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回收了Caster以後,愛麗斯菲爾的身體狀況立刻出現輕微的下滑。
雖然她強撐着不說,想表現出一切如常,然而比平常蒼白的臉色、病厭厭的精神狀态,卻瞞不過有意觀察她的幾人。
衛宮切嗣也不愧跟愛麗斯菲爾是夫妻。
他明明十分清楚妻子的狀态,清楚收納Servant之魂造成的負擔,絕非多加休息能夠調理回來的;然而在愛麗斯菲爾如此開解他之時,這個男人依舊假裝相信了,假裝自己已恢複常态,然後把重重心事繼續壓在心底。
知道冬木聖杯除了制造災難,根本無法成全他畢生理想的男人……不,不如說這個相當于已經歷完兩段人生、正在參與生命中第三場聖杯戰争的男人,內心早就明白他那想要終止戰争、打造和平的願望多麽不切實際──而自己都說不出切實可行之法的願望,只是道具、需要執行辦法的聖杯,即便正常可用也照樣無法實現。
魔術師殺手因此拾起曾經放棄過的另一個選項:拯救妻女幸免于愛因茲貝倫的悲願。
第一步──得設法令第四次聖杯戰争無疾而終。
沒辦法,他「回到最初」的時間點聖杯戰争都快開打了,根本來不及再為與原先目标相反的目的重新做準備,只能把理想狀态是在四戰裏一次解決的問題分個輕重緩急,将五戰也納入戰術規劃之中。
「不死一人就想結束一切……這可真是……」人在露臺接受夜風吹拂,頭發、領口和衣襬都在微微晃動的削瘦男人,唇角勾起譏诮的微小弧度,語氣裏明顯帶有對自我的嘲諷。
犧牲少數、拯救多數才是他的一貫風格和理念。
想要做成一件大事又不願意犧牲一個人的天真,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在他心中浮現……不想卻在經歷過更多後,又一次冒頭,甚至驅使動令他想搏一把的賭性與豪氣。
……人吶、重複的活來死去果然不是一件好事!
思考至此,衛宮切嗣俯視林海的深沉表情不變,手則習慣性探進風衣口袋裏掏摸……呃,沒有?換邊再掏……呃,還是沒有?
魔術師殺手的高深莫測面具終于多出一道裂紋。不就是想抽根煙麽?
他開始翻長褲口袋和風衣內側的暗袋。這次、總算不是一無所獲──如果翻出一張上面寫:「煙抽太多會早死的,切嗣。剩下的我沒收了。明天的量明天給。」末端留名「Emiya」的紙條,也可以算收獲的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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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嗣用黯沉無光的雙眼盯着紙條幾秒,便放棄了徒勞無功的搜身,默默将紙條依照壓痕重新折好,放回風衣內側的暗袋之中。
這種明明是領養一個孩子,卻彷佛多個媽的感覺,對置身當前時間點的衛宮切嗣來說,感受其實挺矛盾的,既熟悉又陌生。不過……他并不排斥。
「唷,來不來一根?」
随着聲音,一只膚色白皙到可以清晰瞧見皮膚底下的微血管,但肯定與「纖細」、「秀氣」一類形容詞絕緣的幹燥大手,冷不防伸到切嗣面前,食指與中指間夾着的正是一根香煙。
對一來有煙瘾,二來當下也有需求的人來說,這是難以拒絕的誘惑。
衛宮切嗣雖然理智可以拒絕,卻也沒有。
他直接把煙抽出來,叼嘴裏,側頭看向一邊的藍色英靈,一邊腦子裏就自然判斷出對方的概念武裝如果去掉銀色的肩甲、耳環等對象,在黑夜中倒能發揮不錯的保護色作用;相較下,那雙象征神血的赤瞳漂亮歸漂亮,卻太過醒目,實用價值不高。
庫丘林哪裏曉得伴侶的老爹才看他一眼,腦子裏就轉過這麽多東西?盧恩一劃,英靈熟練的遞火上去,把煙點燃。
同樣的,他也給自己點燃一根。
而後兩位煙友肩并肩站着,也不多談,直接吞雲吐霧起來,弄得霧蒙蒙一片。好在露臺屬于開放空間,加上夜裏林間有風,煙氣很快就被吹散。
──盡管這種做法并不能瞞過Emiya的千裏眼。
煙氣才剛剛飄升起來,以聖骸布為概念武裝、目前正占據愛因茲貝倫城堡制高點的紅色英靈就已經察覺。
「果然狗膽包天嗎?居然幫忙給切嗣帶煙。很厲害嘛、庫丘林。」他收攏起眉頭,自個兒嘀嘀咕咕。
香煙不是有益健康的東西,Emiya堅持這一點。
但對喜歡這玩意兒味道的人來說,煙能夠排解的情緒可多了,包括壓力──衛宮切嗣所背負的壓力,恰恰是他們之中最大最沉的。
畢竟切嗣的人生,在聖杯戰争結束後還得繼續朝遠方延伸。不像他和庫丘林是已逝之人,「未來」這份奢侈對他們來講并不存在;同理,他們更用不着去考慮打一場聖杯戰争,會遺留給未來人生的好影響與壞影響。
擁有将來的活人,該考慮的自然更多。如此一想,Emiya緊鎖的眉心也就慢慢松開了。
「僅此一次啊、老爹。」
一貫淩厲的鋼灰色眸子轉開目光,繼續巡視周邊。以愛因茲貝倫城堡為據點什麽都好,就是面對二周目參戰者們,隐蔽性幾乎不存在這點挺糟糕!尤其在不清楚剩下本尊的Assassin醒過來後,能否再一分八十的前提下。
無法爽快地将敵對陣營淘汰出局,便是如此麻煩。守護者只能更加用心去巡視城堡周圍。而視線落到別處的他,自然也就沒能注意到庫丘林先緊繃、後放松的背部肌肉變化──可見某人對伴侶會怎樣看待自己的供煙行為,心裏非常有數。
現在心裏非常有數的庫丘林感覺氣氛已醞釀到位,可能跳出來追究的家夥也沒跳出來,是時候說點正事了。
「……吶、岳父。」
「愛麗怎麽樣了?」注視着指間火光星星點點的香煙頭,切嗣沒看身側的……嗯,兒婿……問話倒是問得挺自然。
「睡了、睡很沉。」庫丘林一口煙噴出去,慢慢說着:「經過剛才的測試,我已經有暫時中止小聖杯機能的把握。不過這麽做,帶給岳母的臨時負擔和收納從者之魂是一樣的……假像嘛,也要夠逼真才能欺騙大聖杯主動接回賦予小聖杯的功能。」
「而且這招只能用一次。該在啥時用,時機就靠Master你掌握了。我是Servant,只要一句話,你說我做。」
「啊、知道……說起來,煙你從哪裏找出來的?士郎藏得很好。」聊天般的口吻,衛宮切嗣貌似想随便找個話題聊才問。
可惜一提香煙,庫丘林的警覺天線就被觸發!他打哈哈的回道:「當然是伴侶間才知道的秘密地點啦。Emiya藏東西還是有些固定習慣的。」不過哪些習慣?藏在哪裏?以上兩個問題恕他拒絕回答!
庫丘林也沒想到如此應對,竟能讓岳父多看他一眼,甚至那張臉……雖然有些僵硬、不過那個弧度是笑了吧?
「士郎倒是能管住你。也不錯。」
「哎?」
愛爾蘭的大英雄明顯愣了一下。來自岳父的上一句話到底是褒是貶?他怎麽感覺有模糊地帶難以判斷呢?
「……那如果Emiya其實是被我吃死死的……」這話都還未說完呢!庫丘林就瞧見衛宮切嗣手往風衣裏的槍袋位置摸過去──「別別別!我說岳父,你這差別待遇也大得太離譜!又不是嫁女兒!」
「有區別?」發型像長出貓耳的死魚眼中年男人反問。
庫丘林一時語塞。
區別什麽的……坦白講,偶爾他都認為除開性別,Emiya就是賢慧妻子的标準模板。
幸好切嗣并無抓着這個問題繼續深入交談的意思。一見順利堵住兒婿的嘴,話題馬上跳躍性的又切回聖杯戰争上──
「天一亮我們就開始轉移據點。等舞彌拿到東西回來,就喊上阿奇波盧德,去圓藏山。」說完,切嗣掐滅剩下的煙屁股,轉身離開露臺。
煙友沒了,庫丘林獨自靠在護欄邊又抽一會,感覺也無聊,索性就熄了煙。
長夜漫漫,不需要睡眠的英靈可不想在床上浪費掉。擡頭望了望,庫丘林決定去找Emiya聊天,最好聊到能蹭點肌膚相親的好處。
越是大決戰前夕,越要跟心上人好好溫存一番嘛。這可是戰士的常識──至少在庫丘林的邏輯裏是這樣──一番溫存便是對同為戰士的一對戀人,最好的戰前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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