就是一個無恥之徒。
眼中寒光一閃,剪刀就迅速地落了下來,卻在半途偏了位置,紮在了他的胳膊上,劃出一道深深的血痕。
岳筝卻一下子失去了力氣,剪刀從手中脫落,掉到床上。
她趴到床邊嗚咽出聲。
容成獨坐起身來,忍住疼痛摸了摸她的頭頂。
他聽出她模模糊糊地說:“為什麽會是你?”
容成獨蒼白的臉上瞬間溢出笑容,聲音柔和道:“不是我,你還沒有給我申辯的機會呢。”
他不必頂替那個被她恨着的人,卻能牢牢地掌控住她。
真要感謝這一剪子!
聽到他說的話,岳筝渾身又是一僵。
容成獨繼續道:“首先,本王的記憶向來很好,做過的事情絕不會忘”,若是曾與你春風一度,到死也不會忘的。他卻接着嚴肅道:“再來,本王的玉佩向來不離身,且我從小到大,也只有那一枚送給你的玉佩;第三,本王自幼身有疾病,從未離過京城半步。”
岳筝愣愣的,再一次不會思考。
不可能認錯的!
“你狡辯。”她突然大聲反駁道。
“筝筝”,容成獨非常溫柔地喊了一聲,道:“我想過就這麽認下的,可是我不想你恨我。以後有我,過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想了,好不好?”
岳筝一時淚流滿面,卻猛地搖了搖頭,将那半塊玉佩拍到他的手中,“這就是你當年留下的。”
這斷玉,是父親咽氣前,親手交到她的手中的,說的話卻是:“這個放着,以後或許有用。若是……拿着它也是個憑證。”
她當時不明白父親當年欲言又止的話是什麽意思,只是生下曲兒以後,了解到女子懷孕之後會閉經的事,她突然就明白了父親為什麽說話那麽遮遮掩掩的。
心細的父親當年肯定是發現了她那個月沒用棉布,就猜到了這個結果。才會那麽心急不折手段的,想把她嫁到莫家。
容成獨把那枚斷玉在手中摩挲兩下,便對岳筝道:“燃燈,血再不止,就要流幹了。”
岳筝一聽,卻是馬上就心慌腳亂地去點燈。
屋裏亮起燈光,當看到他一條袖子都被血浸濕時,她不禁心中一抽,密密地疼了起來。
容成獨看到她的眼神,滿意地笑了笑,理所當然道:“愣什麽呢,都知道我是被冤枉的,還不快來給我上藥?”
說着他便穿鞋下床,直到桌邊坐下。
岳筝沒能力分析自己是不是真的鬧了誤會,只是慌亂地去找幹淨的棉布,找藥。
只是這客房中,哪有傷藥。
她着急地轉了兩圈,想起放在異園中的那瓶藥,當即就取了出來。她嘈亂的心神驚動了蜂兒,差點沒被它順着飛出來。
岳筝卻沒注意到,拿着藥就慌張地跑到容成獨的身邊。
容成獨一臉沉思的看着手中那枚斷玉,神色幾經變換。
這枚斷玉上沒什麽特別的,但他卻知道自己一定見過這塊玉完整的樣子。
是誰手裏的?
但岳筝一到他的身邊,他就馬上收起沉思。
完全捏住了她不可反抗的把柄一樣指使道:“快點,本王已經很頭暈了!”
岳筝聽他這麽說,一瞬間更加慌張,卻又出奇的很快冷靜下來。
清洗傷口,上藥,纏上布帶,岳筝幾乎在一刻鐘之內就完成了這些動作。
容成獨看了看手臂,很欣賞道:“不錯,包的很好。”
岳筝有些不敢看他,不停地跟自己重複,他剛才是在狡辯,狡辯!
容成獨卻不管她,将那瓶傷藥握在手中,珍惜地磨了磨,“這瓶藥你竟一直收着,沒想到,是要給我今日用的。”
他搖了搖頭,無奈欣喜而笑。
剎那間雲開月明。
岳筝疑惑地看向他。
他擡起頭與她目光相接,解釋道:“我第一次看見你時,讓金鱗給你的。”
岳筝一下子回想起那天的場景,那個聲音就是他?
仔細想一下,的确一樣的冷冷清清。
容成獨敞着一邊那個占了血的袖子,站起身,到床邊揀起披風,卻又回頭看着她,眉眼含笑道:“還不過來幫我系上披風?”
岳筝看了他一眼,不想理會,轉過頭去不看他。
容成獨無奈地挑了挑眉,擡手将披風一甩,一只手就那麽随便系着,走到岳筝跟前,看着她戲谑道:“筝筝,記着,你将無辜的我刺了一剪子,還罵了我那麽多難聽的話。”
岳筝擡頭看他時,他卻提步走開了。
開門離開之前,容成獨愉快無賴的聲音再次響起:“天亮了去探望我,我等着你。”
語畢,門吱呀一聲,輕快的腳步聲漸漸遠去。
岳筝卻無力地扶着桌子坐下,腦子一時又疼又暈。
罷了,不要想了!
她起身,拖着腳步走到床邊。卻一時愣住,床上半點血跡都沒有。
他的用心,如此……
岳筝一下子趴到床上,床上卻似乎還殘留着他清冷的味道。
岳筝狠狠地翻了一個身,撈住被子将自己完全包住。
一直念着,睡覺,睡覺,睡覺……
容成獨一出來,金鱗就現身過來。
看到王爺臉色白的異常,忍不住低聲問道:“王爺?”
習武之人,當然一下子就看出自家王爺手臂的不正常。
容成獨清淡道:“無事。”
金鱗聳了聳肩,王爺的聲音還真只有跟岳姑娘說話時才會變變調。
無聲息地出了張府,轉過一個街口時,一直沉思的容成獨驀然頓住腳步。
陸鴻!
是陸鴻的!
當初皇兄曾賜他一枚玉佩,方便他軍中便宜從事。
可是後來他請罪說,玉佩毀于一次意外。那之前,他還因為渎職致使秘擒下的李天被救。
是他當時在皇兄面前為陸鴻說了話。
後來他問他,為何事渎職?
陸鴻說:“為人!”
容成獨只感覺心口被狠狠一撞,大手不覺握緊。
本以為自己占了先機,沒想到,陸鴻早就強要了她!
“可恨!”容成獨低聲喃喃。
感受到王爺異常的怒氣的金鱗,忙自覺地往後撤了撤。
竟然幾年都不管她,讓她受那麽多苦!想到這個問題,容成獨心中怒火更盛。
找不到她,也只能是你無能。
他又緩緩地想到。
即使如今陸鴻也很注意她,他卻是堅決不會讓的。
既然當初找不到她,如今注意到她,也不會讓你發下她就是當年你為的那個人。
容成獨心中的怒火被清冷換上,即使一只手無力地垂着,他仍是那麽飄逸如仙。喚了金鱗一聲,容成獨冷聲吩咐道:“去查她原籍哪裏,然後派人過去,把所有與她牽連密切之人,都處理出去。要做幹淨,三日後來回複。”
金鱗鄂在當場,一個字一個字的分析這條命令。
------題外話------
看書愉快!
☆、072 瑣屑
岳筝蒙頭大睡,一直到第二天午時才穿衣起床。
再晴以為她是因為昨天下午的事還在難過,也沒有讓下人們過來打擾。
梳好頭發出門,她就見兒子正托着小下巴坐在廊檐下,旁邊的一個小板凳上,坐着擰着兩條濃黑眉毛的張玄。一臉苦惱的樣子。
聽見門響,兩個小家夥齊齊地望了過來。
“筝姨!”張玄驚喜地喊道。
小曲兒卻看了看她,又低下頭去。
岳筝本就亂糟糟的心,這時更不知怎麽形容了。
“你們兩個坐在這裏幹什麽呢?”她盡量輕松地笑着問。
小曲兒不吭聲。張玄忙代答道:“曲兒他擔心您呢。”
岳筝笑着上前兩步,“還生娘親的氣嗎?”
小曲兒搖了搖頭,還是莫說話。
岳筝想了想道:“下午咱們回去看婆婆。”
小曲兒這才輕輕地嗯了一聲。張玄舉着手喊道:“筝姨,我也要去。”
岳筝微笑着點頭,卻又道:“不過可要跟你爹娘商量一下。”
半下午,岳筝就帶着兩個孩子在集市上買了些米面肉蔬,這才到就近的車行雇了輛馬車。
本來再晴是要她乘張家的馬車回去,但是考慮到張家的馬車就是最普通的,也比車行裏的華貴,岳筝便拒絕了。
她當然是不同意的,倒讓岳筝磨了好一會兒嘴皮子才松了口。
出門前,又不放心地囑咐了很多。
落柳村很快就到了,瞎婆婆家裏卻正是熱鬧的時候。
遠遠地就看見籬笆院兒內人進進出出的,院裏還挺着裝滿東西的一輛牛車。
岳筝才剛将兩個小家夥抱下車了,裏面看見她們的邦子已經跑了出來。近前就問:“奶奶,您這是來收拾東西嗎?”
想必邦子是知道了她以後要在城裏住的事。
岳筝搖了搖頭:“我也沒什麽東西要收拾的,就是回來看看。”
邦子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随即便引着她們去家裏。
岳筝看出這樣子像是在搬家,因此當下也就沒讓那輛馬車走。
到了裏面,瞎婆婆拉住她就不放手了,絮絮叨叨地說了許多。
岳筝這才知道,她進城沒兩天,菱花母子就來了,跟瞎婆婆商量搬過來與她一起住的事。
一家人商量好,暫時先在兩間屋內擠兩天,另一邊也跟蓋屋的工匠商量妥當了,只等他們搬完家,就在這屋子後面那一片空地上再蓋幾間草屋。
村長聽說瞎婆婆認的這個幹兒子要住到這邊來,照顧她,也十分通融,那一片少三畝的空地按四兩銀子就給了他們。
岳筝聽到這些,也真心為瞎婆婆高興。
雖然瞎婆婆眼睛現在已經好了,但畢竟也是個上了年紀的老人,有兒女跟在身邊,自然是最好的。
對于她這邊,瞎婆婆也同樣擔心地問了許多。
再晴當時也往這邊跑過兩次,雖然與再晴遇見當天,岳筝怕瞎婆婆擔心,就已讓張家的仆從來落柳村說了一聲。
瞎婆婆這邊還是擔心,直對她說:“你一個女人家,帶着小曲兒住到那人來人往的金川城,我真是不放心。”
岳筝笑着勸道:“婆婆盡管放心,城裏各處時常都有衙役巡邏,而且我可是府君太太的結拜姐妹,沒誰敢欺生找我們麻煩呢。”
瞎婆婆想到這一茬來,也放心了不少,可還是囑咐她:“盡量挨着張府住,人家才能時常顧着你些。”頓了頓又道:“筝娘,你也別嫌我說話直,一個女人活在世上太艱難,還是要找個男人依靠的。若是遇到合适的,就改嫁了吧。”
岳筝臉上的笑容一時有些不自然,躲到哪裏,為什麽都躲不開這個問題?
為什麽世上的女人,一定要依靠男人才能過活?
前一世她這麽認為,也這麽踐行,可最好的下場是什麽?
依靠別人而活,所托非人時,連善終都不能,“婆婆,我曉得的。”她說的終于還是有些敷衍。
沒多久,菱花又拉着岳筝說起來,都是些家長裏短,雞毛蒜皮的小事。還引她與邦子爹見了,開玩笑地大聲道:“這就是救了你那命的恩人,還不快來感謝。”
倒弄得岳筝又好笑又不好意思的,忙抽開身讓邦子領着那車夫一起與他回家運東西。
剩下家裏的幾人,将那運來的東西能放屋裏的收屋裏,屋裏放不下的,直接在院裏的陰涼處放了。
曲兒和張玄兩個,也忙忙碌碌的,興奮地竄來竄去,一會兒幫着大人遞個東西,一會兒又竄沒影了。
岳筝見兒子這時輕松興奮的孩子樣,心情也開朗許多。
對于容成獨淩晨離開時的話,還有昨天晚上的事情,她都拒絕去回想。
菱花早早地就進了廚房,準備晚飯去了。
還讓邦子爹宰了兩只從家裏帶過來的鵝,一個整只炖了,另一個做成了香辣炖鵝塊。另外又炒了不下十道家常小菜。
岳筝要去幫忙,就被她趕了出來。
菱花卻真的是做事麻利的人,馬車、牛車最後運來的這些東西還沒歸置好地方。她那裏已經喊人吃飯了。
小曲兒和張玄也早被她拉在廚房裏,邊做邊吃的已經小肚兒溜圓了。
張玄府裏精致的菜肴吃慣了,對于這農家味的菜倒頗喜歡,吃得不亦樂乎,又是一個很好說話的小家夥。
岳筝本來是想在這裏住一兩天再回去的,不過看這滿滿的一家子,顯然是擠不下的,吃過晚飯,見天色已有些暗藍,便說要回去了。
瞎婆婆倒也沒留她,只說以後屋子多了,讓她時常回來住個一兩天,走之前,又拉着她到了屋裏,從一個牆角中取出之前再晴讓人送來的那兩幅頭面。
交到岳筝手中,道:“其他的東西你不帶走,這兩幅頭面還是拿走吧。你進城這些天,我守着這些貴重東西,覺都沒睡安穩過。”
岳筝聽了這話,好笑不已,本不想帶走的,轉念想這些東西對農家院裏的人來說,也沒什麽用,還不如些銀子實在。
這麽想着,便收了起來。
她又拿出五十兩銀子,放到瞎婆婆手中。
瞎婆婆忙手推不要,岳筝勸道:“既然要蓋房子,就蓋成青磚瓦房,以後我們回來住,也寬敞啊。”
瞎婆婆卻還是不收,怕她在城裏用錢的地方多。
岳筝好說一陣,這才收下了。
這時天已經半黑了,瞎婆婆看了看那個身體健壯的車夫,心裏很是放心不下,讓邦子與大石頭跟着,直送到進了城門才回去。
……
第二天早上岳筝才吃過飯,就出門要去牙行。
一直在張府打擾,不說人家會不會煩,她自己就要受不了了,那些恢複些的冰蠶,因為不能經常食蠶桑花,都有些恹恹的了。
她其實絲毫沒有照料冰蠶的經驗,但是因為有異園的蠶桑花,養這些冰蠶就跟普通家蠶一樣容易。可若是一直這麽蠶桑花與普通桑葉摻雜着吃,她也不能保證以後要出什麽事了。
不過她把那些病怏怏的冰蠶養活過來,已經夠讓再晴吃驚了。當知道她只不過喂養那些冰蠶普通桑葉時,更是驚訝地合不攏嘴。
想來想去,也只以為岳筝手裏有什麽秘方。不過她卻絲毫沒開口問的意思,倒是跟岳筝強調了好幾遍別忘了以後要送給她的紗。
去門前,岳筝要去跟再晴說一聲的。
畢竟客居在人家家裏!
到了廳室,卻發現再晴這裏有客。
是兩個貴衣華裝的夫人。
岳筝來再晴這裏,向來不用下人通報呢。
這時進來,見到有人要退回去已經來不及了,只好笑着上前見過,對再晴道:“姐姐這裏有客人,我過會兒再來。”
再晴卻起身問道:“妹妹有什麽事嗎?”
岳筝便回道:“想出去辦點事,過來跟姐姐說一聲。”
再晴笑了笑道:“妹妹你也太客氣了,不用事事都來跟我說一聲的。”
“這不是怕你想找我說話”,岳筝也笑道:“見我沒了影着急嗎?”
這時坐在右方下位椅子上的婦人笑問道:“這位娘子倒是面生,張太太什麽時候又多了個妹妹。”
再晴簡單說道:“偶然認識的,投緣就結拜為異姓姐妹了。”
這位婦人倒也知趣地點了點頭,馬上又說道:“咱們還是現在就去王府吧,也不知王爺是怎麽了,太妃娘娘只怕正憂愁呢,我們也好去陪着說會話。”
再晴從丈夫手下兩個直理的夫人上門來說聽到外面說王爺病重的消息時,就是滿腹疑惑。金川王前兩天還一天一次的往她家裏來呢,怎麽突然就病重了?
而且金川城裏鼎戶之家,誰不知道王府裏下人的嘴都嚴的不得了?自從王爺到了這金川,也一年有餘了,以往半點王府裏的事都沒聽人穿過,怎麽這次……?
再晴雖然覺得這事越想越奇怪,但是她作為金川府君之妻,聽到這消息,是該第一時間就趕去王府探望一下的。
大家也都明白,這探望,雖是因為王爺病重,但卻見不到王爺的。不過像這于夫人說的,去和太妃娘娘說會話也好。
剛要出門去的岳筝,聽到這句話,卻站住了,心猛然一頓就狂跳起來。
他難道是出了什麽事?
雖然一直不讓自己去想他,不過聽到一句話,她就忍不住擔心。“姐姐,王爺是怎麽了嗎?”猶豫半刻,她終于問道。
再晴這才想起,妹妹是曾在王府養過兩天傷了,這麽問倒也不稀奇,就解釋道:“是啊,都說王爺病重,不過具體怎麽樣,誰都不知道。”
岳筝臉色白了白,眼前一下子出現那條滿是血的袖子。
再晴卻對這樣的她有點疑惑,妹妹這個樣子是為王爺擔心嗎?
哎!可別看上了王爺啊!
那天她就不該把妹妹一人留在那裏給王爺奉什麽茶,不知道那王爺雖然清冷,卻是飄逸如仙之人?
真勾走妹妹的心魂,那是完全有可能的啊!
想起那天妹妹出來客廳,一直到傍晚臉上還帶着紅暈,再晴就後悔不跌。
這注定是場無果情思!
雖然妹妹曾經“不守貞潔”,她還是心疼這個認下的妹子。
再晴一瞬間想了這麽多,而且幾乎是馬上下定決心,不能讓妹妹去王府,便笑道:“妹妹啊,你不是有事要辦嗎?想來王爺不過舊疾複發,王府裏的太醫哪一個不是個頂個的好。”
最好能這樣讓妹妹死了心。
再晴心裏想到。
免得日後一心深陷,拔也拔不出來的時候,才發現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因為她真的覺着,別說整個金川了,就是放眼滿王朝,又有哪個能配得上金川王的?
這時另左邊的那位婦人也接口道:“張太太說的是,況且王府也不是随便人就能進去的。”
剛才再晴的話,就已讓岳筝冷靜下來。
那天晚上都那個樣子了,她還想怎麽面對他?就算他語氣裏沒有絲毫的在意,她就能也不在意嗎?
他的解釋是很有道理,可也意味着,那個人與皇室絕對脫不了幹系,所以……
其實若非那天下午小曲兒哭鬧着要爹爹,她也不會只是觸到那熟悉的花紋就什麽也不會思考。
所有的事情都緊挨着,讓她連正常思考的能力都沒有。
若在平時,不是她前一刻還獨自舔舐傷口的時候,她怎麽不會那樣沖動,只憑一個花紋就斷定他是當初的那個人。
現在想想,很清楚的事情:皇上不能從深宮中出來,王爺就能随便不帶人出來瞎逛嗎?而且他又身有痼疾,怎麽可能去那遍山雜花香草的地方?更何況,皇室雖然只他一個王爺,可旁枝子弟甚多。
不過如今想明白了又能怎麽樣,事情都已經發生了。
岳筝輕吸了一口氣,對那婦人笑道:“這位夫人說的是”,說着看向再晴道:“那姐姐,我就去忙了。”
再晴有些厭煩地白了左邊那婦人一眼,這才對岳筝道:“快去吧,出門的時候帶幾個人。”
岳筝點頭,出了廳室,卻有點呼吸不過來的感覺。
從第一次看見他,接觸到他,她的心就不自覺地一點點放在他的身上了。與當初見到莫北軒,那種心如揣兔的感覺一點都不同。
她真不知道,這一種感覺是更在乎,還是更不在乎?
沿着巷子中的一塊塊青石板,岳筝很快就走上了南大街。
到了前幾天打好招呼的那家牙行,她才一進去,牙行的經紀就撇開正談話的人,迎着道:“這位夫人,您可算是來了,前幾天小老兒這裏就有了一戶合适的院子,一直等着您呢。”
岳筝心中微訝,只覺得這掌櫃的今天客氣地太過分了。
卻笑問道:“不知是哪裏的院子?”
經紀忙介紹道:“就在玉彎巷,第三戶,是個獨立的小院兒,兩進兩出。”
岳筝道:“我們家人口少,有兩間房屋潔淨整齊的院子就行了。”她皺了皺眉,這經紀不會是記混了吧?
經紀卻道:“夫人先別急,這院子雖是兩進兩出,卻是小巧的,前院兒不過三四間,後院也就兩三間。以後買了下人,也不至于騰不開地方。”說着像是誘惑道:“且這院子的人家有什麽急事要快點走的,價錢上要的真不貴,才一百八十兩。我這是想起您前幾天的交代,這才一直給您留着。”
岳筝心中也是一驚,玉彎巷她是知道的,住戶不是有官身的,就是極有錢的,那裏的院子能有這麽便宜的嗎?
定是有鬼,“您還是給我找個其他什麽地方的吧,用不着多大的,平民小院兒就行。”
經紀不禁啞然,這還是嫌貴?
不禁咋舌,就那院子,一萬八千兩都買不來!
經紀想了想笑道:“夫人您先別這麽說,我領您去看看。那院子真是沒的說,原戶主走的時候,家具物事也都沒帶走,都跟新的一樣。您看一眼,定然滿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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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3 要死
僵着一只手臂的容成獨無力而又慵懶地斜靠在床上,身邊清清靜靜的,一個伺候的人都沒有。
他用沒傷的左手拿着一本書,眼睛雖然多數時間放在書上,卻是不隔一會兒就飄到門口,一向清冷的眼眸中也漸漸堆積起了怒火。
真不來看他,都第二天了還不來?
不知道自己下手多狠嗎?
這時外面廊子上響起了輕盈的腳步聲,他立時覺得心跳有些加快。
這還差不多,看來還是挺擔心他的!
定是一聽說他病重,立即就跟着過來了。
容成獨忙一動左手拇指,靈活地翻了一頁書,眼睛盯住書頁人人真真地看了起來。
好像一直沉迷在書中。
他感到腳步聲停在了裏間镂花門口處,唇角不禁微微揚起。
得讓這個女人看看,她把他傷得多重!
容成獨可不想先說話失去優勢,好像他一直在盼着她來看自己一樣,雖然他就是一直盼着她來看他來着。
只是等了許久,都聽不到動靜。
容成獨終于忍不住,輕聲開口:“來了還不進來,站在那裏做什麽?”但聲音卻是清冷的,而且傲然逼人。
門口的紗簾一動,走進一個婢女來。
正是碧瓦。
她剛剛要來回話,卻見王爺一副認真讀書的模樣,自然是不敢過來打擾的,卻在聽到王爺的話時,給吓了一跳。
她一進來,就屈膝一禮:“見過王爺。”
容成獨有些驚訝,收斂不及,然後就是怒氣:“她沒來?”
早早地,他就派了這個丫頭去分叉路口邊的假山處候着。他知道府裏既然傳出了他病重的消息,必定有許多人登門探望。
張府裏的當家夫人必定會來,而她若是擔心他,肯定也會随着一起來的,而他自然不會見那些女眷的。
讓這丫頭在那候着,看見她就借口有事帶來。
誰知道竟是這樣!
枉他剛才還那樣高興!
碧瓦在王爺身邊侍藥兩年了,從來沒聽到過這樣帶着怒氣的話。
一時吓得發抖,輕聲回道:“奴婢沒有看見岳姑娘。”
容成獨心中驀然騰起一股怒火,手中的書啪就摔倒了地上。
竟然這麽不管他的死活?
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這麽怒火沖頭。
碧瓦吓得連忙跪在地上。
容成獨決定,這次一定得好好教導一下這個女人。
不是前天晚上還說喜歡他,就這麽喜歡的?
他很快鎮靜下來,清冷的聲調半點起伏都沒有:“請張夫人一行過來,她們不是來探病嗎?怎麽能不見病人呢?”
碧瓦下去了。
容成獨将身後的枕頭抽出來,狠狠地扔到床的另一頭。
但那軟綿綿的枕頭只跳越兩下,一點被破壞的感覺都沒有。
這更加重了容成獨心中那還沒消下去的火氣,滿是狠狠地砸幾個杯子解氣的沖動。
“來人”,他聲音急促,怒氣難抑地道。
被換到這裏來的初寒,與其他幾個婢女連忙匆匆地進來。
屈膝見禮,有些怯生生地道:“王爺有何吩咐?”
容成獨冷硬道:“把外面的榻收拾一下。”
“是”,幾個婢女應了聲,就避之不及的趕快退出。
他本來沒打算見那些女眷的,這時卻要看看,是那婢女沒看見她,還是她真的沒來?
若是沒來,又是什麽十萬火急地事絆住了她?
知道王爺要接見女客,寬敞的外間裏又進來是幾個婢女,從門口到角落,各處都站着一個人。門口廊子上,也增添了十幾名侍衛。
容成王朝在這點還是很開放的,男女只要不是單獨見面,有長輩或是下人們在場,都是很正常的。
而這金川王接見女客,也跟見見下屬們差不多。
至于增添的侍衛,當然是為了王爺安全考慮的。
再晴走在最前面,後面是徐于兩位理事的婦人,在後面還跟着兩家夫人的女兒洛香、沁香。
兩個少女都是心如鹿撞,無暇想別的事。滿腦子轉的都是,今天的打扮是否合适?
而再晴心裏就滿是疑惑了,王爺不是向來不喜見人?怎麽還單單點名見她們?
将要到金川王的住處時,再晴忍不住小聲問前面帶路的小丫頭:“你知道王爺要見我們,是何事嗎?”
碧瓦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眨眼間就走上回廊,從沒有來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