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查藥記
由于早打算去古慈寺,唐蕊清早就命人将随身物品準備好了。
紅棠和紅梨聽唐蕊清回來說郭皇後已同意她去古慈寺,趕緊将東西打了包,讓人搬上候在宮外的馬車。
唐蕊清知道紅棠一向心思比較玲珑,怕帶她在身邊有些事不好做,便以不想人多了打擾修行為名,只帶了櫻桃和紅梨去古慈寺,讓紅棠留在丹陽宮裏負責看管宮內事務。
紅棠對唐蕊清的決定雖然有些意外,但也不敢多說,便囑咐了紅梨和櫻桃幾句,讓她們照顧好唐蕊清。
唐蕊清看準備妥當了,便帶着櫻桃和紅梨出門出宮。沒想到剛走到東宮門外,就看見程昕和黎妍惜下了宮辇。
唐蕊清看得很清楚,程昕和黎妍惜兩人,是乘着同一輛宮辇回來的。
雖然心中有氣,但現在已是避無可避。唐蕊清只好走上前,躬身向程昕行禮。黎妍惜也趕緊向唐蕊清行禮。
看着唐蕊清已經出門來了,程昕似乎有些意外:“你這就要走?”
唐蕊清回答道:“是啊,太子殿下。皇後娘娘既然準了妾身出宮,妾身自然不敢耽擱。”
程昕默了一下,然後冷聲說道:“看來你是巴不得早點走吧?你是不是一早就将東西收拾好了,只等母後點了頭便走?你就這麽不想看見我嗎?”
唐蕊清淺淺地笑了起來:“太子殿下真是說笑了,哪是妾身不想看見太子殿下啊?從來都是只見新人笑,不聞舊人哭。殿下和良媛剛剛新婚,正是感情正好之時,現在殿下眼裏哪還有妾身啊?再說了,這黎良媛現在可是懷着身子,不管殿下喜不喜歡妾身,妾身還是東宮主母,她見了妾身還是要請安。這萬一黎良媛不小心閃了腰,傷了皇孫,妾身罪過可就大了。所以,妾身早些離開,豈不大家都開心?”
程昕聽了唐蕊清的話,心中氣極。那天晚上和唐蕊清在丹陽宮裏鬧翻了之後,出了丹陽宮他就後悔了。不管怎麽說,也是他有錯在先,唐蕊清生他的氣也明白。可是,他說了再不踏進丹陽宮一步,再怎麽說他也是太子,怎麽也拉不下面子再去丹陽宮找她。原想着等唐蕊清禁足期滿了,他想着找個機會假裝偶遇唐蕊清,再找個機會搭話。
沒想到唐蕊清禁足期滿之後,除了早上去給郭皇後請安出一下丹陽宮,其他時候跟禁足時一樣,只窩在丹陽宮裏,他根本連唐蕊清的面也見不着。
今日是唐蕊清的生辰,是他們在一起後,她的第一個生辰。他原想着借這個機會和唐蕊清和好。為此,他還專門向景元帝告了假,景元帝知道他和唐蕊清最近鬧別扭,一天到晚心神不寧,便也就準了他。
他便借着黎妍惜身子有些不适為名,陪着黎妍惜去給郭皇後請安,想借這個機會“巧遇”唐蕊清。在朝陽宮裏他終于見到了一個多月沒見到唐蕊清,正在想着一會兒等唐蕊清離開的時候,他便跟上去死纏爛打,說什麽也要跟她先和好再說。沒想到唐蕊清一來就說要去古慈寺清修,而且今天就要走,一下讓他亂了方寸,心裏也着實生了氣,唐蕊清走的時候他便沒有跟上去。
等唐蕊清走了後,他才發現,唐蕊清這一走,沒說什麽時候才回宮,他也不知道還要等多久才能再見到她,這下他的心又慌了。呆在朝陽宮裏,如坐針氈,便急匆匆地趕了回來,想着唐蕊清應該還沒有出門,趁着送她的機會與她重修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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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一回來,居然就看見唐蕊清已經出門了,不僅對着自己擺出一臉避之不及的模樣,還對着自己說出那樣的話,他心裏的氣一下又沖了上來,對着唐蕊清冷着臉說道:“好,既然太子妃這麽想走,本宮也不留你,你自便便是!”說着轉頭對着黎妍惜說道:“我送你回去。”說完便拉着黎妍惜進了東宮,留給唐蕊清一個冷硬的背影。
看着程昕和黎妍惜出雙入對的身影,唐蕊清咬了咬唇,強壓下心中的苦澀和眼中的背影轉身上了宮辇,轉臉對着櫻桃和紅梨說道:“我們也走吧。”然後便上了宮辇。
櫻桃見唐蕊清坐穩了,就叫了起辇。宮辇便擡着唐蕊清向宮門外走去,也離東宮越來越遠。
但唐蕊清的心,卻沒有因為離開而歡喜,反而更加的黯然。從前和程昕在一起那種種歡愉,以後只能在夢中再見了吧?不,也許夢中也沒有了吧?
唐蕊清便在這樣的心境中,到了古慈寺。
因為之前在古慈寺住過一段時間,唐蕊清對這裏倒也熟悉,很快就适應了。住了幾天後,她便差人到唐家去傳話,說是讓田錦芝将她遺忘在唐家,曾在九頂山開過光的玉佛送來。
第二天一早,妙靜便差了個小尼姑來給唐蕊清傳話,說是山下來了位唐夫人,給太子妃送玉佛來了。
唐蕊清一怔,沒想到母親這麽快就趕了過來。
其實,唐蕊清根本沒有什麽在九頂山開過光的玉佛。她這話傳回唐家,田錦芝便知道女兒定是有事找自己,便急匆匆地趕了過來。
唐蕊清讓櫻桃到山下将母親帶了上來,自己便在山門前等着母親。
母女倆隔了這麽久才見面,免不了一陣激動。唐蕊清将母親迎到自己的寝居內,将櫻桃和紅梨都打發了出去,屋內便只剩下母女兩人。
田錦芝看着女兒比過年時顯瘦了不少,知道女兒定是為了程昕納良媛一事煩惱,心中自然心疼不已,撫着女兒的臉,說道:“娘知道你心裏苦,沒想到太子這麽快就納了良媛。你有什麽委屈,盡管給娘親說。”說着鼻子一紅,淚水已然蘊在眼中。
唐蕊清雖然心裏難受,卻不想母親擔憂,強笑着說道:“娘親這是怎麽了?按規矩,太子娶妃之後三個月便可以納側室的,這不女兒已經嫁過去半年了,他納側室也正常。”
“可,當初你不是說,太子從小便喜歡你,還答應你不再娶其他人的嗎?”田錦芝說道。
聽母親這麽說,想到和程昕情濃時的甜蜜,唐蕊清心底一陣傷心。程昕當初這麽跟自己說,也只是想要借自己籠絡舅舅。不過,唐蕊清卻不想把真相說給母親聽,她怕說了之後,母親将此事告訴父兄和舅舅,讓他們與程昕之間生了嫌隙。程昕遲早是要當皇帝的,若是與程昕的關系不好,以後吃虧的只會是自己的家人。
想到這裏,唐蕊清笑了笑,說道:“當時我們剛剛新婚,感情正好,他當然這麽說。現在情淡了下來,自然不一樣了。不過想想也是,再怎麽說他也是太子,怎麽可能只有女兒一個呢?”
田錦芝心疼地看了女兒一眼,然後嘆了一口氣,說道:“當初真是不應該将你嫁進宮的。”
“這都是女兒的命!”唐蕊清苦笑着說道。
“對了,清兒,你叫娘親來,可是有事?”田錦芝問道。
唐蕊清這才想起叫母親來的目的,忙從箱子裏拿出一枚金黃色的果子,遞給田錦芝。
田錦芝看着了果子,不解地問道:“清兒,這是什麽?”
唐蕊清說道:“這果子是我從張太醫開給我的藥中撿出來的。我自己看過藥書,沒有找到這果子的出處,但我覺得這果子有點兒古怪。娘親,你将這果子拿去找熟識的大夫看看,這到底是什麽東西,有什麽功效。”
田錦芝聽唐蕊清這麽一說,眉頭微微皺起:“張太醫開給你的藥,不是幫你助孕的嗎?清兒你現在查這藥,是不是懷疑……”田錦芝說到這裏,擡頭望着女兒,一臉的謹慎。
唐蕊清看母親的眼神,知道田錦芝想說是什麽,便點了點頭,說道:“女兒嫁過去半年,和太子在一起也有四個多月。那段時間我們感情好,天天在一起,張太醫也沒發覺女兒身子有什麽問題,怎麽我就一直沒能懷上孩子呢?這黎妍惜和太子在一起就一次,居然就懷上了。不可能她就能懷上,我懷不上吧?”
說到這裏,唐蕊清看着母親的眉頭越鎖越緊,接着說道:“所以,我懷疑我這藥被人動了手腳。我也對着藥書查了這藥,其他我識出的藥都沒問題,但就剩這黃色的果子,藥書裏沒有這東西,我也不認識。如果有問題的話,就只能出在這果子裏。”
田錦芝頓了頓,伸手接過果子,說道:“好,娘親去找人查查。”
半個月後,田錦芝再一次來到了古慈寺。
唐蕊清一見到田錦芝,便迫不及待地問道:“娘親,那果子可查出了名堂?”
田錦芝搖了搖頭,說道:“我找了好幾個名醫,都不知道這果子是什麽。”
唐蕊清一愣,說道:“不是吧?這麽多大夫也認不出這果子?”
田錦芝說道:“為了查你這果子的來歷,娘親連游方郎中也找了來問,都說不知道。只有一人說,這東西不像是中土一帶的,倒像地蠻夷之處的物事。”
聽了母親的話,唐蕊清将果子緊緊握在掌心,只得輕輕嘆了一口氣,說道:“既然這樣,那女兒先放着,以後有機會再查吧!”
看着唐蕊清日漸消瘦的臉,田錦芝知道她雖然出了宮,心裏還是放不下程昕,在這古慈寺裏過得也并不快活,心裏一陣心疼:“清兒,你這回出宮都二十多天了,你打算什麽時候回宮啊?”
唐蕊清輕輕搖了搖頭:“娘親,我不想回宮。”
田錦芝一怔:“那怎麽行?你總不可能在這古慈寺裏住一輩子吧?”
唐蕊清眼圈漸漸泛紅,說道:“可我真不想回去。”
田錦芝看着唐蕊清的模樣,說道:“那你以後到底如何打算?”
“娘親,我想回家,我想像以前一樣,陪在爹爹和娘親身邊。”唐蕊清哽咽道。
田錦芝長嘆一聲,說道:“嫁進皇室的女子,怎麽可能回娘家呢?就算是死,也只能死在宮裏。”
聽田錦芝一說,唐蕊清眼睛突然一亮,說道:“娘親,我記得以前我們在雲朝寺裏去上香時,記得寺裏的苦印大師說過,有一種藥人吃過之後可以假死的。”
田錦芝聽了唐蕊清的話,先是一愣,接着便明白了女兒的意思,驚聲叫道:“清兒,你想吃這藥?”
唐蕊清點了點頭,說道:“娘親,如果真有這種藥,能救女兒出苦海,試試也無妨。”
田錦芝搖頭說道:“清兒,你不至于要走這一步吧?”
唐蕊清一把抓住母親的衣袖,含淚說道:“娘親,你就救救女兒吧。你知道的,我是真心喜歡太子的,我真的無法忍受他和別的女人在一起。你将我送回宮去,看着他娶了一個又一個,女兒真的受不了。還不如吃了這藥,出了皇宮,女兒從此遠走高飛,再也不見他,落得個六根清靜。”
田錦芝擡手抹了抹淚:“可是,你走了,是見不着他了。可娘親也看不見你了。”
唐蕊清擡起頭,盯着母親,凄婉地一笑:“娘親,女兒回了宮,你也會看不見女兒的。”
“可是娘親節日進宮時,總能看見你啊。還有你也偶爾也可以召娘親進宮來看你啊。”
唐蕊清澀笑道:“娘親,女兒現在這情形,你也瞧見了。回了宮,只怕活不了多久。如果女兒……不在了,你如何還能看見女兒呢?”
田錦芝一聽唐蕊清的話,吓得渾身發抖,厲聲道:“清兒,你可不能亂說。”
“娘親,女兒沒有亂說,女兒這性子,別人不知道,娘親你還不知道嗎?回了宮,女兒真的活得了多久啊?”唐蕊清此時淚如雨下:“娘親,你真的疼女兒,就救救女兒吧。”
看着女兒憔悴的面容,想到她剛剛說的那些話,田錦芝心裏像被人緊緊抓住般,似乎快要不能呼吸。她只育了這一兒一女,兩個都是她的頭心肉,她不能讓任何一個出事。
終于,她咬了咬牙,說道:“好,娘親幫你找那藥。但你要答應娘親,切不可做傻事。”
唐蕊清擡起淚眼,點了點頭,說道:“好。娘親,我知道這藥不好找,但請娘務必快一些,女兒在這古慈寺也拖不了多久。你一定要在我回宮之前将藥給我,不然等我回了宮,東西就不好帶進來了。”
田錦芝拍了拍女兒的手,說道:“好!你別再胡思亂想,乖乖等娘親的消息。”
唐蕊清一臉溫順地點了點頭。
程昕的面容突然又出現在了她的面前。她痛苦地閉上眼睛,想要将他從自己的腦海中趕走。
求之不得,不如不得。見之心亂,不如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