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犯追蹤POI]Never alone

第1章 ☆、06：17

Finch看了看右手的手/槍，漆黑冰涼的金屬殼随着他的手顫動着。

他發出了慘笑，不敢再向對面樓頂看去一眼，腹部硬幣大小的傷口篤篤冒血，疼痛幾乎麻痹神經，可他不能停止一瘸一拐的腳步。

“Good-bye”他向監控攝像頭輕嘆一句，拉開門，不顧殘疾的左腿，大踏步竄進，再緊緊關上，隔絕了陽臺外一切。

突然間思緒回到了以前，Harold閉上眼，窒息般的痛苦讓他無法邁步。

“Harry，我絕對不會讓你死的。”Root拿着足以殺死人的神經毒素，雙眼卻充滿了憐憫與深情——這是Groves女士最擅長的，她曾經說過，她不過是一個錯誤代碼，即使殺人也不會愧疚，可是Harold看着Root有些瘋癫、又有些無辜的臉，不僅恨不起來，甚至想擋住那只狙/擊/槍的瞄準鏡，代替她躺在聖瑪麗醫院的停屍房裏。

Harold并沒有這個機會。

他同樣沒有機會用他僵硬的脊柱和變形的左腿換回Nathan，或者Carter,或者Elias。

還有Reese。

最重要的Reese。

Mr.Reese。

“Finch，你在嗎？”

“永遠在，Reese先生。”

“Finch， are you there？”

“Always， Mr.Reese。”

Finch靠着門緩緩坐下來，他捂着腹部，手心裏一片溫暖的潮濕，他回想起初見John時的種種光景、種種趣事，不由睜開眼，卻滿臉苦澀。

眼前除了漆黑冗長的樓道，只有門外遙遠的交火聲。

“Mr.Reese， are you there？（Reese先生，你在嗎？）”Harold輕聲問道。

“Always， Finch。（永遠在，Finch。）”

Harold微笑起來。

Reese正坐在他旁邊，臉上一如既往交織着得意和冷峻。

“Reese先生，看起來我們的對話說反了。”Harold輕輕合上眼。

“不，Finch，這句話是我一直想說的。”

Reese緩緩眨眼，轉頭看向面色蒼白的Harold，“而且現在，你很需要我的陪伴。”

“謝謝你，Reese先生。”Harold低頭笑了笑，又将目光對上Reese淺藍的瞳孔，“John，請告訴我，我們死了嗎？或者說，我們還處于Machine的模拟中？”

“Finch，這個需要問你自己，我只是一個穿着西裝的整天打打殺殺的員工。”

Harold将坐姿調整得更為舒适，視線漸漸變得模糊，耳中響起嗡嗡的鳴叫，“Reese先生，我想也許是我瀕臨死亡，而你是我慰藉的幻影吧。”

“也許吧，畢竟我可不是一個不帶着槍，而去為臨死的人開導心情的心理咨詢師。”

Harold很有感情卻不失禮貌地笑起來，“Reese先生，現在回想起來，我們真的從來沒有抛開號碼和任務，就這樣沒有目的地閑聊過。”

Reese有些調皮地聳聳肩，聲音依舊低沉：“Finch，這不能怪我，你可是一個很注重個人隐私的人。”

空氣安靜下來，雖然Harold早已習慣了沒有號碼時，兩人就處于安靜與放松的相處模式，從不張口涉及私事以相互撫慰了解，但現在他很後悔。

“Reese先生，我們關注了那麽多號碼，那麽多受害者與行兇者，可是從未關注于我們彼此，我覺得很遺憾，我們是受害者同樣也是行兇者，有着太過悲慘的過去......我只是想說，Reese先生，我保持緘默，是不想揭開你的痛苦的回憶，我只是......不想傷害你。”

“Finch， me too。”

Reese緩緩對視向Harold。

Harold從這雙深邃、眼角勾着淡淡憂傷的眼睛裏，感受到了滿溢的真誠。

他很感動，但更多的是無力，“Reese先生，謝謝你，我想我一開始就不應該将你牽扯進來，或者......我一開始就不應該創造出Machine，雖然現在它成為抵抗Samaritan的唯一籌碼，甚至似乎要贏得這場戰争，可是，Reese先生......”Harold深深地看向Reese，“為什麽......為什麽我覺得......我輸掉了全世界？”

Reese搖起了頭，他拍拍Harold瘦小的肩，柔和道：“Finch，你不應該懷疑你的Machine，雖然Root把它叫做上帝，但我認為它是你的一部分，雖然我并不完全相信它，但是我完全相信你。”

Harold笑得很輕快，“Oh John，我相信你曾經說過類似的話。”

“你的記憶沒有欺騙你，Finch。”Reese笑起來，釋然而喜悅，完全不同以往僵硬怪異笑容，令Harold不禁在心中回想——John有多久沒有這樣笑過了？

“并且Finch，如果不是你，給我這樣的工作、這樣的目标，我一定早已躺在一個沒有名字的墳墓裏。Finch，我應該謝謝你。”

看着John那張同記憶裏一模一樣的臉，Harold既溫暖又心痛，他緊緊握住Reese的手腕，唏噓道：“John，我想這應該是我們的最後一面——并且是我臆想出來的最後一面，我之所以現在能看到你，是因為我有太多的話沒有說，我從未想到時間如此有限，竟然這麽快就到了生死離別的地步，連一場告別也無法做到。John，你是如此地信任我，正如我如此地信任你，我想說，Reese先生，那些號碼，那些名字，其實對于我來說并不重要，只有一件重要的事，那就是能夠救回你，救回我的唯一的朋友，而我此生最成功的事情，也不是創造了Machine，而是在億萬的人群中找到了你。”

Reese的眉頭微微顫動，淺藍的瞳孔蒙上一層淡淡的水霧，他抿了抿嘴，回握住Harold的手腕，非常用力。

“Finch，你知道我現在想說什麽嗎。”

“Reese先生，恐怕我無法完全猜透你的想法。”

Reese輕輕笑了笑，“Finch，我想說，雖然我極度想讓隔壁樓頂的那個“我”聽到你這一番話，可是我想即使無法如願，我也能自己想明白。”

“我想也是如此，Reese先生。”Harold展現出他以往那副招牌的腼腆笑容。

“Finch，你知道那一次我在雪地中彈，一個人在車中等死，是誰把我從死亡拉回的嗎？”

“Reese先生，恐怕你對此并沒有對我多說。”

“是Carter。”

“哦，我想也是如此。”Harold點點頭，Carter的死亡所給John造成的創傷直到現在還歷歷在目，“對于此我一直很抱歉。”

“不，Finch，你不用抱歉，我是想說，你知道為什麽你現在看到的是我，而不是Grace？”

“也許是因為Grace還活着，而Reese先生你快要死了。”

“Finch你知道不是這樣。”

Harold與Reese頓了頓，又一同笑起來。

“Reese先生，我很冷，我想我快要凍死了。”

“Finch，我經歷過這些，相信我，你不是要凍死了，你只是血要流幹了。”

Reese靠緊Harold，又将自己的大衣脫下披在Finch身上，雖然Harold明白這些不過都是他腦中的幻想，但依舊感受到了溫暖。

“謝謝你，Reese先生，但我想問，你為什麽不像Carter一樣，讓我去求生呢？”

“因為我知道你的想法，也知道怎樣做能讓你解脫。Carter也正是這樣，她知道我當時并不想死去。”

“是的，是這樣，Groves小姐一人獨自死去，我不想讓你也孤獨而終，也不想再讓我再經受一遍失去摯友的痛苦。”

“但你又不想令我失望，就躲在這一門之隔的地方陪着我。”

Harold扯了扯嘴角，有些犯困，身上的暖意漸漸被寒冷替代，他不得不靠在Reese身上以克制疼痛帶來的抽搐。

“Finch，Finch，醒醒，這是我們最後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談心，可不能讓你的瞌睡蟲攪壞了。”

“Oh，抱歉，Reese先生，我醒過來了。”

“Finch，你還是很冷嗎。”

“是的，Reese先生。”

于是Reese讓Harold躺在他的腿上，手臂裹緊大衣環繞着他。

“好點了麽，Finch。”

“好多了，Reese先生，人的精神确實是奇妙的東西，我現在即使躺在假想灣裏，也依舊很快樂。”

“那麽我們繼續未完的話題吧。”

“好的。”

“Finch，你不得不承認，你很依賴我。”

“也許是你說的這樣。”

“而我之所以在瀕臨死亡的時候想起Carter，不是因為她比你重要，而是因為我知道，你是我保護的人，不需要你來拯救我，而Grace是你保護的人，所以你不會讓她來拯救你。”

“Reese先生，Carter女士确實在生前一直為保護你而努力着，我很遺憾，很抱歉沒有成為你的保護者。”

“Finch，你無法改變，這是冥冥之中注定好的，正如父母是我們的保護者，可你無法阻止他的衰老和失憶。你無需對我和Root自責，你應該從這條樓梯下去，去最近的醫院。”

Harold有些睜不開眼，但聲音依舊平靜，“Reese先生，現在看來，你希望我活下去。”

“我當然希望你活下去，我只是在尊重你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