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弓】冬木四戰，二周目！

第56章

手搭圍欄，一身肅穆黑衣卻綴着銀色耳飾的年輕神父，彷佛正凝視着海面出神。

暫時無人行經的甲板漫步道，他這麽一站，氣質有幾分空靈的人頓成一景，裝飾走華麗風格的郵輪一隅也是一景，波光粼粼的海面亦為一景，三合一，就缺一位拍照達人，挑個好角度把畫面定格在相紙上。

忽地，零散的腳步聲由遠而近。

本在憑欄遠眺的人自然聽見了，他悠然收回欣賞海面微波蕩漾的目光，眼神平和安定的金色眸子觑向即将踏入視野中的一群人。

對方總共五個人。

走在前面的是彼此間氣氛熱鬧的三名女孩，後頭兩位身材高大的男士則像合格的護花使者，始終保持着慢兩步的距離與她們同行。這樣子，既不妨礙女孩們說些私密話，她們真的喊他們時也不至于聽不到──雖然以英靈的超強聽力根本不需要擔心這一點。

同理，這點距離也沒有脫出他們的保護圈。

因此，當看見前方站着一個神父裝的少年，那個人還顯得面熟之際，Emiya的示警方式也不過是喊了三女中他最熟悉的那個名字。

「凜。」

「怎麽……」一個問句尚未說全，凜還保持着聞聲側頭往後瞥的姿勢，那雙瞳孔如天空般蔚藍的眼珠子已經來回轉了幾趟，最後落在對面那個少年神父身上。

她也許猜到了。

至少那個膚色、發色和衛宮家「長子」同款的少年，是個深藏不露的！

人的情緒是會互相感染的。

眼下正是如此。

Emiya喊住凜，凜會意後的神态則刺激到櫻和露維亞，到頭來就變成三女都謹慎地盯着對面的少年神父。

雖然說就算沒有Emiya的示警，少年身上屬于聖堂教會的裝束就足夠引起魔術師……起碼會引起凜和露維亞的高度重視。

她們從未真正相信過「聖堂教會與魔術協會目前處于蜜月期」這種粉飾太平的鬼話！在她們的認知裏，表面上風平浪靜；暗地裏逮住機會就各種坑人、各種算計，才應該是在這段時期裏「當魔術師遇見神職者」的正常展開。

少年神父卻彷佛瞧不見對面一群人的警惕，還笑容滿面地打招呼：「下午好。能不能占用幾位一點時間？」

「你在打什麽主意？」Emiya抱着手臂，神色冷酷。雙方身高差距帶來的優勢，使他看上去氣勢更盛。

無奈少年神父就像一團空氣，周身不帶半分淩厲感，整個人氣息顯得中正平和，既不去壓迫任何人，也不去承受任何人的氣勢壓迫──是最令人感到棘手的談話類型。

「只是做為提前一年被派遣出來的第五次聖杯戰争監察者，在盡責的了解環境和相關人員動态而已。不用緊張，那樣子的聖杯……已經決定我們暫時沒有敵對的理由。」兩只手規規矩矩交疊在身前的少年神父一語雙關。

可惜聽懂的只有延長契約、持續現界的Rider雙人組。

因為他們的腦海中存在與他相關的記憶：少年神父是Ruler職階的Servant，真名「天草四郎時貞」──不管在記憶裏由本體經歷的那一次，或者他自己剛剛在言談中變相承認的這一次……都是！

區別在于天草這回不是任務結束逾期不歸的強行滞留者，而是職階技能與令咒齊備，可以對加入第五次聖杯戰争的全體Servant，分別下達兩次強制命令的正經Ruler……噢，還有那番話表面上的意思，天草四郎還順便拿下了聖堂教會專門派遣來監視聖杯戰的「監督者」位置。

縱使不曉得這人是多久前無聲無息現界的？這等行動效率也是非凡了！

天草四郎的目光并非專注盯着一個人的，他能讓每個人都覺得與他有視線上的交彙。即便他正在響應某個人的問題。

「一定要說在打什麽主意──我希望你們能把拍賣會上的聖遺物全部弄到手，防止它們被用在聖杯戰争上。」

「哈？」

這不是一個人的詫異聲，而是好幾個人疊加的聲音。驚訝的原因，大概是沒有想過聖杯戰争還可以有這種操作！所謂的盤外招？

「哦呀，不愧是監督。提早一年就開始排除異己了？」

「你這家夥知道是誰的聖遺物了！」

也許是默契，也許是巧合，反正Rider雙人組先後響起的說話聲，連着聽就變成一句先上嘲諷、随後點出事實的句子。

「是的。需要注意的拍賣品一共兩件。一件在魔術師這邊被點明可以作為聖遺物使用，另一件則劃歸在普通人的拍賣品中，被當作藝術收藏品。」已知情報被天草很幹脆地全盤托出：「聖遺物是賽米拉米斯的。另外那份手稿，有可能召喚基督山伯爵，也可能是大仲馬。」

然而，不管是老搭檔、老對頭，或者是作家系的英靈……基于Ruler特權保有全部聖杯戰争經歷之記憶下，在自己必須肩負責任的這一屆聖杯戰争中，天草通通不想見到。

偏偏攔截拍賣品的事，由「聖堂教會代表」親自去做又太顯眼。

既然啓示告訴他有「熟人」登船，天草索性就在特定地點等着。于是便有了今天午餐過後，雙方「偶遇」漫步道上的一幕──即是現在。

「的确是個麻煩……」Emiya不得不承認這一點。尤其是作家系的英靈！

以莎士比亞為例子，進一步合理懷疑生前非魔術師、亦非戰士的作家們，寶具效果的不可預期性極高并不為過。

而庫丘林顯然跟Emiya想到一處去了，也同樣給出自己的評語：「還是挺花俏的招數。算是老子最不喜歡應付的那種。」

相較之下，無論女帝賽米拉米斯還岩窟王愛德蒙．唐泰斯，在紅色與藍色英靈眼中，戰鬥方式都應該歸屬于簡約豪放派！簡單講：打着舒心。

想到這裏，Emiya将思緒重新收攏，人依然盯着天草的臉，不客氣地說完未盡之言：「──不過你也不差。」

一個出發點是好的，做法卻偏離了正道的志願濟世者，可比什麽企圖毀滅世界的大魔王要難纏多了！

「看來我的形象是固定了。」淺笑着，天草四郎無意去否認或辯解，「但至少、我們現在不是敵人。相信你們對這個觀點不會有異議。」話已至此，他不再進行多餘的強調，直接表達出離去之意。

少年神父安安靜靜的走了。

可惜露維亞大小姐裝胡塗換來的融洽氣氛已經被破壞幹淨……「你們是Servant？下一屆聖杯戰争要召開了？提前五十年？」盡管使用句式通通是疑問句，然而依照語氣下判斷，她對自己的提問卻是持肯定答案的。

畢竟是參與過第三次聖杯戰争的家族中，最有力的繼承人，關于聖杯戰争她終究比那些愛理不理的魔術師更加了解。

「原來遠坂還不死心，還想依賴聖杯前往根源。」她最後看向遠坂凜，目光傲慢而挑剔。

「胡說八道。我追求的只有勝利！」

感覺整張臉有好幾處肌肉都在抽，努力保住優雅、不爆青筋破壞形象的凜大小姐，皮笑肉不笑地回以相應的眼神。

「哎，姊姊們不要這樣！」櫻跟着忙碌起來，兩邊安撫。

說話聲音柔柔軟軟的少女，倒是出乎意料擅長擺平姊姊間的沖突。雖然不到三言兩語就讓她們握手言和的程度，消弭二人的火氣讓她們別再互相刺激卻是足夠了。

「哼！」

全程旁觀的兩個男人就見在這樣的結尾音後，兩位大小姐開始有意避開跟對頭對眼，免得一個沒忍住又怼上去！

他們不禁笑了。

Emiya比較含蓄還會側過臉，使笑容別太明顯；庫丘林就沒在客氣，當面「哈哈哈」就笑出聲來，還說她們很有趣。

──真的以為有顏就不會挨打嗎？

好吧，事實上也确實沒被打。當然不是因為顏好，而是正事要緊！

天草四郎沒能在Emiya和庫丘林之間說動任一個。但對聖杯戰争動了心思的少女們，卻已經在考慮是不是該把聖遺物拿到手……有備無患？

女孩子們一邊走，一邊又開始吵吵鬧鬧了。

這回落在後頭的二位男士并未立刻跟上去。他們吹着海風、有意放慢了腳步，只确保凜等三女随時在視線範圍內。

「不阻止一下？這不符合你的習慣啊。」

「如果多幾個聖遺物，能補救凜在重要事情上容易粗心的毛病，也沒什麽不好。」Emiya看似無所謂地說。

「哎，怎麽聽起來非常不看好？那個小姑娘可精明了。」

「表象會騙人。」

神情平淡的男人斜了同行者一眼，又飛快拉回視線。只是兩人距離如此之近，庫丘林的野性直覺又無比敏銳，自然不會放人走脫，赤眸一下攫住灰瞳投來的目光，甚至在那對鋼灰色瞳孔中瞧見自己快速逼近的倒影。

「喂！把話講清楚──表象會騙人你盯着我做什麽？老子才沒興致玩文字游……戲……啊！」他想起來了！前兩天那個午休！「都說了，那個真的是睡迷糊，才不是裝睡！老子上你需要裝睡？」

「是啊、夢挺美都延續到現實了。」語調仍是平常的語調，低沉平緩，只是搭配上Emiya此時的表情，就是誰看誰覺得嘲諷滿點！

所以說，順毛的本事跟察言觀色一樣，都是在日常中練出來的。起碼庫丘林很清楚，這事兒被另一個當事人記那麽牢，不是因為在起居室親熱被一人以上目擊，問題出在目擊者中，有一個叫做「衛宮士郎」的！

「行吧！回去以後你要對小鬼幹啥老子都不管了！」庫丘林很痛快的把人賣了！

果然等他再看Emiya的表情，後者已經完全正常，沒有任何陰陽怪氣的地方了。

不過嘛、身邊人才剛剛擺平，前頭似乎又發生了點動靜──女孩們已經止住步伐，遠遠瞧着好像是前頭被堵住，沒法過去了。

「去看看。」

「噢。」

身高腿長的兩個大男人立刻加緊腳步，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