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愛上一個人需要多久?有心理學家發現,在初次見面的那幾秒鐘內,大多數人就作出了是否和對方繼續交往的決定。徐蘊合曾對這份研究報告嗤之以鼻。他想,所謂的一見鐘情不過是見色起意吧。
遇見沈知言就是一種意外,一場意料之外的相親,一個意料之外的相親對象,這意外卻讓徐蘊合在很短的時間裏抛開了一切理智,輕易地交付了未來。這可能是徐蘊合漫長人生中的唯一一次沖動。
既然是沖動,那麽就沒有計較任何得失。
對于徐蘊合這樣的人來說,如果沈知言在未來某一天背叛了他,他不會哭鬧,也不會同歸于盡,只會安靜地離開。他的日子還是一樣過。看上去并沒什麽區別,其實卻就此失去了再愛一次的能力。
就這一點來說,得到了徐蘊合唯一一份特殊對待的沈知言無疑是一個幸運兒。
而只要沈知言懂得珍惜,那麽他的這份幸運将會持續一輩子。
沈知言緊緊地抱着徐蘊合。他那麽用力,就好像要把這個人揉進自己的胸膛裏一樣。正如創世紀中的亞當見到夏娃時對上帝說的那樣,沈知言在這一刻也只想把徐蘊合化為自己的骨中骨、肉中肉。
氣氛正好,徐蘊合卻用手擋在唇邊打了一個哈欠,說:“我該去洗漱了。”
如果可以,徐蘊合其實也很想親一親沈知言。但他之前喝了酒,回到住處後整個人還是不清醒狀态,趁着沈知言洗澡的功夫不小心睡過去了。因為一直沒刷牙漱口,他有點擔心自己的口氣不好聞。
沈知言根本算不到徐蘊合心裏的想法。明明兩人正在剖白內心,明明氣氛被醞釀得這麽好,接下來不就該抱抱、親親、睡♂覺嗎?他哪裏知道徐蘊合已經迅速想到了一個非常現實的口氣問題了呢?
所以,沈知言不願意就這麽輕易地松手。無論徐蘊合說什麽,他都不願意松手。他把臉埋在徐蘊合的脖子裏,暧昧地蹭了好幾下,就像一只猛犬忽然複蘇了少女心一樣,非要學小貓咪的樣子撒嬌。
徐蘊合用手在唇邊擋了擋,再一次說:“我該去洗漱了……放開我啦,我很快就會回來的。”
沈知言還要繼續蹭。
徐蘊合猶豫了一下,然後趁着沈知言不注意就用力一推,把沈知言推倒到了床上。沈知言愣了一下,還以為徐蘊合已經迫不及待了,于是故意擺出了一個搞笑版的撩人的姿勢,說:“你好心急啊。”
徐蘊合卻直接無視了沈知言的騷氣,猛然轉身去了衛生間,鎖上了門。
沈知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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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我被嫌棄了?短短幾秒鐘時間裏到底發生了什麽?沈知言很想抱着膝蓋蹲去角落裏畫圈圈。
其實,處在熱戀期的人多少都會有些矯情。徐蘊合很注意自己的形象問題,沈知言還不是一樣?但像宋雲和方岳真那種真正的老夫老妻就不會這樣了。方岳真有一次吃了糖蒜,雖然事後漱了口,依然覺得自己嘴巴裏有味道,就使勁湊到宋雲面前,說:“哎,我的嘴巴還臭嗎?你聞聞,你聞聞啦!”
宋雲不願意聞,方岳真還使勁地對着他哈氣,氣得宋雲想家暴。
第二天,按照導演的安排,這天主要是拍群戲,宋雲和沈知言的工作量不大,雖然也上了妝随時待命,有時候需要去鏡頭前站一下位置,充當一下鏡頭中的标志物,但大部分時間都坐在一邊玩兒。
徐蘊合本來是想要繼續P表情包玩的,但見沈知言總看着自己,只好遺憾地放棄了這個決定。
臨近中午時,徐蘊合接到了一個電話,是他大學中的導師之一打來的。那位導師姓蘇,年輕時是研究航天物理的,這幾年剛剛從科研第一線退下來,雖然并沒有放棄繼續搞研究,但工作重心已經發生轉變了。東煌娛樂和國家有關部門合作,想要搞一個科教專題的綜藝節目。徐蘊合曾在嘉賓的人選上給予了沈姐姐一點點幫助,沈姐姐稍後就命人聯系了他提到過的幾位導師。蘇導師就是其中之一。
科教專題的綜藝節目其實挺難搞的,因為科教專題本身是嚴肅的,而綜藝節目是活潑的,想要把二者完美得融合到一起去,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至于嘉賓的選擇,這裏面也有非常多的講究。
首先,嘉賓必須非常專業。也許普通人不一定知道嘉賓們對這個世界的貢獻,但他們在業內必須要有一定的名氣。這麽說吧,如果嘉賓只是個徒有虛名磚家,那麽整檔節目到最後肯定會淪為笑柄。
但在嘉賓必須專業的基礎上,很多符合條件的人又是不能來當這個嘉賓的。比如說,正在研究高新科技的科研工作者,那就不能請。因為他的存在一旦被電視臺曝光了,那麽外國間諜勢力也許會根據他的求學經歷推斷出他正在研究的東西,他們也許會想方設法地接觸到這個人進行試探或者破壞。
不要小看了他國的情報研究,當年的日本就是通過報紙上的一張配圖推斷出大慶油田的具體位置的。六十年代的日本很重視中國石油的發展,但在當時大慶油田的具體情況是保密的。結果,日本的信息專家通過分析一張對外公開的用以宣傳工人階級偉大精神的普通照片,掌握了極其重要的信息。
現有的國際局勢總體和平,但其實沒有硝煙的戰場無處不在。
這檔科教專題的綜藝節目之所以能立項,是為了以此來彰顯祖國在科研方面的強大,是為了喚醒國人的驕傲,是為了讓普通人近距離接觸科研工作者,但與此同時又要把某些重要的底牌繼續藏好。要不是沈父的手裏捏着好幾個和高新技術有關的私人研究所,大概這檔節目輪不到東煌娛樂來制作。
在這樣的情況下,可以在公開平臺上露面的嘉賓就只剩下兩類了。一類就是像蘇教授那樣的,他們曾經奮鬥在科研的第一線,但現在已經退下來了。再一類就是像徐蘊合這樣的,他們還是年輕人。
蘇教授之所以給徐蘊合打了電話來,原因就在于此。
“我雖然不是你的直系導師,但帶了你兩學期,也能算是你的老師吧?”蘇教授在電話裏笑呵呵地說,“我已經答應了節目組的邀請,他們又說我可以帶上自己的學生……我學生裏就你長得最好看。”
每天對着徐蘊合的那張臉,蘇教授能多吃一碗飯!
“老師,我已經參加工作了。”徐蘊合無奈地說。他對于參加節目錄制上電視這種事毫無興趣。
蘇教授連忙說:“實話和你說啊,我以後會是節目組的常駐嘉賓,算是半個主持人吧。你真的不來幫老師我撐一撐場子?”這種節目的主持人肯定不是有了主持功底就夠的,必須擁有充足的知識儲備。
“那我再考慮一下吧,”徐蘊合想了想說,“我還得向工作的研究所打個招呼。”
徐蘊合打電話的時候,方岳真去買飲料了,沈知言就随意地和宋雲聊着天。沈知言問:“我怎麽覺得你今天有些拘謹,好像不是很放得開。怎麽了?難道是昨天晚上沒有睡好,以至于狀态都不對了?”
宋雲面無表情地搖了搖頭。他現在整個後背都是向日葵,雖說畫得挺好看的吧,但宋雲一想到自己的戲服下藏着那麽多向日葵,他就覺得非常羞恥,以至于像沈知言說得那樣,拍戲時都放不開了。
宋雲拿出手機刷了下微博,發現方岳真的大號剛剛更新了一張素描。
素描畫的就是一個後背的特寫,擇取了從脖子到股溝中間的那一截。後背肌肉的線條流暢,大朵大朵的向日葵盛開在後背光滑的皮膚上,即使素描只有黑白兩色,依然能叫人感受到一朵朵向日葵中表現出來的張力。毫無疑問,方岳真把宋雲的後背畫下來了。雖說人們肯定不會通過這樣一個後背就聯想到宋雲,這也是方岳真把畫上傳到了公開平臺的原因。但知道真相的宋雲卻覺得越發羞恥了啊!
宋雲趕緊翻出微信聯系了一下自己的老同學。
方岳真很快就回來了。徐蘊合還在打電話,方岳真知道徐蘊合不愛喝飲料,就把一杯裝在一次性杯子裏的豆漿遞給他,說:“老鄉家裏弄的豆漿,新鮮的,還熱乎着呢,我可以保證它不含防腐劑。”
徐蘊合小聲地說了下謝謝。
方岳真又把冰紅茶遞給了沈知言,把可樂遞給了宋雲。宋雲低着頭沒說話。
大家都低着頭玩手機。
等到徐蘊合打完了電話,方岳真忽然把自己的手機遞給了他,說:“徐蘊合你幫我看看,我的微博又登陸不上了。以前就發生過這種事,廢了我好幾個小號。沒想到已經申了V的大號也會出現故障。”
“是不是密碼記錯了?”徐蘊合問。
方岳真搖着頭說:“不會啊,我的密碼就是宋雲的生日加他的名字首字母,不會出錯的。”
“被盜了吧。”徐蘊合随口說,“你用手機短信驗證碼登錄試試看。”
“被盜?微博的服務太差了,賬號竟然會被盜走。我要打客服電話投訴!”方岳真說。
剛和老同學說完謝謝的宋雲幽怨地看了徐蘊合一眼,然後打開可樂,默默地喝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