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雖說京兆尹只是想着走個過場, 奈何竟然不斷有證據送來, 一切矛頭都指向陸秉文, 京兆尹府畢竟是地方官府, 總有百姓能看着,一時間京兆尹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愁的頭發都白了幾根。
“大人,不妨将所有證據讓人手抄一份送去丞相府?您也是實在沒法了, 說不定丞相大人還有高招呢?”
“哎, 也只能如此了, 你着手去辦吧。”京兆尹重重嘆息,揉了揉臉, 擺擺手讓他退下。
晚間丞相府書房, 陸駿德端坐着,一手緊緊捏着那一疊證據,指尖都泛白了。他臉色鐵青, 重重将那疊證據拍在案桌上,驚得一旁的陸秉文渾身一顫, 将頭埋得更低, 聽見他怒極反笑, 道:“呵!原來還有人在背後盯着本相呢!倒是本相大意了!這大晉朝堂安穩了這麽久,有人按捺不住了啊!本相倒要看看,是他魔高一尺,還是本相道高一丈!”
陸駿德說罷,将那疊證據撕得粉碎, 随手一抛,白紙碎片如同外間紛紛而落的雪花,漫天飛舞。只聽他冷冷吩咐道:“去告訴京兆尹,臨近年關,就不必太操勞了,事關朝廷命官,還是上交刑部較為穩妥!”
“是,老爺。”管家應聲便退下了,陸駿德見一旁戰戰兢兢的陸秉文,剛想發火,還是忍下來,壓抑着怒氣道:“下去!”
“父親,兒子......”陸秉文大氣不敢出,驚懼不已,聲音都帶着顫抖,戰戰兢兢開口。
“慌什麽!為父是當朝丞相,還怕這些?!瞧你那沒出息的樣子!有為父在誰敢動你!在這兒慌張也就罷了,外頭萬不可如此!”
“是,是,兒子謹遵父親教誨......”陸秉文勉強壓下心神,恭敬行了一禮退了出去。回房路上,他耷拉着腦袋,哪還有平時半分翩翩公子的模樣?這幾日時斷時續落着雪,此刻天地一片靜谧,唯有廊間幾盞燈,昏黃幽暗。陸秉文屏退了跟着掌燈的小厮,往庭院中走去,任由雪花落在身上,這身上再冷,也比不過心寒。他此時懊悔不已,當日是下手重了些,那也是白日裏被蕭無定與公主殿下那樣子氣急了,加之醉酒,才不慎導致了桐兒死亡。都是那蕭無定!想到這兒,陸秉文恨恨捏緊了拳頭,重重打在院中石桌上。那日武試本以為他廢了右手定然不能再比,誰曾想他竟然還能用左手使劍,用的還是雍寧公主贈的劍!那日下場,他外袍七零八落,只堪堪挂在身上,簡直奇恥大辱!
“蕭無定!我陸秉文對天起誓,與你勢不兩立,不死不休!”
攬月樓內,一中年男子穿着不俗,轉着拇指上的玉扳指,頗有些不耐,道:“哎馬三爺,我可是老主顧了,提了多少次了,怎麽不能通融通融?這婉娘來有什麽大來頭不成?我這家業您一清二楚,還怕我把人拐了不成?”
馬三兒心中也有些惱,只是這人的确是老主顧,出手也大方,提了好幾次帶婉娘出去,他都拒絕了,如今再拒絕就有些不近人情了,又想着婉娘的事兒都過去那麽久了,想來也出不了什麽事兒,只好賠笑道:“喲瞧您這話說的,誰不知道您李爺家大業大的?我怎麽會怕您拐走婉娘呢,不過這婉娘情況着實有些特殊,我家主子吩咐過了要注意些,可您都這般說了......我哪能不給您面子不是?今晚您便帶她走,明兒我再派人去您府上接她,可好?”
“這還差不多,馬三爺,咱們有話好說嘛!也不麻煩你接,明日一早我就将人送回來!”那男子哈哈一笑,拉起一旁的婉娘出了攬月樓,上了轎子往城東去。只是轎子到了城東,卻不是進了李府,而是進了溫府後門。
溫府後門,蕭無定周錦河溫沅都在候着,王翕樂更是緊張的坐立不安,一直焦急望着門口。轎子一進來,見那女子從轎子裏緩緩出來,他眼睛霎時紅了,撲過去抱住那女子的腰,喊道:“娘!”
婉娘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動作着實吓了一跳,李爺并未告訴她什麽,她一直以為只是去李府,沒想到......婉娘眼眶蓄滿了淚,緊緊抱着自己的兒子,泣不成聲。立在一旁的衆人見這副模樣也是唏噓不已。
王翕樂母親名婉娘,在攬月樓也一直用着這名字。婉娘當年也是官家小姐,前朝動蕩末帝昏庸,她父兄均被處死,幸得王翕樂父親救了她母女二人,家裏是開包子鋪的老實人,婉娘無以為報唯有以身相許,本以為日子能這麽平淡過下去,不想又遭橫禍......那日見炎十三,聽她說兒子沒死還跟着鎮北将軍學了不少本事,不禁喜極而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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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娘在攬月樓雖算不上什麽重要人物,可有着開頭那一鬧,跟鎮北将軍扯上了關系,怎麽着也得仔細小心些,是以她鮮少能出攬月樓,就是有熟客想帶她出去也得廢好一番功夫,久而久之便也沒什麽人有這心思了。
王翕樂經歷了那一場,自然不能大搖大擺再來攬月樓,否則婉娘定然會被圈禁,蕭無定如今在京中這般出名,也不适宜去這等場所。幾人思來想去,還是将婉娘帶出來更穩妥些,于是便有了這一出。
“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丸子,帶你娘跟着晨兒去,我們在書房等着。”溫沅讓晨兒帶着母子倆去了早些準備的房間,蕭無定上前到了那位李爺面前,道:“這次有勞李爺,算我蕭無定欠你一個人情。”
他忙回禮道:“蕭将軍客氣,我與婉娘交好,幫這點小忙算得了什麽,哪能讓您欠人情?我先回府,這轎子便留着,明早再送她回去。今後還有用得上李某之地,您盡管開口。”
蕭無定送他離開,與周錦河溫沅一同去了書房。那日之事溫沅自然也挺蕭無定說了,阿蕭能就這麽聽天由命放棄殿下,她卻不能眼睜睜看着師妹與好友這般生生錯過,才進了書房沒一會兒,就似是不經意将書桌上一堆畫卷随意攤開一副,借口有事,起身向周錦河道:“殿下,我還有些事要處理,您和阿蕭先坐坐。”
“溫姐姐自便。”周錦河微笑目送她出門,厚厚的門簾落下,擋住了外間呼嘯的北風,室內溫暖如春,兩人之間氣氛卻有些微妙。兩人有一搭沒一搭閑聊着,周錦河起身在書房中随意走走,欣賞着牆上挂着的字畫,卻忽然瞥見桌上攤開的畫卷,分明是禮部尚書嫡女,她的畫像怎會在溫沅這兒?
她拿起畫卷仔細端詳,畫卷旁有姓名家世,确認無疑,就是禮部尚書家嫡女。
“這禮部尚書嫡女畫像......怎會在溫姐姐這兒?”
蕭無定正品着茶,冷不丁聽得她這麽一句,差點沒嗆着自己,轉頭便見公主殿下拿着畫卷,并無什麽表情問,又見她偏頭去看放在一側的其他畫卷,心道不好,暗惱師姐怎麽将畫卷放在這兒了,頗有些心虛,答:“是媒人送來的......我懶得應付,便讓師姐幫着找人還回去,想來她還未來得及還吧......”
聞言,周錦河擡頭瞥她一眼,放下手中畫卷,轉而将其他一幅幅畫卷一一攤開,明明沒什麽動作,蕭無定心卻不自覺吊起,總有種偷人被抓的心虛感,只覺得是不是有那側窗戶未關好,怎麽忽然冷兮兮的。
公主殿下将那些畫卷一一看完卷好,嘴角微勾笑道:“呵,蕭将軍果然受歡迎,這京中待嫁小姐,有大半畫像都到你這兒來了。”
“殿下擡舉......驸馬考試勝出幾位公子收到的畫卷怕都不少......”
“呵,這麽說來倒是我的不是,将軍可有看上的?不若我替将軍向父皇求旨賜婚?”
蕭無定哭笑不得,求饒道:“殿下說笑了,我這身份怎能娶親呢,殿下可別吓唬我。”
聞言,公主殿下嘴角微揚,分明是滿意的模樣,淡淡道:“既然如此,是我給将軍帶的麻煩,自然該由我來解決。”說着,她轉頭向一側候着的緋兒道:“稍後将這些畫卷帶回府,明日派人挨家挨戶送回去。”
“如此,便有勞殿下了。”蕭無定陪着笑,感激道,這才見公主殿下周身氣勢總算柔和了些,松了口氣。
溫沅再回來,正好見這副模樣,一副恍然模樣道:“瞧我我這兩日忙着,一時竟忘找人還了。”
“無妨,溫姐姐忙,這點小事我替溫姐姐做吧。”周錦河微微一笑,将那堆畫卷疊好,朝緋兒使了個眼色,緋兒立馬會意上前将那堆畫卷抱起,道:“殿下,我先将這些拿回府。”說罷便往門口去,得了公主殿下贊許點點頭。
溫沅将這畫面看在眼裏,朝蕭無定眨眨眼,弄得蕭無定叫苦不疊,當即就知是她師姐故意所為,害得平白受了公主殿下“驚吓”,只是殿下這反應,卻又讓她心中竊喜,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回自家師姐。
作者有話要說: 仿佛可以開始發糖了?
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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