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白駒過隙
小貓輕輕摸一下, 驚訝道, “還真有欸。爹爹怎麽會老啊?”
因為人和妖不一樣。妖變幻出人形什麽樣, 到飛升時候都是什麽樣。倘若修煉一直徘徊不前,才會慢慢老去。
人想永葆年輕, 就要修煉到丹洗髓伐毛的地步,方能脫胎換骨。
賀清溪便說:“因為我現在還是人。不過我老的比普通人慢。和我同樣大的人五十歲了,我看起來頂多四十歲。不說我了, 數數有多少。”最後一句是對張魁說的。
“算上賣鹵鴨內髒的錢,兩貫還多一點。”張魁道。
賀清溪:“賣完了?”
“剩一點被大白、小白和兩位公子吃了。”
小白忙不疊道, “我就吃一點。”
“我說什麽了?”今天一家人都挺忙,他們就算弄只烤鴨來吃,賀清溪也不會數落他們。随即把錢罐子拿過來, 倆孩子各五文, 剩下的每人給二十文, 賀清溪就讓他們去洗漱歇息。
小白聞言就問,“這二十文是不是我想買啥就買啥?”
賀清溪點頭。
“太好了!貓兒, 我們明日去買葡萄幹吧。”小白轉向小羊,“你去不去?”
小羊:“我得上學啊。”
“下午放學的時候再去。”小白都想好了。
家裏生活好了,不缺吃不缺喝,倆孩子并不饞葡萄幹。但賀清溪只有下午有空,多半還是他們去上學的時候,所以倆孩子有些日子沒出去過了。
賀清溪知道這一點,道:“讓大白跟你們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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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白一巴掌能拍死一個成年人,有它跟着, 賀清溪也不用擔心小白玩瘋了,把倆孩子丢一個。
小白聞言立即站起來,對大白說,“我們去睡覺吧。”
“洗臉了嗎?”賀清溪問。
小白停下來,可憐巴巴望着他,“我今天很累欸。”
“不聽話從明天起跟胡娘子睡。”賀清溪冷聲道。
小白轉身就往竈房跑——燒水洗澡。
胡娘子見狀,忍不住嘀咕,“就這麽煩我?”
賀清溪:“別理她。”
古人雲男女七歲不同席。賀清溪剛才說等小貓十歲再買房,讓他和小羊分開睡,就是考慮到不能再讓小白住小貓和小羊屋裏。
雖然睡覺的時候小白化身成蛇,可她畢竟是女身,賀清溪不得不為兒子多考慮一些。
兩年對旁人來說或許很漫長,對于一天忙到晚的賀家人來說就如白駒過隙。
賀清溪三十三歲,小貓十歲那年,李大将軍帥軍滅掉突厥之時,賀清溪把他家西邊的三間買了過來。
隔壁鄰居的兒子不善經營,鋪子租給別人,勉強夠一家人用的。那家人就想把房子賣了,回老家買地收租當個富家翁。
得知賀清溪想買房,就要賣給賀清溪,哪怕便宜點。畢竟住了小半輩子,不舍得把房子賣給陌生人糟蹋了。
賀清溪來錢的門道多,自然不好意思趁機壓價。
一個有心一個仁義,當天談好,翌日就去衙門過手續。
跟小飯館隔了一條胡同的錢掌櫃得知他把西邊的房子買下來,當天下午就去找賀清溪,詢問房子的事。
賀清溪不知他來意,試探着問,“你想搬那邊去?”
“不是。我有個賣茶葉的朋友最近想換房子,我以前聽你說不打算擴張,你要想出租,能不能先考慮他?租你的房子,他也不用擔心宵小。”錢掌櫃不容賀清溪開口,又說,“貴一點都成。他現在的房東就是見他生意好要漲房租,他才想搬。”
賀清溪确實沒打算擴大店面,道,“可以。不過要他自己修整,而且不能大改。不過後門和後面的窗戶可以用磚封死。”
錢掌櫃心中一喜,“行,我現在就去找他。”說着就要走。
“等等,租金比照你的來。”賀清溪叫住他。
錢掌櫃連連點頭,道,“好!”
“主人不是說西邊的房子得重修一下,不修了?”張魁等錢掌櫃走遠才說。
賀清溪沖胡娘子那邊努一下嘴,“讓她修,一會兒就好了。”
“她還會修房子?”小白打量一番胡娘子,怎麽也沒看出她會修房子。
賀清溪:“你也會。”
“我?”
賀清溪點頭。
小白搖頭嗤笑,“開什麽玩笑啊。”
“胡娘子晚上教教她。”賀清溪說完,擡頭看一眼快到酉時,“今天我去接小貓和小羊。”
小白:“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去?”
賀清溪沖她揮揮手,又沖大白招招手,一人一虎直奔書院。
今年除夕一家人圍坐在一起吃年夜飯的時候,賀清溪曾問過倆孩子,長大了做什麽。
小貓要當官,小羊要當将軍,賀清溪并沒提醒倆孩子,仕途不好走,将軍更難當,只是跟倆孩子講,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稍不努力就得被人擠下去。
倆孩子齊聲說好。賀清溪就讓倆孩子拜虞景明為師,跟他學做文章。
拜師那天又是磕頭又是斟茶,少有這麽慎重,倆孩子不自覺重視起來。以往出了書院,倆孩子就想去街上轉轉。
如今拉着賀清溪的手到家,就去寫夫子布置的功課,然後才去吃飯。
哪天沒寫完,吃過飯就繼續寫,根本不用賀清溪提醒。
常言道,命越算越薄。所以賀清溪從未給倆孩子算過命。再說了,命這東西一半在天一半在自己手上,先天不好,後天努力都會有所改善。因此賀清溪對倆孩子的态度還跟兩年前一樣,他們想學什麽就讓他們學什麽,不過多幹預。
做人的道理夫子會教。為人處世,賀清溪不刻意說教,倆孩子天天跟在他身邊也能學到。
賀清溪的态度看似很不負責任,可他并不認為耳提面命會比耳濡目染更好。
話說回來,飯後倆孩子睡了,賀清溪讓胡娘子在牆上鑿個五尺寬的洞,改日裝上門。
随後賀清溪讓小白把磚頭移西邊院。
夜深人靜,萬籁俱寂,胡娘子調動周身靈力,隔壁的房子咯咯作響,大約一炷香,張魁和張惠被吵醒,披着褙子到西院就看到牆邊全是塵土。
“主人,出什麽事了?”張魁小聲問。
賀清溪:“胡娘子把房子修了一下。”指着堂屋,“那邊的牆有點裂,胡娘子弄好了。後天下午你和張惠還有小白打掃一下,過些日子就讓小貓和小羊搬進去。”
張魁:“分開住?”
賀清溪點頭,“小貓住東邊,小羊住西邊,中間客廳當他倆的書房。”
西邊三間和賀家以前的房子很像,東西兩邊都有三四間偏房。
賀清溪指着東偏房,道,“改日和胡娘子把這幾間房拆了,木頭留咱們燒火,磚頭鋪地。你和張惠搬去西邊。小白住你那間。”
“小貓和小羊現在住的那間呢?”小白忍不住問。
賀清溪:“給大白住。”
“我也想住這邊。”胡娘子跟張惠要好,她想跟張惠住一起。
賀清溪往西邊看一下,有四間房,“張魁和張惠兩間,你一間,剩下那一間放雜物。裏面随便你們怎麽布置,別把房子弄倒就行了。”
賀清溪每月都給張魁和張惠幾十文錢,吃喝不用花錢,衣服什麽都是賀清溪出錢買,兩年下來夫妻二人攢了不少錢,就想換一張大床,再弄幾個新櫃子。可房子太小,只有一間,兩人心裏這樣想,也沒敢置辦。
現在聽賀清溪這樣講,張魁迫不及待,道,“明天就收拾。”
“明天下午得做烤鴨。”賀清溪轉向胡娘子,“你和小白慢慢把這邊的東偏房拆了再去睡覺。”
胡娘子看向小白,“我拆,你用靈力卷起來慢慢放地上。小貓和小羊明天得上學,這時候把他倆吵醒,明天上課一準得睡覺。”
“明天再拆不行啊?”小白睡習慣了,很想去睡覺。
賀清溪:“明天也是晚上。上午得洗菜,下午得做烤鴨。”
烤鴨隔一天做一次,今天下午沒做,明天必須得做。
鴨子便宜,而賀清溪每天做多少賣多少,不用擔心賣不掉,有些人看了就眼紅。可賀家有兩個妖,程爺和秦爺經常過去,國舅爺還去他家吃過飯,以至于連公主也不敢動他。
旁人羨慕也只能自己試着做。
烤鴨是做出來了,可味道跟賀清溪家的差了一個東市那麽多。所以兩年過去,東市還是只有賀清溪一個賣的烤鴨外香裏嫩,恨不得連同骨頭一起吞下去。
賀清溪答應隔一天做一次,明天敢不做,不說旁人,就這街坊四鄰也能念叨暈他。
小白是知道這點,長嘆一口氣,“好吧,好吧。”
“張魁,張惠,你們去睡吧。我看着她們弄。”賀清溪道。
張魁:“主人不睡?”
“我一天兩天不睡沒關系。”賀清溪道。
三年前賀清溪走一步得喘三口氣,如今抱着小羊和小貓從書院回來都不帶大喘氣的,張魁不疑有他,拉着張惠回去。畢竟明天他還得早起買菜,張惠還得做飯。
賀清溪也沒熬太晚,兩炷香,見她倆把房梁和瓦片弄下來,讓大白看着她倆別打起來,他回房睡覺。
翌日清晨,賀清溪起來,板車還在,院裏靜悄悄的,張魁那邊的房門關着,賀清溪不禁慶幸他今兒起得早,否則今天晌午只能歇業。
“張魁,起了。”賀清溪大喊一聲。
張魁從屋裏竄出來,一看天大亮了,慌忙提上鞋,“小人這就去買菜。”
“洗把臉再去。”賀清溪遞給他一個荷包,“錢我給你準備好了。別買豬肉,今天做烤鴨,肯定都等着吃烤鴨。”
張魁打點水,胡亂擦擦臉,“小人知道。有雞買雞,有魚就買魚。”
“對!”賀清溪見張惠也起來了,“煮點粥,熱幾個炊餅,我來炒菜。”
張惠去洗臉,胡娘子到竈房,忍不住打個噴嚏。
“病了?”賀清溪走過去,“你身上的傷不都好了嗎?怎麽還會生病。”
胡娘子搖搖頭,道,“不是。掌櫃的沒聞到啊?竈房裏有一股刺鼻的臭味。”
“這是——”賀清溪下意識聞一下,眉頭緊皺,“哪是臭味。老鼠騷/味。”
張惠連忙把面巾扔繩上,“進老鼠了?”
“應該是過路老鼠。”有小白在,胡娘子就住隔壁,賀清溪不信老鼠還敢來,“你看看櫃子裏的炊餅還在不在?”
張惠打開櫥櫃,松了口氣,“都還在。”
“那就好。”賀清溪出去洗洗臉,就去拿張魁昨日下午買的豆幹,“胡娘子,把小鍋點着,我炒菜。”
胡娘子燒了兩年火,看到賀清溪切好菜,就已經把炒菜鍋點着,“好了。”
賀清溪拿着勺子,打開油罐蓋子,眉頭緊皺,“油怎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