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正常人爬樓梯上樓,那是用「分鐘」當作計算單位;Servant靈體化跳躍穿牆上樓,那是用「秒鐘」當作計算單位。
可惜就算做到這種地步,他們的效率依舊不敵反派在正式登場前,貼在身上的「神出鬼沒」标簽。
當羅賓漢帶頭趕到Master的單人病房時,只看見歪倒的大門、被觸發的植物陷阱以及滿地剩下握柄的黑鍵……噢,外加一個正在修門、白發戴耳環的神父。
魔術修複,還真的跟街頭魔術表演一樣,看在普通人眼中都是神乎其技!只不過匆匆趕到的英靈們,誰也沒把重點放在門上。
「天草四郎。」
「你們認識?」
「喔。那家夥啊、是這次的Ruler。」庫丘林接過由于Emiya脫口而出一個名字才産生的疑問,給羅賓漢解答。
修好門的神父這時也轉過身,臉上帶着一如既往的謙和淺笑,附和着自我介紹:「是的。我是這次聖杯戰争召喚的Ruler,真名天草四郎。那麽想必你就是病房裏那位昏迷之中的禦主,他的Servant了?」
天草四郎直視羅賓漢。盡管口中說着疑問句,但任誰聽起來、都會覺得天草那是肯定句。
羅賓漢也沒有去否認。
因為天草未有攔阻的意思,羅賓漢索性越過他往病房裏探去。
「老爺?」
病床上,羅賓漢小聲呼喊的對象,那位發已花白的老人倒是躺得安安穩穩,呼吸也順暢,獨獨臉色不怎麽好看,白種人原本就白到透血管的膚色都染上幾分青灰,使他整個人看上去死氣沉沉的。
羅賓漢過去了,雙人Rider組合的兩位自然不可能傻站在病房外等。既然天草四郎明擺着誰都不攔,只希望盡快關上門,不讓普通人輕易察覺到這裏發生過的沖突,他們也就如他所願先後踏進病房。
然後,庫丘林一眼就瞥見那個被踢到牆腳,鋸齒咬緊,明顯是被觸發但捕捉失敗的捕獸夾;Emiya察覺搭檔奇怪的靜默,頓時随着前者的視線暫時轉移目光焦點……然後,他同樣瞧見了那個讓人一言難盡的捕獸夾。
……這裏……是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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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陷阱的使命是捕捉獵物?真的不是以夾斷腿為第一優先任務?
說起來,正因為病房是很普通的單人病房,而非被改造過的魔術工房,這樣的心理陷阱反而更容易傷害到掉以輕心的魔術師──
「值得參考。」
Emiya對這種布置還是挺認可的。他本來就屬于策應型戰士,投影雙刀上去拚那是愛好和策略,不是必須全力以赴時的常規操作。
「喂喂喂,參考這玩意兒你想幹麽?」野性直覺讓庫丘林莫名有些不安……應該不至于哪天用到他身上吧?
「那個只有我不在的時候才會安置在門口。」羅賓漢的解釋聲稍後跟着傳來。誰叫他剛剛确認老爺子安好,一回頭便瞧見捕獸夾被圍觀呢!「這間病房也算特權階級了……嘛,真是想不到我也有行使特權的一天。總之老爺的病房是沒有日常查房的。即使對方是這所醫院的院長,照樣非請勿入。」
橙發的Archer直接在病床邊的椅子上坐定不動了。在他左手邊,便是一扇半開着朝向戶外的窗。
「你這病房也太不友好。」
大概看了看,發現病房內唯獨病床像被空間隔離不受幹擾,其他地方不僅一地狼藉尚未整理,也沒有多餘空位可以坐,庫丘林幹脆把身體重量托付給白牆──盡管他的內心更傾向往Emiya身上壓──張嘴就漫不經心的下評價。
聞言,羅賓漢絲毫不惱。
「聖杯、戰争。都說是戰争了哇!」他用相似的輕挑語調回話。
畢竟人家說實話,惱什麽呢?不算會不定時弄隐形擺在病房門口的觸發式捕獸夾,其他妝點病房的綠色植物,事實上的确哪一個都不是單純的裝飾物。
瞧它們此時翻的翻、散的散、異化的異化……想來在腦內模拟出一副闖入者勢必面對的「群魔亂舞圖」多半不算難。
只可惜陣勢擺得那麽大,依舊沒難住那名闖入者;甚至這會兒都已經不好說那人是被釣出來的了。搞不好,那人純粹是為了圖個樂子,才主動跳出來調/戲羅賓漢和他的禦主。
羅賓漢的戰鬥能力,有很大一部分體現在他先下手為強的固有技能「破壞工作」上:設置陷阱,坑人于無形,在雙方接觸前先廢掉對方一部分戰力,以達到最終取勝的目的──這,才是雪伍德森林裏那位俠盜的一貫作風。
無奈現在陷阱全被不曉得哪來的入侵者觸發幹淨了。羅賓漢只好退很多很多步,求個其次:找扇窗。
好歹有個風吹草動時,他來得及把Master打包跳窗!
羅賓漢的意圖很明确,大家心照不宣而已。
因為此刻更适合出現在教堂,結果卻出現在醫院某間特定病房的Ruler,才是他自己以外所有人的關注焦點。
「一地的黑鍵……不解釋一下?」Emiya斜了一眼剛剛被他踢成一堆,像個模型小山包的黑鍵柄。
數量還不少呢!
「不久前,绮禮來過。」天草神情平靜,簡簡單單的說明:「出于Ruler的職責,我才出手阻止他意圖幹涉聖杯戰争進程的行為。」
一句話,不到五十字,少年神父吐露出來的信息量卻十足驚人。總結起來也是一句話:搞事绮禮他果然又在搞事情了!
紅藍倆英靈交換眼神。
「啧,老子居然一點也不意外。」藍色的故意誇張地嘆一口氣。
「也沒什麽……假神父如果有一天真正安分,我才該擔心是不是整個世界都出毛病了。」紅色的眼簾半垂,表現倒是鎮定。
只有羅賓漢整個人是懵的。他為他們的輕信感到不可思議……「──Ruler不代表必須說實話啊喂!」一不小心,心裏話就沖破了俠盜先生的喉頭關口。
……
說出來的話當然沒辦法吞回去,羅賓漢梗着脖子,迎着三雙眼睛的注視,索性破罐破摔接着講:「實話實說而已。一身神職者的皮可代表不了什麽!那個黑皮不是也說了假神父?看,暗地裏的陰謀家都跟神父有關系了。」
──不得不承認,這番話還真的有些道理。
從東京、冬木再到羅馬尼亞,由聖堂教會派遣來擔任聖杯戰争監督者的神職人員,似乎都對「裁判下場打人啦」這項運動情有獨鐘。
一旦受到這種思想影響,再去看身為範例之一的天草四郎,頓時就會覺得他依舊溫雅謙和的淺笑,比之先前更顯得……莫測。
對比個人主觀意識,語言無疑是蒼白的。
縱使是持有生前經歷特化技能「領導力」的天草四郎,也無意在這種地方多費唇舌;他寧可把這份天賦用在通告其他人新預見的啓示上。
那将是一場黑泥肆虐的災劫。
始自明日黃昏,聖杯戰争開始的第四個夜晚。
……
靜靜聽完天草四郎的啓示,又蹙眉思索片刻,Emiya半是自問半是提問的開口了:「……言峰绮禮想親手打開那個潘多拉魔盒?利用魔術師……或者Master?」
「不,你想錯了。」
天草一語否定了Emiya的猜測。
然而他接下來想要表達的內容,顯然需要一邊整理思緒一邊講述,天草四郎不知不覺語速就放得比平常更慢的道:「……原本我還不明白這場聖杯戰争為什麽需要Ruler,也是這道啓示把答案告訴我的──冬木第五次聖杯戰争的形式和往常不同,Servant的對手不光是彼此,還有大聖杯的內容物。」
「時間到了,大聖杯就會釋放堆積儲存超過六十年的惡意殘骸。不需要經由任何人之手。」
「哈?那言峰他來幹麽的?」庫丘林挑眉瞪眼。
他不覺得言峰绮禮是個行動沒有目的的人,只不過那人的目的,很多時候旁人會由于思考模式的嚴重分歧而觀察不出所以然。
「……嗯……」
彷佛被難住的想了一會兒,在某些世界線确實給言峰绮禮當過義兄,并且在察覺後者扭曲性格後選擇敬而遠之的神父先生,鄭重提出一個的可能性:「性格和興趣。比起有陰謀詭計需要獻祭,他更可能只是想做點安排,最後看一場能夠短暫填補心靈空虛、他認可的好戲。」
還別說,這個假設跟先前羅賓漢的那個神父論一樣挑不出毛病。
──敢情今天他們是連着碰上兩個能說會道的語言高手了!是搭檔也是伴侶的Rider雙人組,不由得如此想。
羅賓漢自然是搭不上紅藍組的腦電波;但他的思考模式跟天草四郎那種無私的救濟理念同樣是兩條并行線。
「喂。」
羅賓漢感覺自己被孤立。
明明這兒應該是他的主場!明明他拉臨時盟友的代價是情報交換!結果包括他自己,全體聽Ruler說話去了……所以不用公布來歷他是賺了嗎?為何感覺像虧了一個億?
「不需要我交代了?」
人的逆反心理就是這樣,英靈也不能幸免。現在沒人記得要打聽,羅賓漢反而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想說話的嘴和舌頭了。
多虧庫丘林反應及時,應了兩聲:「哦哦!你說你說──」
嗯,就是有點兒敷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