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奄奄一息
胡娘子:“一直帶在身上。”拍一下腰間和火紅衣袍十分不搭的灰色荷包。
而她話音落下,就消失在衆人眼前。
李世民忙問:“這就走了?”
“沒有。小白使了個障眼法。”賀清溪說出口, 一陣風拂過。
李世民:“現在走了?”
“是的。妖雖厲害, 也沒到刀槍不入的地步。比如剛才她們消失的那一瞬間, 陛下扔把劍過去照樣能打中她們。”賀清溪道。
李世民有個疑惑,“有沒有那種用隐身術的同時還能飛天遁地的妖?”
“有的。那種大妖往往離修成正果只有一步之遙, 萬不敢随意害人性命。”賀清溪道。
李世民笑了, “這樣還好。對了, 之前狀元的事你知道的,會不會想有人學他逆天改命,把我取而代之?”
“變得和你一模一樣?聖上,即便朝中百官, 皇室中人都被他迷惑,沒有你的才能,他能當一時,也當不了一輩子皇帝。”賀清溪道, “說句您可能不愛聽的,權利不是掌握在你手裏,是掌握在天下百姓手中。他能想出那等法子, 就說明人品低劣, 那樣的人當了皇帝,不出三年就會被百姓推翻。”
李世民想想,深表贊同,“是的。如果我是汪洋大海中的一葉扁舟,那百姓就是那些水。水能把我托起來, 也能把我埋下去。”
賀清溪愣了愣,沒想到他能這樣想,“聖上聖明。”
“這不過是人人都知道的道理。”李世民搖頭笑笑,“不過聽你這樣一說,精怪也沒什麽可怕的。”
賀清溪點頭,“您別給旁人可乘之機,沒人敢動你。就像草民先前說的,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世間也有它自己的規矩。人過于肆無忌憚,遲早自食惡果。妖任性妄為,必遭天打雷劈。”
李世民:“世間萬物?”
“是的。比如人過于貪杯,早晚會因飲酒過度而亡。再比如人過度采伐,把山上的土弄松了,下暴雨的時候把泥土沖塌淹沒山腳下的房屋莊稼,便是人們常說的山神發怒。”賀清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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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點李世民知道,“所以并沒有山神?”
“世間哪有什麽神仙,不過是些精怪罷了。”賀清溪道。
李世民:“如果出現幹旱洪災,我祈求上蒼也沒用。”
“這要看運氣。恰好碰到大妖怪,或者會搬山填海之術的隐士高人,他們被聖上的誠心感動,說不定會幫助聖上。”賀清溪道。
李世民想問賀清溪有沒有這等本身。而後一想,他前三十年靈魂都不全,近兩年才把身體養好,等賀清溪練成那等法術,他孫子的孫子都變成一抔黃土了。
“我記得你說過胡娘子如今還不如小白,她倆不會受傷吧?”李世民內心深處有一點點擔憂。
賀清溪搖頭,“她倆要是都打不過,那就是只大妖。大妖不會幹那般下作的事兒。”
“賀掌櫃見過?”長孫輔機問。
賀清溪:“聽人說過。因為沒必要這樣做。聖上乃天子,傷了聖上短時間之內修為大增,但終歸逃不過天譴。”
李世民總算明白他為何這般自信,“有沒有那種靠邪門歪道上來的大妖怪?”
“應該有。我沒見過。這世上有精怪,也有許多得道高人,靠邪術化身成人的妖怪很難躲得過高人的耳目。沒等他們修成大妖怪,就被高人打回原形了。”賀清溪道。
李世民微微颔首,“就像今天這個野雞精?”
“是的。”賀清溪說着,感覺到一陣冷風襲來,“聖上,外面冷,進屋吧。”
李世民轉過身,看到倆孩子趴在西邊角門口盯着他看,眼中盡是震驚和好奇,“他倆不知道?”
“他們一直認為您是李叔。”賀清溪笑道。
李世民沖倆孩子招招手。小貓和小羊第一反應是看賀清溪。
“不認識了?”賀清溪笑着問。
小貓拉着小羊跑過來,看了看李世民,又看看賀清溪,不知是該作揖還是該磕頭。
“喊李叔。”賀清溪道。
倆孩子抱拳道:“李叔。”
李世民笑道,“在你們家我只是李叔。”
倆孩子點一下頭,就朝賀清溪走去。
賀清溪:“我送他倆回去。”
這個回去自然是指隔壁。
李世民嗯一聲,便轉身回堂屋。
賀清溪把倆孩子帶到西邊,就對他倆說,“聖上在咱們家是李叔,不是當今天子,你們要是有什麽事,比如你們同學的父親被抓起來,你們也不可以求他。”
“我同學的父親沒有被抓。”小羊道。
賀清溪朝他臉上擰一把,“我是打比方,被冤枉也不可以求他。因為這種事我們可以直接找官府。啥事都找他,他以後就不往咱家來了。”
他這樣講小貓就明白了。
“爹爹的意思聖上在咱們家是李叔,不管朝中之事。到了宮裏,他就是聖上。将來我參加科考,聖上也不會因為爹爹而偏向我?”小貓問。
賀清溪倍感意外,他沒想到十來歲的孩子能想到這點,“聖上是明君,即便他偶爾看走眼,重用奸佞,那奸佞小人也有些真本事。比如能說會道,一張巧嘴騙死人不償命。”
“孩兒懂了。”小貓若有所思道。
賀清溪摸摸他的頭,見大白跑過來,“你們在這邊玩吧。今日聖上來有正事,你們就別過去了。”
“我們知道。”小貓抱着大白,就給小羊使個眼色。
哥倆帶着大白崽子去小貓房裏玩兒。
李世民見賀清溪回來,便問,“跟他們說了?”
“說了。他們說他們不認識聖上,只知道我有個姓李的朋友。”賀清溪道。
李世民倒杯水,看到張魁端着一盤他不認識的東西進來,“這個也是你做的?”
“是的。聖上嘗嘗吧。”賀清溪道。
如果是在旁人家中,哪怕長孫輔機,李世民都得暗示他的貼身侍衛先試毒。但在賀清溪家中,張魁把東西放下,李世民接過張惠遞來的濕巾擦擦手,就拿一把。
長孫輔機小心提醒,“聖上,這東西是油炸的。”
“偶爾一次無礙。”賀清溪道,“其實像聖上這樣的天天吃也沒關系。不過四十歲以後要控制。”
李世民:“四十歲以後我就不是我了?”
“聖上早年連年征戰,身上應該有不少暗傷。如今年富力強察覺不到,到了不惑之年,那些傷病帶來的後遺症便會慢慢出現。體力不比從前,還像年輕時一樣胡吃海喝,或者勞累過度,身體受不了的。”賀清溪道。
李世民:“如果我修身養性多動動,是不是就有所改善?”
“是的。哪怕您多活幾十年,上蒼也不會怪罪。因為那些壽命是您靠自律換來的。”賀清溪道。
李世民明白,“吃仙丹——”
“這世上可沒仙丹。”賀清溪連忙打斷他的話,“您所說的丹藥都是用藥草提煉的。是藥三分毒,聖上。”
李世民見狀,笑了,“瞧你急的,我就是随口一說。”
“您說說沒關系,千萬不要嘗試。”賀清溪見張魁和張惠還在旁邊候着,“聖上倘若不信大可問他倆,小貓和小羊偶感風寒,我都是讓他們先喝姜湯喝開水,沒有效果才吃藥。”
張魁點了點頭,“是的。小人今年一年都沒吃過藥。”
“人參之類的你也沒吃過?”李世民看向賀清溪。
賀清溪:“聖上如果說是制成什麽人參養榮丸,我是沒用過。要是跟雞一起炖,炖好了就把人參扔了,吃過一次,去年冬天。”
這世上不止賀清溪一個修士,也不止他家這一窩妖怪。李世民要想驗證真僞,随便找個道士一問便知。所以賀清溪沒必要拿這話騙他。
思及此,李世民笑道:“我聽先生的,以後多喝水少吃藥,不到快死的時候絕不碰所謂丹藥。”
“多謝陛下相信草民。”李世民還有幾十年好活,賀清溪很怕因為他的出現,導致李世民服用丹藥英年早逝。賀清溪還想說什麽,感覺到靈氣波動,“她們來了。”
李世民起身走到門口,院子裏突然多出倆人,一紅一白,不是小白和胡娘子,還能是哪個。
“抓到了?”李世民大步走過去。
小白擡手扔出一個東西。
李世民停下來,面前多了一只半死不活的五彩野雞,“就是她?”
“就是她。我和胡娘子刻意收斂了一下氣息,她以為我倆是剛化成人形的小妖,也是來找您的,揚言要滅了我和胡娘子,然後被我一巴掌拍出了原型。”小白說起這事頗為得意,“掌櫃的,沒給你丢人吧。”
賀清溪嘆氣,道,“你沒丢人,可它現在這個樣子,怎麽把它放歸山林?”
“直接扔過去就行了啊。”小白道。
賀清溪:“那都不用一刻,就得被飛禽走獸吃掉。”
“吃就吃了。還能怎樣?掌櫃的,你不會是看它的毛好看,想救它吧?”小白不待他開口,“我不同意。”
賀清溪白了她一眼,轉向胡娘子,“給它點靈氣,能走能跑就行了。你親自把它送樹上,就和咱們沒關系了。”
“這多麻煩啊。”小白忍不住說。
賀清溪:“那你有沒有想過,她有可能有族人?”
“不可能吧。我們蛇就我一個修煉出來,胡娘子的狐族也是她一個,這個雞——”
“我們狐類不止我一個。”胡娘子打斷她的話。
小白忙轉向她,“還有別人?”
“有一些,但就跟那只老鼠一樣。至于現在死沒死,我就不清楚了。”胡娘子道。
小白偷偷看一眼賀清溪。
賀清溪:“看我幹什麽?下次還敢不敢這樣做?”指着奄奄一息的野雞精。
小白連連搖頭,随即就說,“外面太冷,我回屋了,你們看着辦吧。”刷一下跑到屋裏就關上門。
李世民忍俊不禁。
賀清溪嘆氣,“我真是欠她的。”
“不是欠,是你慣的。”胡娘子道。
賀清溪:“那你去打死她?”
胡娘子被噎了一下。
“打又打不過,罵她又裝聽不見,不慢慢教,你能怎麽辦?”賀清溪問。
胡娘子拎起地上的野雞,“我送它走!”
“等一下,它現在是妖還是一只再尋常不過的野雞?”李世民問。
胡娘子:“就是只雞。”
李世民松了一口氣,“多謝胡娘子和小白,也多謝先生。”
長孫輔機摘下他腰間的荷包遞給賀清溪。
賀清溪伸手接過來,問:“什麽?”
“幾個小金錠,留着給小白玩,或者留她買好吃的吧。”起先馮掌櫃說小白是豬妖的時候,李世民也是那樣想的,因為他聽身邊人說,小白貪吃懶惰還喜歡玩兒。
賀清溪:“我就替他們收下了。天色不早,我送送聖上。”
今日天氣好,架不住天寒地凍,李世民見事已妥當,就把手裏的馓子遞給他大舅子,随賀清溪從側門出去。
送走李世民,賀清溪給小白一個金錠子,胡娘子就回來了。賀清溪給她一個,剩下的放自己房中。
兩只妖吃他的用他的住他的,見賀清溪把金子收起來,啥也沒說,就各回各屋。
如此過了二十多天,離除夕還有幾天的時候,天空飄起鵝毛大雪。
張魁見金毛大鼠變成白鼠,忍不住同情它,便趁賀清溪心情好的時候問,“主人,我把它拿屋裏吧?”
“胡娘子。”賀清溪大聲喊。
胡娘子從西院飄過來,“何事?掌櫃的。”
“問問它知道錯了沒。”賀清溪往外面瞥一眼。
胡娘子:“那只大鼠?好的。”說完就往外去。
小貓和小羊同時往外看。
“好奇?”賀清溪問。
戴着帽子,抱着暖袖的小貓點點頭。
賀清溪家的房子有廊檐,便說,“站廊檐下看。”
倆小孩跑出去,就看到白毛大鼠變回了金毛大鼠,正沖胡娘子叽叽。
小貓見狀,立即說,“爹爹,它還不服氣。”
“骨頭夠硬啊。”賀清溪走出來。
胡娘子笑道,“貓兒瞎猜的。”
“這麽說知道錯了?”賀清溪問。
胡娘子:“它讓我趕緊把它拿屋裏去。”
“把它身上的雪抖幹淨再放屋裏。不準把它放出來。”賀清溪指着金毛大鼠,“我說關它到過年,一天一個時辰也不能少。”
胡娘子點頭,道:“好的。”随後用法術把它身上弄幹淨,就用法術卷起籠子放雜物房中。
房門關上,只能聽到聲音,看不見人,第二天金毛大鼠就忍不住拍鐵籠。
張魁給它送炊餅的時候,見它急的亂轉,把胡娘子叫過來才知道它寧願呆在外面,也不要呆在黑乎乎的屋裏。
賀清溪成心要收拾大鼠,胡娘子可不敢自專,便又去找賀清溪,“掌櫃的,您看?”
“把門打開。”賀清溪道。
胡娘子過去便對大鼠說,“我們家掌櫃的說把門打開,你別鬧了。否則得在這籠子裏待一輩子。”
金毛大鼠瞪大眼睛,不敢相信他說話不算話。
“還記得我們前些日子抓的那只野雞嗎?它修為比你還深。做了不該做的事,被小白一巴掌打回原形。”胡娘子說完,金毛大鼠蔫了。
那天賀清溪等人說的話它聽不懂,聯想到胡娘子讓它聞手絹,再結合今天的話,金毛大鼠心聲懼意,而後又不甘心,就問她賀清溪什麽來頭。
“不知道。但他修為深不可測。”胡娘子道。
金毛大鼠老老實實趴在籠子裏裝乖。
胡娘子見它這個樣子很想笑,早這樣多好啊。
賀清溪見她面帶笑意,“老實了?”
“暫時老實了。”胡娘子道。
除夕晚上,賀清溪把大鼠放出來,胡娘子給它送一碗紅燒肉,就對它說,“吃完就去睡覺。你敢亂跑或者亂撕這屋裏盛鴨毛的袋子,我們家掌櫃的一巴掌能拍死你。”
大鼠擡頭瞪她一眼,它哪有跑。
“沒有就好。”胡娘子把碗放地上,“你乖乖聽話,一天三頓,就算沒有肉,也有用豬油炒的青菜。”
金毛大鼠把整個腦袋都埋在碗裏狂吃。
“你慢點吃。”胡娘子忍不住說。
金毛大鼠擡起頭,臉上全是油,都看不見眼了。
胡娘子見狀,不禁皺眉,到堂屋就問賀清溪,“我剛才看那只老鼠身上的毛都黏一塊了,要不要給它洗洗澡?”指一下雜物房。
“你們燒點水,讓它自己洗,別慣着它。”賀清溪道。
小白開口:“我不燒。”
“你還洗不洗臉了?”賀清溪問。
小白想也沒想,脫口而出,“不洗!”
“臉不要了?”賀清溪接到。
小白皺眉,道,“我是個姑娘家,說話能不能別這麽難聽?”
“呵!還知道自己是個姑娘?”賀清溪故作稀奇,“我還以為你不知道自己是女兒身。出去打聽打聽,這東西市哪家姑娘像你一樣,早上不想洗臉,晚上不想洗腳,吃飯不想洗手。”
小白的嘴巴動了動,想說什麽又不知該怎麽說,“又不跟你睡。”管的也忒寬了。
“不論你跟誰睡,在外面跑一天,都得給我洗臉。胡娘子的被褥蓋一月都不會髒,你的半個月就能從白變成黑,你都看不見嗎?”賀清溪問。
作者有話要說: 因為我一天一章,今天換榜單,我編把我輪空了....該說我活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