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照顧
随身聽裏發出“茲茲”的聲音,像極了磁帶播放不暢時在機器裏卷起來的聲音。楊铮正想打開看看,就聽到裏面傳來了聲音。
那是個讓她有些陌生的聲音,但一出來她便知道出自誰的口。女孩稚嫩的歌聲,軟軟的有些甜膩,聽得出極其努力地讓自己字正腔圓。“願我會揸火箭,帶你到天空去……我與你永共聚,分分鐘需要你,你似是陽光空氣。”
楊铮聽得有些出神。那年她一遍一遍地唱着的歌,那時她想拿去參加畢業演出的歌,因為臨上場前一天發高燒錯過了。十幾年後這首歌以這種方式呈現在她面前,不知道是要彌補當年的錯過還是告訴她一個小小的事實。
岳嘉禾歪着腦袋抱着她的腰,似是沉浸在歌聲裏。直到學友大哥充滿磁性的歌聲再次傳來時,兩人才回過神來。楊铮把随身聽關了起來,低着頭輕輕地撫摸着男孩細軟的頭發,眼神有些柔和。
“嘉禾喜歡聽嗎?”她輕聲問。
嘉禾點了點頭,接着垂下了頭:“爸爸唱得很難聽。”
她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想笑也沒笑出來。客廳裏傳來電話鈴聲,她心突然緊張了起來,連忙站了起來。一陣腳步聲過後,便聽到王阿姨接電話的聲音。
嘉禾牽着她的手便使勁往外走:“爸爸,爸爸。”
她扶着牆走到了門口。王阿姨正站在那裏還看了她一眼:“是的,家裏有客人……是位小姐。夫人,你還是自己問岳先生吧……”
楊铮站在門口再也沒有挪動步子。她看到岳嘉妍站在沙發上從王阿姨手中奪過電話:“奶奶……奶奶我好想你啊!爸爸不在家,家裏有個瘸阿姨。一蹦一蹦的特別搞笑……”
“……”楊铮覺得岳嘉妍真是一朵奇葩,但是,她此時更擔心的是電話對面的人。
“哪個阿姨?”岳嘉妍瞪大眼睛看了她一眼,小聲對着話筒說,“是個特別難看的阿姨。”
岳聞初回來的時候看到了一片和睦的景象。王阿姨在廚房裏炒着菜,楊铮翹着腳斜坐在沙發上懷裏抱着岳嘉禾,很溫柔的樣子。岳嘉妍飛快地沖過來拉他的手:“爸爸回來了。”
他把岳嘉妍抱着放到了沙發上,坐在了楊铮旁邊,也不看她,只是瞄了一眼電視機:“不是說讓卧床休息嗎?”
“你媽今天下午打電話來了。”
楊铮看到岳聞初的臉色變了,她有些好笑地說:“放心不是我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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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她又看到岳聞初皺起了眉頭,許久才對她說了句:“你別多想。”
“呵。”她把懷裏的男孩放到地上,“嘉禾,你太重了,阿姨抱不動了,自己去玩。”她又看向了男人,接着低下頭:“我什麽都沒想啊。我只想回家。”
岳聞初突然伸出手拉住了她的手腕,她的骨節很小,拉在手上像是一捏就要斷了一般,幸好有點肉,不算是皮包骨。“如果你在家裏有人照顧,我立馬送你回去。如果沒有,我不可能不管你。”
“我又不需要人照顧。”她輕輕地動了動手腕想要掙開,但好像沒什麽用處。
岳聞初低着頭居高臨下,手上沒有放松,但也沒有用力,生怕弄痛她。其實這個樣子的楊铮,最是讓他難受的,他壓低的聲音有些暗啞:“但是,我需要照顧你。”
“你需要……你需要毛線!”
恰巧王阿姨端着飯菜出來了,她沒再說話只悶聲不吭地坐着吃飯。她心裏特別不舒服,尤其是在聽到那首被偷偷錄下的歌之後。她不是沒有感覺的動物,她在青春時代時心中萌出的種子,這個人同樣有過。只是為什麽後來走偏了?她真的難以理解,為什麽平白無故岳聞初就跟她徹底變了質?他憑什麽就這麽心安理得?
岳聞初同樣沒有吭聲,整個桌子上連岳嘉妍也變得安靜了。桌上的手機震動了一下,稍微打破了平靜。岳聞初看到是自己的手機屏幕亮了,偏巧手機正擺在離楊铮不遠的地方。
他看到楊铮目光落在了屏幕上,直到屏幕暗了下去才挪開了目光。他伸手把手機拿了過來,信息只有一句話而已。
“180********:我過段時間會去靖市。——施潔”
他回想起那天在酒店裏的場景。唯一慶幸的是,母親并沒有聽到最關鍵的話,但是拜那個女人所賜,回到家裏孟家伶就跟他大鬧了一場。任誰看到一個女人跟自己兒子親密的樣子也會有所懷疑的,本來她也該高興的,可她對這個女人半點好感也無,更何況還跟自己的侄子有過關系的。
施潔的短信讓他有些不安。他低着頭沒敢擡頭,施潔會來這裏,不知道又要鬧出些什麽事。更可怕的事情是,楊铮看到了短信。
楊铮默默地吃完了飯,最先離開了飯桌,回到了客房裏。一關上門,她便無力地坐到了地上,鼻子有些泛酸,沒有忍住,眼淚便掉了下來。“施潔”那兩個字就像是魔咒一樣,時刻都能刺激到她影響到她。
岳聞初推門進去時,就看到楊铮在收拾東西。她垂着頭,頭發松松散散的在腦後紮了一下,細碎散亂的劉海擋住了眼睛。他關上門,靠在門上。她不說話,他沉默不言。
直到楊铮把所有東西都收拾好了,他才開了口:“我跟施潔沒有關系,不然怎麽連號碼都沒有存下呢?”
她擡起頭,腳上有些不舒服,她微微地動了一下活動着腳:“三年前,你去臨城,跟她住一間房,我也想問問是什麽關系。”
岳聞初突然笑了一下:“你查我?”
當然不是她查的。她沒那麽多閑工夫閑錢找私家偵探去查他。她站起身,拿着袋子便要往外走。袋子被搶了過去,岳聞初幫她拉開了門:“我送你回去。”
楊铮冷哼一聲,扶着牆一蹦一蹦地跳着,岳聞初也不扶她,默默走在她後面。
“楊铮,你心裏是有我的。”
“神經病。”她一邊走一邊咬牙切齒地說着。
到了家門口,她伸出手從岳聞初手裏奪過袋子,反手就想把人關在外面。正想做這些事的時候,男人一閃身就走了進來,大搖大擺地換鞋走了進去。倒是她行動有些不方便,磨了半天才進到屋裏。
“你什麽意思?”
“你說你要回家,我阻止不了你,但是你也阻止不了我。”
神經病。她突然有種想把袋子往他腦袋上砸的沖動。
“你再讨厭我也別跟自己過不去,你這一病號死在家裏也沒人知道。”岳聞初說着便把她拉着推着送到了沙發上。
“我沒那麽不能自理。”
“你能跑嗎?能蹲嗎?能脫褲子嗎?能洗澡嗎?”
“你他媽的還想幫我脫褲子洗澡嗎?”
岳聞初張了張嘴,突然臉紅了一下,他正了正表情,轉身往洗手間走去:“如果你願意,可以效勞。”
洗手間關着門,但也能聽到裏面傳來的聲音。這種感覺有些尴尬,沖水聲過後,門打開了。
“我正在想,你家是蹲便器,你上廁所都不好上。”
“……”楊铮真想一拳砸死他,“神經病。”
岳聞初抿了抿嘴,思索了一下坐在了她旁邊,一本正經地說:“楊铮,你的詞彙太貧乏了,你在這十幾分鐘裏說了多少個神經病了?”
楊铮其實也想說,岳聞初你進步了。這時候,她生着悶氣,也不說話。岳聞初打開了電視機,打開便是靖市的地方臺,放着的是一部90年代香港的老電影。
好久之後,楊铮側頭看了看他,他全神貫注地看着電影,搞笑的地方也笑得合不攏嘴。她心裏有些毛毛的感覺。
“你想上廁所嗎?”那邊沒有轉頭。
“……”楊铮心裏越發地煩躁,“你到底什麽時候走?”
岳聞初突然又轉過來:“實話說,你今天趕不走我,就是把我趕出門口我也不會走的。”
“你他媽的是不是有病啊!”楊铮突然就吼了出來,一時情緒上頭一股氣流直往上湧,不知怎的眼淚就流了出來。眼淚出來了,她便再也止不住了。她滿臉通紅,臉上全是水痕,嘴裏不住地說着,“你有病啊!”
岳聞初頓時有些慌神了,楊铮平時很少哭,但一哭就特別厲害,從小到大都是這樣。他伸出手想拉住她,卻被她抓了一把,手臂上頓時多了一道紅痕。
他也不管不顧了,一把就将她抱在懷裏,雙手緊緊地箍住她的身子。耳邊便是一陣一陣的啼哭聲和有些刺耳的“你有病啊!”他輕輕地拍打着懷裏的人試圖讓她平靜下來。
好久過後,總算是安靜了些,耳邊只有點點抽泣的聲音。“楊铮……”他有些哽咽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麽,也根本說不出來。
因為大門在這時突然打開了。
作者有話要說: 岳先生真是捉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