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出事了
錢楓在前世可是一個極限運動愛好者,到了這裏沒有什麽好玩的,他都快憋死了。現在能有這麽一項刺激好玩的活動,他當然得要嘗試一回。
他們所說的那座山是整個殷山鎮最高最大的山,也是去葛桃花她娘家的必經之路,若想繞着從山底下走,那得繞整整一日都繞不過去,所以大家為了圖快都得翻山。
葛桃花和錢桐在小心翼翼地爬山,錢楓卻身姿靈便很快就爬到了半山腰,然後坐在木板上,雙手各拄着一根短棍。
他朝山下大聲喊道:“石榴,你等着啊,我就要滑到你身邊去了!”
石榴在下面仰望着,“好,我等着!”
不遠處的葛桃花嚷道:“二弟,你小心一點,別撞到石榴了!”
錢楓意氣風發,嘴裏呼着熱氣說:“大嫂,你別擔心,這個我在行着呢,撞不到她。”
“你在行啥呀,以前又沒玩過,你這是腦袋一熱,又要發病了。你們倆要是有個啥事,我在爹娘面前沒法交差了,爹娘肯定怪我吵着要回娘家才把你們引到這裏來的。”
葛桃花話一落音,就見錢楓用手裏的棍子一撐,整個人就滑下去了。
“啊……!”葛桃花驚叫。
“噢!噢!……”石榴在山下歡呼。
見錢楓大笑着安然無恙地停在石榴身邊,葛桃花驚魂方定,剛才一直在旁觀看的錢桐拽了拽葛桃花,“沒事,二弟心裏有數,咱們趕緊走吧,不知天黑之前能不能到你娘家。”
葛桃花回頭見錢楓在山下和石榴又摟又蹦的,趕緊走了。
錢楓見石榴包着頭布還不夠暖,而他自己卻出了一身汗,便把棉帽給石榴戴上,“婆娘,你想不想玩?”
石榴翹着嘴,“想,但我不敢,娘知道了會罵人的。”
“我在平地上推着你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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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楓扶着石榴坐在木板上,石榴有些緊張,“這樣不會摔着吧?”
“不會,在平地上不用擔心,不還有我護着你麽?你用棍子撐着地。”
錢楓說完就用力往前推,石榴用棍子在地上一撐一撐地像劃船一般,“噢……好玩好玩!”
錢楓一會兒推石榴玩,一會兒又爬上山往下速滑,兩個人在山上玩了一個多時辰,直到兩人都大汗淋漓才回家。
他們倆一進家門,楊氏就唠叨了起來,“大過年的,你們倆不在家好好呆着,跑到山上去玩雪,剛才你叔還來說,你這是吃飽了撐的!”
錢楓笑着應答:“我沒撐着,我現在餓着呢。”
石榴湊過去說:“娘,滑雪可好玩了,要不你也去試試,我推你。”
楊氏氣嘟嘟地說:“我一把老骨頭才不去呢,沒的把骨頭玩散架了,你們倆真是一對不省心的東西!”
這時錢楓從竈房裏找出一個破鐵鍋,對着它敲敲打打。
楊氏幾步跨過來,“兒啊,你這又是要幹啥?”
“娘,你別一驚一乍的,這大過年的不就圖個喜慶麽,我做個烤架,其實就是一個鐵槽,等會兒用炭火烤串吃。石榴,你去切肉,還要切些菜。娘,你去做些餅吧,烤着可好吃了。”錢楓慶幸過年之前有先見之明,買了好些胡椒粉和其它幾種調料。
楊氏扭頭進屋了,見錢老爹還坐在屋裏悠閑地烤火,手裏擺弄着錢楓新做的象棋。他不會玩,就瞎擺弄着,楊氏走過去一屁股坐下,“你兒子又折騰新玩意呢,你去做些餅吧。”
錢老爹笑眯眯地起身,“你也真是,你管楓兒折騰啥,反正閑着也是閑着,由着他去呗。做餅就做餅,我去做。”
錢老爹起身去竈房了,他見石榴在切肉,便把活全攬了過來,“石榴,你去歇會兒,跟你娘說說話,她還在生楓兒的悶氣呢。”
“好嘞。”石榴跑過來和楊氏一起坐着烤火做針線活。
石榴見婆婆肚子已經很大了,再看看自己,和以前并沒有啥不同,便問:“娘,你肚子裏懷的是小仙女,那我肚子裏懷的是啥,是男娃還是女娃?”
楊氏想也沒想便答:“你懷的肯定是男娃呀。”
石榴吃驚,“娘,你咋會知道,難道有仙人給你托夢?”
楊氏搖頭,底氣十足地說:“這不用仙人托夢,我的孫兒肯定是男娃。我當年嫁到錢家時,家裏窮得飯都吃不飽,我也能接連生下兩個男娃了,你大嫂頭胎也是男娃,咱家有菩薩保護,頭胎都會是男娃。就連楓兒他爹也只有兄弟三個,所以楓兒連個姑姑都沒有。”
石榴有些擔心了,“娘,若我生下的是女娃,你不會不喜歡吧?”
楊氏一滞,她可從來沒想過石榴會生女娃,但嘴上卻笑着說:“生女娃也好,以後還可以再多生幾胎嘛。只要不像村裏的虎仔和鐵柱那樣生一窩女娃就行了,你是沒去鐵柱家裏瞧過,哎喲,那真是造孽,家裏齊整整地站着六個女娃,婆娘還挺着大肚子,還不知要生到哪年哪月去。虎仔家裏也有四個女娃,不過他的婆娘現在生不出來了,估摸着這輩子是不會有男娃,所以他整日游手好閑的,田地裏的活大多是由他婆娘下地去幹,一家子只能吃個半飽,只要餓不死他就那麽混過着。”
石榴眨巴着眼睛,“娘,你放心,我肯定不會像長葡萄那樣生一串女娃,肯定會生大胖小子的。”
楊氏剛才還在生錢楓的氣,這會子又被石榴惹笑了,還教石榴怎樣才能做出好看又暖和的老虎鞋。
錢楓的手藝還是不錯的,敲敲打打之後,還真把一口破鐵鍋敲成了一個七歪八裂的鐵槽,再在下面支幾根木頭,一個烤架就成了。之後他就開始生炭火烤肉,肉還沒熟呢,松球和穗兒站在旁邊就嘴饞了。
晚上一家子還真吃上了烤串,有肉串、菜串,還有烤餅。味道還不錯,楊氏再不吵着說錢楓瞎折騰了。
次日是初三,很多人家還要走親戚,七大姑八大姨的。錢楓沒有姑姑,但有兩個姨,本來錢楓是要帶石榴去兩個姨的家裏拜年,但往年是和錢桐、葛桃花一起去的。
楊氏便尋思着還是讓錢楓等明日再去吧,“往年你哥嫂都是大年初二回娘家,當日夜裏就能趕回來,初三再和你一起去你大姨家的。今年,昨兒個他們去晚了在那兒歇了一夜,等到午時他們才能回來,再去你大姨家就遲了,明日再去。”
石榴聽說不用去了,就跑去地窖裏撿發芽的土豆。
“錢楓,咱倆今日把土豆切了去種上吧,今日太陽這麽好,一點兒都不冷。以前我在娘家都是大年初幾就種土豆的。”
錢楓哪裏會種土豆,更不知道大過年的還要去幹活,“雪還有好些沒化呢,怎麽種?”
“山上的雪沒化,但地裏都化得差不多了,你瞧瞧外面的大日頭,等咱們上午把土豆都切好了,下午地裏肯定就沒有多少雪。你幫我把土豆搬上去,你不去種沒事,我一個人就行了。”石榴幹勁十足,因為她很愛吃土豆,想到種土豆就開心得很。
錢楓雖然不愛幹這些,但是石榴現在都懷孕了,他哪能讓石榴一人幹,便說:“我來幹,你在旁教教我就行。”
錢楓把一擔土豆挑到院子裏,然後坐下來開始切。
石榴坐在旁邊指手劃腳,“你切大一點,大小了不行!”
“每一塊上必須有芽,沒芽的長不出來!”
“不行,你這個大太了,可以切成三塊,上面有三個芽呢!”
楊氏見他們倆玩歸玩,但沒忘記要幹活,總算是滿意了一回,她也支使着錢老爹切土豆,趁今日天氣好去種上。
上午切好了土豆,下午就去地裏種。錢楓開小溝,石榴把土豆往小溝裏擺。
錢楓越幹越有勁了,“以前我讨厭幹農活,現在發現幹起來也沒那麽累,還能讓身子暖起來。”
石榴仰着頭,看着他說:“那是因為有我在,你才願意幹的。”
錢楓嗤笑,“你怎麽知道?”
石榴得意地說:“因為爹娘和哥嫂跟你玩不到一塊兒去,他們總說你胡鬧,只有我能跟你玩到一塊兒去呀。”
錢楓哈哈大笑,“有道理!”
不遠處錢老爹和楊氏也在種土豆,就連松球和穗兒兩人都會往小溝裏擺土豆了。不需說,他們倆長大了都是會種田地的。
幹到半下午,正在他們收工的時候,葛桃花回家了,還跑到地裏來找他們,“二弟!二弟!你快回家看着你哥,我去鎮上找魏大夫,你哥把腿給摔了!”
錢楓愣了,還沒開口說話,楊氏便在那兒驚叫起來,“你說啥?桐兒摔了腿?”
葛桃花哭着點頭。
楊氏頓時哭嚎了起來,“哎喲,我叫你別去別去,你非要去,這下闖了大禍,你個蠢娘們,不聽話的娘們,你……”
葛桃花吓得掉頭邊哭邊跑,還是先去找魏大夫再說。
錢楓和錢老爹趕緊往家裏跑,去看錢桐到底傷得怎麽樣了。楊氏和石榴有了身子不敢跑,就扛着鋤頭再挑起空籮往家裏大步走着。
楊氏一邊疾走一邊罵,“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這個臭葛桃花,蠢東西!我叫她別去,她非要逞能,這麽急着要去,她娘家莫非有整豬整牛等着她?若是桐兒有個三長兩短,我跟她沒完!”
石榴見婆婆罵罵咧咧的,跟在後面一句話都不敢說。
錢楓和錢老爹已經到家了,錢桐躺在床上,右腿根本動不得。其實不是他摔了,而是下山時,葛桃花腳一滑,眼見着她要滾下山去,下面還有一塊大石頭呢。
錢桐怕她滾下去撞着頭,便自己快速沖下去擋住,結果他是擋住葛桃花了,自己的膝蓋骨卻撞得生疼,感覺要裂開了,一個大男人都疼得眼淚直流。
葛桃花力氣還算大,把他背了回來。
錢楓仔細瞧了瞧他哥的膝蓋,從外面瞧着都腫起來了,覺得很有可能是骨折,若不好好治成了瘸子那可就完蛋了。錢楓尋思着這才是大年初三,魏大夫未必在家,或許會去走親戚,大嫂說不定要白跑一趟。
他便把錢桐背起來,然後讓他坐在板車裏,他在前面拉着,錢老爹在後面推着。
“哥,你忍着點,魏大夫夜裏應該能回家。若是他也不會治,咱們就去縣城,縣城裏有兩三個名氣不小的大夫呢。”錢楓心裏隐隐擔憂,以這裏落後的醫療條件,他哥這腿還不知能不能治好。
坐在板車上的錢桐卻不知輕重,說:“爹、二弟,我沒多大事,疼個幾日就會好的,平時在地裏幹活也偶爾受傷,我又不是女人,受點傷就呼天喊地的。”
錢楓不好說什麽,只說:“若是沒事就好,不過還是要看大夫的,用些藥能好得快些。”
走到半道,他們就見葛桃花跑回來了,果然是沒找到魏大夫。
葛桃花心急火燎地說:“魏大夫不在家,他婆娘說他去縣裏的表叔家了,估摸着明日上午才能回家呢,這可咋辦?”
錢桐立馬接話道:“那就回家吧,我沒事。”
葛桃花和錢老爹真以為沒多大事,就準備回家。錢楓拉着板車繼續往前走,“咱們去縣城,夜裏就能趕到。哥,我不是要吓唬你,好些人腿受傷了不當回事,後來都成瘸子了,幹不了重活,這一輩子都只能窩囊着過。”
他們聽錢楓這麽一說,都吓住了,葛桃花更是緊張得有些哆嗦。
錢楓見他大嫂那副模樣,又道:“我只是說有可能,你們也別吓着,趕緊使點勁推,咱們最好早些趕到縣裏,越早治越好。”
葛桃花立即跑到板車後面,和錢老爹一起使勁推着,錢楓在前面小跑着,板車便快速地向縣城駛去。
錢楓現在對縣城已經很熟悉了,哪裏有藥鋪,哪裏有大夫坐鎮,他都清楚着呢。天剛黑下來,他們就趕到了一家名氣還算不錯的甄大夫家。
甄大夫家裏還有客在吃飯,見他們這般急切,客人就催甄大夫還是看病人要緊些,甄大夫這才撇下客人來給錢桐看腿。
他一摸錢桐的腿,錢桐便疼得大叫起來。
甄大夫看了好半晌,最後神色凝重地說:“裏面的骨頭怕是裂了,你這一傷至少要百日才能養得過來,而且百日之後能不能恢複如初還不一定呢,指不定還會有點瘸。”
葛桃花大驚失色,“大夫,你是不是看錯了,他就那麽摔一下,哪能把骨頭摔裂?”
甄大夫見葛桃花懷疑他的醫術,立馬變臉,“你不相信就去別家看!對了,再不趕緊上藥把腿固定住,那就等着瘸吧。走吧!走吧!”
錢楓趕忙迎上來,從兜裏掏出錢,“甄大夫,我大嫂是個鄉下娘們哪裏懂這些,你別聽她的。我大哥就在你這兒治,聽說你可是咱們縣裏數一數二的大夫,醫術高明着呢,不在你這兒治,難不成還要找個二流大夫?”
甄大夫這麽一聽,心裏舒服多了,“可不是麽,你哥這傷耽誤不得,再折騰來折騰去,非得殘了不可。你們都出去坐着,我來給他上藥。”
葛桃花半信半疑,還擔心甄大夫是想訛些錢,她見公爹和錢楓都這麽相信甄大夫,她一個婦道人家也不好插嘴,再一想到錢桐很有可能會腿瘸,她心裏不知是啥滋味,坐在那兒垮着個臉發呆。
錢桐在裏面疼得慘叫好幾聲,可能是上藥疼,後來他幹脆咬緊牙關,生生忍住了,他不想讓外面的家人聽了擔心。
錢老爹心疼兒子,便埋怨起葛桃花來,“我和你娘都說了叫你們晚幾日再去,你就是不聽,那座山是咱們殷山鎮最高的山,每到過年那幾日都有人摔着,他們還都只是輕傷呢,真沒哪個摔得骨頭都裂開了。你說說,你這不是沒事找事麽,花錢且不說,百後日還不知道桐兒他……”
“二弟還特意去滑雪玩呢,他不也沒事麽,我哪知道錢桐他會……”葛桃花自己也悔得腸子都要青了,當時她就覺得別人都回娘家,她為啥就不能回?別人家都有閨女送禮上門,暖暖爹娘的心窩,憑啥她的爹娘就只能在家幹等着,說不定他的爹娘還會埋怨她這個閨女不孝順。
不說別人,石榴就能開開心心地回娘家,她覺得就是公婆偏心,認為石榴的娘家日子好過些,公婆就願意讓二弟去。而她的娘家窮,公婆便不待見。
沒想到這一去,她不小心滑倒,還害得錢桐傷了腿。
再被公爹這麽一埋怨,她便淚水撲簌簌的。
錢老爹又道:“這大過年的,哪家不是喜氣洋洋的,無論有錢沒錢,過年都是開開心心的。你這一鬧倒好,桐兒現在連親戚走不了且不說,還得養三個多月,家裏的田地都得荒,石頭山上的活兒也幹不了,你說你這是……”
錢楓見大嫂哭得都成淚人了,便打斷他爹的話,“爹,算了,現在埋怨也沒用,指不定沒那麽嚴重呢,幹活掙錢的事以後再說。”
葛桃花哭着說:“二弟,這位大夫不會是騙人的吧,腿摔一下能有這麽大事?”
“甄大夫是這一帶小有名氣的大夫,你得相信他。你要是不讓他給大哥治,耽誤了可就真完了,不過甄大夫也說了,百日後有可能恢複如初,也有可能會有一點瘸,以大哥平時那結實的身板,肯定會恢複如初的,你就放心好了。”
錢楓自己都不敢這麽想,但為了讓他爹和大嫂放心,只好這麽說了。
葛桃花哭了一陣,又結結巴巴地說:“也不知要花多少錢,我家現在沒幾個錢了,怕是不夠,這……該咋辦?”
錢老爹皺着眉頭,“你們咋會沒錢?炭錢不是掙了兩百多麽,之前你們也還有好幾十的,還有我給松球、穗兒一人三十文的壓歲錢,這總共不是有三百多麽?”
葛桃花咬着唇不說話,錢楓猜測着她八成是送了不少給她娘家。
錢老爹還在說:“三百多也算是一筆大錢,不可能不夠,你不會是不舍得拿錢給桐兒治病吧?要說這錢大都是桐兒掙來的,你可不能把着錢不給花。”
葛桃花被逼地不得不說了,緊埋着頭不敢看她的公爹,“我給了娘家一百多,現在只剩……一百五,我……”
錢老爹睜着大眼,覺得這個兒媳婦也忒大方了,自家才三百多,竟然舍得給娘家一半,她不想過日子了麽?
錢楓忙道:“先別說錢的事了,我兜裏帶着錢呢。甄大夫在裏面忙乎了這麽久,應該差不多了吧,咱們進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