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禦三家的夜話
遠阪宅的客廳裏,抱着小女孩的削瘦男人表情憤怒地站着。他的前方是鋪滿一圈圈金光、敞開待命中的王之財寶;他的後方是羨慕過、但內心對之更多是嫉妒憤恨的那個男人……名下并不忠誠的弟子。
氣氛很緊張,尤其時臣的愉悅弟子似乎有點不嫌熱鬧大的躍躍欲試。
在這戰鬥一觸即發的緊繃中,依稀像是聽見有誰輕嘆一口氣,一把聲線平穩、心浮氣燥之人聽着格外有被安撫感的男性嗓音,接着響起:「間桐先生,你才應該先坐下來好好冷靜。間桐櫻身體裏不是只有腦蟲,那些會游走全身的刻印蟲,可沒辦法用我們剛才的粗暴手段摘除。」
口中固然說着勸告的話語,然而,白發褐膚的紅Rider那雙鋼鐵色澤的眼睛,卻也牢牢盯着雁夜。
基于契約,他們會妥善完成間桐雁夜用Berserker和自願退出聖杯戰争為條件,換來的「解救并安置好間桐櫻」此一要求。
然而,這裏頭可沒有「放任間桐雁夜由着脾氣來」的額外條款──又不是另一個吉爾伽美什──不聽話、想搞事,幹脆打暈什麽的……Emiya動起手來可不會客氣。
Emiya盯着雁夜,庫丘林自然默契地接活,專注盯着吉爾伽美什和他的王之財寶;就是苦了切嗣得心分二用,同時關注乍看不會輕易出手的遠阪時臣,以及不管何時遇見、都令他倍感頭疼的言峰绮禮。
幸好,做為導火索的男人始終銘記着一周目失敗的教訓,僵持沒一會兒,他經過幾次沉重的呼吸和思想争紮後,仍是依言重新坐下。
「……是我激動了……」他說。言詞間,還隐約似有磨牙聲傳出。
間桐櫻照舊抱着叔叔的脖子趴在他懷裏,睜着無光的眼不言不動,如同精神已經與世隔絕。
「呵。雖然是雜種,這樣的精神狀态倒是有點觀賞價值。」
沒有關着全知全能之星等待驚喜到來一愛好的賢王,一下子就看懂了雁夜那份抛卻所有雜念提煉出來的純粹。
不過嘛、也就是稍微有一點點價值,大概足夠賢王不計較讓他白開一次王之財寶的程度。
金色漣漪首先逐一關閉。
見狀,八極拳架式已經擺開的绮禮,随之有點遺憾地放下手臂。他此時的面部語言如果解析出來,八成是這麽一句話:「打啊、打啊,幹麽不打了?等等還打嗎?」──典型的看熱鬧不嫌事大,并且由衷期待出事。
很可惜經過一次爆發,間桐雁夜的理智學乖了,自己把自己把腦子裏固定好,堅決不為感性挪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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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只要雁夜不炸刺,哪怕是惡客臨門,祖訓秉持優雅的遠阪家當主,言談舉止間也肯定不會有失禮失儀之處。
何況遠阪時臣人又不笨──只是在人情世故上遲鈍點,眼光偏巧不夠準确而已──他已經大致理解愛因茲貝倫代表今晚一系列行動的用意:無非先彰顯武力,突顯份量;随後才進入主題,坦言要進行商談的內容。
「會考慮到要先彰顯武力,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換了Servant,失去Saber産生的不自信吧。」時臣站在自己的戰術角度理所當然的想。
比起相性、比起英靈與禦主在戰術上的配合度,遠阪時臣更傾向于以有沒有威力強大的寶具,來判斷一個Servant在聖杯戰争裏有多大勝算?在他看來,無論衛宮切嗣是做了什麽才導致Servant換人,哪怕看起來是一換二,依舊是失策!
就算成功召喚到吉爾伽美什,時臣也知道像衛宮切嗣前任Servant、那位騎士王的誓約勝利之劍那種等級的對城寶具,不是随随便便哪個英靈都拿得出來的!
但時臣也承認從剛才的突襲戰看來,愛因茲貝倫這次取代Saber的雙人Rider,寶具數量和戰鬥力均不一般──這還是在沒有見到Berserker,不去考慮間桐髒硯遺言真僞的情況下,所做出的評估。
再加上,Archer現在的狀态他又看不太明白……
「你們想談什麽?愛因茲貝倫。」
是的,愛因茲貝倫。
遠阪時臣略過了間桐雁夜,看着衛宮切嗣,唇齒間吐出來的姓氏卻是創始禦三家之一的愛因茲貝倫。
這是屬于魔術師名門的固執和矜持。
魔術師殺手則正好相反,只要能夠達成目的,他不是一個會在乎臉面的人。所以就算認知到遠阪時臣只當他是傀儡或傳聲筒,切嗣也能渾不在意的直奔主題:「談論遠阪過繼給間桐的女兒,今後的待遇問題。」
「兜這麽大一個圈子去達成未知目的,可不符合魔術師殺手的一貫風格。」寶石手杖不曾離手的紅衣魔術師溫聲說着,一雙湛藍的眼、眸光深沉。
記憶中那場聖杯戰争,他固然早早敗退了,卻也大致清楚衛宮切嗣是如何坑殺掉肯尼斯.艾爾梅洛伊.阿奇波盧爾德的。魔術師殺手的兩次行動甭管卑鄙不卑鄙,雷厲風行不拐彎的作風,便是時臣都得肯定這份效率。
「那也跟你沒有關系。」死魚眼、發型自帶貓耳特征的中年男人木着臉,情緒絲毫不露端倪。「不考慮聖杯戰争的勝負,對你而言,如何讓血裔免于封印指定的威脅,應該當前得最優先處理的要事。」
「……莫非愛因茲貝倫也缺少符合心意的繼承人?不,失禮了。看在同為禦三家的情份上,你有建議,我可以姑且聽聽。」
──接下來,遠阪的客廳便進入你來我往的嘴炮時間……
五分鐘……
十分鐘……
……現在,已經十五……噢,十六分鐘過去了。
聽到無聊、無聊到犯困、犯困就忍不住打呵欠,愛爾蘭的光之子殿下終于忍不住嘀咕:「我從來不知道Master也很有辯論天賦……」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Emiya很認真地回答。這也是他沒見過的切嗣的其中一面,每句話都不見得激烈,可都充滿進攻性。
最重要的,是初步意向居然在漸漸達成──起碼送出國動手術這一點,遠阪時臣都認為事不宜遲;哪怕附加條件是把間桐雁夜給一并打包,聖杯戰争進行期間就把人雙雙送出國治療,也不宜遲。
──因為那個男人并不介意屆時充當志願者,給即将替小櫻摘除刻印蟲的魔術師先練練手。
依然走自我強制證文的套路,衛宮與遠阪達成了無關聖杯戰争的協議。
雁夜和櫻在遠阪宅暫時留下。
衛宮切嗣領着自家Servant離開時,外頭夜色已深,只剩下保持固定距離設立的路燈,堅守崗位元提供人工照明。
「這樣就一個禦主出局了。真是沒勁呀!」左臂搭着隔壁的右邊肩膀,庫丘林一臉無聊。
「哼、把握意外的悠閑吧。」并肩走的紅色英靈卻不像搭檔那麽放松,他強調着:「聖杯戰争不是可以随便刷通關的游戲。」
尤其想達成切嗣如今的目标,還不能走尋常路。
他們的最佳終局可是聖杯降臨受阻,第四次聖杯戰争在全體Servant一騎不減的前提下,被迫落幕。
「別忘記Caster了。那個瘋子恐怕留不住,也不能留。」
「這不是早就知道了嘛。那種家夥根本不聽人說話……」庫丘林的腳步忽地慢下來。同樣,Emiya也收住了前踏的步伐。
──有一股異質的強大魔力在凝聚!
衛宮切嗣快速鎖定方向。
不怎麽出人意料,魔力彙聚點就是那個在聖杯戰争裏意外頻出、第四次和第五次的Caster都格外中意的未遠川。
不消說,這是吉爾.德.萊斯要搞事了!得趕過去!盡可能的快!
不過切嗣首先做的卻是掏手機打電話。
不是喊愛麗趕來,是吩咐舞彌保護愛麗守在城堡裏,連Berserker都被要求留着待命,沒他的指示就用不着出動。
金光就在此時從他們上空一閃而過。
換作別的英靈,也許未必能在這短短幾秒內認出什麽,但是做為吉爾伽美什「死後的熟人」,紅藍倆英靈很輕易就認出來,那是飛行寶具維摩那的光輝。
「噢,那個魔術師出發還挺快的嘛。」
剛誇贊一句,庫丘林旋即回想起先前在遠阪家的客廳裏,自家Master跟別人家Master打嘴仗的時候,賢王的吉爾伽美什好像跟他們說過什麽……
「──他說,英雄王把某種藥倒進未遠川增加趣味性了。」有看懂庫丘林的表情,Emiya臉色不虞的把那句話給重複一遍。
所以說,他們最好也有點收拾Caster會難度攀升心理準備。是吧?
虛幻的烈陽霎時在黑夜中顯現!
Emiya召喚戰車,庫丘林駕馭戰車,而衛宮切嗣……被喊着名字直接拉上車的魔術師殺手,算是體驗了一把征服王的小Master常有的待遇──飛車載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