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團體賽(2)
俞游歌右腳點冰,左腳內刃跳起,起跳和落冰的刀尖分毫不差,一個相當清晰幹脆的菲利普四周跳非常漂亮地完成了。
觀衆們卻像是還沒反應過來的樣子,掌聲遲了幾秒才在場館中響起。關注過這賽季的花滑比賽但是沒怎麽關注過俞游歌這個人的新粉們有點懵,他之前的幾次大賽,放在第一跳的明明是四接四的連跳啊,怎麽這就光跳了個單跳呢?從俞游歌小時候就追比賽追到現在的老粉們則一臉淡定的給自家“兒子”鼓掌,心裏想着,果然又是這樣,不到最後一刻,鬼都不知道他會不會換配置。
自由滑還好說,給選手們自由發揮的空間很大,但是短節目還能自由發揮,就顯得有些不簡單了。旁人看來,俞游歌這樣短節目的三種跳躍安排說變就能變,變了之後還照樣這麽穩,實在是神乎其技。事實上卻真的不是這樣,只有他自己和他俱樂部的團隊知道,每個賽季之前,他們在短節目上都會做兩手準備,只在跳躍選擇上有所變動,這對于其他選手也許是增加了不必要的壓力,Plan A都不見得能消化得下來,更何況還有個Plan B。然而俞游歌每次都掌握得很好,對哪種比賽應該上哪套配置是有自己的想法的。
俞游歌在和教練們商量之後決定,把《聞香識女人》的Plan B放到冬奧會上。
也就是現在他在團體賽上展現出來的,兩個單跳提前,四接四的難度連跳放在最末,這樣就可以把10%的加分最大化。
求穩,還是去拼,俞游歌選擇了去拼。
哪怕他在邁向賽場,向為他歡呼鼓勁的觀衆們致意的時候,仍然不清楚自己在臨場的狀态下究竟能不能做到。
一套燕式轉和一套蹲踞轉結束之後,節目已經進入後半程,俞游歌的寶全部都壓在了這裏。音樂前半段的變奏高潮段已經過去了,節奏重新緩和下來,手風琴娓娓道來。俞游歌提了一口氣,腳下動作不停,counter外勾步蕩進了阿克塞爾的軌跡,速度全然不減,浮腿幹脆地一個前踢,滑足前刃牢牢抓住冰,沒有任何提前轉體的嫌疑,一個漂亮的向前起跳,遠度驚人的阿克塞爾四周跳一氣呵成。
俞游歌在4A落冰之後,滑出速度同樣的一點都沒有減慢,他甚至潇灑地控制着自己的重心和膝蓋,在冰面上勾出了一個妖媚的蛇形步,又是一個勾步變刃,後滑進入了勾手四周的助滑軌跡。
音樂在這個時候再一次進入了變奏高潮,手風琴、小提琴、鼓點、沙錘全都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啪”的一聲,右腳重重點冰,俞游歌感受着腳尖上那一瞬間的沖擊力,伸出舌尖舔了一下有些發幹的嘴唇,幾乎全程空白的腦袋裏突然湧起了武俠小說裏經常出現的一句話,他覺得這話拿來形容他們這些人竟然再适合不過了。
“我們這過的可都是刀尖上舔血的生活啊。”
熱情的探戈舞曲、感知着沖擊力的腳、撕扯着靈魂的離心力,甚至還有飛舞到眼前的冰花,這些種種融在俞游歌的眼睛裏,化成了一抹血色的紅。
勾手四周很完美,馬不停蹄接上來的魯普四周也很完美。
俞游歌在4Loop即将落冰那刻,生出了一瞬力不從心的疲累感,神經松懈了半秒,落冰一個踉跄,差點摔倒。
好歹是被他穩住了,沒摔。
不過就這麽一點小毛病,那些裁判是萬萬不可能給他放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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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游歌在踩着銜接步法滑進把整個節目推進高潮的定級步法的時候,還挑起嘴角笑了一下。他簡直能想象出小分表上跟在這個連跳後邊的那一串高高低低完全不同的加一加二加三加四加五。
俞游歌的考斯騰上,下擺和袖口特意留出來的一小截略長的花邊,仿佛是舞女的裙擺,随着滑起時帶出來的風,在潔白清亮的冰面上翩翩然然的,覆蓋了每一個角落。
最後的聯合旋轉,他只在這個賽季用到的貝爾曼難度姿态如期而至。俞游歌柔軟的背部線條和筆直的腿,構成了如淚一般的形狀,為這個風情萬種的探戈曲,劃上了一個悲悲戚戚的句號。
央臺的冬奧解說還是由宋語姐姐擔任,她坐在轉播臺前,嘴唇張張合合好幾次,不知道該做出怎樣的評價。終于,她脫口而出到:“這樣一曲火與淚交織的《聞香識女人》,真是難以想象是由一名競技選手在賽場上為我們帶來的,它應該出現在表演當中。只有落冰的一次小失誤,但仍舊瑕不掩瑜,這個節目在內容展現上,幾乎無可匹敵、難以複制!”
央臺鄰座的CBC和NHK的解說和嘉賓們也抑制不住自己的心情,激動得唾沫橫飛,尤其是CBC的那兩位,幾乎要把自己的座位掀翻掉。
比賽完畢的俞游歌全然不知道幕後氣氛熱烈成什麽樣子了,場館頂上毫無遮攔打下來的會場燈,刺得他簡直無法睜開眼,他強撐着往出口方向滑過去。哈維教練和程于非正在那裏等着他。
他從教練的手中接過自己的刀套,整個人直接往程于非的肩窩裏一撞,輕飄飄地念了一聲:“困啊......”
教練和顧問對視一眼,無可奈何,哭笑不得。
俞游歌就這麽埋着頭回避着鏡頭,打呵欠打了個夠,才掙紮着起來,跟在教練後邊往KC區走。
等鏡頭再切回KC區的時候,觀衆朋友們看到的就是加拿大隊的一個小姐姐捏着俞游歌臉頰肉揉面團一樣揉來揉去,旁邊還坐着一個小哥哥給他捶着腿,簡直就是一副家裏有礦的豪門大戶派頭。
裁判組打分出來了,他們也确實是給出了一個非常豪門的分數。
加拿大隊在團體賽中的十個積分,已經毫無懸念了。
俞游歌比完了短節目之後,瞬間就洩了勁兒,困意馬上沖着天靈蓋就來了,差點把他穿了個通透,但是整場比賽還沒有完事,他還得在排名前三的選手觀賽席坐着。
正當他昏昏欲睡之時,突然有個東西帶着沁人心脾的涼意貼上了他的臉,把他凍得打了個激靈,瞬間就清醒了。俞游歌皺着眉朝那邊看過去,正看見程于非攥着一瓶冰飲料。
“你吓我一跳!”俞游歌非常不滿。
“幫你醒醒神,”程于非把飲料瓶遞給他,迎上他疑惑的眼神,解釋說,“我在休息室裏偷偷冰着的,本來想自己喝,結果便宜了你。不過你還是不許喝,擱手裏拿着,涼快涼快。”
“你是想凍死我吧,這也太涼了。”
“這你才不困啊。你看看,那邊鏡頭對着你呢,你要在全球觀衆面前睡大覺嗎?”
“行吧行吧。”俞游歌勉為其難的把手放在沾着一層水汽的飲料瓶上,一碰一擡地摸着這冰冰涼涼的瓶子。
程于非這才滿意了。站在觀賽席轉播屏旁邊的攝像師示意他要切鏡頭過來了,他這才準備離開。臨走之前,程醫生放心不下,以防萬一地對着坐在旁邊第二名席位上,那個正在看熱鬧的美國小選手囑咐了一句:“你幫我盯着他,別讓他喝了。”
小選手忙不疊地點頭答應。
西園寺壓軸上場,他的一曲《紅蜻蜓》表演完畢後,拿到了團賽短節目的積分第二,給日本隊拿到了九個積分,整場這才全部結束。
俞游歌一改剛入場時昂首向前大佬開路的興奮勁兒,出場館時就只會背着個雙肩包,拉着程哥的衣角,額頭抵着人家的後背,困唧唧一步一趨地跟着走。程哥去哪他去哪,走坑裏了可能他都不知道。
回奧運村的大巴車上,俞游歌索性靠着程于非的肩膀直接睡死過去了。司機開車開得不是很穩,俞游歌的腦袋就跟着司機起步剎車起步剎車的節奏一晃一晃的。程于非看着他這樣,着實替他脖子難受,就悄悄地一手撐着他的頭慢慢往下挪,好放在自己大腿上,另一只手擺正他的身體,讓俞游歌側躺在座位上,這樣還能睡得舒服一點。
大巴車都開進了奧運村,俞游歌還沒醒過來。程于非把他遮着眼睛的額發往旁邊撩了撩,拍拍他的臉頰,想把他叫醒,無奈人家只是哼唧了一下,然後就像一只睡覺時怕光的貓一樣,把腦袋埋進了程于非的腰上。
程于非叫住了正要一道下車的帕克說:“你幫忙把他的東西先帶回你們房間吧,他現在還不想醒過來,你先回去,一會兒我把他送上去。”
帕克小哥是個好室友,他接過了包,溜溜噠噠自己先走了。
程于非半拖半拽地把俞游歌弄下了車,扶着他站好,說:“你多大啦?怎麽這麽賴皮?”
“我困嘛,昨天晚上睡也睡不好,醒得還特別早。我都完事兒了睡一睡怎麽了。”俞游歌哼哼唧唧。
“你回屋再睡,這都快晚上了,把你吹病了怎麽辦?”
“病了不有你呢麽。”俞游歌耍賴說胡話。
“那我陪你上去?看你好好睡了我再走,反正我的工作證也能進你們樓。”
“不......”
程于非對這軟硬不吃的懶蟲無計可施,他剛想着要不讓帕克下來把他一起抗上去算了,就看見這貨正偷偷擡眼皮看自己的反應。
程于非嘆了口氣,服了軟:“俞游歌小朋友,我背你上去好不好呀?”
作者有話要說:
我要哭唧唧了!電腦突然壞掉了,重裝系統了,盤裏的東西都找不回來了!我的原稿,人設,大綱,節目技術表都沒了啊啊啊!下一篇的也沒了啊啊啊!我好想哭啊啊啊!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