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袁徹氣結,可又無法反駁。确實這個定論是袁徹自己加上去的,依據是柯然的表現。他也從來沒有正面地和柯然說起過人格分裂這個詞。
這樣看來,之前柯然所有表現都是演給他看的,可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沒等他再開口問,顧華宇從遠處跑來。
“你們怎麽來了?來換崗嗎?你怎麽了?臉這麽紅?”顧華宇有些驚訝地看着袁徹,平時處變不驚的袁徹竟然也有臉紅的時候。
“沒有。”袁徹說着別過臉,避開顧華宇打量的目光,裝作找車的樣子,“你們的車在哪兒?”
“在那兒。”顧華宇指了指在停在側面的一輛黑色的大衆汽車,陳鋒正沖着他們招手。
那個位置是剛好看見旋轉門,又不會被出來的人注意的角落。
袁徹電話又響了起來,他看了一眼,直接挂斷沒有接聽。電話是隊長打來的,大概是別人都問完了,輪到他了。
柯然掃了一眼手機問:“隊長電話,怎麽不接?”
“不需要。”袁徹對自己現在的窘況有些懊惱。更讓他慌張的是,一陣陣莫名的恐懼掙紮着想要冒出頭來。盡管不想,但還是禁不住躲避柯然的目光。
在夢裏的時候,他想到盛晗就有這種恐懼,他一直以為,那是他記憶中的盛晗遇到危險。他甚至已經做好了盛晗已經不再人世的準備。
可現在聲盛晗就在眼前,看上去完好無損,那他的恐懼又是為了什麽?
像是在不停地和自己較勁兒,袁徹嘴唇有些發抖地說:“你們再盯一會兒,我們上去一趟。如果幸運的話,就可以直接拿人了。”
說完,他不等顧華宇回答,徑直朝着大廈的旋轉門走去。
剛走了兩步,他的手機又震了一下,袁徹翻看了隊長發來的信息,停下了腳步。
隊長的信息簡潔直接:“你先不要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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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信息出乎意料,他以為隊長是催他回去接受盤問的,沒想到恰好相反。
不讓他回去,是讓他回避的意思嗎?難道上一個案子真有什麽變動?還是和案子無關,只是針對他的調查?
正迷惑不解,劉賀誠打來電話,電話剛接通他就急着說:
“我找到那個摩的司機,幸虧去的早,不然就堵不着人了。摩的司機證實李紀然在8號中午做他的車到了五五路下的車。那裏距離醜雙被殺的地方只隔了一條街。查一下那附近的監控應該能找到李紀然的行蹤。
李紀然的母親情緒有點激動,說是養了一只白眼狼。她說昨天晚上她聽見李紀然晚上在廚房呆了好長時間,而火就是從廚房燒起來的。她還提供了一條重要線索。在李紀然十六歲那年,李剛發現李紀然半夜離開家。
他怕孩子學會壞,就在後面偷偷跟着,發現李紀然和一個男人在一起,而且看舉止關系很不正常。
李剛愛面子,怕這事兒說出去受人指點,從李紀然那兒有問不出來什麽。從那以後對李紀然态度就變了,他變着法的訓斥李紀然,希望他能迷途知返。”
袁徹打斷他問:“李剛有沒有說李紀然和那男人在什麽地方見面?”
劉賀誠接着說:“在五愛路。”
袁徹問:“他有沒有說那個男人的長什麽樣?”
“這個他沒說,只說是個中年人……”劉賀誠還沒說完,就被人打斷了,只聽劉靈玲的聲音焦急地嚷着:“你在和頭說話嗎?把電話給我。”
電話易主,劉靈玲一反平日沉穩,急促地說:“李紀然跑了!”
袁徹愣楞地看着柯然,李紀然還真的跑了。
他們确實計劃過讓李紀然跑,算是引蛇出洞的一個行動設想。但最後袁徹放棄了,就算向上面提交行動方案,也未必能通過,就算能通過,他也沒有時間和精力去陪李紀然玩。
劉靈玲接着說:“在他們準備出發前,李紀然說要蹲大號,警員把他拷在殘疾人廁所的扶手上,讓他完事兒了叫人,然後在外面等。等了半晌也沒聽他叫人,進去看到時候,人連同手铐都已經不在了。他上廁所的地方在二樓,應該是從衛生間的窗戶跑的。”
在旁邊跟着聽電話的柯然禁不住打趣道:“這李紀然是練出來了,會開鎖,會飛檐走壁,不當小偷可惜了。”
袁徹瞪了柯然一眼問劉靈玲:“知不知道他往哪個方向走了?他沒有錢,沒有手機,靠兩腿應該走不遠。”
“我覺得他可能有錢,因為有目擊者說他坐上了一輛向西開的出租車。”
袁徹眉頭凝成了麻花。
打開手铐,跳窗逃走,還有錢坐車。
別的先不說,要想打開手铐不是那麽容易的,沒有專業的□□和工具是很難完成的,何況,他被送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清空了他身上所有東西,怎麽可能有錢坐車呢?這情況怎麽聽,怎麽覺得是有人接應。
他看着柯然,難道是他先斬後奏?
柯然撇撇嘴搖頭說:“別看我,和我無關。你先想想,他能去哪兒吧。”
李紀然會去哪兒,他們之前曾經分析過。他很可能會去找那個設計計劃的人,如果那人是餘光,只要盯着餘光就能找到他。
這個可能現在還不能百分百确定,如果那人不是餘光呢?
現在除了追蹤李紀然,還需要盡快找到餘光的不在場證明的破綻,找到和李紀然合夥的人就是餘光的證據,把餘光拘捕起來,再通過餘光找到李紀然。
李紀然随身帶着的東西都在背包裏,包括身份證,就是說即使他逃走也不會選擇火車、飛機兩條路,那麽就是從公路走,坐出租車直接出城是最直接的辦法。
迅速思量之後,袁徹讓劉靈玲聯系交警,讓他們在出城的路口守株待兔,防止他出逃。劉賀誠去交通指揮中心,尋找那輛出租車。
挂斷電話,袁徹去車上拿之前買的那張地圖,柯然已經先他一步把地圖雙手奉上。
現在沒有心思管柯然的事,袁徹打開地圖,顧華宇和柯然也湊過來。
T市的西面相比城中和城東來說,也許是因為地腳偏,房子相對便宜,所以近幾年成了人口比較密集的地方。
看着地圖上密密麻麻的小區名,想象着無家可歸,沒有證件的李紀然會躲到哪裏。
很快,五愛路幾個字出現在袁徹的視線裏。
李剛曾經跟蹤李紀然到五愛路,看見他和一個中年男人在一起,關系暧昧。
五愛路附近會不會有他們見面的秘密地點?
他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顧華宇反駁道:“李紀然今年二十三歲,十六歲是七年前的事。七年,就算當初是見面地點,現在也很可能已經不是了。何況那裏可能只是他們約見的地方,或許完全沒有意義。”
柯然不以為然:“但這是目前為止和李紀然有牽連的一個地方,也許會有線索。”
柯然說話的時候,袁徹已經打電話給劉靈玲,讓她和丁成旗到五愛路派出所和社區了解一下,有沒有哪一戶人家只有一個男人獨自居住或者長期無人的。
顧華宇說:“要不要找找李紀然的親戚,看他會不會去找他們。”
柯然收起地圖說:“他是養子,就算李剛有其他親屬,依照李紀然的性格,估計也不會太親近。這個非常時期,李紀然應該不會去找他們。”
“所以,他可能逃,可能躲藏,可能去找那個合謀。”袁徹總結道。
這時,顧華宇手機來了一條信息,他看完馬上看向大廈門口說:“餘光出門了。”
袁徹和柯然跟着他躲在柱子後面。
就見餘光一瘸一拐的由助理攙扶着走出轉門。他們走到路邊攔了一輛出租車,随後向東開去。
陳鋒的車從角落裏開出來,顧華宇和袁徹交換了一下眼神後快速鑽進去,車子跟着出租車離開了。
袁徹看着遠去車,調整了一下,回頭看向柯然,想要從他的眼睛裏看出點心虛來,但那雙眼睛只有興奮。
袁徹問:“你确實沒有放他走?”
“昨天你們走的時候,兩個接替的人就來了。然後,我就離開的醫院了,你可以問問兩個蹲守的同事。”柯然沖着旋轉門比劃了一個有請的動作,“不進去看看嗎?”
袁徹打開後面車門,從裏面拿出一個手提袋,走進大廈,他沉着臉說道:
“你可以在我們都離開病房的時候做手腳。”
“我為什麽那麽做?放他回去沒有上面同意的話,不是吃不了兜着走?”柯然解釋完,按下電梯。
柯然說得合情合理,袁徹無言以對,最後只能說:“你的事等抓到人再說。”
柯然嗤笑着:“說什麽?我什麽事?隐瞞自己的曾用名?還是拿走自己家的相框?說清楚,那裏曾經是我家。我拿走自己家我自己的東西,犯法嗎?”
袁徹又噎住了,一時找不到辯駁的理由。柯然是3號那天下午進的別墅,當時什麽事還都沒有發生,他作為曾經的主人,進自己家确實無可厚非,盡管進去的方式有些像走空門的。
嚴格來說,他并沒有隐瞞自己曾經是盛晗,只是沒有人問過。
何況,他并沒有對案件偵破造成多大的影響。他不說,可能是擔心一旦別人知道他是盛晗,加上和盛光年的關系,很可能會被排除在偵查工作之外。
袁徹突然意識到,他在幫柯然找理由,覺得有點不是滋味。
進了電梯,袁徹按了十一樓的按鍵,才開口:“你是怎麽躲避門口的保安的?”
“有一個既沒有樹叢,又沒有監控的死角地方,跳牆。”
能發現那麽大的別墅區,近2000米的圍牆的一個死角,有點預謀的味道。袁徹看着電梯上跳動的數字,問:“所以,你早就計劃好做這一切,目的就是為了抓住餘光?你确定他就是盛光年?”
柯然沒有馬上回答,直到電梯門打開,看着迎面牆上銀色的公示牌,他才緩緩開口:
“我确定。”
袁徹看了一眼柯然,默然地走向右邊的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