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垂危
明月一把揪起唐然的後襟,直直丢在牆上。
于洛木木躺着,任由衣衫大開。
月色流光,她臂膀胸口青紫的咬痕清晰可見,明月看到這些,大腦一片空白,雙眼紅得滴血。
她一步步走到撞得七葷八素的唐然身邊,心中什麽武功招式都忘得幹幹淨淨,只想亂刀将他砍成稀泥。
唐然此時都忘記了恐懼,他仰頭盯着眼前這煞氣做成的人,終于明白魔鬼的含義。
他被明月攥住了衣領,雙腳漸漸離地,臉龐的彎刀來回比劃着,致命的寒意幾乎讓唐然的瞳孔撐破了眼珠。
于洛突然發出一聲輕笑。
“他還沒要我呢,你急什麽。”
明月放下一半的心,但仍忘不了唐然在于洛身上種下的斑斑劣跡。
“我要閹了你。”明月冷冷出聲,她扔下唐然,刀尖正向他胯/下探去。
唐然終于清醒過來。
“不要!!!來人!!來人!!閻羅婆闖進......”
明月一腳踩在他嘴巴上,手中的刀仍不停。
“閻羅婆,你沒有那東西,就想要別人的麽。”
明月終于住了手,她的臉皺成一團,肝腸寸斷。
“于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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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走吧。”
“不行!”明月扭過身,将唐然踩得悶哼連連,“我走了,你就死定了!”
于洛緩緩轉過頭,“我死不死,跟你有什麽關系。”
明月心如刀割,但她實在恨死了唐然,看于洛有意護他,只好收回刀,幾腳跺碎了唐然的肋骨,直走向于洛的床邊。
“于洛!跟我走!”
于洛輕輕呵了口氣,喃喃道:“我一向自負才智過人,誰知道我才是天下最蠢,接連兩次,全部信錯了人。”
明月濕了眼眶,她用手臂抹着眼淚,俨然沒有将才那惡煞的模樣。
“于洛......我,我對不起你。”
于洛閉着眼,不知思緒飄到了何方。
明月卻沒時間等于洛回話了,她伸手将于洛的衣物胡亂裹好,撈起于洛的腰肢便走。
出其意料的,于洛并沒有掙紮,甚至,聽話得像個死人。
明月心中一沉,忙去摸她的脈,又去探她的四肢,這才發現,于洛被送到雲威堂之前,就已被人廢了經脈,斷了手腳,莫說使針了,就是行走也無法辦到。
“我要殺了他們!我要殺了他們!”
明月口中不停,她放平了于洛,盡量用最輕柔的動作将于洛背在背上。
明月奪窗而出,薄涼的夜月讓她不禁想起初見于洛的那晚,也是依樣的夜風,依樣的夜月,當初以為踢壞了于洛,輕手輕腳地背着她,如今卻真的是性命垂危了。
明月流着淚,除了為于洛,她這輩子都沒有這樣失态,她既恨傷于洛的人,又恨自己,心中千瘡百孔,已是生不如死了。
但于洛又何嘗不是呢?
她氣若游絲地将削尖的下巴靠在明月肩上,呢喃的話不知是哀嘆,還是告別。
“閻羅婆......”她已經無法再稱明月為“明月”了。
明月不語。
“你沒有錯......他人買/兇殺/人,你只是拿錢辦事......不怪你,不怪你......只能怪我,既認不出誰是買/兇的人,又認不出誰是辦事的人......”
明月抽噎着,高聲回駁:“你不要再說了!怎麽能怪你!你要好起來!你好了,我讓你親手殺了我!”
于洛幽幽地笑了,卻連眼皮也睜不開。
“你對我是真心的,我知道,但我忘不了,忘不了爹的凄慘模樣,”
“你別說了,你別說了......”明月苦苦哀求。
于洛還是在笑,“你有罪,我也有罪,我們要一起受罰。”
“你在說什麽?!你為什麽要受罰?要懲罰就懲罰我!跟你有什麽關系?!”
于洛沉默很久,突然聲淚俱下,“我錯殺了方叔......我竟錯殺了方叔......我怎能因一個根本不能細究的證據,就擅自懷疑他呢?他幾十年來,對于家的鞠躬盡瘁,我怎麽一點也看不到?”
明月感覺到脖頸有腥熱的液體流下。
明月頭皮發麻。
“于洛,你怎麽了?”
明月遲疑地停在成都鼓樓上,小心翼翼,卻又忍不住發抖地放下于洛。
看到于洛的正面,明月腿一軟,徑直坐在了地上。
她的下巴染盡了鮮血,就連大紅的衣襟也被濕濡的血染成了暗色。
于洛奄奄一息地靠在圍欄上,歪着頭,眼皮沉重得只能睜出一條細微的縫。
明月看着她這副慘不忍睹的模樣,愣了片刻,立即撲上前将她圈在懷裏。
“你怎麽了?!你怎麽了?!”
于洛急促地喘息幾口,告訴明月:“我的毒/藥有層糖做的外衣,趁手腳未斷之前,我就把它含在嘴裏,等受完了淩/辱,糖衣也就盡數化掉了。”
“閻羅婆,我死定了。”于洛在陳述事實。
于洛的話猶如幾萬石點燃的□□,将明月的五髒六腑炸了個一幹二淨。
她慌慌張張地捏住于洛的手腕,如同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不可能!你死不了!”
“再見,閻羅婆。”
鼓樓外居然炸起了煙花,絢爛得讓明月睜不開眼睛。
煙火轉瞬即逝,短暫得讓明月覺得,于洛的脈搏也要從她手中溜走了。
她突然抹了把眼淚,将雙掌貼在于洛胸口,為她傳送日月魂力,護住心脈,又以內力為她逼毒,直至耗盡最後一絲力量,明月抱起于洛,将她背在背上。
明月一躍而起,直奔夜色深處。
“不會讓你死的!”
明月破窗而入。
她今天幾乎沒怎麽走正門。
老頭一眼就看到了,她背上背着一個紅彤彤、血糊糊的人。
明月來不及放下于洛,一把攥住了老頭的衣領。
“告訴我!怎麽救她?!”
一股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老頭皺了皺眉,瞪向胸口那只攥得發青的手。
“你就是這麽求師父的?”
明月的氣勢瞬間萎謝,她低頭,松開手,放下暈厥的于洛,雙膝一屈,重重跪地。
“師父,告訴我,怎麽救她......”
明月喊他師父,都是逼不得已的時候,譬如餓了十天求他收留,譬如現在。
老頭不再忍心為難她,問道:“她怎麽了。”
明月還是跪着,眼睛卻看向了于洛沉睡的臉。
“她中毒了。”
“什麽毒。”
“她自己的毒。”
“那便是萬花的毒,去萬花,有人或許能救她。”
明月猛然起身,雙目炯炯,幾乎又要按捺不住去揪老頭的衣領。
“是誰?是誰?是誰?!”
老頭撫了撫胡須,朗聲道:“聖手清風,去找他。”
聽到這個名字,明月覺得些許熟悉,但一時半會想不起究竟在哪聽過。
“他是誰?我怎麽找他?”
老頭呵呵笑了幾聲,調侃道:“這江湖也就你誰也不知道了。去萬花,他名氣很大,打探打探,會知道他在哪的。”
老頭只覺眼前幻影一閃,又只剩兩面搖曳的窗扇。
“唉......”
老頭覺得自己已經無法再将明月拉回正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