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袁徹需要單獨和柯然談談,于是告訴陳鋒先回家。淩蕭雨因為還有檢測的工作,所以跟着他回到局裏。
剛進辦公樓,劉賀誠打來電話。
在發現李紀然後,袁徹就讓已經到了監控中心的劉賀誠查一下李紀然家周圍的監控。時間擴展到8號,範圍擴展到五條街。
沒想到果然有收獲。
劉賀誠說,8號中午,在離李紀然家兩條街的路口看到了李紀然,時間是一點。他在那裏攔了一輛摩托車。摩托車車牌已經查到了,明天去核實一下。
袁徹讓劉賀誠直接回家,明天除了聯系摩的司機,再帶人去問一下李紀然母親,問清撿到李紀然的前後所有細節,包括地點,衣着,記不記得他當時說的話等等。
在門口講完電話,他推開辦公室的門,柯然就迎了過來,像獻寶一樣拎着一個背包遞到袁徹面前:“這個是在玉華街那幢房子裏找的。”
袁徹越過柯然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感覺自己的腿都腫了一圈,他拿起裝滿水的杯子一飲而盡。
柯然把包放在袁徹辦公桌上,拉着自己的椅子靠過來。
“李紀然的包?”袁徹問道,兩次見到李紀然的時候,他都背着這個黑色的背包,“你是從李紀然那裏知道包放在那兒的?他醒了?”
柯然壞笑着:“你在外面講電話,房間裏能聽見一些。你說讓邱哥明天去一趟玉華街的時候,我就看到他的手緊握了一下。估計他是早就醒了,就是裝昏迷。虧他能裝,淩法醫搬動他的時候,他就像死人一樣。我覺得他在玉華街那兒一定有什麽秘密,所以就跑去看了看。”
“我怎麽沒發現,離開那破屋的時候我還看了一圈。”袁徹疑惑地看着柯然。
“這個藏在了樓下的房間裏。關鍵不是哪兒找到的,而是裏面的東西。”柯然說着戴上手套從包裏拿出來一疊A4紙釘成的文本。
文本封面寫着《你死我活殺人計劃書》,翻開封面映入眼簾的是桀骜不馴的漂亮的字體。
“盛光年的筆跡?”袁徹低聲念叨着,接着翻看了兩頁後不僅吸了一口冷氣,“這是這幾次案子的作案過程!”
“沒錯。包括時間,地點,兇器,殺人方法。你看一下殺人地點,寫這個計劃的人好像對這些地點都做了調查,什麽時間有人,什麽地方适合藏身都寫得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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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徹看到KTV殺人現場那一段,“這個是羅美嬌被害的計劃,按照這個計劃屍體應該是放在空曠的地方,第二天應該就會被人發現。但我們發現的時候門是鎖着的。”
“還不止這些,”柯然翻到後面,指了指上面的一行,“在醜雙謀殺計劃中,寫着拿走所有死者身上的物品。照這個計劃,那個背包應該是被拿走的。但現場卻又被放了回來。”
“這裏面沒有李剛被殺的計劃。”袁徹往後翻了兩頁。
柯然點點頭:“說明李剛被殺不在計劃裏。”
袁徹又翻到第三個被害人,就是那個在賓館的被害人。他看到在地點描述中寫着,賓館後身是一條小路,兩側均可,岔路多,沒有監控,便于隐藏。另外賓館外左側有一處逃生樓梯,樓梯欄杆外有廣告板,适合藏身。
他們從二樓下來的時候沒有想過逃跑的人非但不走,反而返回到賓館的可能,所以沒有注意到那個逃生樓梯。
設計這個的人想得太周到了,甚至算準了別人的思考方式。可現在知道這些已經無濟于事,人已經從眼皮底下溜了。
袁徹把文稿丢在桌子上,一陣氣惱。
柯然卻難掩興奮地說:“這個計劃書證明,幾起案子都是提前預謀,精心設計過的。不過設計的是一個人,執行的是另一個人。如果完全按照設計者的計劃,我們能發現的線索會更少。”他站起來拿起袁徹的水杯又去接了一杯水,“而且,你不覺得,設計計劃的人和執行計劃的人并沒有直接溝通嗎?如果有,可能在執行的時候就不會有漏洞。”
袁徹又拿起手稿翻看起來:“如果沒有溝通,執行的人怎麽知道什麽時候,要殺誰?計劃裏面的被害人寫的是1號,2號。”
柯然端着水杯站在袁徹身後看着他手裏的文稿:“所以兇手才在死者的頭頂寫上數字,這一點計劃裏也沒有,冰錐是唯一的共同線索。還有,這個設計計劃的人要配合他。你想,怎麽就那麽巧,餘光3號晚上去了KTV,李紀然也去了,羅美嬌那天‘上班’,這一切是誰主導的?餘光啊!還有,8號那天醜雙去餘光工作室,怎麽餘光就會心血來潮煮咖啡?因為要給李紀然一個放藥的機會啊!剩下的就是餘光順口說一句,在那家餐廳有會員,可以優惠的事。依着醜雙愛現的性格,去樓上吃一頓的可能性非常大。我甚至懷疑,就算簽售會那天醜雙沒有被摔,餘光也會找機會讓他8號能來工作室。”
“那拾荒者呢?他總不可能知道拾荒者會出現吧?我記得,小宇說,今天市政府門口有人鬧事兒,說是政府有安置拾荒者的計劃,為什麽只有個別人享受。難道他連這樣的事兒都算好了?”
“對啊,那個賓館裏的人就是這麽被騙去的,他以為這是政府的安排,其實只是兇手的安排。”柯然不自覺地拿起袁徹的杯子潤了潤喉嚨,“不對,我覺得哪裏不太對。”
袁徹放下手稿奪過自己的水杯:“矛盾!兇手騙被害人,然後被害人當天晚上就住進了賓館。地點是提前找好的,可被害人卻是随機選的嗎?”
“也許是随機選的,也許被害人和盛光年之間一定有一層關系。”
“盛光年?”袁徹盯着坐回到對面的柯然,“你好像已經确定這兇手就是盛光年了。”
“這,不是他的筆跡嗎?”柯然指了指手稿上的字體,“或許我們真需要請一個筆跡鑒定專家了。”
袁徹仍舊盯着柯然不放:“你已經肯定餘光和盛光年是同一個人。”
“是餘光做的事和這個計劃太合拍了,難道不應該這樣懷疑嗎?”柯然瞪着眼睛,像是不明白袁徹為什麽突然冷下來。
“所以你才給餘光發信息的?”
“嗯,我算着時間,你應該在他那兒,如果他看到了,或許會露出馬腳。沒想到他是魔高一丈,竟然說自己是盛華年。”柯然不滿地說。
袁徹把手機上餘光手稿照片遞給柯然:“這是餘光的筆跡。今天我看到他寫的手稿,筆跡中規中矩。他還說其實是盛光年抄襲他的作品。他的說法幾乎沒有什麽破綻。別忘了他身高和盛光年不同,身高是很難僞裝的。就算他做了整容手術,把身高變矮這樣的返常要求,很容易引人注意。”
袁徹從抽屜裏拿出兩個面包,遞給柯然一個,撕開包裝咬了一口面包就了一口水咽下去。
柯然只是淡淡掃了一眼照片,就把手機放下,拿起面包剛撕開包裝,聽袁徹這麽說,手上的動作挺了下來:“他被排除嫌疑了嗎?”
袁徹嘴裏塞滿面包,甕聲甕氣地說:“當然不是。越是這麽無懈可擊,越是可疑。他像是提前準備好所有對自己有利的證詞。”然後把淩蕭雨和陳鋒的發現說給柯然,接着說,“關鍵是他是怎麽溜出去而又不被人注意的。他在十一樓,不可能從窗戶走。陳鋒說今天出入的都是登記住戶,沒有發現陌生的男人或者女人,應該不會像孫一柳那樣便裝。而且他身材高大,要想裝成女人,呵呵。”
想到餘光扮成女人的樣子,柯然有點賭氣的臉才露出笑模樣。
“我還是不明白,你看到這些的時候,怎麽會想到和餘光聯系起來?”袁徹漫不經心地問。
柯然摸了摸鼻子:“你說的,巧合太多了就是不是巧合而是預謀。餘光和盛光年長得像,李紀然和他關系有如此……暧昧,對餘光很依賴。餘光從開始就進入我們的視線,可所有證據又都和他擦肩而過。我就在想,如果真的不是餘光自己動手呢?他就需要一個像李紀然這樣聽話的人替他執行。只是餘光一定沒想到,自己找了一個豬隊友。”
“那最後那個受害怎麽解釋?為什麽李紀然不在場?”
“這可能就是設計計劃的人和實施計劃人之間的差異。計劃裏面沒有殺李剛的,所以顯然是李紀然自己額外加戲了。這就破壞了餘光的計劃。李紀然作為調查對象一定會被警察盯上,很難再去實施犯罪。而那個最後的人已經被安排好了,不死不行。作為背後的Boss,只能替他善後,然後再把李紀然幹掉就行了。我想他這個計劃裏的最後一步就是李紀然自殺。只是他沒有寫在這上面。”
“分析得很有道理,就是缺少證據。”袁徹把最後一口面包塞進嘴裏,把陳鋒保存監控視頻的U盤插進電腦主機,電腦上剛開始顯示U盤标志,柯然已經動手滑動鼠标。
“李紀然醒了卻還裝昏迷。”袁徹沉吟着,“上次放他回去,他雖然被懷疑了,可還是去了賓館。說明他對完成這個計劃非常執着。你說,如果我們把這一套複制一份,把包放回原處,再讓他出去,他會不會去找寫這個計劃書的人?
“你是想放虎歸山,順藤摸瓜?他不會直接逃了?”
“如果他真的想逃,今天晚上他大可以直接逃,何必跑到賓館自投羅網?”袁徹篤定地說着,他看着已經點開的視頻畫面,“如果殺李剛是他額外加的戲碼。說明他這個人是個報複心很強的人。他要是有機會離開警察的控制,一定要找企圖殺他的人報複。”
“萬一這個上吊的戲碼是他們商量好的呢?而且他不笨,我們要是故意放他怕是不太好。”
“所以,要讓他以為是通過自己的努力逃的。這個不急,他才被抓住,不敢亂動,放早了也容易讓他起疑。”袁徹想了想,話題一轉說道,“最後被刺的人,明天去找他的家人。他是重要人證。”
雖然這麽說,但袁徹卻不抱太大希望,那人能不能醒過來還是未知,這顆棋子不知道是死棋還是活棋。
“這個被害者被随機選上的可能性比較高。”柯然看着監控視頻畫面說道。
這是餘光工作室外面空空的走廊,如果不是畫面左上角的時間在不停的跳動,就像被暫停了一樣。
“為什麽?”袁徹問。
“ABC!”柯然回答,但看到袁徹一臉迷惑,才想起來他不喜歡慢吞吞的偵探小說,解釋道,“阿加莎的ABC謀殺。兇手為了掩飾和字母C開頭的被害人之間的關系,提前殺了分別以字母A和B開頭的人,在每個被害人身邊放一本ABC列車時刻表。”
“哼哼,”袁徹冷哼兩聲,“如果真是這樣,他直接把人殺了不就好了?為什麽還大費周章把人安排到賓館。”
“是啊,為什麽呢?”柯然再次拿起袁徹的水杯,被袁徹提前一步拿走。
袁徹毫無預兆突然開口問一個跳躍的問題:“3號,你發給餘光的信息是什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