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李紀然的問詢記錄
隊長:你背包裏的那本《你死我活殺人計劃書》是怎麽回事?誰給你的?
李紀然:我從他那兒拿的。
隊長:他是誰?說名字。
李紀然:他現在叫餘光,以前叫盛光年。
隊長:是你從他那兒拿的,還是他給你的。
李紀然:我拿的,就放在他的桌子上,我看着挺有意思就拿了。
隊長:你知道他以前叫什麽,認識他很久了嗎?
李紀然:我小的時候就認識他。
隊長:你怎麽認識他的?
李紀然:小時候,他經常到我家附近來,慢慢就認識了。
隊長:你們之間是什麽關系?
李紀然:……小時候,從他那兒,我能得到任何我想要的東西。現在,我以為我就是他的守護者。
隊長:你家人知道你認識他嗎?
李紀然:不知道。他們從來都不關心我,一個喜歡出去約會找女人,一個喜歡打麻将。
隊長:十二年前你家裏的火是誰放的?是盛光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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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紀然:當然不是。是我放的,我從電視上學的。
隊長:盛光年告訴你放火的?
李紀然:他不知道。
隊長:那之後你就和盛光年在一起嗎?
李紀然:沒有。我跟丢了他,後來跟着李剛回家了。
隊長:跟丢?你什麽時候發現他的?在哪裏?
李紀然:我把東西都放好,然後下樓等着着火的時候看見他的。我看見他殺了一個人。那個人長得和他很像。
隊長:你說具體點,那個人是誰知道嗎?他是怎麽殺的人,用的是什麽兇器,怎麽處理屍體的。
李紀然:你們是不是太笨了點,這些都要我來告訴你嗎?
隊長:你要真看到了,就回答問題。沒看到就說沒看到。
李紀然:我當然看到了。他們開始說話,說什麽我沒聽清。然後那個和他長得很像的人就沖他撲過去。他一躲,然後就用手裏的一個磚頭砸到那個人的腦袋上,當場就拍倒了。他還補了兩下,然後就給他戴上帽子,背着他進了一個門洞。我忘了是哪一家了。我就在他樓下等着。結果我家火燒起來了,消防員都來了。我怕人看到我就躲遠一點,結果就沒有跟上他。我那時候也不知道他住在哪兒,叫什麽。
隊長:李剛是不是你殺的?
李紀然:你們找到證據了嗎?
隊長:你有作案時間,有作案動機,我們也根據你那幾天的行動路線,找到你購買食品的超市。你們買的食品就是李剛在陽臺上吃的那些。而你的養母證實,那幾天李剛并沒有在家裏吃這些食物。你敢承認你放火燒了自己的親生父母,不敢承認殺死自己的養父?
李紀然:那倒沒有,我就是看看你們有沒有找到證據。是,是我殺的。不只是他,還有那個女人,還有那個醜雙。
隊長:你剛才說守護盛光年,是怎麽守護他的?替他殺人嗎?
李紀然:殺不殺人是我自己決定的,他沒有讓我這麽做。但我以為他只有我,從我很小的時候就很需要我。所以,我才決定要保護他。可他騙我。除了我,他還有別人。
隊長:“你先說說,你是怎麽殺人的。”
李紀然:“計劃上怎麽寫,我就怎麽做。很簡單。”
隊長:“簡單也要說。”
李紀然:“那天,3號,他的簽售會,我就看到那個讨人厭的醜雙。那個醜八怪在想方設法探他的底。雖然他沒說,但我知道他想要除掉這個人。”
隊長:“等一下,那個羅美嬌是不是你殺的?”
李紀然:“殺她純屬巧合。誰讓她趕上了。”
隊長:“你先說說,殺羅美嬌的經過。”
李紀然:那天我聽他們說要去KTV。我就約了兩個人去了另一家。中間我提前溜了,跟着他們進了‘唱霸’。我一看,那裏的布置和他計劃裏的一模一樣,然後趕巧就看見他和那個女人說話。那個髒女人總是占他便宜,好像老熟人一樣。媽的,我看着就不順眼。我就一不做二不休,準備按照他計劃書裏的來。我趁着她從包間出來的時候,把她騙到我躲着的包間,然後把她電暈了。”
隊長:“電擊棒是你提前準備好的嗎?”
李紀然:“嗯。我看到這個計劃的時候,就心動了,特別買了一個。”
隊長:“你買電擊棒的時候就想要殺人了嗎?”
李紀然:“那倒沒有。要我說就是那個女人該死。怎麽那麽巧我遇到他的時候,周圍一切都符合殺她的條件呢?”
隊長:可我看計劃裏,羅美嬌被害現場應該是開放的。你為什麽又把它鎖上了?
李紀然:畢竟第一次親自動手,有點緊張,就像不要讓人發現比較好。
隊長:那醜雙呢?你是怎麽殺醜雙的?
李紀然:我本來是準備再用電擊的方法的,畢竟計劃裏寫的雙硫侖不是那麽容易安排的。可那天光年碰巧自己做咖啡,我就直接把從光年桌上的頭孢藥放進咖啡裏了。我們聊天到最後又說起了吃的。光年說他喜歡吃樓上的牛排喝他們的紅酒。他朋友有VIP,還能打折。離開的時候,我就竄逗那個醜雙讓他去吃點喝點,他還真就上道了。誰讓他是愛炫耀的人。然後,我騎自行車回家後,又從窗戶跳出去,打車到了那條街。我們在分開之前就約他到兩條街外面的胡同裏,說有關于光年的內幕消息。他果然上鈎了,在那兒等我。殺他的過程很順利,他沒有防備就被我捅了。
隊長:新開路賓館裏的人是你安排的?
李紀然:那兒還真有一個人?
隊長:你不知道?
李紀然:我只是冒蒙去看看。我就覺得這兩次殺人都像是老天爺幫我一樣。計劃裏有三起,我就想過去看看,能不能碰到第三個。
隊長:你不知道那個人是誰嗎?
李紀然:不知道。我怎麽會知道。
隊長:那這個計劃還有別人知道嗎?
李紀然:這個應該沒有了吧。
隊長:那你知不知道,那天在賓館有一個人差點像其他兩個人一樣被殺。
李紀然:誰?誰幹的?
隊長:你覺得是誰幹的?
李紀然:我不知道。
隊長:你為什麽在自己家裏放火?
李紀然:你們盯着我,我得想辦法逃出去。
隊長:就為了這個?你已經逃了,為什麽還要去賓館?
李紀然:現在二代身份證真煩,我去哪兒都會被抓。反正都要被抓,不如再幹他一票。
隊長:你去玉華街是不是被餘光也就是盛光年約去的?
李紀然:他給我打了個電話。說知道我幹了什麽,要和我談談。
隊長:被約在那裏,你沒有懷疑他圖謀不軌嗎?
李紀然:那裏是我們最近經常見面的地方之一。走在路上,消失十幾分鐘,又出現,誰也不會懷疑。誰能想到我們會去那個破房子裏呢?再說,他是為了幫我,他說警察就要到了,所以才布那個局,他說吊上去不會馬上死。這樣就可以讓人以為是另有兇手
隊長:那你為什麽又逃了?
李紀然:你們說要去查那個破房子,就是會找到那個計劃書了,那就大勢已去了。我就想躲到他家去,然後等他回來再想辦法。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誰知道,一進門就被敲暈了。
隊長:最後一個問題,你是怎麽從醫院逃出去的?
李紀然:用鑰匙開鎖啊。我趁着那個叫柯然的警察出去的時候,翻了他的包,還真讓我找到鑰匙了。不止鑰匙,還有錢。
盛光年的自白書
我是最優秀的,從小就是。
在我們村子裏,我是唯一一個學習全優的好學生。教我的老師都很喜歡我。自從有一個數學老師給我看過一本雜志後,我就決定,我的未來,要像書裏面的人一樣。
在一次作文競賽中,我拿到了高中組一等獎,我弟拿了初中組一等獎。從那時候開始,我發現我弟是我的一個競争對手。
果然,在我弟升上高中後,老師們眼中的好學生就變成他了。
可即便如此,我也比他先考上大學。他很不幸,在高考第二天拉肚子,發揮不好,沒有考上。
到大學,我不想像其他同學那樣到處打工賺生活費,想發揮了我的寫作優勢,我到處投稿,也到處碰壁。
一年放假回家,在我弟的房間裏看到了一篇文章,我震驚了。原來他一直在寫,寫東西是他真正的愛好。而且,就算我不想承認也不行,因為他寫的确實比我好。
我心動了。我把他的手稿拿走,然後謊稱不小心當成廢紙燒了。他很生氣,可也沒有在說什麽,回到房間裏埋頭重寫。
我把他的手稿用我的名字投了出去,結果被簽約了。
盡管我反複揣摩他的手稿,可還是寫不出來他的作品,在簽約後連續兩次被編輯退稿。沒辦法,我又回到老家,只是這次我不能那麽輕易用燒了手稿來糊弄他了。
我說可以替他投稿試試,看看能不能賺一些稿費。他很害羞,有些不自信,但最後還是同意了。
當然,我還是用我的名字投稿,就像第一次一樣,成功了。然後我把稿費中的一小部分給了弟弟,又做了一個假的證書給他。他高興壞了,拿着手裏的二百元錢,給爸媽看,然後小心地收起來。
這樣騙了兩年後,一天他提出來想看看自己的文章發表在哪兒了,我想了各種說辭瞞了過去。可紙裏包不住火,他在一次進城的時候去了報刊亭,找到了他的文稿,然後發現了我隐藏的秘密。
他來找我質問,我無話可說,他氣急了要去告訴我們學校的校長。
我急了,攔着他不讓他去,結果他被一根探出來的樹枝絆倒了,頭撞在了牆角。
他真的很倒黴。
上天眷顧我,我弟沒死,但醫生說他也很可能不會再醒過來。
那個時候,我已經大三了,還差一年就畢業了。我靠着稿費也有了一些積蓄,為了不讓別人發現我的秘密,我不再投稿,而是轉向了寫評論文章。
這個非常适合我,我最擅長挑刺兒了。可這個賺錢明顯少了。
我也沒有告訴家裏人我弟受傷的事兒,我冒充他回家,告訴爸媽我們準備一起打拼,家裏不用種地了,把地賣了,老兩口種種園子就行。
我們本來就長得極像,加上我刻意模仿我弟,他說話的口氣從來都很溫和。我又挑晚上回去的,昏暗的燈光下面,他們竟然沒有發現。
臨走的時候,我把我弟的所有文稿都帶走了。
後來我大學畢業,我爸媽身體不好,相繼走了。我把房子賣了,徹底和農村一刀兩斷。
然後不知道是不是上天再次眷顧我。我弟醒了,而且有一些事兒都不記得了,他負責語言的那部分受了傷,從此不能再很好地與人溝通。
我做了一個哥哥應該做的事,盡可能地照顧他,然後鼓勵他開始寫書,寫長篇小說,還給他買了筆記本電腦,給他租了舒适發房子,供他生活所需。
我弟很感激我。有了湊足的時間,他開始大量産出作品。一篇比一篇精彩。
我自己這段時間也寫過兩篇小說,但反響平平。編輯問我怎麽會突然陷入瓶頸了,我拿家裏的變故搪塞過去,才沒有暴露。
看着他寫的那麽好的故事,我又心癢了,然後偷偷換成我的名字發表了。
當收到反饋說那本書火爆了的時候,我既興奮,又害怕。我覺得就像被兩只手同事掐住了脖子,哪一個都不肯放開。
憑借這本書,我也跟着火了,我開了一家自己的文化傳媒公司,招聘了一些員工。
那時候,我遇到了何茹和他的兒子柯然。
我第一眼就喜歡上了這個小家夥。他安安靜靜的,漂亮的像個天使。
我沒有交過女朋友,對外,我說是因為我在為事業打拼,先立業再成家雲雲。
可實際上,我有一個不能說出口的癖好。
我一直努力克制着,不想讓這個毀了了我的人生。我準備三十以後找一個女人結婚,然後很快離婚,從此用傷心欲絕做借口,就這麽活下去的。
偶爾,我在看到漂亮的小孩的時候,忍不住會靠近,但最後都放棄了。
和我的人生相比,這點欲望算得了什麽?
可柯然讓我的欲望一發不可收拾地滋長了起來。
我鼓勵何茹加班的時候可以帶孩子來。柯然很安靜,從來不惹事,不打擾別人工作,總是安安靜靜的工作在一旁看書。
他那個時候才五歲,但能看全是文字的書。我偶爾會和他說說書本裏的事兒,讓他有不明白的就來問我。
這種關系持續了一年多,我忍耐了一年多。最後我決定和何茹結婚。這樣,這個孩子就是我的了。
這個過程當然不那麽順利。
何茹告訴我,她的家教非常嚴格,爸爸的權威是不可違背的,就算她對家裏人來說早已經是個死人。
她也沒有告訴我她爸爸是誰,即便是後來我們結婚之後。
這樣很好,這樣我就省去了很多麻煩。
她因為在大學的時候和一個學長有了孩子,可學長卻抛棄了她。她因為不敢面對家人,面對自己的爸爸,本來想要自殺的。
自殺沒有成功,她跳到河裏卻沒有淹死,被人救了。
死過一次就不敢死第二次了,而且,那個時候,她感受到了胎動。
她為了孩子,決定活下來。她帶着孩子過了好幾年的苦日子,因為何茹受過騙,受過傷,所以不敢輕信男人。
我只能耐着性子苦追她,花樣百出,最後最有效的辦法就是從孩子身上下手。
最後,當然萬事大吉。
我給柯然改了名字,叫盛晗。
結婚後我又忍耐了很久,終于,我有了實力,買了一幢別墅,那裏距離市區很遠,周圍的住戶相距甚遠,幾乎可以算是與世隔絕。
我把他們帶到了新家。
那個時候,盛晗已經八歲了,越來越漂亮了,讓我愛不釋手。
控制一個孩子最好的辦法是什麽?除了糖果,就是他的媽媽。
這幾年,我憑着那一本書的收益,過得不錯,可這個收益早晚有空了的時候。
我嘗試着發表了第二本小說,我自己寫的。
借着前一本的火熱,我這本也暢銷了一段時間,但很快,就有人說我文風不對。
偏偏火上澆油的是,我弟的話越說越好了,他對自己現在的狀态也越來越不滿足了。他想要嘗試發表自己的作品。
我怎麽能讓他抛頭露面呢?
在我正焦慮的時候,何茹發現不對了,不知道她是從哪兒看出來的?也許是盛晗越來越安靜,也許是我總讓她出差?
總之,她看我的眼神讓我覺察出來,我的事兒就要暴露了。
我當然不能坐以待斃,偏偏這個時候,小盛晗也跟着湊熱鬧。他竟然跑了,還給他媽留了言。
幸好,我比他媽發現得早。
等我找到他的時候,發現他還有一個同伴。我在遠處看着他們在一起,竟然頭一次感受到嫉妒。
盛晗是我的。
我找了幾個人,讓他們狠狠教訓那小子,我看出來這幾個人中有一個人和我有一樣的喜好,而且是個狠角色。最好,他能讓那小子從此消失。
把盛晗帶回來之後,我就想到了一個一石三鳥的計劃。
我開始鼓勵華年開始新生活,讓他報名學車。他挺聰明,考試很快就過了。
在他拿到證的第三天,我付了一大筆錢雇了那幾個人中最有前途的那個撞死了何茹,再把喝醉酒的盛華年放在駕駛座上。讓他以為自己喝醉酒了,摸了一輛車出來,結果撞死人。
他上當了,還是太單純。
他害怕,自己在家裏躲了一段時間。我還真怕他去投案自首,結果他沒有。他來找我,想讓我幫他離開這裏,最好能出國。
我當然不能讓他出去。已經到了這一步了,我所有努力都在眼前,不能因為他毀了。
在殺他之前我已經把一切都準備好了。我約他在住的地方附近,沒有監控,無人問津的小巷。
你想知道我為什麽沒有去他家?只要我去了,一定就會難免留下痕跡,如果被發現了就不妙了。
等我殺了他,我把他的鞋脫下來,穿着他的鞋去了他家,開了他家的門,把他丢在門口,關上門就走了。
這中間一共只用了幾分鐘,上天眷顧我,那天旁邊有人家裏失火了,街上突然多了很多人,哈哈,可誰也沒有注意到我。
等我計劃都完結了,最後一個要處理的是盛晗。我真舍不得他,可如果帶着他我就沒有辦法變成我盛華年。
漂亮的孩子還有很多,我只能這麽安慰我自己。
可等我回去發現盛晗不在家。那時候我已經沒有時間找人了。只能讓他自生自滅。
我相信,在我多年□□之後,就算他或者,也不敢說什麽。
你說李紀然是怎麽回事?他就是我偶爾調劑的一個附屬品。不過我沒想到他那麽的自以為是,如果不是他自作主張做了那麽多多餘的事,我的計劃就是天衣無縫的。就連他自己都能被排除在嫌疑之外。
可惜,他沒有柯然聰明。
作者有話要說: 《疑似死神來了》全部完結了。
整體我想表達的是,女人錯誤選擇很可能釀成苦酒。在三篇中每一篇都有一個選錯了丈夫的女人,他們面對自己的可悲的未來時做出了不同的選擇。曲靜為了有更好的生活,選擇尋找另一條出路;連保國的愛人則在不圓滿的婚姻中選擇默默忍受;柯然的母親在意識到自己錯誤選擇對孩子造成的後果時,拼了命反抗。
三個錯配的家庭中最後受傷的都是孩子。
願所有未來的花朵都能在陽光下豔麗地綻放。
PS:當孩子受到傷害時,最需要的是包容,理解和默默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