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蹭吃蹭睡緊黏合 口若懸河闖禍端
兩人一路走走停停,雖然擔心聖宮那邊的追蹤,但有司琴德勝在身邊,莫汗那德一路玩的很開心。
司琴德勝在裁縫鋪裏為他做了幾套衣袍,給他買了發冠,把他打扮得要多帥有多帥。
莫汗那德不習慣束發,要了衣裳把發冠扔了,他喜歡就這樣披着頭發,在後面系條發帶,輕松自然,心裏卻暗暗始終盤算着找個機會把頭發剃了。
見他執拗不依,司琴德勝也不說什麽,心中早就猜透他想剃發的念頭,時時刻刻都盯着,以防他自斷頭發。
一路上莫汗那德像放飛的風筝,時而摘花,時而拔草,摘的花放在鼻前聞一聞,再給司琴德勝嗅一嗅。明知他聞不了花香,卻故意逗趣他。見他被花粉刺激得噴嚏連天,自己則哈哈大笑。
拔得最多的是狗尾草,他本就心靈手巧,到手的草藤他一會編個蚱蜢,一會編個草帽,還合着野花編個花環套在頭上,一個勁兒追問司琴德勝好看不?看得司琴德勝總憋不住勾起嘴角。
當然兩人做得最多的是合奏。一個吹埙一個撫琴,夕陽西下,兩個長長的身影在荒漠中我吹你彈,日子過得好不惬意。
一日傍晚他們到了一個小村莊,從村頭找到村尾愣是找不到一間投宿的客棧。去借民宿,村民見他倆是從外地來的,誰也不願意給他們騰房子,折騰了半宿兩人竟然淪落到露宿街頭的地步。
兩人你看我,我看你,看了半天,莫汗那德終于忍不住哈哈大笑:“勝哥哥,想不到你這個大名鼎鼎的赤烏國王爺也有落魄的時候。”
“……”司琴德勝看着他不語,心情很好,有他在身邊,露宿街頭又如何?他看看天,又看看地,再看看路邊的叢林,來了主意,也不和莫汗那德商議,趁他不備攜起他就往樹上躍去。
莫汗那德是天不怕地不怕,就是畏高怕血。忽然給司琴德勝攜到樹上,吓得緊緊抱着他,嘴裏喃喃叫着:“勝哥哥,快下去,我怕。”
“別怕,抱緊本王,不會摔下去的。”司琴德勝安慰他。
“睡樹上?”莫汗那德看着他:“那你睡還是不睡?”
“當然睡,趕了一天的路,誰不困?”兩人擠在樹枝上,彼此靠的很近,莫汗那德呼出的氣息直撲他臉上,感覺暖暖的,很舒服。
“去,少糊弄我。”莫汗那德推了他一把:“你睡了,我還會掉下去。”
“……把你綁在本王身上如何?”他的話越來越有挑逗性,目光很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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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莫汗那德似乎感覺到了異常,鬧着叫起來:“勝哥哥,快下去,我不要在樹上……”
“下去就得睡地面哦。”司琴德靠在樹幹上調侃着他,并不急着下去。
“睡地面好過睡枝頭。”莫汗那德嘟囔着。
“好吧。”司琴德勝受不了他嬌嗔的語氣,抱着他飛下樹梢穩穩落地。
兩人在叢林中生了堆火,圍着火堆相互靠着過了一晚,第二天繼續趕路。追風寶馬日行千裏,幾天時間已到神都城外。
守城的兵将見是司琴德勝二話不說立馬開門放行,城中人多,兩人也不敢再騎馬,只好步行回莫汗那德住的那個小院。
路上人來人往熱鬧非凡,最引人注意的是街上多了很多聖宮那邊的沙僧,他們東張西望像是尋找着什麽,有的還進民宅詢問着什麽。隐約中感覺他們不但在找莫汗那德,同時也在打聽出生不久的嬰童。
莫汗那德和司琴德勝心知肚明,早就猜到是聖宮那邊的新動作。幸好莫汗那德經過大半年的蓄發,已長發齊肩,就是光明正大的走在街上,也沒人認出。
小院,司琴德勝早飛鴿傳書派人把院中清掃一番,又請了幾個丫鬟服侍安子健夫婦。對莫汗那德千叮萬囑,不要一個人出去,也不能把頭發剃光,更不能再去揭發聖宮的事。莫汗那德像個乖孩子,都一一點頭應着。
“勝哥哥這麽啰嗦,越來越像老媽子了。”他調戲着王爺:“我又不是三歲小孩,會保護自己的。”
“別鬧,我不在身邊,小心些總沒錯。”司琴德勝放心不下的就是他。
司琴德勝事無巨細叮囑完後才離開小院。回到王府,問詢花千依漢家軍訓練的各種事項,一切正常,安徒柳青已于幾日前回到神都,見府中無事。又進皇宮給皇叔司琴安然請安。還去父皇母皇的院中溜達了一圈,見各人安好,神不知鬼不覺地又來到莫汗那德的小院。
莫汗那德見他出去一會又回來就覺得奇怪,還笑他怎麽不多陪陪家裏人。司琴德勝說沒飯吃,到這小院蹭飯。
他看撒謊不眨眼莫汗那德覺得好笑,他沒飯吃?府中仆人無數,兵将無數,随便一個人都會為他掌勺做飯,用愁沒飯吃?
“勝哥哥若是覺得這裏的飯菜香的話,我倒也不介意你在這裏吃,畢竟我一人吃着還寂寞呢。”
莫汗那德在廚房後面的小井邊冼着菜。他不習慣丫鬟伺候,打發她們先回去,等到安老爹他們到了再來。
“實話和你說吧,本王是可憐你不會做,擔心你吃夾生飯,這才屈尊降貴地幫你,你倒好,盡說風涼話。”
司琴德勝一本正經地炒着菜,看他挽着衣袖有模有樣的樣子決不像高高在上的王爺,也不像從沒在廚房幹過活的人。
“我哪說風涼話,現在小院只有我們兩人倒沒什麽,到時安老爹來了,難不成你這大王爺還和我蹲在廚房炒菜?”
“……”司琴德勝聞言一下愣住了,是啊,這個問題他從沒想過。
“不過也不用擔心,到時安泰會打下手,或許根本不用我們做呢。”莫汗那德又說。
“如果你覺得不方便,本王給他們另找別院?”司琴德勝問詢着他。
“不用,我本就是和尚,哪有什麽方便不方便的,對我來說,怎麽樣都是好的。再說安老爹他們苦了一輩子,現在跟着安泰在這裏我也放心了。”
“要不你跟我回王府去住?”司琴德勝又問。
“開什麽玩笑嘛,哪有和尚成天住王府的,你病了還說得過去,你生龍活虎的,我一個和尚老往王府跑也不怕別人笑話?”
“那我還是病了好。”他輕輕地說。
“什麽呀?哪有咒自己病的?”莫汗那德擡頭看他,眼睛發着異樣的光:“你這麽想我住進王府,到底有何意圖?”
“我……我想……”他想說的話是,我在王府建座廟給你……只是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你幹嘛呀,說了一半又不說。”莫汗那德調侃着他:“是不是心裏想着什麽壞主意啊?”
“沒有的事。”司琴德勝收起一本正經的臉變得囧迫起來。
“肯定有事瞞着我。”莫汗那德看他異于往日的臉神,小聲嘀咕着。
兩人吃完飯,司琴德勝賴着不願回去,說天黑了不方便走夜路。
他這話又把莫汗那德逗得直笑,堂堂一個王爺,要去哪裏喊一聲立馬前呼後擁,還怕走夜路?他這種人根本不用走,只要他願意,大把人把他擡着走。
“莫,本王吃的太飽,走不動,就睡一晚,借你的床睡一晚哈……”不論莫汗那德怎麽趕他,他就是不願回王府,死皮賴臉地蹭上莫汗那德的那張小床。
“勝哥哥你就饒了我吧,這一路來我都沒怎麽睡,床這麽小,你非要擠,我哪能睡好?你回去,讓我睡個好覺。”莫汗那德嬌嗔着。
看着他的紅唇玉臉,司琴德勝一本正經的說:“你這人睡覺不老實,滾來滾去會掉下床,本王但心你的安全睡側邊保護你好了。”
“……”莫汗那德張開嘴巴形成O字,想不到這段時間王爺的變化這麽大,不但會調侃人,臉皮也變厚了。
“我什麽睡覺時候不老實,你不要亂說話嘛。”
“好,本王說錯了,本王體寒怕冷,需要你暖床,這理由總可以了吧?”司琴德勝看着他,一副不睡這張床死不罷休的架勢。
“哈哈,當我是你媳婦啊,當作媳婦也得過門啊……”莫汗那德調侃着他。
話一說完發現不妥,已來不及收回,想起那天在定中看到的,不由偷眼看他。
再看司琴德勝,眼眸裝滿笑意,溫柔得可以掐出水來,一眼不眨地看着他,千言萬語似乎都在這一眸中了。
“哈哈,勝哥哥,我是亂掐的,你別在意。”莫汗那德陪笑着,心裏不由一陣莫名的激蕩。
“睡吧。”司琴德勝拍拍床,示意他過來。
“哦……”莫汗那德慢慢挪過去。
兩人默默地躺下,小心翼翼地蓋被子,靜靜的誰也不開口,生怕一開口就說錯話。
一覺醒來天已大亮,司琴德勝不知什麽時候離開了。
莫汗那德在床上賴了一會才爬起來打坐。坐了半響見天色還早,想着那天夢到的大殿,決定出去走走,若是好運的話,說不定可以找到一間可以容納他的廟。
原來司琴德勝一早就接到府兵回報說皇叔及父皇母皇都急着找他,讓他急速進宮,生怕吵醒莫汗那德也和沒和他打招呼,就匆匆離開。
回到皇宮只見皇叔和母皇都在焦慮地等着他,父皇更是兩眼冒火,一臉怒容。安徒柳青則一臉無辜地看着他。
“孩兒參見皇叔、父皇、母皇……”司琴德勝雙膝跪地。
“不知皇叔、父皇、母皇招見兒臣是為何事?”
“勝兒,這次叫你來,就是和商議你的終身大事。你年齡也不小了,該到了娶親生子的時候,以前你總說身體不好不願娶親,現在你的身體好多了,娶親生子沒有問題。母皇這就為你張羅,你看上哪家姑娘告訴母皇,母皇為你做主。”
母皇安徒如蘭語氣溫和,拉着司琴德勝走到一邊去說話。
“母皇,孩兒身體病情反複,過了今天不知明天,母皇不用急,待孩兒養好身體再說也不遲。”
司琴德勝瞟一眼站在角落的安徒柳青,只見他目光閃爍,難道是他把本王和莫的事說了出來?若真是他,定要剝他一層皮!!!想到這不由瞪他一眼。
安徒柳青見他瞪眼過來,一臉委屈,他本無意在背後嚼舌根,只是……
唉,都怪自己口無遮攔,一時收不住嘴……
安徒柳青在西部清查兵//械//庫完畢,馬不停蹄趕回神都複命,他口若懸河把自己與司琴德勝如何從神都一路查到西部,再從西部的青哈鎮一直講到哈撒,再講到莫汗那德的老家。
“莫汗那德?”皇上司琴安然問:“他不是聖王嗎,怎麽和德勝一起?”
“皇上,你這就不懂了,表哥這一身的病還是聖王治好的呢。他們兩人好着呢,不但同行還同吃同睡,同穿一件衣裳,比親兄弟還親。”
“同吃同睡同穿一件衣裳?”司琴安然奇怪地問:“是怎麽回事?”
“……”安徒柳青猛然覺察自己闖禍了,但話已出口,無法收回,只好硬着頭皮:“不是,他們就是好兄弟、好朋友。”
“這話不對,好兄弟好朋友也不至于睡一起,這裏面是不是有什麽問題?”司琴安然還不至于老糊塗,追問着。
“哎呀皇上,你就別問了,他們真的只是好兄弟。”
再問,安徒柳青什麽也不說,因為他知道說得越多死得越早,表哥知道絕不會饒他。
司琴安然從安徒柳青的話裏越琢磨越覺得有問題,這個侄子是他從小看着長大的,從沒什麽不良癖好,這個年齡愛慕姑娘、追求女子是正常的,他不與姑娘待一起,成天和男人待一起?當中肯定有問題,不敢怠慢,急急把這事告訴了兄長司琴悠然和皇嫂安徒如蘭。
安徒如蘭一聽急了,司琴悠安更是怒不可遏,定要把司琴德勝抓回來好好審一審。畢竟是母親,安徒如蘭性格溫柔謙順,問得輕聲細語。
“勝兒,以前你說身體不好,父皇母皇都不會過多幹預,只是現在你年齡不小了,過了立冠之年再不娶親怎麽也說不過去。”
“你看這本畫冊,是赤烏國皇親貴胄及達官貴人家的姑娘,仔細地看一看,看上哪一個告訴母皇。”
安徒如蘭拿過一本小畫冊,翻給司琴德勝看。
“母皇,孩兒剛從西部回來,全身都痛着,能不能先不看,讓孩兒好了再說?”司琴德勝推诿着。
“勝兒,乖,你自小就聽話,不能再遲了,母皇和父皇都老了,還等着抱孫子呢?”安徒如蘭輕拍着他的手背。
“我看你就是欠揍,正經家姑娘你不要,成天與一個和尚厮混算是哪門事?”一邊的司琴悠然再也忍不住吼出來。
“父皇……”司琴德勝打斷他的話,眼睛狠狠瞪一眼縮成一團的安徒柳青:“孩兒光明正大與他一起,哪來的厮混?”
“你的身份,你的地位,不去找正經家姑娘,成天和一個男人成雙入對,不是厮混是什麽?”司琴悠然氣得渾身發顫。
“好啦,你也別急,好好給孩子說話。”安徒如蘭把司琴悠然推倒一邊:“勝兒,別氣你父皇了,聽話,快看畫冊,看上了和母皇說。”
“你別慣着他,都老大不小了,成天不讓人省心。”司琴悠然怒氣未消。
“他很好,我喜歡他。”司琴德勝看也不看畫冊,輕輕一語,轉過身去。
“你……”司琴悠然給他的态度激怒了,快步過來指着他:“你再說一次?”
“我喜歡他,他很好。”司琴德勝仍是剛才那樣子,一點也不屈服:“他對我而言,不是肌膚之親,不是一蔬一飯,而是一種守望和夢想。”
他這态度把安徒柳青看得一愣一愣的,越發後悔自己當初的口無遮攔。
“閉嘴。”司琴悠然喝斥着:“若是再與他黏合在一塊,你就別來見父皇母皇,我們,我們就當沒有你這個兒子……”
“悠然,你說什麽呀,能不能好好說話?非要鬧翻?”安徒如蘭勸阻着他。
“……”司琴德勝久久地看着父皇、母皇和皇叔,向他們深深一鞠躬,轉身出去。
“唉,表哥……”安徒柳青追出去:“你聽我說,我真不是故意的……”
“滾……”司琴德勝頭也不回。
“表哥,你聽我說……”安徒柳青拉住他。
“再纏着可別怪我不客氣……”司琴德勝一字一頓,臉上嚴肅無比、冰冷無比。
“……”安途柳青無奈地搖搖頭,心裏嘀咕着,要不要這樣,為了他,兄弟都不認?
回小院的途中,司琴德勝心中閃過千萬條計策,莫汗那德不能在小院待下去了,不但聖宮那邊要抓他,就連父皇也許都不會放過他,他必須盡快離開。
能去哪呢?為了他,本王願舍王權富貴,陪他青燈古佛。可是天下之大沒有容納他的廟?舍了王權富貴同樣護不了他周全。
對,在王府建廟,一動不如一靜,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如其帶他四處奔波流浪,不如給他一個安穩的生活,把他藏在王府的廟裏,以漢家軍威名,本王就不相信給不了他一片晴空。
匆匆趕回小院,一找居然不見了莫汗那德,心裏大驚,生怕他出一點意外,問了暗守在院外的兵将,說莫汗那德剛出去不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