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帝王之愛(9)
在赤司的緊迫盯人之下,越前在床上躺了一個多星期。在那一個星期的時間裏,他見識到了被很多人稱作帝王的赤司的強勢,還有爲達目的所使用的手段。
也許是顧及到越前所受的傷,赤司再也沒有做出什麽過分的事,就算越前倔強一如從前,他最多也是吻遍那具誘人的身體,用不容拒絕的語氣說:“不要試圖忤逆我,小東西,我說過要你,就絕對不會放開你,你注定是我的了。”
一開始,越前對這種宣告般的口吻嗤之以鼻,直到他回了學校,繼續參加每天的社團活動之後,才漸漸明白赤司的強勢不止對他一個人。那些以前總是欺負他的前輩們變得連一句重話都不敢對他說了,言語之間很是客氣。一個很偶然的機會,他聽到部長麻生私下評論赤司:“這才是我熟悉的赤司征十郎,最好不要違背他的意思,無論任何事。見識過他手段的人都會後悔跟他作對。”
也是因爲這番評論,越前覺得自己更混亂了。如果說現在的赤司才是衆人所熟知的,那麽過去的那一年與他在一起的人,又是誰?
越前很想找機會去一趟東京,問問熟悉赤司的黑子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因爲赤司已經嚴令他不準再跟黑子私下聯絡,他也不想給黑子帶來麻煩。不過讓越前沒有想到的是,他很快就有了與黑子見面的機會,就在洛山所有即将參加Inter High的運動社團集體合宿的時候。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赤司所選擇的合宿地點恰好也是黑子所在的誠凜高中籃球部進行合宿的地方。在那天網球部進行耐力長跑的時候,越前與黑子碰上了。訓練結束之後,趁赤司還在忙碌,他偷偷向部長麻生請了假,然後在對方爲難又無可奈何的目光下跑到了黑子住宿的旅館。
黑子之前就隐隐察覺出了赤司的變化,因爲他每一次給越前打電話,接電話的人都是赤司,而且那種不容拒絕的語氣讓他只能想到一種可能性。爲了防止赤司過來抓人,黑子在見到越前之後就帶着他朝旅館後面一片樹林深處走去,沒有告訴任何人。
跟着黑子在茂密的樹林裏走了好長一段,越前終于忍不住了,輕輕叫了一聲“黑子學長”,然後猶豫着問出了困擾他好久的問題。
聽完越前的話,黑子幷未第一時間作答,而是繼續朝前走,邊走邊道:“走吧,如果你不想我們說話說到一半被赤司君找打的話,最好還是再走遠一點。”
又走了好一會兒,黑子終于停下了,招呼越前在一棵茂密的大樹下坐了下來。側臉看着眉眼微蹙的精致面孔,他想了想,道:“越前君,我之前只告訴過你奇跡的世代最終分崩離析這件事,但原因還沒有對你說過吧?”
這和他今天問的事情有關系嗎?困惑的看了看黑子,見那張清秀的臉龐很是凝重,越前乖乖點了點頭:“嗯,那時候你被赤司學長打斷了,是因爲和他有關系嗎?”
“是的。”深吸一口氣,黑子慢慢的道:“那時候,先是青峰君突破了自身極限,個人能力提升到了一個新的層次,把同時期其他人遠遠甩在了後面。然後是紫原君……”
“我記得,一切變得不可挽回的是在某一天訓練青峰君先行離開之後。那時我追青峰君去了,想要勸他回來繼續訓練,後面的事是桃井同學轉述的。她說,紫原君聽說教練允許青峰君不來訓練,只要參加比賽就可以了,也想那樣。赤司君在阻止的時候,紫原君說出了赤司君比自己弱,不想再聽命于他之類的話。”
“赤司君當時非常憤怒,主動提出了一對一的挑戰,如果紫原君先得五分,那麽今後不來訓練也可以。結果……紫原君先拿下了四分,幷說赤司君根本就不堪一擊……之後就再也沒從赤司君手裏拿下一分了……”
“我想,赤司君就是在那時發生了變化,就像綠間君說的,赤司君體內還存在着另外一個人格,當他發現無往不勝的自己受到極大的威脅時,這個人格就會顯露出來。那個人格是爲勝利而存在的,爲了勝利,第二人格下的赤司君什麽事都做得出來。”
說到這裏,黑子眉心狠狠一蹙,回過頭來望着越前的目光充滿了擔憂。“越前君,赤司君一直很喜歡你,我很早就知道了。是我不好,不該拜托黃濑君來給你送東西,我想赤司君一定是在那時候感到了威脅,盡管這個威脅是被他假想出來的,但你拒絕和他交往卻加劇了這種危機感,所以他想盡了一切辦法要得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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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子的話說到這裏,越前已經徹底明白了。在這件事情上,他不能完全怪責赤司,他那段時間的回避根本是等同于逼迫了赤司,最後爲了想要的結果,赤司的第二人格再次出現了。可如果是這樣的話,那赤司不就跟個随時可能爆發的間歇性精神病患者沒什麽區別了嗎?太危險了!
也許是看出了越前的疑惑,黑子微微一笑,搖頭道:“別把事情想得那麽嚴重,越前君。在這個世界上,能讓赤司君感到威脅的事實在太少了。我想,如果不是因爲你對他來說太重要了,他也不會着急到這種程度,連被他說沒有存在意義的另一個他都再次出現了,就是爲了想讓你答應跟他交往。”
“就爲了這點事……他就是個瘋子!”聽黑子這麽說,越前不知爲何,只覺得臉頰發燙,甚至有點不好意思了。回頭想想,除了那天學生會辦公室的事,赤司後來都很克制,即使被自己激得面色鐵青,也不再施暴了。所以,他是不是可以認爲,即使是被第二人格支配的赤司征十郎,依然還是在乎他的?
“其實這段時間一直聯系不上你,我真的很擔心。”就在越前紅着臉埋頭思考的時候,黑子突然笑了笑,語氣也變得輕松。“不過今天看到你時,我就放心多了,因爲赤司君幷沒有爲達目的不擇手段,他是真心在乎你的。”
那是因爲你不知道那個混蛋到底做過些什麽!在心裏嘀咕了一句,越前沉默良久,擡頭猶猶豫豫的望着黑子,略顯無助的問:“那我以後該怎麽辦?”就算自己想的和黑子說的都沒錯,但一想到赤司爲達到目的不顧一切的瘋狂,他還是會感到害怕,又怎麽可能答應跟對方交往。
“是啊,赤司君擺明了不會放棄你,萬一真把他逼急了……”有些苦惱的皺皺眉,黑子認真思考了好一會兒,擡頭望向越前緊蹙的眉眼,輕聲道:“越前君,可以回答我一個比較隐私的問題嗎?你究竟喜不喜歡赤司君?”
微微一怔,見黑子的眼神認真非常,越前咬了咬嘴唇,垂下眼眸忍着面上一直不曾退去的熱度。那個人對他來說,從很早以前就不僅僅只是一個前輩那麽簡單的身份了,說不喜歡是假的。可是,他們是不能交往的吧,那些話那麽難聽,他真的不希望那個人被說成那樣。
心頭突然湧上極度難受的感覺,有強烈的不甘,還是無法被忽視的刺痛,讓越前不自覺顫抖了嗓音,沙啞道:“我不能跟他交往……這樣是不對的……”
看着蒼白精致的面孔,黑子突然意識到了問題的症結所在——原來根本就不是喜不喜歡的問題,而是這孩子考慮得太多,爲赤司考慮得太多。他還需要問什麽呢?想到這裏,黑子徹底輕松了,伸手拍了拍越前的肩膀,微笑道:“你應該相信赤司君,在這個問題上面,他一定比你考慮得多很多。其他的,我就不多說了,你自己想清楚吧。”
明白這件事任何人都沒辦法幫到自己,越前點點頭,才想說點什麽,頭上突然落下大顆大顆的水滴,緊接着天空響起一聲炸雷。
“糟糕,下暴雨了,我們回去吧。”拉起越前就往來時的方向跑,可跑着跑着,黑子發現不對勁了——他好像找不到路了。朝四周看了看,到處都是在狂風暴雨中瘋狂搖曳的樹影,好不容易找到一處可以避雨的岩縫,他拉着越前跑過去,用力抹了抹臉上的雨水,歉然道:“抱歉,越前君,我們好像迷路了。”
所以就說剛才別走那麽遠啊,現在別人找不到我們了,我們也回不去了!皺了皺眉,借着閃電的光芒見黑子滿臉歉意,越前也不好說什麽,悶悶的道:“那也是沒辦法的事,先等雨停吧。”
這場雨一直下了很久,狹小的容身處無法抵禦風雨的侵襲,兩人渾身都濕透了。好不容易等到風雨停歇,黑子帶着越前憑借記憶深一腳淺一腳走在泥濘的樹林裏,直到精疲力盡也沒能走出去。正想回頭跟越前商量休息一下再走,眼角的餘光突然發現前方有一抹光線閃過,黑子顧不得解釋,連忙朝那邊趕,一邊跑一邊大聲招呼。
聽到黑子的聲音,那團光靠近得很快,不一會兒就出現在了兩人面前。是赤司,黑子從未見過的,極其狼狽的赤司!他渾身上下沒有一處幹淨的地方,赤色的發濕漉漉的淩亂的貼在臉頰上,腿上、胳膊上到處都是被樹枝劃出的血痕,尤其是他的左膝膝蓋,一條極深的豁口血肉翻卷,血液還在不停的往下滴落。
見越前和黑子在一起,赤司緊擰的眉心終于松動了一些,修長的身體不自覺搖晃了一下,撐住一旁的樹才穩住。異色的雙瞳借着手電的光線仔細打量着越前,在确定無事之後,他疲憊的嘆了口氣,啞聲道:“還好,總是是找到你了。”
看着這樣的赤司,越前心裏很難受,但喉嚨就像被什麽東西堵住了,怎麽都發不出聲音。在他的記憶裏,赤司無論什麽時候臉上都帶着那種掌控一切的雲淡風輕,從未像現在這般緊張焦灼。
“赤司君,你受傷了,有什麽話先回去說吧。”上前一步扶住赤司,黑子示意越前過來幫忙,低聲道:“真對不起,是我把越前君帶出來的,你要怪就怪我吧。”
眸光冷冷的瞥過黑子寫滿歉意的臉,赤司緊抿着唇沒有說話。可當他的目光落到越前身上時候,又變得柔和了許多。任由兩人一邊一個扶住自己,他指點了一下方向,蹒跚而去。
在黑子的強烈要求下,又加上越前在旁邊幫腔,赤司最後還是同意了去黑子住宿的旅店,雖然在進入樹林之前他已經來過這裏,幷且差點把這裏翻過來了。三人抵達的時候,出去尋找黑子的誠凜籃球隊員也才剛剛回來,見了黑子少不得一陣責備,但所有人都對赤司和越前充滿了好奇。因爲他們沒有忘記,之前赤司氣勢洶洶的到來,只是爲了要回這個名叫越前龍馬的少年。
一番忙亂之後,赤司處理完傷口,單獨要了一個房間,當着衆人的面把越前拉了進去,“砰”的一聲關上了門。因爲顧及赤司渾身都是傷,越前不敢亂動,只能任由對方在唇上發洩般的蹂躏了好久。
“對不起,害你受傷了。”終于被赤司松開了唇,越前紅着臉,氣息不穩的說道。他看得出來,赤司很生氣,但卻沒有爲難他。
“只是因爲這個道歉嗎?”指尖在精致的面孔上游移着,赤司挑着眉,似笑非笑的望着不自在的貓眼,淡淡的道:“我之前有說過吧,你是我的,沒我的允許不準跟哲也見面,你都忘了嗎?”
被赤司捏着下颌不得不仰頭與異色雙瞳對視,看着俊秀的臉上到處都是擦傷,越前咬了咬微腫的唇,小聲争辯道:“我不是你的,我要跟黑子學長見面不需要得到你同意。”
眉心微蹙,靜靜回望着倔強的貓眼,赤司緊抿着唇,眸光漸漸轉冷。手指不自覺的用力,直到發現越前臉上露出一絲無法掩飾的疼痛,他又猛的松了手,撇開臉去。還是舍不得去傷害眼前的少年,哪怕他此刻心中的憤怒讓他急需一些保證來平複,可一想到那天越前在自己懷中氣息微弱的模樣,他還是狠不下心。
或許是看出了赤司的隐忍,又或許之前與黑子的談話讓他覺得眼前這個看似強勢得猶如帝王般的人其實很孤單,越前不再像之前那麽抗拒赤司了。其實這些日子以來,如果不是故意激怒赤司,他已經漸漸區分不出兩個人格的赤司之間到底有多大的差別了。也許,無論是哪個人格的赤司征十郎,他都是喜歡的吧。
“我不是你的。”良久的沉默之後,越前輕輕的開口,聲音有些顫抖,卻又帶着一絲下定決心的意味:“但如果你真的很想讓我同意跟你交往的話……那就交往好了。”
原本已經起身準備離開這個房間,以避免自己在盛怒之下作出什麽不可挽回的事情,可當聽到這句幾乎不可聞的話時,赤司肩膀猛的一震,回頭望向越前的目光充滿了不可置信,仿佛不敢相信自己一直以來想要擁有的東西竟然那麽輕易,那麽突然就得到了。轉身緊緊抓住單薄的肩膀,他沙啞道:“龍馬……你剛才說什麽?”
垂眼躲開從異色雙瞳裏射出的灼熱目光,越前聲音裏帶上一抹羞惱:“我說我同意了!你一直這麽對我,不就是想要聽這個嗎?不過,我不喜歡現在的你!我喜歡的是以前那個赤司學長!”
越前說話的時候一直低着頭,所以他幷沒有看到,自己在說出這些話時,赤司的目光微微閃動,原本橙色的左瞳漸漸改變了色澤,最終還原成和右眼一樣的赤紅。“我還以爲,要過很久很久才能聽到你說這句話呢,龍馬。”伸手輕輕抱住纖瘦的身軀,赤司溫柔輕吻着微潤的墨綠發絲,柔聲輕笑道:“對你做了很過分的事,真的對不起……”
聽着耳畔記憶裏熟悉的溫柔語調,越前怔楞了片刻,猛的擡起頭,怔怔望着滿含笑意的赤瞳。不自覺擡起手,在微挑的鳳眼眼角輕輕碰觸,他小心翼翼的道:“是你回來了嗎?赤司學長?”
輕握住細瘦的手腕送到唇畔,赤司啄吻着顫抖的指尖,低笑道:“另一個我是爲勝利而生的化身,既然已經得到了想要的結果,他自然也就無需存在了。不過,我想告訴你,無論哪一個我,都是一樣喜歡你的。”
這句話如果放在今天之前,越前恐怕不會相信。可這一刻,望着赤司微笑的臉,再想想之前的一切,他相信了。微紅着眼,主動撲進溫暖的臂彎,他不滿的嘟哝道:“那個你好兇,簡直就是個混蛋,永遠都不要再讓他出現了。”
“好,我答應你。”輕捧起精致的面孔,赤司垂頭緩緩印上自己高高揚起的唇,在溫柔輾轉間許下承諾。因爲他知道,無往不利的赤司征十郎傾其一生,再也不會有如此渴望勝利的時候了,他想要的勝利,已經牢牢擒在了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