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午間時分, 停了兩日的雪又飄飄灑灑落下來, 蕭無定與丸子從軍營回來并未帶傘, 半道上落起來, 進了城馬又跑不快,待回府時, 如鵝毛般的雪花早灑在她身上,連如墨長發也染上了斑白。
兩人一進門, 老管家便迎了上來, 回禀:“将軍, 公主殿下來了,在您書房等着呢。”
蕭無定頗為不解, 來不及拍掉身上的雪, 徑直大步往書房去,問:“殿下可有說所為何事?”
“并未,約莫等了小半個時辰了。”
“知道了, 讓廚房加些菜。”蕭無定邊走邊拍了拍身上的積雪,吩咐道。
老管家應聲退下, 蕭無定到了書房門口, 進去便見周錦河靜坐在椅子上翻着他這兩日正在看的書。
“參見殿下。”
聞言, 周錦河擡眼見是她,莞爾放下手中書籍,道:“将軍免禮,還望将軍不要怪我不請自來。”
“殿下哪裏話,只是殿下此時來, 可是有事?”蕭無定到對面的椅子上坐下,接過緋兒遞來的熱茶,不解問。
周錦河搖了搖頭,伸手替她拂去發間殘留着的雪,頗有些責怪:“怎麽也不打把傘?”她在房中帶着許久,身上早已暖和起來,溫熱的手不經意擦過蕭無定冰涼的耳朵,自己毫不察覺,卻惹得蕭無定直覺得有萬千只螞蟻忽然爬過全身,自耳朵蔓延,從未有過的酥麻感讓她不禁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感覺裝作若無其事将手中的茶一飲而盡,道:“半路上才下的,不礙事。”
本來蕭無定手上傷還未好全,一般是騎不得馬的,奈何蕭将軍騎術精湛,左手同樣靈巧,便是不用右手也無礙,若是乘馬車自然就不必經歷這一遭了。周錦河深知拿她沒法子,只微嘆了口氣,招了招手,墨兒便将捧着的木盒呈了上來。
蕭無定滿眼狐疑,擡眼看周錦河,見她柳眉一挑,顯然是示意她打開,蕭無定順從開了盒子,便見一只琥珀簪子與一頂白玉冠靜立其中,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殿下,這是?”
公主殿下心念一動,笑盈盈道:“我瞧上了将軍頭上的碧玉竹節簪,用這只血珀簪換可好?”
不想竟是這般,蕭無定噗嗤笑了,伸手取了頭上的簪子放在她面前,莞爾道:“殿下喜歡與我說便是,一只簪子而已,哪用得上換?況且我這簪子也及不上殿下這只血珀簪。”
公主殿下一本正經:“君子不奪人所好,我怎麽能平白要将軍簪子?說換了便是換了,順便見這頂玉冠精致,将軍不久該加冠了,這就當我提前送将軍的賀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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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無定無奈笑了,公主殿下不平白要她簪子,也不想想她自己送她多少東西了。不過恭敬不如從命,殿下送她東西她高興還來不及,自然不會想着拒絕,順從接了兩件珍品道了謝,問:“時候不早了,殿下不如留下用午膳?雖比不得殿下府上精致,粗茶淡飯還請殿下不要嫌棄。”
這麽一說周錦河還真有些餓了,從善如流,施施然起身,款步姍姍,跟着蕭無定往飯廳去。
用完了午膳,外頭雪也停了,兩人便在院子晃悠着消食,牆邊有幾棵梅樹,積雪覆在淺灰色樹幹上,枝頭有數顆花苞,雖閉的尚緊,到底為這灰白天地添了一抹色彩,淩寒而立,傲然于天地間,周錦河又想起了方才在她書房中見得那張草書。
“方才在書房見将軍手書,與兩月前進步不小,難怪唐老這般喜歡你。”
蕭無定負手落後她半步,謙虛道:“是唐老教得好,我着實受益匪淺。”
周錦河莞爾,轉頭看向她的眼睛,還藏着些許探究:“我見将軍有一幅草書,與平時的行書相差甚遠,不想将軍對草書也有造詣?”
蕭無定聞言,心中咯噔一聲暗道不好,差點忘了那一茬兒。她面上不動聲色,做出一副慚愧模樣,嘆道:“讓殿下見笑了,不瞞殿下,師姐有一幅先長沙王墨寶,其勢汪洋恣肆如龍翔鳳躍,我見了實在喜歡,那日閑來無事便試着臨摹,只是與先長沙王雲泥之別,實在慚愧。”
“溫姐姐還有蕭伯父墨寶?”周錦河沒想到竟然是這樣,自從當年長沙王府一別,她便再未見過蕭伯父墨寶,想着當年長安總是崇拜看着她父王揮毫的模樣,不禁嘴角微揚,神色愈發柔和,道:“蕭伯父馳騁疆場多年,氣勢自非旁人可比,不過同為英雄,假以時日将軍氣勢定然不輸蕭伯父。”
蕭無定莞爾笑答:“借殿下吉言。”
“對了,上次那把劍還未起名,将軍自己可想好了?”
蕭無定無奈嘆氣,道:“我哪想得出什麽好名字,只怕配不上寶劍,還請殿下賜名。”
“唔......破虜,如何?”周錦河擡眼看她,其中的相信不言而喻,含笑道:“會逢發卒征單于,破虜擒王拜大将。若匈奴再犯,願将軍能手持寶劍再破王庭。”
“那我定然要到燕然山,用破虜刻石記功,再凱旋等殿下美酒。”
“呵,一言為定。”周錦河輕笑,邁步往前去。
兩人再走了走,周錦河便乘車回府了,蕭無定含笑送她上了馬車,目送馬車消失在街角,随即斂了笑,快步往卧房去,緊迫道:“丸子,備你的馬!”
“啊?!”王翕樂一陣傻眼,不知道自家将軍怎麽了,不過見自家将軍那副如臨大敵的模樣,趕緊往馬廄跑去備馬。他剛到了馬廄備好馬,就見自家将軍拿着一個卷軸腳下生風過來,面色如霜,幹脆利落翻身上馬就打馬往後門去。
“将軍,您慢點兒啊!雪天路滑......”最後四字,王翕樂聲音愈來愈小,只有他自己能聽見了。将軍早跑遠了,聽不聽得見不說,看這架勢,聽見了也不會慢的......
上了馬車,周錦河讓墨兒挑起簾子看着窗外,面上波瀾不驚,仔細看她眼神卻與平時有些不同,帶着些讓人讀不懂的色彩。
公主殿下靜靜看了一會兒,忽的開口:“往溫府去,盡快。”
雖然不知發生了何事,緋兒還是吩咐了車夫,随着外頭馬兒幾聲嘶鳴,馬車忽的加速,往溫府奔去。
為了避開周錦河,蕭無定不得不挑了挑較遠些的路,策馬狂奔,可雪天路滑,她到底也不敢讓馬太快,否則摔了更麻煩,只能心中暗急。等她到溫府街道時,正巧見公主車駕從另一端駛來,她忙勒住馬往後退了些,下了馬将馬胡亂拴在一旁,四下望了望,并無可借力之地,只好踩着馬鞍馬背,兩腳借力飛上屋頂,小心快速朝溫府略去。
溫沅才從摘星閣回來不久,用過了午膳正在院中散步,忽然聽得人禀報:“姑娘,殿下來了。”
“嗯?殿下怎會來?”溫沅一頭霧水,就見周錦河蓮步輕移款款而來,莞爾道:“溫姐姐。”
“殿下怎得忽然來了?”
“我才從蕭将軍府上回來,聽聞她說溫姐姐手上有先長沙王墨寶,我幼時曾寄住長沙王府,十分敬佩蕭伯父,可惜我離長沙王府後不久蕭伯父便殉國,也再未見過蕭伯父遺跡,不知溫姐姐可否将那幅字借我一觀?”
聞言,溫沅恍然,笑吟吟道:“倒是有一幅,不過不知是在阿蕭那兒還是在我這兒,忽的記不起了,殿下稍候,我去書房找找。”
“我與溫姐姐同去吧。”周錦河莞爾上前挽着她就往書房去。
溫沅順從跟着她往書房去,面上雖是笑着,心卻被提起,好在她方才說了記不得在哪兒,找不到也能圓過去。
兩人到了書房,溫沅怕寒,冬日裏書房中也是鋪着地毯的,她似是不經意瞥眼望了一圈,見門欄不打眼處地毯顏色較之周圍有些深,心中有了思量,對周錦河笑道:“還請殿下稍坐。”
周錦河依言坐下,笑答:“有勞溫姐姐。”說罷便在一旁坐下,恰好能看見溫沅放書畫的那角。溫沅背對着她,心中嘆息,不知阿蕭做了何事忽的讓殿下這般。到了那角,溫沅四下翻了翻,在放卷軸那青花瓷瓶中見着一卷軸,分明是她原先放在盒中珍藏的名家遺作,她微不可察嘆了口氣,轉而向架子上那精致木盒,打開果然見一不熟悉的卷軸。拿起有微微涼意自掌心傳來,她便知是阿蕭趕着将卷軸放了進來,心這才放了下去。只是這卷軸溫度與書房溫度不同,自然不能這般交與殿下。溫沅将卷軸打開,裝作仔細端詳的模樣,一會兒轉身對公主殿下笑道:“在這兒,這是我前些年機緣巧合所得,師父一直敬佩先長沙王,帶着我和阿蕭也聽了不少英雄事跡,俱是打心眼兒裏敬佩先長沙王,阿蕭上次得了那把破軍,高興了許久呢。”
“是呀,蕭伯父天縱英才,可惜英年早逝......”周錦河眸色暗暗,起身道溫沅身邊,一看,果然是蕭承筆跡。她頗有些懷念伸手拂過那些字跡:長安曾信誓旦旦說,大了也要像父王那樣,寫一手恣意汪洋的草書,只是她們分開時,她仍是端端正正寫着楷書,還未能學到她父王那般的飄逸。
溫沅将卷軸重新卷好,含笑遞給她,道:“殿下既然喜歡,不如那回去賞玩幾日。”
“如此,多謝溫姐姐。”周錦河嘴角微揚接過那卷軸,并未察覺絲毫不妥,道了謝便回了府。
送了公主殿下回府,溫沅轉身回書房,将那被蕭無定拿出的畫卷重新放回木盒,幽幽嘆了口氣。算得她師妹輕功不弱,否則今日這卷軸不在這兒,雖也說的過去,可殿下那般玲珑心思,日後再想起,難免懷疑。
作者有話要說: 嘻嘻我将軍才沒有那麽容易掉馬呢~我在努力碼字哦麽麽噠~【雖然效率......呵呵】抱抱我軟萌可愛的小天使們~
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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