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十八回
白瀾石在齊桓面前揮了幾下手,“齊桓?”猛的被握住了手腕,待到回神來的齊桓如觸電般收回了手,“哥哥,剛走神了。”
本來書言坐的地方空了,齊桓說,“書言?”
白瀾石将紅了的手收回袖子裏,“書言剛走。”兩手插在袖子裏,摸索着紅了的手腕,“軍中事物繁忙,書言只請了半日,現下趕回去了。”
齊桓點點頭,手搭在膝蓋上有些不知所措,看了眼白瀾石又趕忙移開了眼睛,到處亂瞟着。
“殿下似乎心神不寧。”白瀾石說。
齊桓勉強的笑了笑,“估計是累了,最近沒休息好。”
白瀾石側過身,打開一旁的小木盒,纖細的手中從中挑出一個香囊,遞給了齊桓。
齊桓拿起香囊在鼻下嗅了嗅,笑了,“好香!”
白瀾石手指輕輕一推,将盒子關了起來,“這是藥囊,裏頭裝的都是安神的藥材。”
“晚上綁在床頭,有助睡眠。”白瀾石胳膊抵在憑具上,微微蹙眉閉上眼睛,兩指并攏輕輕的揉捏着太陽穴,臉上露出疲憊的神色。
齊桓将藥囊揣在懷裏,起身扶起白瀾石,“我扶哥哥去內室休息一會吧。”
白瀾石沒有拒絕,确實有些精神不濟,褪去了外衣躺在了床上,不解的看向一旁站着的齊桓。
“哥哥先睡,用晚膳我喊哥哥起床。”齊桓眯眼笑着說。許久未見,齊桓恨不得無時無刻的粘在白瀾石身旁,眼睛都不想離開一下。
白瀾石阖眼,疲累的緣故,使得他睡的有些不安穩,夢到的一下過去的回憶。
卞玉京帶着十五歲白瀾石入京,入住當家陛下齊殊還是王爺的王府裏,不止是與佟毓婉有過交情,前去拜訪,而是應邀前去保護齊桓。
當時争奪皇位何其兇險,京城低下刺客暗潮湧動,随時準備對着權貴一擊斃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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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毓婉憑借着與卞玉京幼時有過交情,便請人去玄機閣請卞玉京出山,保護當時還是七歲幼兒的齊桓。
卞玉京便帶着白瀾石入了王府,“瀾石,此番前去不僅是為了歷練,更重要的便是保護好名叫齊桓的小公子。”
當時已經十五的白瀾石,多多少少從師傅那也聽過皇家争鬥,必然少不了流血,只是點點頭,對着卞玉京保證會保護好齊桓。
當時入王府是齊殊領着王妃陳凡柔與側王妃佟毓婉來迎接的,卞玉京有着玄機閣閣主的頭銜,加上此刻多一份江湖力量,便是多一份保障,齊殊樂意之至白瀾石入王府居住。
在卞玉京與齊殊互相客套的時候,白瀾石便注意到有兩個小孩子,卞玉京并未告訴他齊桓長什麽樣。
白瀾石感覺到一道不加掩飾的粘在自己身上,微微蹙眉低下眸去尋找,沒想到只是短短一瞬間的對視,那粉白的孩子便吭哧吭哧的從女人的後面跑出來,一把抱住了自己的腿。
将白瀾石駭了一跳,眉蹙的更深了,小孩子好不自覺,仰着小臉燦爛的笑着說,“神仙哥哥。”
惹的在場的人哄堂大笑,後來白瀾石才知道那孩子便是齊桓,齊桓異常的粘着他,這倒也省了事。
雖然齊桓有時候挺混賬的,但在大多在自己面前還是乖巧的。
睡夢中的白瀾石微微勾唇。
畫面一轉,是從郊外寺廟下山的場景,那時狂風暴雨迷住了人的眼睛,白瀾石背齊桓一步一步的尋找下山的路,卻找到了一群殺手。
白瀾石眯着眼睛,頭一次露出了明顯的殺意,将齊桓安頓在樹下,見着齊桓抖索的如同受了驚吓的兔子,白瀾石難得心中柔軟,覺得這孩并沒有做錯什麽,為什麽大人見的權利欲望的紛争要牽扯到無辜稚子。
耐着性子安慰了齊桓一番,便朝着一群黑衣刺客走去,領頭的人擡了擡下巴說,“交出那小子,放你一跳生路。”
白瀾石拔出劍指着那說話的人,歪頭笑了,極其輕藐,“一起?”
被人輕視的感覺非常的不好,黑衣刺客不在猶豫,朝着白瀾石沖去,地上的雨水被飛濺而起。
白瀾石已經不知道這些人是怎麽斬與自己劍下,自己已經殺紅了眼,身上挨了多少刀也毫無知覺了,只想着如果不講他們都送去見閻王,那麽死的便是自己和齊桓。
待到換過神來時便見着齊桓瞪大了雙眼看向自己,眼中充滿了恐懼。白瀾石頭一次心慌的厲害,看到那雙眼睛完全不知所措。
猛的睜開眼睛,白瀾石見着紗帳的頂端,才知道剛剛是做了夢,手背在眼睛上遮擋着燭光,微微喘着氣,平複着剛剛心中不安的情緒。
“哥哥醒了!”齊桓從椅子上起來,走到床邊坐下。
“幾時了。”白瀾石放下手,撐起上半身,眯着眼睛适應着亮光。
“申時了,哥哥。”齊桓說,“哥哥可要用膳?”
“你一直守着?”白瀾石道。
齊桓笑了笑,并不答話,而是反問道,“哥哥睡覺一直這麽不安穩嗎?”
“我又說夢話了?”白瀾石有些頭疼,自從落水後,身子虛弱了不說,連睡眠都不得安穩,時常會從榮樂那聽到自己夢魇了。
齊桓點點頭,“不過我還沒來得及聽清楚,哥哥便沒聲了。”
白瀾石松了口氣,剛剛夢中的場景還在腦海中萦繞不去。
“哥哥用膳吧。”齊桓道。
兩人就這麽對坐在桌前,各懷心事的用了晚膳。
瑞王的馬車行駛在空無一人的大道上,齊桓拉起了側窗的簾子,癡癡的看着天上挂着的一輪滿月。
吶吶自語,“不要怕。”随後似乎陷入了某種不太美好的回憶中,眉頭緊促一起。
瑞王府雖燈火通明,卻總讓齊桓覺得冷清的很,偌大的王府除了低眉順眼的下人,連活氣都沒有。
沒有一個可以讓他安心呆在身邊,虛度這百年光陰的人,齊桓突然很想去長青宅,因為裏面都是有血有肉,個性鮮明的人。更因為重重疊疊的紙門後坐的是他日思夜想的人。
白瀾石雖只能呆在那四四方方的房子裏,可齊桓就是覺得那小小的屋子便是整個世界,裏面充滿了他所渴望的東西。
當晚齊桓便做了夢,夢裏白瀾石滿身傷痕,眼中帶着徹骨的冷漠看着小小的齊桓,一旁的齊靖半環住白瀾石的肩膀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
白瀾石竟然笑了,如冰消雪融後的溫潤春風,跟着齊靖向前走去。齊桓拼命的在後頭追,可越來越遠,怎麽也追不上。
手腳發麻的坐在原地號啕大哭,等着白瀾石回想以前一樣來到他的身邊,即使踹他也是好的。但白瀾石沒有,他只是回頭望了一眼,看着涕淚橫流的齊桓蹙眉,“這麽大人了還哭。”
齊桓吸溜着鼻涕忍住了眼淚,朝着白瀾石張來兩只胳膊,要抱抱。
白瀾石不再回頭,任由齊靖拉着他的手,走向了刺眼的光明,将齊桓永久的鎖在了密不透風,徹骨寒的黑暗中。
夢中驚醒的滋味讓齊桓慶幸,梳理了現實的情節才吐出一直憋在胸口的濁氣,活動了發軟的四肢,拽下挂在簾子上的藥囊在手裏摩挲着,不敢再睡去。
清晨陽光照射在雪上,反射出晃眼的光芒,榮樂穿着紅色的襖甲喜氣洋洋的。
“公子,藥。”榮樂道。
“公子外頭有人求見。”榮樂接過空玉碗說,“好像是镖局的。”
盧凱德。
白瀾石笑了,鋅門镖局也不過如此,這麽長時間才查到。
“讓人在亭子等我吧。”白瀾石道。
榮樂将亭子四周擺放了炭盆,加上香薰烘烤了一會,确認亭子四周密不漏風才将白瀾石接了來。
盧凱德帶着镖局裏面的兄弟擡了來了一個大箱子,放下箱子後就讓人出去了,自己一人坐在亭子裏頭等白瀾石。
看着忙裏忙外的榮樂笑着問,“敢問姑娘芳名。”
榮樂躬身,“奴榮樂。”
“好名字。”盧凱德眼中笑意更甚,看着榮樂的眼神也帶上了男人獨有的欣賞。
白瀾石倚靠在桌子旁無視了盧凱德眼中不加掩飾的欲望,調笑說,“校外游湖一別,盧镖頭好久不見。”
“聽聞白先生身體不适,盧某便沒能來拜訪,先生如今身體如何?”盧凱德問。
白瀾石,“承蒙盧镖頭關心,白某這身子已是茍延殘喘,活一日算一人擺了,盧镖頭今日所來可不是只為看白某的吧。”
盧凱德拍着大腿朗聲大笑,“我就佩服像白先生這樣爽快的人。”
“我此次前來是感謝榮樂姑娘當年的救命之恩的。”盧凱德看向一旁的榮樂,被點名的榮樂有些迷茫的看向白瀾石。
白瀾石:“榮樂你記得盧镖頭嗎?”
榮樂仔細的看着盧凱德,盧凱德有些激動,“我就是當年誤入玄機山的那個大胡子。”說着還比劃了一下撸胡子的動作。
記憶回籠,榮樂眼睛逐漸亮了起來,“哦,你就是那個笨蛋啊!”
盧凱德憨憨一笑,摸着後腦勺不好意思,“好歹在白先生面前給我點面子。”
榮樂對着面帶微笑的白瀾石說,“公子,奴确實見過盧镖頭,當時盧镖頭誤入了玄機山,是奴将人放出山的。”
白瀾石微微點頭,“沒想道有這一層緣分在。”
兩人都很默契的沒提在郊外湖上的事,盧凱德指了指一旁的箱子,“這些是我多年押镖搜來的小玩意,給榮樂帶來消遣消遣。”
畢竟還是孩子是榮樂眼睛頓時亮了,但還是回頭看白瀾石的臉色,見白瀾石同意了,開開心心的跑去箱子邊。
盧凱德幫忙打開了箱子,裏面裝的滿滿的,都是些不貴重但勝在有趣的小玩意,還有幾件女兒家的收拾。
榮樂看着琳琅滿目的東西,眼睛都笑彎了,“公子,奴可以收嗎?”
白瀾石回笑,“這是盧镖頭送你的,問公子做什麽。”
榮樂明白了,朝盧凱德燦爛一笑,“沒白幫你。”
盧凱德:“我那還有許多這玩意,要是榮樂姑娘不嫌棄,我下次一并帶來。”
榮樂拿出一個簪子,擺擺手,“不用,這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