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淩蕭雨瞪着一雙杏眼看着袁徹,等着他解釋。
“我想你看看能不能從他身上發現點什麽。”袁徹接着說。
柯然立刻會意:“那條破路确實容易崴腳。那我呢?”
袁徹看了看時間:“估計五組的人快到了。你先在這兒吧,看那邊情況,咱們電話聯系。”
柯然失望地垂下嘴角。
“你不是看他不順眼?”袁徹想要接過淩蕭雨手裏的箱子,卻被躲開了。
“這是我的。”淩蕭雨說,“我在外面等你。”
見淩蕭雨幹脆地頭也不回地走了,柯然才又笑了:“你被嫌棄了。”
袁徹瞪了他一眼,匆匆跟上淩蕭雨。
他們車子剛開出公安醫院不久,被派來的五組的人就來了。
柯然把李紀然的情況簡單說明,強調如果他醒了,上廁所都要看着他尿之後,也匆匆離開了醫院。
但他沒有去彙景大廈,而是打了一輛車,說了玉華街這個地址。
十分鐘後,袁徹敲開餘光工作室的門,迎面就是女助理愠怒的臉:“你們這破案辛苦,我可以理解,但這樣一遍一遍來擾民,好嗎?”
袁徹把淩蕭雨推出來,說恰好和一個醫生朋友在附近,聽說了餘老師受傷,所以過來看看。
助理看了看年輕的醫生,半信半疑,大概是真的擔心餘光的傷,所以牽出來點笑容,讓他們進門。
進了裏間,餘光正一條腿架在椅子上,捧着筆記本奮筆疾書,旁邊茶幾上淩亂地放着幾張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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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徹噓寒問暖了一番後,說明了來意。
餘光這才看見站在袁徹身後的女同志,臉色微赧,把腳從椅子上放下來:
“這哪好意思,就是崴了腳,還讓醫生上門來?”
“順路嘛。”袁徹說,“崴腳也是傷筋動骨,也不能大意。”
從進門就很平靜的淩蕭雨突然做戲一樣一臉崇拜地伸出手:“聽說您是著名作家,能見到您真是三生有幸。”
餘光愣了一下,但還是伸出手去和淩蕭雨握了握。
淩蕭雨盯着餘光的手,拉住好一會兒才放。
助理搬了一把小凳子放在沙發旁邊,問淩蕭雨:“你是外科醫生?”
淩蕭雨皮笑肉不笑地說:“我是法醫。”
助理原本還帶着點崇拜和感激的目光,一聽這話立刻像看到怪物一樣,身體禁不住向旁邊挪了挪,像是害怕下一刻淩蕭雨就會拿出刀來肢解了她。
随即她意識到眼前問題的嚴重性,沖着袁徹怒道:
“警察同志,您怎麽能讓法醫來……我們老師還活的好好的。”然後又覺得自己說得很不合适,看了看餘光。
淩蕭雨被逗笑了,說道:“我也是學醫的。而且,法醫的工作除了屍檢外,還有一大部分是做傷情鑒定,也都是針對活人的。”
助理對這個解釋不滿意,仍舊一臉氣憤。
餘光乍一聽也愣了一下,但馬上拍手大笑起來:“袁警官,你太有意思了,你們真是……不過,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法醫,還是這麽有趣的美女法醫。”他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伸手安撫就要發作的助理,“我知道,你們是不是在排除我的嫌疑?剛才來的那個同志來的時候,我看他手裏的電話一直通話中。是你派他來的吧?
雖然不知道你們為什麽懷疑我。不過沒關系,身正不怕影子斜。算是協助你們破案。正好,我也借這個機會參與一下,也算難得的素材。”
說完,他把剛才藏起來的腳擡出來:“不好意思,當着美女面露腳丫子。法醫也是醫生,您給看看吧。”
淩蕭雨大概頭一次做這種“粗活”,顯得有些不自在。
“你有什麽不明白的,問吧。”餘光比了一個請坐的手勢,對袁徹說。
餘光放在沙發上的手機“嗡嗡”震動了一下。
助理把餘光的筆記本送到辦公桌上,回來開始動手整理桌子上的幾張紙。
袁徹坐下來,掏出自己的記事本,目光掃了一下那幾張紙,他手疾眼快地在助理整理之前抽起靠近他的一張看了看,驚訝地問:“餘老師的字這麽漂亮?”
這紙上的筆跡是中規中矩的,像是印刷的一樣。這字體在醜雙收集的文檔裏出現過,在盛光年的手稿裏出現了,沒想到在這裏又看到了。
“見笑了。”餘光剛露出優雅的笑容,馬上就龇牙咧嘴起來。
淩蕭雨正扭動他的腳踝,然後說道:“您這腳是怎麽傷的?”
“踩凳子夠書,下來的時候沒站好。怎麽樣?傷的嚴重嗎?”
“傷到了韌帶了,最近一段時間都不要讓他吃力,覺得痛的話可以買一些止痛膏來。”
說完,她擠了兩滴放在茶幾上的免洗洗手液,探過頭來看了看袁徹手裏的紙,禁不住“哇喔”了一聲“這字都可以出字帖了。”
袁徹拿着這張紙和手機上之前拍的手稿照片對比,然後把手機遞給餘光:“餘老師,您看這是不是您寫的?”
餘光看着照片,笑容僵了一下,沉聲問:“這是從哪兒來的?”
“這是一個叫盛光年的作家的手稿,在他部分手稿中有這樣的像是批注的字。另外醜雙收集的資料裏也有這些字。”袁徹解釋着,眼睛緊盯着餘光的臉。
剛才還笑着的餘光臉色一沉。
餘光手機又一次“嗡嗡”起來。
“您不看看嗎?響了兩聲了。”袁徹指了指沙發上的手機提醒着。
助理剛拿起手機,就被餘光一把奪了過去。
餘光沉聲說:“你出去吧,這兒不用你。”
助理顯然沒有見過餘光這種表情,覺得有點委屈,悄悄瞪了袁徹一眼,像是自己受這樣的待遇都是袁徹的錯。
淩蕭雨說上衛生間,跟着助力離開了房間。
門關上,房間裏安靜了一會兒,餘光才說道:
“盛光年,這個名字好久沒聽人說過了。”
“以前和盛光年工作過的雜志社有個編輯,姓王,說是曾經因為抄襲的事和您見過。她沒和你說起過?她覺得你和盛光年長得特別像。”
餘光翻看了一下手機上的信息,扯成直線的嘴角抽動了一下:“能不像嗎?我們是親兄弟。”
袁徹嘴巴微張,驚訝地看着餘光。
眼前這個人竟然真的和盛光年有關,竟然是盛光年的弟弟。
他知道盛光年有個弟弟,這是他查找戶籍的時候了解到的。
盛光年是老大,小有名氣後,把戶口從農村轉到城鎮。弟弟叫盛華年,上學的時候偏科嚴重,大學沒考上,就在家跟着爸媽務農。
袁徹打電話給當地派出所,老所長說,他們一直都以為那一家人只有老兩口和一個兒子。老兩口大概走了十四年了,他們走了,小兒子就變賣了房産,也離開了。人走了,戶口卻沒有遷出去,大概是混得不好。
“這個,真沒想到。”袁徹合上了嘴,沒想到他痛痛快快就揭開底牌了,這是以退為進,還是像他說的,配合警察工作?
遲疑了一下,袁徹才問:“他是哥哥?你們兩兄弟關系不好?”
“他不配做我哥。”餘光咬着牙說,“他從小就心高氣傲,覺得自己是個天才,特別是他考上大學而我落榜之後。從他上了大學,除了大一回來一次後,就沒再回過家。開始他還寄回來一些錢和衣服,衣服都是他穿舊的。後來就幹脆沒信兒了。我爸媽死他都只是匆匆回來看了一眼,就走了。”
“那之後,你們有聯系嗎?”
“沒有。我就當沒有他這個哥。”餘光咬着牙說。
袁徹問:“網上說,你抄襲盛光年的書,這說法也不是空穴來風吧?”
餘光瞪着眼說:“我抄他的?胡說八道,是他抄襲我!他那本暢銷書是我的。”
袁徹臉帶疑惑地問:“你不是說,你們之後沒有聯系?他怎麽抄襲你?”
像是察覺到自己失态,餘光語氣緩和了些說道:
“那本書是在我高中的時候寫的。當時我偏科,就喜歡語文,喜歡寫文章。不過那時候沒有現在這麽多平臺,我也從來沒想過把自己的文章發表出去,純粹就是因為喜歡才寫的。
他大一那年回來,看到我的書,說是寫的好,說不定能發表,能賺錢。我就把手稿都給他了。那之後他就沒了音信。
是最近,我的編輯告訴我,說網上有一篇博文說我抄襲。才知道他當年抄了我的書。”
“盛光年當年突然封筆,然後就消失了。和他一起失蹤的還有他的繼子。你知道他們去哪兒了嗎?”
“不知道。封筆,哼,估計是怕再也寫不出來類似的好書了,才封筆的。怕自己砸自己的名聲。”
這麽解釋似乎很合情合理,只除了那個封筆的人連自己也都封了起來一樣消失了。
袁徹又說:“有人說你是孤兒,又傳聞說你是海外學成歸來,還冒名頂替。針對你的□□不少。”
餘光心情變得很差,口氣也跟着冷淡了起來:“看來你們是調查過我了。我不明白,你們懷疑我什麽?”
既然說開了,袁徹幹脆也攤牌:“您的書迷醜雙,也就是在網上報道你抄襲的博主,從您這兒離開了以後被殺;在這之前,一個在KTV和您說過話的故人羅美嬌被殺;就在剛才,你的另外一個書迷李紀然也被人吊在破屋裏:這些人都和您有關聯。我不相信會有這麽巧合的事。”
袁徹說一個人名,餘光臉色就差一分,等說到最後,他的已經開始驚慌起來。
他舔了舔嘴唇說:“也許,這些真的和我有關,你看看這個。”他把自己的手機遞給袁徹,上面有三條短信息。
10月3日:“我知道你是誰。”
今天:“我知道你做了什麽。”“知道的人很多,你是殺不完的。”
發信息的號碼顯示陌生號碼。
餘光一臉憂心地說:“最近偶爾我會接到這樣的信息,大部分删了。3號那條是我忘了。還有就是剛才發的那兩條。我不知道這個人是誰,為什麽這麽問。不過,如果你說幾個受害人都和我有關。能不能,我只是猜測,能不能是他認錯人了,把我當成盛光年了?我剛出書的時候,就經常被人認錯。”
袁徹沒有回答,他看着這個手機號碼。
這個號碼餘光不認識,但他認識。
這個是柯然的電話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