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弓】冬木四戰，二周目！

第40章

深山町。

那棟位于林海之中，經常淪為冬木怪談主要發生地的雙子館，今天也一如既往的安靜……或者說，已經安靜過了頭，連大自然中基本該有的蟲鳴鳥叫也聽不見一丁點，蓊郁的森林以洋館為核心往外輻射，彷佛被誰給劃下了無形的界線，圈內形同後天生成的死域，靜默無聲。

噢，不！這種說法也不完全正确。

最起碼，假使有人走進洋館就會發現，這棟房子裏外的聲音，明顯是被不知名手法給隔絕開的。因為現在這個時間點，任何人一腳踩進門內的當下，都會聽見──

「……噗、噗滋……噗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你們、你們是想笑死我，繼承我的黑聖杯嗎？咍哈哈哈哈──」

那個黑糊糊的、只能分辨出眼睛并從牙齒确認嘴巴位置的人形就這麽笑着，在洋館內挑高的二樓圍欄邊滾過來滾過去，抱着肚子笑得彷佛下一秒就會笑抽暈過去。

然而、實際上他已經這麽不間歇地滾了将近五分鐘！

驚人到虛假的肺活量幾乎等于在暗示：這個「生命體」無須呼吸。

畢竟……他也是「黑泥」嘛……黑糊糊，除了一個類人的輪廓以及兩只眼睛、一個鼻子、一個嘴巴，看着他根本不可能說出「黑糊糊」以外的有用特征。

「笑夠了就閉上嘴巴──安哥拉．曼紐。」

「……啊、原來你們不喜歡嗎？」地上打滾的黑影人一頓，索性手腳攤開，腦袋伸過護欄往下仰，笑容看着似乎帶點扭曲地問：「嘛，還是我的反應不對？是開心的時候不應該笑？或者現在不應該表現出開心的情緒來？可是『媽媽』貧乏的感情告訴我，遇見笑話就要開心大笑──雖然她自己也沒笑過。」

并不否認Emiya剛才用冷厲嗓音道出的那個名字，黑影人……不，被世人視作「此世之惡」化身的安哥拉目光一偏，觑向他的「媽媽」──臉色蒼白、精神萎靡，明明表情麻木站姿卻依然挺直的久宇舞彌。

噢，服裝倒是整套換過。

目前舞彌身上正穿着符合季節也足夠低調的女式休閑服。這款衣褲配套的服裝，恰屬于那種不管穿着晨練還逛街均不顯突兀，可是旁人也看過就忘、不會留下太多印象的類型。

更別說比起走在路上，Emiya一行人更相信久宇舞彌在這段日子裏，日常的常态是如同眼下，無時無刻不踏足在黑泥裏。這樣才方便不曉得怎麽變成如今模樣的安哥拉．曼紐，保護她的同時也控制她。

「話說回來，你們不繼續第三回合？黑色的英雄王又快準備好啰！」朝自己正下方那灘噴湧不停的黑泥比劃，安哥拉出于看熱鬧的心思友情提示。此外還順便表态：「只要打敗他你們就贏啦。我呀、雖然是元祖複仇者，但也是最弱的Servant，才沒有什麽硬拼的熱血精神。」

說這話時，安哥拉的口氣懶散又随便。

然而大夥兒可不敢用跟他一樣的态度，把安哥拉浮于表面的神情動作當真。

──那八成會連死都不曉得是怎麽死的！

不過有一句話安哥拉倒是說對了！的确不能再「搞笑」下去，此世之惡是不可能笑岔氣笑死的，反而是把仇恨值往自己身上越拉越牢──

這是擾亂吶！

如果伊莉雅她們被挑釁成功，滿腦子的「揍扁他」，還能留幾分注意力給真正的大敵？要知道，縱使是沒有理智的吉爾伽美什之影，也不是心有旁鹜下随便打打能夠通關的。

「休息夠了嗎？」雖然是出言關切身後之人，但Emiya并未回頭。他是盯着黑色的吉爾伽美什在發問。

「嗯！」伊莉雅頑強地又站起來了。

此時她的臉上、身上均已添增不少傷痕，連原本看上去柔順飄逸的銀發，如今看來也有些毛躁雜亂。然而她仍無半點退縮的意思！

哪怕先後兩次因為Berserker的神性受縛于天之鎖，又礙于夢幻召喚Berserker只能戰鬥十分鐘，十分鐘後召喚者的理智将被Berserker的職階特性「狂化」迅速侵蝕，因此被Emiya和庫丘林一人一次打斷對決，強行重新來過，她也不打算放棄！

理所當然，相當于伊莉雅左臂右膀的美游以及克洛伊，就更不可能有喊暫停的意圖了。

「夢幻召喚──Caster。」

「夢幻召喚──Berserker，召喚複寫──Assassin！」

「Traceon.」

第三回合，克洛伊第一個發動攻擊！她以左手具現黑弓，以右手投影出帶有螺旋紋的箭矢，箭上弦，拉弓、放！

披上Caster紫色鬥篷的美游騰空而起，魔術陣大規模的在她身後成片展開，類似落雷的魔術打擊緊随箭矢，密密麻麻當頭砸向漆黑的吉爾伽美什。

不求建功，她們只求将他拖住！

魔術彈散射弄出來的一片烏煙瘴氣，也不只是為了遲滞吉爾伽美什的動作，更是為了遮蔽人在二樓的「大腦」舞彌──是的，她的大腦目前正被底下漆黑的英雄王借用──和「觀衆」安哥拉的視線。

後方，赤足的伊莉雅頭發增長許多，因此綁了高馬尾。

裝扮上，她上身僅一條裹胸部，下身是一條厚重皮毛戰裙，手腕、腳腕處均套有與戰裙一般充斥着濃烈蠻荒風格的鐵棘刺護環，惟獨屬于Berserker的寶具未具現。

依然是魔杖型态的紅寶石，關鍵時刻也不敢拖沓！它确實把握住了伊莉雅的小夥伴争取的時間，迅速點亮用來複寫召喚的另一張卡片！

──複寫召喚，成功！

──職階确認：Assassin。

──真名确認：哈桑．薩巴赫。

頭戴雙角骨盔，換上皮甲、覆蓋披風、又裝備上骨刺護具……伊莉雅的全新造型，着裝風格直接從一個極端走向另一個極端的！

紅寶石化作一柄看似平凡無奇的雙手大劍，正被伊莉雅雙手倒持，劍尖杵地。

沒有哪怕一秒鐘的浪費，就在嶄新型态呈現的瞬間，取得對應英靈身體素質的伊莉雅立刻有新動作！

「傾聽吧、晚鐘已揭示汝之名諱──死告天使（Azrael）。」似乎被英靈的性格或技能影響到了，伊莉雅以不似平時活潑有朝氣的穩重嗓音，作出判決般的宣告。

全新的、今天以前只試驗性召喚過一次，證實對召喚者精神負擔不小的Assassin，其行動完美銜接在Caster的魔術彈掃射終止之際，搶先在敵人腦子開動之前！

淹沒伊莉雅身形的煙塵中有一聲悶響傳出。

好像有什麽東西在衆人的視線之外倒下了。

大夥兒靜悄悄的，只待視野恢複清晰。

……

「哦呀，真是可怕的底牌呢！」半瞇起眼睛的少年王，赤瞳光澤閃耀。在一片靜默中首先開口說話。

他身邊是敞開的王財漣漪，說話時，鎖鏈聲也不間斷地充當了他的背景音。铿锵收回的天之鎖就在少年王者話音落下之際，為他卷回了互為半身Archer卡。

兩指一夾，吉爾也不把卡片歸于王之財寶，而是直接往懷裏塞。随後，少年王總算露出代表大功告成的滿意笑臉。

「好，我的事情辦完了。」

雙手一拍，吉爾悠哉地調轉視線，将目光投向其他人的關注焦點：淡淡煙塵間，仍保持着斬擊姿勢的伊莉雅。

觀其神色，不難察覺此時她的精神狀态相比第三次夢幻召喚展開之前，要顯得萎靡不少。

這就是Emiya一開始決定把複寫召喚當作壓箱底的牌，要求伊莉雅不到逼不得已不采用該戰術的理由了。

那一位，畢竟是初代哈桑啊！

那個從史料上都難以判明是否真正存在過？與其說是某個人升華而成的英靈，不如直白理解為「山中老人」的信仰化身更貼切的初代哈桑！

夢幻召喚他的卡片，駕馭難度并不亞于吉爾伽美什，只不過山之翁沒有英雄王那般霸道，會強行同化召喚者的人格，使對方無限向他靠攏。

「……贏了……」

懵懵懂懂的僅存意識讓伊莉雅認知到這個事實，她整個人一下子放松，那點掙紮着勉強保持清醒的意識，就此陷入混沌。

美游見機的早，湊上來的時機剛剛好，解除召喚後昏迷的伊莉雅軟腿前傾，便倒進黑發少女柔軟的懷抱。

「還好。只是過度疲倦而已。」美游攬着伊莉雅，稍作觀察後下判斷。

話，自然是說給慢來一步的克洛伊聽。

不過還人？

美游自然地移開目光，無視了克洛伊微微敞開的雙手……噢，當然還有對方發覺遲遲抱不回「妹妹」而抽動的嘴角。

「她現在禁不起補魔的。不然我幫妳？」瞧，連理由都是現成的。

「怎麽可能現在做這種事啦！」克洛伊顧不得會崩壞形象了，馬上低聲抗議。殊不知他們三人親密挨在一起的舉動，落在不遠處的家人組眼底──

「百合花開了？」

光之子斜眼看人，先瞄伴侶、再觑岳父。

「……你一定要先弄懂沒用的現代用語嗎？」Emiya沒好氣地說。順便仿效庫丘林，拿眼角餘光悄悄關注養父的表情變化。

只見側身的站位既能瞧見伊莉雅她們的動作，說成在監視二樓動靜角度也沒錯的衛宮切嗣，手在外套裏摸索了會卻什麽也沒拿出來，最終也不過木着表情轉過身，然後指示：「士郎去把舞彌抱下來。小心點。」

「嗯。」

Emiya了然。這裏的「小心」，自然是讓他留意有沒有附加陷阱？

舞彌是昏迷着被留下來了，可是誰曉得她身上有沒有見勢不妙，果斷發動技能「腳底抹油EX」的安哥拉．曼紐，遺留下的不友善小禮物？

庫丘林聳肩。

岳父選擇馬上離開，沒熱鬧看了！

「喂喂，走了啊！」他出聲招呼魔法少女們，不忘發揮一下紳士精神：「抱得動嗎？需不需要幫忙？」

「謝謝。我可以。」身邊跟着克洛伊的美游婉拒了。

「喔。」

庫丘林也不勉強，第二個踏出洋館，跟上切嗣尚未走遠的背影；接着離開的是魔法少女們，以及跟在她們身後的Emiya。

吉爾故意落在最後，赤紅色的蛇瞳又把洋館一樓、二樓掃視了一圈。最後盯着天花板的一角自言自語：「你圖謀不小吧……不過無所謂了。」

聽他說的，這話彷佛語帶雙關；又彷佛只是陳述等他離開，無論安哥拉在這條世界線怎樣繼續折騰，都确實跟他沒關系了。

少年王踏出洋館大門，回到恢複蟲鳴鳥叫的森林環境裏，還不忘禮貌地把洋館大門給好好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