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哎呀、你們終于醒了。」
溫柔悅耳且熟悉的女性嗓音語氣裏透着不加掩飾的驚喜,話語聲就響在意識正逐漸收攏回歸的兩名英靈耳畔。
此時在聲音主人看護下,并排躺在塌塌米上鋪好的兩張床鋪上的,正是兩名蘇醒了的英靈。躺在左邊的那一位白發褐膚、是有着亞洲人面孔的男性;右邊那位同樣是個男人,他的膚色與發色深淺恰好與自己的睡友對調,藍發白膚、五官刻劃明顯偏屬于歐美。
他們彷佛約好的,兩人同時睜開雙眼,其時間點就在看護人注意到動靜,說出「你們終于醒了」那句話的下一秒鐘。
關切者的聲音來源,以及籠罩在身體上、被子上的陰影,讓醒來的英靈們在第一時間便上調視角,自然也就先瞧見了披散下來、發質細致的銀白色發絲,然後是一個弧型圓潤好看的下巴,接着才是對方的整張臉。
愛麗斯菲爾笑咪咪的任由兩個英靈打量,直到他們徹底清醒、能夠好好對話那一刻──
「愛麗……」Emiya按壓着額頭坐起來。
他身上的衣服并沒有被換掉,依然是送平行世界的伊莉雅她們離去那天穿着的便裝;自然庫丘林也一樣。從這點來看,他們被安哥拉暗算導致昏迷到現在,也許時間不算過去太久?Emiya收回觀察的目光暗自猜測。
「切嗣……其他人在哪裏?時間已經過去多久?」他不關心自己,也不怎麽擔心旁邊非常擅長茍、技能點了「戰續專精」的光之禦子。因此第一個問的,自然是當時同樣在場,目前又不在他視線範圍裏的其他人。
「切嗣在圓藏山那邊,伊莉雅在另外的房間裏休眠;你們兩個已經沉睡快要一天半。切嗣有交代,說如果你們能趕在他解決事情以前清醒,就自己去圓藏山找他。」
愛麗斯菲爾笑瞇瞇的原話重複,整個人身體是放松的、精神是舒緩的,好像很有把握不管外面發生多大的事件都幹擾不到她。
……這到底算迷之自信還是天性樂觀?坐在淩亂的床鋪上,庫丘林秉持着一顆不怕Master事後算賬的找事好奇心,的确非常有找事嫌疑的追根究底探問。
「因為切嗣需要我相信他呀。」這位出身雪國,端莊優雅貴婦人顯然并不介意分享心情,當即笑着回答:「我也願意相信深愛的丈夫能處理好所有問題。那麽,當好讓他不輕易動搖的心靈支柱,就是我現在最重要的工作。」
「哦──Emiya唷!」半神瞳孔豎立的赤眸立即瞄向結契伴侶,接着轉過臉,朝他擠着眼睛問:「有沒有聽見?有、沒、有?」
「哈?我的固有技能裏不包括動物會話!」Emiya斜了對方一眼,同時一拽庫丘林壓在屁股下的被角,呵叱道:「走開。別擋在這裏妨礙我整理寝具。」
緊要時刻從不浪費時間的家政達人理直氣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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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此,庫丘林還真是不服不行!
看看原本是Emiya在用,現在已經使用者疊得整整齊齊的床鋪被單,就知道他在跟岳母說話時,那家夥都把時間用來幹什麽了。
犯不着為了一床棉被跟人過不去,藍色英靈遂耙着散開的長發退開,順便靈體化一瞬間,讓發型恢複原樣──這麽做可比自己手動重新綁要快得多了。
「沒有動物會話技能,聽不懂是吧……」小聲嘀咕着,庫丘林繼續跟愛麗斯菲爾搭話:「那我們現在就過去給Master當幫手。不過岳母啊,妳就不好奇一下此世之惡編織了什麽樣的夢境來困住我們?」
愛麗斯菲爾偏偏頭,忽地一笑。「值得回味嗎?那一定是很有意思的夢。」
她笑,他也跟着笑。明明兩個人的笑容毫無相似之處, Emiya看在眼底,心頭卻升起來自兩個方向,性質相當接近的惡寒……
「喂!」
「保證滿足女士們對小孩子應有可愛模樣的所有期待!」庫丘林語速更快,聲音更響,完全把Emiya察覺不對的初步抗議聲壓了過去。
「可以分享嗎?」愛麗斯菲爾精致的臉蛋上,頓時流露出明顯的期待情緒。
「理論上。Servant的經歷都可以用記錄的形式呈現了,只要找對方法──」
「給我等一下!」
猛地把折疊好的被子重重放下!Emiya張口就要喝止某些人的某些糟糕念頭。無奈養母大人技高一籌,馬上微調臉部肌肉作出有些失落的表情,換得Emiya一個代表千言萬語全部堵在喉嚨裏的單音節:「呃……」
不需要飙演技到這種地步吧?到底是有多期待……紅色英靈嘴角不受控制地抽了抽。同時發現制止的話自己不太想說出來了。
發出小小一聲「啧」,剩下單一選項「退避」的英靈幹脆跳過上一個話題,改口道:「不重要的事情先放一放沒關系。我和庫丘林現在馬上出門!妳們、待在家裏也請不要放松對住家安全的警惕心。」
「嗯,放心,我都明白。」
如此答應的愛麗斯菲爾,自然乖乖留在衛宮大宅防禦術式的保護圈裏了。也就不可能看見剛剛面對她還言詞懇切的養子兼騎士,人一到屋外就變了臉,瞪着庫丘林皮笑肉不笑地提醒:「你以為貓耳朵被看見,狗耳朵還跑得掉?」
「什麽嘛、那個老子又不在意!很可愛呀。」漫不經心掏耳朵的男人回答。可想而知被他稱贊可愛的對象,絕對不會是他自己。
「你這人……」
Emiya對某個不以一把年紀還賣萌為恥的古代英雄絕望了!他怎麽就──忘記了庫丘林對恥度的奇葩定義!恐怕在對方心目中,戴狗耳朵、尾巴賣個萌,都不如術階時大喊出寶具「大神刻印(Ochd Deug Odin)」的真名解放來得羞恥吧!
「不是你說正事要緊嘛!不走?」
「哼。」
小小的虛幻立體光輪圖騰在掌心顯現,被Emiya握成碎片,連鎖反應呼喚來了烈陽的虛影!随後,馬中之王為前引、搭配着兩匹高大健馬的雙人戰車現界!
登上戰車,實際為雙人組合的Servant Rider以最快速度趕往圓藏山──只不過……某些意外和「意外」已經發生……
圓藏山由于原因不明的地震發生嚴重的山體變形和坍塌,柳洞寺也受到牽連,寺廟主體建築大面積倒塌,還因為廚房正在用火引起了小範圍火災!不過這些都僅僅是物質上的損失,只要金錢到位,修複不是問題。
真正的大問題在龍洞!大聖杯……大聖杯連同它的術式基座,整個不翼而飛──不,更正确的說法,是整體沉入了魔術師也不容易實施幹涉的虛數空間。
──大聖杯在這裏,因為抽取靈脈魔力積攢起來的行為仍然持續。
──大聖杯不在這裏,因為看不見摸不着,觀測的難度巨幅提升!
龍洞那副徹底空蕩蕩凄涼的光景,就彷佛此世之惡在持續叫嚣着:「別想別想別想別想別想別想別想別想別想別想別想別想別想!別想……破壞大聖杯!」
至于罪魁禍首……這口鍋在雙人Rider趕來與切嗣會合後,就被結結實實扣在了元祖A venger,安哥拉.曼紐的頭上。
「那是在第三次聖杯戰争,由愛因茲貝倫召喚出的第八職階Servant。」衛宮切嗣毫無愛因茲貝倫世俗代表的覺悟,很幹脆出賣了如今只剩下一個空殼的煉金術家族。
然而不管代表聖堂教會過來的言峰绮禮,還是代表魔術協會兼土地管理者的遠坂時臣,對此都不感到奇怪。
畢竟是那個魔術師殺手啊!第四次聖杯戰争中的最大受害者,嚴格說起來不就是招贅衛宮切嗣的愛因茲貝倫?
假使非要意外點什麽,他們更意外衛宮切嗣很快就把已經有教會和遠坂家接手善後的圓藏山龍洞,以及有能力自救的柳洞寺抛一邊,去幫忙救助隔壁鎮組團來參拜寺廟,結果不幸撞在槍口遭遇小規模山崩的孤兒院旅游團。
「衛宮切嗣……随救護車去醫院了?」
「是的。我親眼看見他登車。」也許是出于惡趣味?憑借父輩交情,依然與遠坂家維持着若即若離關系的言峰绮禮這般告知。
「這樣。」時臣思索着,沒再理會绮禮。
另一邊,靈體化坐在車頂,随同切嗣一塊跟車到醫院的雙人Rider,也終于搞懂Master(養父/岳父)為何莫名比往常更關切救災進度的緣故。
直接被推進手術室的擔架上,躺着一名頭部染血的孩童。他有着斜陽紅的發色,以及讓庫丘林啧啧有聲的、讓Emiya無法昧着良心說不認識的熟悉相貌──可不就是某人在玩魔法少年角色扮演游戲時的那張臉,換個膚色、再幼化幾歲的樣子嘛!
「我還沒問名字。」
就像這樣子,當養子眼神複雜地盯住他的臉,衛宮切嗣立刻自覺的「報告進度」,還順手給自己點燃一根煙。
「醫院禁煙。」
「所以這裏是後門。」
……
庫丘林人在醫院裏,正隔着電動玻璃門瞧那對父子并肩而立,卻明顯搭不上話的樣子,果斷決定自己還是繼續待着等候手術室的消息,別過去觸黴頭了。
那個孩子,不出意外應該是叫那個名字……士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