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于他的冰上賽場[競技

第43章 霧迪杯

他們兩個到底沒有把那句話說出口。

2039年的後半個夏天，他倆一有時間就手牽着手圍着俱樂部周邊郁郁蔥蔥的花園轉上幾圈。這樣一段時間下來，知情人士更多了，起碼在加拿大本國的國家隊裏，大家對此一清二楚，心照不宣，并且秉持着看破不說破的原則，明面上紛紛安靜如雞。

“我們隊的弟弟為什麽還不和程醫生在一起？”這個主題四年間萦繞在楓葉隊女隊員的私聊群裏長盛不衰。

俞游歌暫且還不知道他和他程哥之間的那點明明白白的小情愫已經開始牽動着隊友們八卦的心了，他現在只想愉快地享受這段還能毫無顧忌的半個夏天。

過了這個夏天，他們兩個的新學期都開始了，他的新賽季也要開始了，忙忙碌碌的陀螺俞和忙忙碌碌的飛鳥程就要邁向新的一步了。

“為什麽叫我飛鳥？”程于非疑惑地看着按摩椅上的俞游歌。

“嗯......大概就像他們覺得我在冰上的時候，就像魚游在水中一樣無拘無束吧。我覺得你也有屬于自己的一片空間，比我的更大比我的更寬廣，像鳥飛在天空中一樣。”

“One is flying at the sky.”

“The other is looking upon into the sea. ”[注1]

“但是我們一定會相遇。”

陀螺魚的新賽季來的很快。由于他上個賽季世錦賽的退賽，加拿大這次依然只有一個名額，薩克爾特在奧運會之後不久就宣布了退役，這個名額便直接落到了俞游歌頭上。這個賽季他的參賽機會并不多，大獎賽的分站賽也只能選擇一站參加。他們選擇留在加拿大，參加十月底的魁北克站。

不過在大獎賽之前，俞游歌這個賽季的新節目已經掀起了軒然大波。

這兩套節目的首秀是在九月底挑戰者系列賽的霧迪杯[注2]上，這一比賽在往年都算得上是頗受矚目，然而這一年的男單參賽陣容卻冷到西伯利亞。

按粉絲的話說就是，這是上天專門砸給俞游歌的積分。

事實證明了此話無誤。

也許是賽季新規則打了這些底層選手們一個措手不及，強制性的不同種類的四周跳徹底暴露了他們的技術上的瑕疵。沒有那個實力卻不得不扛起大旗的結果就是，一幫炮灰選手們下餃子一樣的接連撲冰，看得人一陣心疼，我們潔白無瑕的冰做錯了什麽？你們一定要把它砸出個坑嗎？

俞游歌在這樣一個狀況不斷的男單比賽中宛如天神降臨，吃瓜群衆們馬上收起了剛剛那副冷嘲熱諷的臉，專心pick這個可以拯救整個比賽的小天使。

上賽季五軍之戰裏奮力厮殺的戰士搖身一變成了在愛情上生死不渝的羅密歐。

給衆多世界級的知名選手設計過考斯騰的伊芙女士業務能力确實不俗，她為俞游歌這套節目量身定做的服裝完全顯示出了歐洲大家族貴公子的高貴優雅，讓人覺得即使俞游歌黑發黑眼的亞洲人長相，穿上這套仿三件套的歐式禮服也不會違和，反而更顯得這樣一個羅密歐自帶一種獨特的魅力。

鋼琴清脆音符下的羅密歐又回到了那個沒有複仇，沒有家族争鬥的時候。年輕，稚嫩，或許還有一點懵懂。他周身旋繞的是初見朱麗葉時對于愛情的期待、試探，還有确認心意後的雀躍。

俞游歌在和哈維教練商量選曲的時候也想過要不要把複仇和殉情一并加入進去讓節目更有沖突感，教練否決了這個想法。裁判看撕心裂肺的羅密歐看了太多次，年輕的羅密歐說不定會讓他們眼前一亮，而且小徒弟現在的心境，純純粹粹就是個剛剛陷入愛情的小羅密歐。

就賽季首秀來說，俞游歌的節目完成度已經很不錯了。礙于新規的出臺，他上賽季引以為傲的兩個新高級連跳不得不做出調整，留下了穩定性更強一點4Lz4Lo，把4A4Lo降低了難度，換成了4A3Lo。

當然了，皮皮魚每個賽季都會搞出來點讓人提心吊膽的事情，這個賽季他的六個不同種類四周跳幾乎全部被編在了三個連跳裏，這簡直驚掉了粉絲們的下巴。

瓜不可能一口吃完，四周跳的連跳也不可能上賽場第一次就完美clean。俞游歌在霧迪杯上的失誤就出現在後外點冰四周跳和薩霍夫四周跳的夾心跳上，薩霍夫四周在Loop一周換腳之後跳起高度不夠，跳成了三周。

不過這不影響他以完全碾壓的分數拿到金牌，把最高積分賺到手裏。

程于非此時正窩在家裏捧着泡面看比賽直播。

他吸溜了一口面條，忽然覺得自己有點可憐。訓練節奏緊張起來之後，俞游歌的休息時間就不太能和自己這個正常作息的學生黨合得到一起了，他一個人也懶得做飯，麻煩，于是就時不時吃一吃泡面，結果被俞游歌逮到一次。這小青年立刻端出一副嚴肅的樣子，啰裏吧嗦說了他一通，程于非看着他難得露出這麽一面，也就美滋滋的不反駁，然後私下裏找準機會接着寵愛他的“不健康飲食”。

苦兮兮地吃泡面就算了，B級賽基本不會有電視臺轉播，程于非就研究了好久國內的那個北極直播的花滑直播間到底怎麽進，這才在俞游歌上場的最後一分鐘成功溜進了直播間。開着彈幕追比賽，看着直播間裏一衆小姑娘吵吵着想嫁。

程于非心裏幼稚吧啦的小人得意的不行，恨不得跳進屏幕裏去跟這些粉絲宣示主權，但是程醫生包袱挺重，他只會默默走內心戲：你們別想啦！我們私定終身啦！小羅密歐訓練狀态下比賽場上更美貌哦！

俞游歌的自由滑結束之後，本來還在說着這賽季終于可以期待小魚弟弟争獎臺的彈幕畫風突變，開始讨論起了人家的感情生活。

“賭一塊錢，弟弟肯定談戀愛了！看看最後編排步法的小眼神兒，就差發射愛心了！”

“諸位好眼力，滑行速度這麽快都能給品出眼神兒來。不過覺得戀愛了+1，記得短節目結束之後的那個特寫嗎！”

“哇，那個特寫簡直了，俞游歌的眼睛裏顯然有事兒！”

“什麽叫有事兒啊，那叫有人了！”

“不知道哪裏來的女人勾走了我們小天使！”

“別別別，我們思路開闊一點，說不定是野男人呢！”

眼看着彈幕越來越兜不住嘴了，正牌“野男人”耳尖紅透，眼疾手快關掉了彈幕，程醫生就當做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專心看之後的記者采訪。

記者提的都是常規問題，沒有出圈，俞游歌的回答也板板正正，還帶着點沒有可以收斂的孩子氣。

“匹茲堡冬奧會已經結束了，那你有沒有對自己的下個周期做一些計劃？”

“計劃是還沒有具體計劃的，畢竟我們還預測不了四年的形勢，不過目标已經很具體了。我想要拿到東京冬奧會的金牌。所以這四年可能會過得有些辛苦有些枯燥，但它注定會是我最重要的四年，不管從任何方面來說，這都是我人生裏非常重要的一頁。”

“四年的征程對任何選手來說都是艱辛的，你覺得你會不會出現想要放棄的時候？”

“肯定會有的，我上賽季的那兩次受傷都讓我差點放棄，最終我還是好好挺過來了，而且更加對領獎臺充滿信心。通向東京的路也許更加難走，值得開心的是我在這條路上并不孤獨，有這麽多優秀的選手和我一起，有我一絲不茍的教練，有熱衷于給我發小紅花的媽媽，還有會一直陪伴着我的......”俞游歌說到這裏頓了一下，随後沖着鏡頭溫柔一笑，“......我的朋友，我們之間有個小約定，我覺得這可以支撐着我走到最後。”

“哇，那一定是個非常美好的約定吧，而且我猜你一定不會說出來的，像過生日時候許的願望一樣。”

“是的，這是我和朋友的小秘密。不過你們也別對這個約定的內容太期待，說不定我們只是約好了要順路去沖繩潛個水的。”

不會潛水的程于非心虛地移開了瞪着屏幕的眼睛，他簡直不想承認自己被這個剛剛成年的小朋友撩到了。他也不知道這個約定的具體內容，但是他能懂俞游歌在說什麽，就像他們之間始終沒有開口說的那句話一樣。有的時候他都覺得自己實在是好笑，二十三歲的年紀談着十幾歲的戀愛，人家的二十三歲可能都已經畢業結婚去了，他卻仍然像個高中學生一樣，享受着把自己的小心思藏起來，偏偏對方能看懂的樣子。

索莎老師把自家得意門生和自家優秀選手之間的感情稱之為肉麻得不得了的小學生戀愛，哈維教練聽說了這個說法，補了個刀說，小學生都比他倆直接。

果然，第二天的新聞紛紛就加拿大華裔新星的“密友之約”這一論點展開了熱烈的讨論，讨論歸讨論，反正基本都是胡扯，俱樂部內部和國家隊內部的知情人士們都護犢子的很，想挖點新鮮事的記者們數次無功而返，徹底對這些一棍子下去打不出個屁的人們失望透頂。

體育界比娛樂圈好的一點就在于，大家的關注點永遠更傾向于選手們實實在在的成績。賽季初的各種B級賽事結束之後，世界級的A級賽馬不停蹄地來了。

在大獎賽分站賽裏僅有魁北克站這唯一一次參賽機會的俞游歌吸引了衆多目光。粉絲們拿着他在霧迪杯的成績和其他一線選手比較過，白底黑字的數字清清楚楚地證明了，這位在上賽季運氣不怎麽好的新星選手極有可能霸占領獎臺。

大獎賽加拿大分站賽，俞游歌強勢打出了他在東京冬奧周期的第一槍。短節目不敵他在這一站的唯一對手伊凡·紮伊諾夫，排名第二。第二天的自由滑，俞游歌發揮出了他瘋狂連跳的威力，夾心跳沒再失誤，最終以3分多的分差扭轉了敗勢，拿到了賽季的第一塊A級賽金牌。

“我會鎖定總決賽的領獎臺的。”

俞游歌終于在鏡頭前擲地有聲地說出了他的比賽宣言。

作者有話要說：

程哥哥有時候是真的幼稚，比如說之前他寧願撒嬌也不願意收拾書房。

注1：這兩句詩翻譯過來是“一個翺翔天際 ”“一個卻深潛海底”。選自《飛鳥與魚》，就是那首出名的“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生與死的距離，而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卻不知道我愛你 ”，有人說作者是泰戈爾，也有人說不是，所以我們就不要糾結作者了。

注2：在賽季初會有各種各樣的b級賽事，最出名的就是挑戰者系列賽，簡稱CS系列賽。霧迪杯是德國舉辦的比賽。最近在八月份要舉行的亞洲公開賽（AO）也是這系列的比賽。知名選手們有時候也會在大賽前去參加B級賽練練手，刷刷積分。挑戰者系列賽的積分比普通b級賽的積分要多得多，是刷分利器。

PS：我的招考季還有三四次考試就結束了！就地表演一個痛哭流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