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英靈之間的唇槍舌劍,其實也挺精彩的。一個個卯起勁來的,全是辯論大會頂尖參賽選手的架勢!
只是誰也沒想到其中「火力」最強者,并非看待俗世的角度與衆不同、基準點極高的英雄王;反而是三觀和其他英靈相去不遠的岩窟王──在所有人提問過一輪之後,「天草四郎快問快答中心」就被他包場了。
岩窟王一個人,赫然便發揮出媲美七、八個菜市場砍價大媽的戰鬥力,犀利的問題在他一面「庫哈哈哈」一面步步緊逼中不斷被提出,基本上已經涵蓋現場全體Servant可能會想搞清楚的疑惑和質疑。
「哦呀。」Emiya徹底熄火,退入看熱鬧的行列。
「真厲害。」亞瑟贊嘆。
「嗯。論口才我不如他。」站在亞瑟旁邊的阿爾托莉亞态度中肯。
異時空同位體的兩位不列颠之王顯然有話要談,只不過岩窟王和天草四郎的激烈言語交鋒附加信息太多太重要,才讓他們暫時擱置自己的目的,準備等一個勝負。誠然,無論誰勝誰負,最大獲利者都會是他們這些帶耳朵就夠了的圍觀群衆。
要懂得成人之美嘛!
那邊的Ruler和……Rider?好吧,姑且繼續稱呼Rider──畢竟穿晚禮服的這位岩窟王自報職階确實是Rider。
盡管先前見過另一個岩窟王的亞瑟與聽完他敘述的Emiya,對此抱持懷疑态度。代表衛宮家出席的蒼銀騎士和守護者,可不會因為今天只有一個岩窟王出席會議,天草四郎又對明顯缺少的一騎視而不見,就當作無事發生!
當然他們同樣不會主動洩漏消息。
總而言之,既然那兩個R字輩的你來我往嘴炮互噴很來勁,同時又不妨礙他們想把聖杯戰争新規則弄得清楚明白的最終目的,大家自然不會壞事了。
通過天草四郎和岩窟王的對答,大家可以歸納總結出幾項行動須知:一、新規則的建立是基于啓示和安哥拉.曼紐的說詞;二、言峰绮禮和安哥拉訂立契約了,見到這位神父先生可得留個心眼;三、從者厮殺準則不變,由最後的勝者捧起聖杯;四、必須度過四日災劫,從者間的戰鬥才能重新展開,違規者令咒伺候。
不過有一個Emiya認為挺重要的問題,岩窟王始終未曾提及。
「……可以打個岔嗎?」
等了又等,依然沒聽見關鍵詞,Emiya終于初步判定眼前的岩窟王……不,應該說立身之基乃複仇鬼的岩窟王不像Ruler,并無分靈與本體共享記錄之類的能力。他不認得他和庫丘林,大概也不記得天草四郎為了濟世執念曾經做到何等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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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不覺得需要問──哪怕在争奪聖杯這件事情上,大家心知肚明是持有令咒的一方更具備優勢。
「請說。」天草四郎朝岩窟王點一下頭,随即轉開視線,用那雙眸光溫潤的金色眼睛瞧向發話之人。
Emiya抱起胳膊站在那兒,腰是挺的、背脊是直的,筆直注視天草的鋼灰色鷹目帶有幾分無機質的冰冷,格外像個遵奉指令行動的傀儡。
「你說過對被污染的聖杯沒興趣。那麽換成淨化完成的聖杯……你有什麽想法?」明明是會讓人聽着耳朵癢癢、浮想聯翩的聲線,此際卻染上了十成十、足以使任何不切實際念頭在當下被消滅個幹淨的嚴厲。
「當然沒有想法。成為Ruler的先決條件是自身對聖杯沒有需求。」天草四郎連一秒鐘的猶豫也沒有,直接了當。
──不過「自身」沒有,他可以覺得「全人類」有嘛!
諸如此類的回避式補充Emiya一會就能想出五、六種。正因如此,他斷然不會徹底相信有前科的某位Ruler。
可是他也沒有咄咄逼人。
只道一句「是嗎」配一聲低哼,語氣和小動作一樣的意味深長。
英靈的執拗比普通人更難撼動。天草四郎真想做點什麽,靠磨嘴皮子是奈何不了他的。今日一問,不過是提前在其他主從心裏紮根刺,免得有誰傻兮兮的、被少年神父輕易給唬了去。
這位Ruler的「領導力」Emiya從不曾小看。
反過來說──意即怼他的小動作從來不間斷!記憶裏那次發生在羅馬尼亞的聖杯戰争,本體就是這樣做的。
紮刺完成,紅色英靈便不欲與聖人英靈多談,當即腳跟一旋,轉身。
喝!迎面一根啃得幹幹淨淨的雞骨頭飛過來!
換個人當場就側頭回避了,哪管背後是不是還有兩個Saber站在原地?
Emiya則不然。
他根本沒去想,本能就擅自決定充分發揮自身驚人的動态視力,輕描淡寫抄起旁邊長桌上的高腳杯,特技表演似的照準雞骨頭一撈──捕獲完成。
「需不需要我先扔出去,再喊名字叫你去撿回來?」沒好氣地問着,白發褐膚的英靈順勢掃一眼「戰利品」,又變換幾次拿杯子的方式,樣子看起來像是真的在考慮該如何用高腳杯扔雞骨頭?
「喲,不錯嘛!還能嘲諷挑釁人。」長發披散,膚色也比庫丘林更加白皙的Caster聳肩,「不然就你剛才的樣子,我差點以為你又要進狀态了。」
「無所謂吧。反正早就習慣……」
說話之人還來不及一臉精明幹練的自嘲兩句,下巴就被人半捏半挑地逼着擡高,不僅露出喉結,還有因為襯衫寬松、這會兒配合動作而更加醒目的鎖骨……然而Emiya管不着那些細節了,他的視野已經被森之賢者貼近的大臉占據。
「陪在你身邊的我,這時候大概會嘗試幫你松松骨頭吧?又在胡思亂想過去的事了。」他跟他額頭貼額頭,卻也沒黏着,悄聲說完便主動退開。
好在倒也沒人特別關注他們的一舉一動。
原因無他,就着Emiya提供的新鮮題材,與聖人彷佛生而對立的複仇鬼,又開啓新一輪唇舌之争。盡管他們往往誰也說服不了誰……甚至站在旁人的角度,會有「他們說不定樂在其中」的錯覺。
──而且「庫哈哈哈」真的很魔性……年輕的英雄王都不由得多看好幾眼。印象中……好像有某個令他頭痛的家夥同樣是類似的笑法……
吉爾伽美什已經放棄去聽越來越沒有重點的「背景音」──反正啊,即使他沒有全神貫注去傾聽,王的本能也會促使他的腦子自動羅列出重點一二三。
再說計算機上還會有一份文字版的會議記錄,交給绫香整理就行了吧!過去在烏魯克,任何人都有自己的身份定位和價值……而做雜事可不是王的責任。
他靠在窗邊斜眼往外看。
這會議廳裝飾的還可以,連窗外應有風景這等細節都照顧到了。
「就是無可忍受的頹靡。」
盡管城市裏一個人也沒有,留存下來的只有建築設施和滿眼的冷寂蕭瑟,不過從高樓頂層朝下俯視的寬闊視野,依舊讓吉爾伽美什很快辨識出這是一座所有設施均為享樂服務,會使居民耽于享樂、難以創造價值的城市。
──而城市跟會議室一樣,乃現場唯一生者的手筆。德雷克的Master頓時在吉爾伽美什的腦子裏有了基礎定位。
随即,王者的目光被透亮落地窗上倒映的現場倒影吸引住了。
他看到一方端着雞骨頭對峙的紅藍組合,也瞧見不同性別的兩名聖劍使并肩要找包廂私聊,還有跟主辦方打聲招呼便要退場的妍麗金發騎士……哈,這倒是跟他在想法上不謀而合──誰會在有競争關系者的地盤上談合作呢?
黃金的王,身影在窗邊漸漸虛化……沒有跟任何人打招呼。
──王也不需要合作者。不過嘛、如果拉攏特定對象能對他相中的王後有益處,他也不介意施以庇護。
英靈就那麽幾個,有人帶頭離席、有人陸續離去,Emiya和Caster自然不會察覺不到。實際上,要不是考慮到衛宮切嗣四戰時期冷酷卻脆弱的奇特心境,Emiya都不會有那樣的提議:讓亞瑟跟阿爾托莉亞在這裏好好探讨一下關于拿聖杯許願這件事。順便試探看看能不能問出來,他們原本的聖杯戰争打到哪兒了?
誠然人人曉得,管太寬,徒惹人嫌而已──可是這無法當作阻擋子女關心長輩的借口。
四戰時期的切嗣壓根兒沒找他們打探消息,似乎已經下定決心要認準一條執念之路走到底……哪怕瘋魔!
如此病态的心理狀态,委實教人難以放心。
「我要走了。」心裏有事,Emiya總算放下杯子、也放過那杯雞骨頭了。
Caster暗地裏松一口氣。
萬一那玩意兒被扔出去,不管他接不接感覺都很糟糕啊!
「哦、那就散場啦!老子也走了。」他說,順理成章的。
于是又兩騎Servant消失在間桐慎二架構的虛拟會議廳。現場如今就剩下身兼監督者與Ruler的天草四郎,跟前者不對盤的Rider岩窟王,以及開包廂密談的兩位騎士王。
以致慎二不禁懷疑……也許他是記錯了?包廂本來就不是提供給所有人,而是專門開給兩位亞瑟王的貼心服務。
……
「我想收工了。Rider。」架子端着膩了乏了,也沒有人看。現在改成趴桌的海藻頭青年悶悶地說。
「那就來陪我喝一杯!」
德雷克兩辦豐厚菱唇揚起更醒目的弧度,「砰」的一聲,兩個啤酒杯被她放到桌上。成熟的女人在她年輕的Master對面坐下。
「來嘛!酒是好東西,享樂要及時!嗯?在這裏又不會喝醉你就嘗嘗味道啊!」
她把其中一杯啤酒沫快滿出來的推到慎二面前。随即舉起自己的杯子「咕嚕咕嚕」整杯灌下去,先過瘾了一把才接着往下說:「吶,Master……搶東西可是我的老本行。我們不一定沒機會──」
「唔。那就靠妳了?」
「瞧好吧!Mas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