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周錦河不等承平帝宣布結果便先借口身子不舒服出了訓練場, 從宮門口到公主府一路, 馬車內氣氛比外頭刮風天氣還冷。她阖着眼端坐着, 面無一絲表情, 宛如一尊冰雕立在那兒,散發着陣陣寒意。墨兒緋兒分坐在兩旁, 面面相觑,大氣不敢出, 自她們跟着周錦河那時起, 就沒見過公主殿下這般模樣, 實打實的冰美人。
回了府,連午膳都沒用, 周錦河徑直進了房間更衣上了床, 冷冷道:“本宮午休,誰都不見。”
本宮都用上了......還真是生大氣了......墨兒不知所措看着緋兒,見她無奈搖搖頭, 只好做了個鬼臉,兩人一同出了房間, 不一會兒就聽見侍女回報:“緋兒姐姐, 蕭将軍到門口了......”
墨兒一臉為難看着緋兒, 圓溜溜的大眼睛滿滿的無辜,問:“這......讓進還是不讓進啊......”
緋兒認命嘆了口氣,往門口去,無奈道:“我去說,你去讓廚房做點殿下愛吃的備着。”
“好嘞!”墨兒歡天喜地往廚房去了, 留的緋兒看着她歡脫的背影無奈嘆了口氣,往門口去。
承平帝因着蕭無定的傷勢,派了馬車送她回府,只是上了馬車,蕭将軍握着那把初見時鋒芒畢露如今卻安靜斂了氣勢的那把寶劍,顧不得這是皇帝陛下親自派的馬車,吩咐道:“勞煩公公先去一趟公主府,方才匆忙,還未将劍還給殿下。”
馬車朝公主府駛去,這條道她已然十分熟悉了,即便不看車窗外,光是聽着外面的動靜,經過哪裏都一清二楚。
蕭無定端坐在馬車中,手指感受着劍柄上刻着的字,她自然認得出周錦河的字跡,“無所不定”,想來這把劍也廢了她不少心思吧。上一次惹得她這般生氣是為何來着?蕭無定阖着眼眸,感受着刻字的凹陷,陷入回憶。
仿佛是她們分離前半年的時候,那時候父王在外征戰,只有她們和她母妃、顏後留在長沙王府,父王那時說,等她練完那套劍法就讓母妃送她去戰場跟着他見識見識,她一心練劍,不注意傷着了也不肯停下,任周錦河怎麽說也不聽,這才惹得她生氣了,好幾日沒理她。後來還是她大晚上的死皮賴臉裝可憐往她床上鑽,再三保證不會再受傷了,才讓公主殿下又搭理她。其實周錦河也知道她這保證沒有任何可信度,否則當初往臨沂的路上也不會想蕭無定與她的長安一樣,那般倔強逞強,再三保證不過也只是為了讓她寬心罷了。
不多時到了公主府,內侍上前扣了門,蕭無定便下了車,左手持劍立在馬車旁候着。想來公主殿下此時不會見她,只不過若是她不來,今後可有她好受的。蕭無定深谙公主殿下的脾氣,自然知道怎麽做才是對彼此最好的。
很快緋兒便出來了,不出所料,她無奈道:“将軍,殿下回房歇下了,吩咐了誰也不見。”
“殿下用過膳了嗎?”
“沒呢,一回府就回房了......”
蕭無定了然勾勾嘴角,正色道:“那還請緋兒姑娘替我向殿下道謝,這把劍等殿下願意見我了我再當面還給殿下,今日若是不打敗顧逸,我是要被逐出師門的,還請殿下好好用膳才是。”
“是,緋兒一定将話帶到,将軍您注意傷口。”緋兒恭敬行了一禮,待蕭無定上了馬車才進了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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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錦河躺在床上,阖着眼眸卻是一點睡意也沒有,胸中堵着一口氣下不去又出不來,就那麽噎着,無藥可解。她是承平帝的掌上明珠,到哪兒都是人捧着,許久未動過這樣的氣了。哼,好你個蕭無定,本事大得很!公主殿下心裏冷哼,恨不得從那人身上咬塊肉下來才解氣,反正她不愛惜自己的身子,上次手掌受傷,才好沒幾日今日又弄出那道傷,真不把自己當女子看嗎!還有那顧逸也着實可惡,好端端一個江湖劍客,其他項都未入圍,突然來争這個第一做什麽?!
咦......有些蹊跷啊......周錦河在訓練場見蕭無定傷了一時情急,什麽都沒想,這會兒再想,卻覺得愈發不對勁了。
“十三,跟着那顧逸,若是要出城就将他抓回來,不要被人發現。”
“喏。”随着一聲淡淡的應答,窗外一個人影閃過,迅速往府外去。
理智雖回來了一些,那口氣卻還是沒下去,堵在她胸口,公主殿下恨恨閉了眼,想将那惹人嫌的人驅逐出腦海。不一會兒,卻聽見門開了,緋兒站在屏風後,也未上前來,回禀道:“殿下,蕭将軍方才來道謝,說劍等您願意見她了再當面還,她說今日若是不打敗顧逸她要被逐出師門的,還請殿下好好用膳。”
緋兒跟了周錦河這麽多年,自然知道她此刻沒睡着,也不戳破,回禀完不等周錦河吩咐就退了出去,倒是讓公主殿下很滿意,也不計較她之前給蕭無定送劍的事兒了。
哼,逐出師門,哪有這麽嚴重的。周錦河不以為然心裏哼哼道,胸中那口氣卻是消了不少,頓時覺得還真有些困了......這幾日他們考試,她也沒輕松到哪兒去,好些日子沒好好睡一覺了,不一會兒便入了夢鄉。
蕭無定剛到府,承平帝派的禦醫後腳便到了,重新為她上了藥包紮傷口,王翕樂跟在一旁看着她的傷口,臉都皺成了一團,惹得蕭無定哈哈大笑,笑他:“傷的又不是你,苦着一張臉做什麽!過些日子去了軍營就見怪不怪了,戰場上多得是斷胳膊斷腿,這麽一道口子算什麽。”
若是可以王翕樂恨不得給她翻個白眼,他家将軍自己不心疼自己,可有的是人心疼好嗎,怎麽沒點自覺呢。他撇過頭哼哼道:“這又不是戰場,您就這麽傷,我看殿下與溫姑娘知曉後該怎麽說您,哼!還有傷得忌口,我會盯着廚房的!”
“嘿你這小子,每日功課不夠多是不是!”
王翕樂做了個鬼臉,道:“哼,殿下和溫姑娘會護着我的!”說罷拿起禦醫開的方子一溜煙跑了,惹得蕭無定哭笑不得。不過這孩子漸漸開朗了些,倒是好現象。
承平帝又賞賜了不少名貴藥材,蕭無定跪下謝了恩送走了禦醫與內侍,才舒了口氣回了書房。右手傷了,明日的書法定然是比不成了。她看着桌上擺着的這幾日練習的行書,微微勾了嘴角。也罷,本就不能勝,這樣子也不算辜負唐老的名聲了。
她心下一動,往硯臺摻了水用左手慢慢磨着,用紫檀卧馬鎮紙壓好了宣紙,左手拿起一只宣筆,沾了墨,深吸了一口氣,懸腕行筆,筆走龍蛇,她着的還是練武的便服,袖口束着,饒是一只手用不了,也無大礙。
不同于一旁翩若驚鴻婉若游龍的行書,躍然紙上的卻是與一旁截然不同的行書,奇異潇灑氣勢磅礴,一氣呵成。蕭無定放了筆,嘆了口氣。她父王不拘泥那些俗禮,幼時她左手改不過來,他也就随她了,她一直是左手習字練武,父王一手草書轉化跌宕氣韻天成,她那時是學不來的,只規規矩矩寫着楷書,後來去了昆侖,一應都改了右手,不寫楷書改了行書,盡力隐藏着幼時筆跡,只是仍想着,有朝一日能寫出她父王那般的草書。
“父王,您看我也寫得有些像了呢。”蕭無定嘴角帶着笑,眼眶卻是泛紅了,終究是舍不得燒了這張紙,單手仔細将它整整齊齊疊好,放到架子最底層。轉身往旁邊去,櫃子的木架上,破軍靜立在上,如同往常數千個日夜,泛着古樸光澤。她伸手輕撫着那把弓,如同幼時伏在父王膝上撒嬌一般,輕聲道:“父王,我又惹她生氣了呢,可是我是您的女兒,怎麽能那樣輸呢?”
長沙王蕭承一代英雄,曾有一戰手臂被敵軍将領一刀重傷,俨然可見森森白骨,連大夫見着都忍不住渾身一顫,他臉上卻無半點痛苦模樣,反而溫言細語寬慰一旁落淚的長沙王妃。如今她手臂這道傷口,比起曾受過的傷,實在算不得什麽。不致命的傷都算不得什麽,反正死不了,總有一日會好的。她幼時總聽得父王這麽寬慰她和母妃,當時只乖她父王不愛惜自己,直到自己也經歷過了,才明白那話中的深意。死不了便不是大事,這世上實在重要的人、事不多,若是是關那些,只要死不了,什麽都能舍棄。
既然傷了右手,琴藝、書法比試自然是比不了了,雖是如此,蕭無定還是到了現場,本想尋着機會向公主殿下解釋,可惜人家端坐在高臺上,雖然聽着悠揚的琴月,仍舊冷若冰霜,連正眼都不瞧她一眼,比試結束後也早早回府,蕭将軍趕過去,再一次吃了閉門羹。
“将軍,殿下還氣着呢......您要不過兩日再來?”
蕭無定無奈笑一聲,道:“也罷,等殿下願意見我了我再來,還請緋兒姑娘照顧好殿下。”說罷便上了馬車回府,果真未再來。
作者有話要說: 來晚了!今天和同學去學校看老師了,沒事兒我不在地震附近區域,小天使們別擔心,震區及附近的寶寶們注意安全嗷!
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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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間的久別重逢扔了2個地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