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修真]

第13章 上古秘境（8）

寧清止看向李玄棠，葛老已經離開了，外面的人正在李鐵淵的屍體上敲敲打打，造出野獸咬人的傷口。李玄棠一直看着自己父親的眼睛，雙眼通紅，眼淚無聲地不斷從臉頰滑下。

她不忍再看，偏開眼，看向葛全。

葛全與她對上眼，嘴角依舊挂着那樣嘲諷的笑容，“所有人都知道她做了無數善事，最有名的一件就是還收了個小乞丐當徒弟。所有人都瞧不起我，所有人都知道我就是個乞丐。明明可以只有她一個人知道，但那怎麽行呢，那就沒人知道她是個大善人了。”

“我就是個乞丐，餓怕了，才會在儲物镯裏放這麽多饅頭。”葛全盯着寧清止的眼睛，“我就是看你不順眼，看你故意遲到不順眼，看你投了她的眼緣不順眼。”

“你們想殺我就殺吧，現在也不用看在我那所謂的師父的面子上了。”

李玄棠眼睛未從父親身上移開。寧清止也不再看葛全，只有寧岸之盯着葛全的臉，“天真”地說道：“你是在和你師父劃清界限，讓我們不要将對你師父的怨氣發洩在你身上，同時，還提醒我們，是你給我了我們救命的饅頭。”

“岸之。”寧清止低喝一聲，寧岸之乖乖閉了嘴不再說話。

葛全似乎被他激怒了，嘴巴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氣，但對上寧清止警告的目光，自然是不敢輕舉妄動。只是一甩衣袖，消失在了樹林裏。

接下來的日子，氣氛異常的壓抑。寧清止也只能勸慰李玄棠節哀，他低低地應一聲嗯，繼續閉眼打坐。

寧清止有些擔心他，有事沒事就會注意他，來與他說兩句話。

深夜，寧岸之和李二都已經熟睡了，李玄棠卻睜開眼，長長嘆了一口氣。

寧清止也警覺地跟着睜開眼，站起來，坐到了李玄棠身邊，輕聲說道：“出去以後才能有機會報仇。”

“嗯，我知道。”李玄棠應道。

“那葛全你打算怎麽辦？”寧清止問。

“我要殺了他，你會幫我嗎？”李玄棠保持着打坐的姿勢擡眼問寧清止。

他不信任她！畢竟，她是葛老帶過來的，也算是葛老的人。

“當然，我當然會幫你。”寧清止心中思緒轉過，看着李玄棠的眼睛，補充解釋道：“葛老欺騙了我，葛全更是三番兩次害我性命，而你一直在幫助我。我一直記得，在葛全把我遞到狼口的時候，只有你帶人留下了。”

就連寧岸之留在她身邊，也是存着圖謀的心思。只有李玄棠從未騙她欺她，什麽都不圖謀。

“在我心裏，你是個真正的好人。”

李玄棠垂下眼睛，星光點點灑下，漏出無盡憂傷，“我的母親很早就過世了，是父親一人把我帶大的。他在我面前總是啰哩啰嗦，什麽好的都想給我，和在外人面前那副威武的樣子完全不一樣。他怕我被人欺負，從小就讓李二他們五人保護我。我非要進秘境，我就想證明，我已經長大了，不再是那個需要他時時保護的小孩子，但是………”

李玄棠擡眼看着寧清止，眸中隐隐有淚光閃爍：“我後悔了，如果不是我非要進秘境，李大他們也不會死，如果不是我自作聰明地吃毒藥逼他，他也許就不會死了。”

寧清止沉默了一會兒，說道：“即便沒有今天的事情，葛老心思狠毒，令尊光明磊落，也會因為其他的事情産生沖突。現在造成這樣的結果，你怎麽能不責怪葛老，反而去怨恨自己呢？”

李玄棠好一會兒沒有說話。

“謝謝你。你放心吧，我沒事的，李二和你們還在，我不能倒下。”李玄棠頓了一下，繼續說道，“但若是葛全再起害人的心思，我必親手殺了他。”

寧清止看着他偏過去的側臉，感受到了他明顯的變化，整個人籠罩着一層淡淡疏離的憂郁，更加堅韌，“好。”

很快又一個半年過去了，在那天之後，沒有再發生其他的大事。在一個平平無奇的早晨，秘境裏的一切發生了變化。

“姐姐，小靈鼠回來了！”

寧清止立刻清醒過來，看向寧岸之手裏的籠子，果然有一只小靈鼠在吱吱的叫喚。

環顧四周，一年過去了，萬年前的盤龍山脈又回來了。

有了之前的經驗，寧清止一行人謹慎而又瘋狂的儲藏食物。他們也去看了當時掉下去的那個窄坑，被他們用木板石塊塞的嚴嚴實實，完全進不去人了，而他們逃出來的出口，居然一時怎麽找也找不着，也許是那塊泥土歷經一年又自己長合了起來。只能放棄了進去再拿書的想法。

“李二和岸之出去多久了？”李玄棠突然問道。李二說去給大家打點水來喝，寧岸之說陪他一起，但時間似乎有些太久了。

寧清止心裏一慌，有種不好的預感。葛全這麽多天都很安靜，安靜得他們都快忘了他。

他們讨論過葛全的問題，如果真如葛全所說，他們雙方都站在葛老的對立面的話，倒也相安無事。

如果他想動手的話……沒有靈氣的時候，他們都與普通人無異，葛全若是想要一打四，顯然完全沒有勝算。即便有了靈氣，寧清止和李玄棠的修為又都在他之上，他也不可能贏。故而，他們也才忽略了他。

但如今，寧清止想起葛全看葛老的異樣目光，因她投了葛老的眼緣，葛全便處處針對她……寧清止和李玄棠趕緊去河邊尋找二人。

“會不會是葛全？”寧清止問。

李玄棠想了一會兒，眉頭緊鎖，認真回道：“不知道。也許是遇到了其他麻煩的事情。”

本想着取水也不遠，他們對這裏也熟悉了……就不該讓他們單獨行動的！

寧清止二人很快就到了河邊，河水平靜，一個人也沒有，仿佛什麽也沒有發生。但這不過是表象，河岸的泥土散發着濃郁的血腥味。

嗡的一聲，寧清止覺得腦袋空白了半晌。李玄棠的臉色也很不好看。

“小心！”李玄棠一聲喊，将寧清止恍惚的心神叫了回來。

葛全不知何時從旁邊的林子裏竄了出來，向寧清止扔過來一樣東西。李玄棠推開寧清止，揮劍将東西斬開。

竟然是一張爆裂符，整個盤龍鎮上都不見得有第二張的稀罕玩意兒，李玄棠的劍剛挨上它，它就爆炸了。爆炸的瞬間，寧清止只感覺到一股熱浪襲來，一股強大的力量打入心肺，氣血上湧，吐出一大口血來。在爆炸中央的李玄棠，直接被熱浪席卷了開去，将劍插在地上，站起身都很艱難。

寧清止也顧不上擦血，拔劍迎上葛全。轉瞬間兩人已過了數招，即便受了傷，葛全也不是她的對手，百招之內，葛全必敗。

葛全的表情也從最開始的輕松變得凝重，但不知他想到了什麽開心的事情，嘴角竟然又揚了起來，笑出聲來。

“你笑什麽？”寧清止問。

“看看你的右邊，真是好笑。”葛全手上應付的頗為艱難，嘴巴卻很厲害。

寧清止不屑，“你以為我會上你的當嗎！”

“是李二和岸之！”李玄棠的聲音在寧清止身後響起，“你去救他們，這裏交給我。”

寧清止側過頭，李二和寧岸之被綁在一棵高樹上，綁着他們的一根細繩搖搖欲墜，似乎一瞬也快撐不住了。她剛這樣想着，那根細繩便斷了，被綁着的兩人急速下墜。不知道葛全對他們做了什麽，兩人毫無反應的下墜！

“我可以。”李玄棠站了起來，提起了劍，挑開了葛全攻擊向寧清止的劍。沒有時間猶豫了，寧清止趁機脫戰，飛身去接李二和寧岸之。

還好。

兩人都被接住了。

寧清止将兩人抛在地上，飛身往回趕。葛全将刺進李玄棠心髒的劍拔出。

他哪裏可以了！

爆裂符的威力遠比寧清止想象的還要強大，正中一擊的李玄棠在葛全的攻勢下完全沒有還手之力。

他根本是在拿自己的命去換李二和寧岸之的命！

冷靜，冷靜，要冷靜啊！寧清止心裏明白，但整個身體的體溫瞬間上升，她仿佛被一團炙熱的火烤着，沒有辦法做任何的思考。

劍招只攻不守，在寧清止的身上被戳出幾個小窟窿後，葛全的心髒也出現了個大窟窿，倒在了地上。

葛全大笑，狂笑，嘴裏念念叨叨，但寧清止一個字也沒聽見。

寧清止跪坐在李玄棠身邊，他胸前的白衣都已經完全被染紅了，血卻還在不斷的往外溢。她将手掌按在他的胸口，源源不斷的靈力從她的手掌輸入他的胸口。

上次他吃了毒藥躺在她的懷裏絮絮叨叨說了好久的話，她當時以為要過不去了，但還是過來了。這次，這次他還什麽話都沒說，怎麽可能，怎麽可能就這樣結束了！

對了，靈藥，還有靈藥！

寧清止一手輸靈氣，一手擡起李玄棠的手腕，本該牢牢扣在手腕上的儲物镯，如今卻自己松了開來，滑落下來。

顫抖着手，将靈力注入儲物镯，沒了主人的镯子輕易就接受了寧清止的靈力，将裏面的一切向新主人敞開。

好多東西，她找不到靈藥在哪兒，也不知道哪些是合适的靈藥，哪些又是毒藥。

“李玄棠，你醒醒！”寧清止忍不住低聲嘶吼，将全身的靈力都灌注于李玄棠的胸口，“你醒醒，你告訴我，你的靈藥在哪兒！”

沒有用。

李玄棠的身體始終冰冷，那些靈力只在他的身體外圈打轉，進不去，也暖不了他。

寧清止記得他說過，他很羨慕她。

她當時還想，羨慕她什麽呢？沒劍沒丹藥，半截身子入黃土嗎？但後來她知道了，他是羨慕她，能夠把寧岸之保護得很好。而他身邊，李大走了，李三李四李五走了，後來連父親也不在了。

寧清止擡眼看向李玄棠的臉，一絲血色也沒有的蒼白的臉，嘴角竟還是微微上揚着。

這個人這個時候居然還是笑着的！不想要別人犧牲性命來保護自己，寧願犧牲自己來保護別人，即使是她對寧岸之，也遠不到這個地步，他……這個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這麽愚蠢的人呢？

不僅愚蠢而且怯懦，承載不起別人犧牲的生命！

“你父親的仇還沒有報呢！”寧清止喊道。

但那雙盛着太陽的眼睛，即便偶爾被烏雲遮蔽，也能發出太陽光輝的眼睛，這次真的永遠的閉上了。

那個客氣地喊着她寧姑娘的少年，真的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