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開幕式
賽前訓練的這幾天,冰上比賽場館的地下二層訓練場,開放時間看似挺長,一開開一天,但礙不住選手衆多,分到每位選手人頭上的上冰時間都異常寶貴。CBC電視臺協調好了時間,跟拍了四大項選手們的訓練情況,把他們剪輯到了一起,合成了一個冬奧花滑備戰特輯,合在一起播了出來。俞游歌的賽前狀态保持得很不錯,大家都能看得出這位才二十歲出頭的選手有點肉眼可見的興奮,但興奮歸興奮,上冰訓練的那半個小時依然穩得出奇。
觀衆們粉絲們鮮少有機會能看到俞游歌在訓練中是什麽樣子的,CBC的這個備賽特輯徹底滿足了他們對選手們私下訓練狀态的好奇心,最重要的是,他們對俞游歌跳躍天賦的認知又提升了一個層次。關注男單比賽的所有人都清楚他之所以能守住加拿大一哥的地位這麽多年,确确實實是因為他出衆的跳躍能力,然而誰都沒想到,俞游歌私底下跳連跳,真的輕易到像是玩一樣。
他引以為傲的4Lz4Lo完事之後,大家都以為這個連跳搞定了over了很可以了,結果俞游歌的落冰腳停都沒停,在4Loop後邊又接着一串Loop跳,幾個三周後還接了幾個兩周,直到他實在抵抗不了地球引力,離地高度越來越小,沒得空間給他轉體了,他才停下來。
俞游歌這一串快十來個的連跳,硬生生把運動軌跡凹出了半拉圓形。
秀完了連跳,他踩着用來休整的基礎步法滑了兩圈,一個潇灑的停步,穩穩當當地停在了教練眼前。
“你就嘚瑟吧你。”哈維教練又在嫌棄他。
俞游歌沒事人一樣樂呵着說:“你看他們臉上的表情,都快僵成塑像了,我就是調節調節氣氛。”
“你還調節氣氛,人家用你調節啊。”教練差點一個白眼翻上天,心裏吐槽說你這串鬧着玩的連跳別給人家吓死就不錯了。
這只是上冰練習中的一次小插曲,如果從團體賽之前這幾天的所有訓練情況來看的話,不知為何原因,俞游歌手中堪稱頂配的4A和4Lz4Lo的出現次數,一只手都可以數得過來,這不免讓媒體們想要捕風捉影稍稍臆測一下。
本着賽前不好太過打擾參賽選手的原則,記者們只好把哈維教練攔在了混采區。
哈維教練坦然表示:“法蘭克的腳并沒有什麽問題,他非常健康。我們減少阿克塞爾四周和四接四連跳的練習,是為了讓他的腳保持住一個最佳的狀态,畢竟大家都知道這幾種配置對身體的負擔确實是不能忽視的。再有就是為了給予他能适時調整節目難度的空間,避免他總是把視線聚焦在固定的跳躍上,誰都不知道他在賽場上會有什麽樣的心理狀态,我對他的要求一向是為他創造最大的自由,讓他在賽場上能把即時狀态發揮到最大程度。”
俞游歌本以為和程于非同在國家隊裏,随隊醫生也是要跟訓練的,醫療組每天也會統計選手的身體指标變動,林林總總大事小項的算下來,他倆肯定會低頭不見擡頭見。可是結果呢,自從入村第一個晚上,兩個人相約了一頓晚飯之後,俞游歌再也沒逮到過程于非的人。
就比如說現在這個時候,俞游歌看着推門進來給他測指标的肖恩教授,相當誇張地嘆了口氣,就怕人家聽不見。
“小朋友,你對我意見這麽大?”肖恩教授故意問他。
“您就不要裝傻了。”俞游歌對這教授裝大尾巴狼的行為表示譴責。
“你聽沒聽過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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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話?”
“醫者不自醫啊。”
俞游歌一腦門問號。
“這句話兩種理解,一種是說,醫生不給自己看病,另一種就是說,醫生呢不能給自己的家人愛人親戚朋友看病。當局者迷,容易誤診。”
“所以?”
“所以我是想說,你家哥哥已經對你客觀不起來了,他開始自己避嫌了。”肖恩教授抄着手看着他。
俞游歌眨眨眼,琢磨了幾遍這句話的意思,總算是回過味兒來了,心情立馬由陰轉晴。
“不過你也不用着急,今天晚上開幕式,肯定又能見到的。”
肖恩教授看俞游歌終于爽爽快快地把腳放上診療椅了,也就勢安慰了他一句,捏上他的腳腕,開始常規檢查了。
開幕式的這個傍晚,大概是整個奧運村的選手們最穩當不下來的時候了,所有人好像都陷入了一種躁動的情緒中,每一個毛孔都在叫嚣着說,管它什麽比賽呢,先讓我們嗨完開幕式再說。
東京冬奧會的開幕式無所不用其極地彰顯着他們的科技感,工作人員給每個國家的代表團都配發了光幕眼鏡,人手一個,叮囑大家在入場儀式完畢後,引導玩偶消失的時候,戴上這副眼鏡看天空。
俞游歌被這一長串聽都聽不懂的提醒搞得一頭霧水,引導玩偶是個什麽東西,天上又有啥,這都是什麽跟什麽?
他側頭看看身邊的程于非,本來以為這位高智商學霸肯定搞懂了,結果就見他也在擺弄着這眼鏡,就像個買了一盒一千塊的樂高,卻弄丢了說明書的迷糊青年。
開幕式開始沒二十分鐘,俞游歌就開始後悔了。代表團簡直太慘了,本來以為可以看個現場版的開幕式,然而卻只能人擠人地縮在後臺看大屏幕裏的實時轉播,音效根本就不好,畫面倒是驚豔不已。
程于非看他一副疲了吧唧的樣子,就跟領隊打了個招呼,拉着俞游歌去了後排靠牆的地方,自己靠着牆,把人攬在懷裏,讓他靠着自己,還能站得舒服一點。
程于非擡着下巴,蹭了蹭俞游歌後腦勺的頭發,說:“加拿大還算好的了,首字母排序在前邊,還能輪到個後臺待着,不用吹冷風,你想象後邊的那些國家,排得遠的可能連室外大屏都看不到,他們比我們還慘。”
“那确實。”俞游歌點點頭表示贊同。
程于非實在是不太适應這種人多嘈雜的環境,連帶着對這開幕式也不太感興趣,他全然把自己當成了俞游歌的人肉靠墊,摟着身前這個人的腰,頭垂在他肩膀上,放空着自己。突然,他聽見了身邊傳來一個清晰的相機拍照的聲音,整個人頓時警惕起來。
現在這個時代大家對同性戀情的接受度已經很高了,各界都已經放寬了對這個群體的準入門檻,就拿冬奧會的項目來說,同性伴侶不在少數。程于非知道他和俞游歌之間雖然還沒有完全明确的表白過,但他們兩個相處起來沒有特意避諱過,所以他們的關系在業內早已經不是秘密了。可就算大家心裏都門兒清,在這種關口被人拍到,總歸讓人不快,誰知道拍照的人有沒有惡意呢。
程于非擡起頭,朝着快門聲傳來的方向看過去,不料看到的是宋柳在拿着手機沖他倆笑。
同在C字開頭的代表團,宋柳也跟他們一起被圈在了後臺。本來想悄咪咪偷拍一個,卻被快門聲暴露了位置,還被正主直接抓了包。宋柳只好湊過去求饒:“大哥,饒我一命,你那一眼要吓死我。”
“你才吓死我,拍我們幹嘛啊。”程于非剛一放下心來,就開始嫌棄他。
“等你們公開了,我就把它打印下來賣錢,這可是知名選手私人生活的第一手前線資料,價值不菲呢。”宋柳煞有介事地說道。
“你就扯吧。”俞游歌一邊看開幕式直播,一邊聽他倆說話,搞清了個大概就開始怼他發小。
“你都開始怼我了?單身狗沒人權嗎?”宋柳拿着手機的手顫抖着指着俞游歌,控訴他說。
“對,沒人權。”程于非補刀補得快準狠。
“行吧,你們兩個。”宋柳無話可說,怼不下去了。不過他還是好好給他倆解釋了拍照原因:“我們國家隊裏雙人滑的第三名額女伴是個剛到冬奧年齡線的小朋友,他倆沒在大賽上跟你遇見過,非說要看加拿大隊的兩個華裔中國籍的帥氣小哥哥長什麽樣,我正好看見你倆在這兒,就拍一張給她看看。放心,我不傳出去,直接讓她拿我手機看。”
宋柳走了之後,俞游歌回過身瞅着程于非說:“咱倆是不是該低調點,還沒怎麽着呢,這咋越傳越廣了。”
“怕是低調不起來了吧。而且你還想怎麽着,除了還沒有更加親密的接觸之外,咱倆該幹的差不多都幹了嘛,又約會又同居,家長都見過了,細算起來我們還是辦公室戀情呢。”
“誰跟你辦公室戀情。”俞游歌不滿地拍了他一巴掌。
程于非還沒來得及搭話,後臺工作人員就開始通知大家準備入場式了。于是他想接着調戲的話中途改了道說:“開幕式可是全球直播,我們倆這四舍五入,都算是在全世界面前公開了吧?”
“你這四舍五入入得可真夠多的。”
“客氣客氣。”
代表團方陣入場,會場內觀衆們的歡呼幾乎把他們直接淹沒。直到走進會場內的那一刻,俞游歌才知道之前工作人員嘴裏的引導玩偶是個什麽東西。
每個國家的代表團都有一個專屬的日本動畫人物跟在旗手旁邊陪着他們入場。這動畫人物并不是真人穿着玩偶服假扮的,而是由專業的幕後工作人員定點投影的全息影像,質感相當不錯,幾乎像是真人一樣。分到加拿大代表團的是龍貓,它一跳一跳地帶着整個方陣繞場一周,去了指定位置。俞游歌偷偷看着站在方陣第一排的選手耐不住好奇心,伸手上去想摸摸那只胖墩墩的龍貓,毫無意外的,沒摸到。
俞游歌也遺憾地嘆氣,扒着程于非的耳朵說:“要是能摸到就好了,它真的好像真的啊!”
所有國家都入場結束之後,場內的燈光再次暗了下來,只剩下動畫人物們的全息投影還在亮着光。突然間,輪船的汽笛聲伴随着海浪湧動的聲音遙遠地傳來,動畫人物們化為一個個光點,消散而去。俞游歌想起開始前工作人員的提醒,戴好了光幕眼鏡,看向天空。
所有人的頭頂上空,有一束束光線結成的漁網,借由特殊眼鏡的效果,俞游歌覺得空中的漁網正在一點一點的朝人群壓過來,四周原本平穩的海浪聲愈加洶湧,網越壓越近,眼鏡附加出來的立體感越來越鮮明,俞游歌甚至開始有了一種被扼住喉嚨的窒息感。
這個時候,海鷗聲越過驚濤駭浪傳入了大家的耳朵,光線結成的漁網終于停下來了,倏地,漁網四散開來,化成了一群一群的和平鴿,飛向了夜空。
程于非戳了戳俞游歌,示意他把眼鏡摘下來。開幕式的保留節目煙火秀在光幕表演之後開始了,煙花形成的一片片飛舞着的羽毛,和光幕上飛走的和平鴿完美地契合了。
俞游歌聽見程于非小聲說着:“靠山吃山,靠海吃海,他們果然還是提到了海洋。”
他牽過程于非的手,側頭看這個正在看煙火的人,悄悄在心裏宣誓主權:“我們也是在全世界面前差點被鋪天蓋地的漁網網住的人啦,四舍五入,入得多一點,我們就已經綁定啦!”
作者有話要說:
我的天,我魚這個有比賽的人為什麽還在談戀愛 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