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上古秘境(9)
寧岸之醒了過來,是他把寧清止的手從李玄棠身上扒了開來。
“姐姐,李二哥哥受了傷,還沒有醒過來。”
聽了這話,寧清止恍惚中才微微回過神來,由着寧岸之扶她起來。
旁邊的葛全居然還沒有死透,嘴巴裏念念叨叨。
寧岸之俯視着地上的葛全,問:“葛老對你也不怎麽樣,把你扔在秘境裏,不管死活,你為什麽要這樣做?”
為了遮掩葛老的真實面目,不惜自己的性命也要殺了他們。哦,還有當初給他們饅頭,應該也是為了阻止李玄棠的計劃,阻止李鐵淵上報臨淵閣,打破他師父的大計。
葛全的眼前又出現了那一日……
他折着一條腿,裝成斷了腿的人,趴在一塊木板上,拖着木板,爬來爬去。
抱住絲綢衣裳的小腿,“好心人,賞點銀兩吧。”
有時運氣不太好,譬如那日。
那人一腳将他踹開,還看見了他折着藏起來的腿。
“喲,還是個騙子。”男人斜着眼睛打量他的腿,“那不如做個真瘸子吧。”
還不等葛全求饒,男人帶着靈力的一腳已經踩下來了,但卻沒有預料之中的疼痛。
一個美麗的女子用劍削去了男人的鞋底,冷漠吐出一個字,“滾。”
人來人往,灰塵漫天,迷了葛全的眼。
女子俯下身來,向葛全伸出手:“你願不願意跟我走,做我的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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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願意。”
她是他的救世主。
即便知道了她的真實面目并不是他初見時那樣美好,即便知道了這個救世主是她一手編造出來哄騙世人的。
但葛全還是忘不了初見的那一眼。
師父,我盡力了,剩下來沒依沒靠的三個人,你好處理。
葛全好似沒聽見寧岸之的問話,不斷念叨重複着:“師父,我好疼。”
寧清止的劍直接又割斷了葛全的喉嚨,回答了寧岸之的問題。
“有的人他就是有病。”
李二的傷勢雖然嚴重,但也仍有生機,只是在發覺了李玄棠的死訊之後,他完全沒有求生的欲望,越發覺得是自己的過錯。
那日,他與寧岸之前去取水,突然,籠子裏的小靈鼠躁動不安,然後,他們就瞧見了鬼鬼祟祟的葛全。
他們覺得葛全是在做什麽壞事,便悄悄跟了上去,結果沒跟多久就被葛全發現了。
葛全問他們:“跟了我多久了?”
李二本想詐他一下,就回道:“你幹的壞事兒我們全看見了。”
沒想到葛全就突然撒過來一團白色粉末,寧岸之沒有修為當場就暈了過去,李二雖有反抗之力,嗓子卻仿佛被毒啞了一般,發不出聲來,也很快被葛全打傷打暈了,失去了知覺。
後來就是寧清止和李玄棠前去尋找他們二人了。
李二深感懊悔,若非他一時好奇跟了上去,多了話,也不會害得李玄棠喪命。
寧清止也只能勸慰他,“雖然這次葛全是偶然被你們撞上,偶然動的手。但從他的一系列手段來看,必定是蓄謀已久,你們反倒可能是打破了他更大的陰謀。”
寧清止帶着寧岸之和他的那只小靈鼠又去了一趟河邊,果然,他們小心翼翼靠近那令靈鼠躁動不安的中心,發現居然是密密麻麻的靈蜂窩!上次他們僥幸躲進窄坑才得以生還,這次若是讓葛全悄悄把靈蜂惹了出來,他們怕全都得喪命于此。
寧清止回去就将這個發現告訴了李二。
但李二還是長嘆口氣,“公子已經死了,又有什麽差別呢。”
“李公子救了你的命,就是希望你好好活着!”寧清止忍不住吼他,“你不能辜負他。”
“我知道。”李二接過寧清止給他的食物,艱難咀嚼,“只是公子死了,我活着又有什麽意義呢。”
在秘境消失後的第二十天,沒有了靈氣的支撐,李玄棠用命換回來的李二,日漸消瘦,最終還是沒有活下來。
空蕩蕩的秘境裏,這回只剩下寧清止和寧岸之二人了。她短暫擁有的家人和夥伴,如今又只剩下寧岸之一個了。
她總是忍不住在想,是不是好人都注定無法在這個世界裏長久的存活下去。所以,世界裏剩下的,也不能說就是壞人,只是都是那些一心為了自己的人。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
在第四次秘境出現的時候,得益于秘境的磨練,寧岸之竟然摸到了修道的門檻,成功煉氣入體了。
他才十五歲,當真算得上天才了。
寧清止為他在一旁看護,看着他從痛苦中一點點掙紮出來,然後,變得髒髒臭臭,渾身上下都是排出來的污垢,只剩個眼睛烏溜溜發亮。
寧清止也隐隐覺得自己應該要築基了,如果說自己的身體是個容器的話,它已經快裝不下自己所能獲取的靈氣了,它急需擴大。寧清止也覺得自己可以做到擴大。只是築基不比煉氣入體,一旦開始就不能中斷,短則半月長則一年,而秘境裏連續不斷的靈氣只有十天,顯然不具備築基的條件。
至于築基丹,她在整理李玄棠的儲物镯時,發現了一枚。
李玄棠的儲物镯裏東西是真的多,亂糟糟一團,也不知道他平時怎麽及時找到的東西。也許他自己也辨別不清,在每樣東西外頭都寫上了具體的用法。
寧清止将他們分類歸置好,看着整整潔潔的儲物镯不知為何又有些後悔了,築基丹就是這時候發現的。同時還發現了李玄棠之前提過的遺書。
基本都是寫給他父親的話,只有最後明顯加上的兩句與寧清止相關,這兩句倒也算不得遺書了。
“與我同行的寧姑娘還欠了葛老一把劍,要記得替她還了。”
“此外,還要再給寧姑娘尋一把真正的好劍。”
也不知他是什麽時候加上去的。
在葛老的控制下,盤龍山脈裏的人越來越少,秘境裏的日子單調而又無趣,還好有寧岸之在,寧清止還不至于無聊的發瘋。
不知道過了幾年了,第八年還是第九年。寧清止二人最近正在潛心研究如何讓小靈鼠能一直活着留在籠子裏,尚未成功。
這一天,盤龍山脈深處來了個新人,除了鎮上那幾位築基修士之外的生面孔。
一襲淺色白衣,劍眉入鬓,目光澄澈如水,仙氣飄飄。
“看着好像很厲害的樣子。”寧清止小聲嘀咕。經年累月的沒什麽人交流,寧清止養成了自己和自己說話的好習慣。
男子目光微動,竟是看向了寧清止的方向。一雙眸子似水般幽深寧靜,讓人覺得世間的一切都不能令其起波瀾。
“仙師,你看得見我啊?”寧清止試探着問。面對着這樣谪仙的人物,寧清止竟然不由選擇了最俗又似乎最合适的稱呼,仙師。
仙師沉默了一陣子,微微蹙起眉頭,似乎在思考什麽,回道:“大概能感覺到。”
心髒驟然抽動,疼了一下,寧清止想,大概是她太久沒和外面的人交流了。
“仙師,仙師,你能救我們出去嗎?”寧清止手舞足蹈,希望外面的仙師能看見自己。
仙師回道:“可以。你們裏面有幾個人?都站到我的面前來,我為你們打開一條通道。”
?!寧清止本只是随口問問,畢竟他們已經被困在裏面這麽久,沒人能進得來,他們也出不去,
寧清止立刻高聲回答:“兩個人,我現在就去喊他過來。”
仙師又皺了皺眉頭,好像有些嫌棄寧清止的大嗓門。
寧清止可抑制不住自己的激動心情,立刻馬上把寧岸之拽過來,并列站在仙師的面前。
“仙師,我們人都到齊了。”寧清止高聲向外面喊。
寧岸之還有些不敢相信,“他真能聽得見。”
話音未落,仙師就在外面回道:“聽得見,不必喊這麽大聲音。不要動,我現在為你們打開一條通道。”
寧岸之瞪大了雙眼,與寧清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最後一齊看着外面仙師的動作。
仙師的動作着實樸實無華,他目視前方,緩緩地拔出劍,劍身渾厚,隐隐似有雷電環繞其上,向前一劈。
就這麽一劈,寧清止身側的空間扭曲了,一絲涼風吹動了她的發絲。
“快出來,這個通道維持不了太久。”仙師一邊說着,一邊還維持着劈劍的姿勢,似乎在與什麽力量抗衡。
立刻,寧清止和寧岸之跳入了扭曲的空間之中,頂着涼風向外走去。
寧清止問:“我們在這兒八年還是九年了?”
寧岸之的語氣裏也是抑制不住的激動,“八年了!”
在寧清止和寧岸之回到外部世界後,仙師就準備收劍了。
“不要!”身後傳來一聲大吼。
這個聲音是……葛老!
寧清止僵在了原地。葛老現在應當還不知道他們知道了她的真實面目,扯出一個笑容,側頭看向寧岸之,寧岸之馬上也反應過來,在臉上堆出笑容來。
寧清止帶着熱情的笑容回頭,激動:“葛老。”
旁邊的仙師完全忽略了他們,有條不紊地将劍收了回去。他們順着通道還能看見裏面世界的一角,随着通道的消失,世界在逐漸崩塌。
葛老無視了寧清止熱情的招呼,沖到通道前方,手按在劍上,似乎想要出手,但最終還是連劍都沒拔,只是看着通道完全消失了。
“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裏面的秘境就徹底消失了。”葛老轉身看向仙師,“你到底……”
話說一半,沒了音。
仙師看着葛老,但眼睛裏似乎又完全沒他,“這裏是臨淵閣的地盤吧,這樣一個秘境沒有上報?”
葛老啞了音,再張口時,完全換了一個人似的,“沒有沒有,我們也只是偶然發現了這樣一個秘境,派了兩個人進去探查,卻沒想到人被困在裏面了,雖然一時半會兒出不來,但也沒有性命之憂,因此我們這些天一直在想法子,正準備上報呢。”
“不知道前輩是哪派高人,多謝前輩把人救了出來,只是……”
鎮上的其他幾位築基修士也感受到了動靜,都趕了過來。
“怎麽回事?”
“秘境還好嗎,能進能出了?”
“這人是誰?”
……嗡嗡嗡,嘈雜一片,活像個菜市場。
仙師淡淡掃了一眼衆人,下一瞬,居然直接消失了。
衆人也一下子安靜了,目瞪口呆地看着仙師消失的地方。好半晌後,才有人問葛老,這是哪裏來的大人物。
葛老沒有回答他,走到寧清止面前,和藹地問:“在裏面還好嗎?沒有受傷吧。”
寧清止笑着點點頭,“沒有受傷,這裏面……”
“具體的事情回去再說。”葛老親切地扶着寧清止的胳膊,側身朝向那群築基修士,說道:“這個人的修為比我見過所有的修士都要深不可測,而且應當是門派中人。”
“難道是……”
“怎麽可能!”
與葛老近距離相處,所有的感官都被放大了無數倍,她那雙放在寧清止肩膀上的手,仿佛是一座壓在寧清止心上的山,令她根本沒有餘力去猜他們的啞謎,想什麽突然出現又驟然消失的仙師是什麽人,全副心神都用在如何瞞過葛老,如何活下來上。她與寧岸之雖有商量過對策,但時間久了,總以為出不來了,如今一下子突然出來了,激動過後不由有些慌神。
向那仙師求情,求那仙師帶他們走?這樣的念頭在寧清止腦海中出現了一剎那,想起仙師那雙不起波瀾的眸子,就被她掐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