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Chapter 5
我心中一驚,下意識把那本日記藏到懷裏,不動聲色地站起身拍了拍袖口的灰。
在這個點被抓包,我當然不能說是被二副叫去縫衣服了,因為看加西亞船長這悠閑的樣子,很有可能才和二副議完事。于是我臉不紅氣不喘地開口道:“是這樣的,水手長告訴我有清潔工在艉樓找到了我的懷表;所以我只是來看看,現在就回去工作,船長先生。”
雖然我認為自己撒起謊來的純良樣子騙倒大多數水手是沒問題的,可我也不得不承認,自己在一個見多識廣的老油條面前可能還是嫩了些。加西亞船長果然挑了挑眉,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道:“是嗎,那從你懷裏掉出來的這個東西是什麽?”
……
我捂住臉嘆了口氣,心想這次怕是一定得被扣工資了。郁悶地從指縫裏觀察加西亞船長的表情時,他彎腰拾起掉在底板上的盒子,放在鼻下聞了聞,然後眯着眼睛看我道:“伊桑雪茄?”
我愣了一下,這才發現那本日記還好端端地在我懷裏揣着,只是寬松的口袋裏那盒雪茄不知什麽時候掉了出來。于是我收回剛才那心虛的表情,正色道:“是的船長,是水手長給我的伊桑雪茄。”
“給你的?比約恩那個鐵公雞??”加西亞船長一臉震驚地捏着那盒雪茄,低頭不知道想到了些什麽,随即無比痛心地看着我道,“說實話,馬諾,你是用身體和他交換的嗎?還是那個發起情來人畜不分的家夥對你霸王硬上弓之後的補償?”
“……”我平靜地搖搖頭,“不,只是他打賭輸了而已。”
蹲在我面前的加西亞船長揚着臉,不用說也是在用那雙掩藏在黑色風鏡下的眼睛打量我,好半天才站起來拍拍我的肩,湊到我耳旁低聲道:“那我就放心了。我的金發天使,要知道你的身體值得更好的交易……比如整艘皇家幽靈號。”
時隔多日再次聽到加西亞船長令人窒息的發言,我歪了歪嘴角,并沒有感到很意外。
抛開他的确是個認真負責的優秀上司這點,加西亞船長稱得上是個很奇怪的人了。原本身為貴族的他放着自家的莊園和奴隸不去繼承,反而跑來做海上貿易,就足以讓他登上各地小報成為一個反叛的話題人物,更別提他還是個地地道道的同性戀。
雖然據稱是灣區唯一沒有信仰的加西亞家族對那些嗡嗡聲嗤之以鼻,并不覺得有個同性戀小兒子有損聲譽,但很顯然大多數平民百姓不是這麽想的;所以盡管皇家幽靈號稱得上是薪資待遇最高的商船之一,卻很少有水手真的去應聘。
不過據我觀察,加西亞船長雖然為人輕浮,卻并不會随便對自己的船員下手;換句話說,他似乎頗為挑剔,而且對金發的男人情有獨鐘。
這也是我能成功登上皇家幽靈號的重要原因之一了。當初在老家的港口應聘時,大型商船都是不招收經驗為零的菜鳥水手的,而加西亞船長在看到我的第一眼,就喊來唐巴飛快地拿來合約,生怕我反悔似的讓我簽了字;其速度之快,好像撿到便宜的不是我,而是皇家幽靈號。
人頭濟濟的貨港中身為務工人員的白人不多,大多數都是他們與黑奴或當地土著的混血,金發也因此很少見,就算是簽下來到甲板上放着當花瓶看,也不算很虧;用加西亞船長的原話說就是,一頭金發的白人小夥子讓人看着很有精神,甚至下飯。
可惜覺得我下飯的只有他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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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大多數同事和我的關系都稱不上很好,畢竟我這種只拿過筆杆子的肄業大學生實在弱不禁風,盡管身體也算強壯,但在最初的幾天又是暈船又是發燒,還總在夜深人靜之時一個人彈琴畫畫,引來嘲笑也不足為奇。于是他們都說意志不堅定的加西亞船長一定是看中了馬諾的美色;不過後來我習慣了水手生活後便沒再拖過後腿,這樣的聲音也就漸漸小了。
然而他們其實說得沒錯;我這個當事人可以萬分肯定地說,加西亞船長的确另有所圖。
他雖然不會直接要求我做什麽,也不會利用職務之便對我進行過分的性騷擾,卻總會找準機會挑逗一番。比如現在,他的手正順着我的肩頭滑下去,停留在腰線的位置微微收攏,然後輕輕在我耳邊呵了口氣:“你還是個年輕人呢,馬諾。憋久了可不太好啊。”
我避開腰後的鹹豬手,幹幹笑道:“船長先生,恕我直言,我的同事們好像也都憋得挺久了。”
加西亞船長顯然聽出了我的言外之意,收回的手再次托起自己的下巴,淡淡道:“哦?那些人魚還沒滿足他們嗎?”
聽他提到人魚,我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現在想想,難怪我那些氣血方剛的同事們平時能夠老老實實地努力工作,我也從沒見過他們之中的任何一個在港口找過ji女,敢情是欲望都在費氏碼頭這些溫順又幹淨的人魚身上得到了滿足。
也不知道加西亞船長是如何發現人魚隐匿地的;不過話說回來,我忽然意識到那些并不喜歡男人的水手尚且會和同性的人魚洩欲,而身為徹頭徹尾同性戀的加西亞船長卻好像并沒有在昨晚的盛宴上現身。
加西亞船長頓了頓,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我對人魚不感興趣,只喜歡英俊的金發人類青年。”他漫不經心地摸摸我的頭發。那只停留在我發梢的手似乎過于白皙修長,修剪得圓潤整齊的指甲在柔和的日光下泛着健康的色澤。
加西亞船長常年戴着一副遮住了大半張臉的黑色風鏡,只露出高挺的鼻梁下淡紅的嘴唇,因此沒人清楚他的長相;不過據說他的父親,也就是當年的加西亞子爵是個曾經把不列颠女王都迷得暈頭轉向的傳奇美男子,因此加西亞船長的容貌也有可能極為出色。
但我畢竟是個連人魚都蠱惑不了的正常男人。至少現在我心裏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找到茉兒回到家鄉,繼續平靜的生活。
“昨晚……馬諾,你和那些人魚做了嗎?”加西亞船長忽然問我。
我嗆了一聲,想到昨晚那些風情萬種的雄性人魚,趕緊搖了搖頭。
“這就好。”他輕笑一聲,十分滿意地擡擡架在鼻梁上的風鏡,語氣似乎帶着一些異樣的情緒,“如果你碰了哪條人魚,我真怕我會忍不住把他做成生魚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