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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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懿蹑手蹑腳的在走在空蕩蕩的走廊裏,木板在腳下吱吱的響着,手裏握着扇形鈴铛蓋住鈴铛的振動聲,可還是被一個人怎麽也睡不着覺的九齡給現場抓獲,無懿尴尬的看着打開屋門瞪着銅鈴般大眼的九齡,用手閃着風,眼睛四處看着,打着哈哈道:“天有點熱啊!”
深秋怎麽會熱九齡也不拆穿無懿蹩腳的謊話,多疑道:“夜不歸宿,故意把我留在屋內,你可是找小姐去了”無懿一聽九齡這話,立馬放松了,原本以為九齡猜到了什麽,幸好幸好!
無懿立馬指天發誓,打着保票道:“沒有,确實是屋內有些悶熱,睡不着,出來走走而已。”心道:這件事就這樣過去吧,即便瞞着九齡,讓他一直稀裏糊塗的蒙在鼓裏,也好過失去了信任後的失望絕望……自己已經體會過了,不想再讓九齡嘗試了!
九齡看着心事重重的無懿,盯着無懿的眼睛看了半天,見無懿眼神越發肯定,心裏不再懷疑,委屈道:“我也睡不着!”
無懿笑着和九齡一同踏入屋內,兩個人在寂靜的夜裏,秉燭夜談。
距那件事之後已經過了五天了……
無懿心道:司辰星君的傷也應該大好了,無懿閉口不談那位書生結果這麽樣了!九齡再怎麽追問也不得解,最後只能放棄了!
這天,無懿的望月樓內居然收到了一封匿名信,字跡歪歪扭扭的,還能恰巧讓無懿看到,無懿摸着那封信,笑着問:“冰古,怎麽回事?”
冰古看一眼賴在無懿身邊的九齡,故意聲音很大道“情債啊!你欠的情債,找上門了!”
無懿知道冰古故意打趣自己,而且和九齡不對盤,故意說給九齡聽,九齡果然不負所望的立馬臉色就變得很難看,委屈巴巴的,盯着無懿手裏的信,上鈎了!
無懿道“冰古,這種玩笑開不得。”
冰古面無表情道:“我說得是事實。”
這下身邊的九齡更坐立不安了,盯着那封信恨不得把信直接撕成碎片。無懿笑着當九齡的面拆開看,也不看,直接拆開遞給九齡,九齡一看信尾署名是那個乳臭未幹,還沒斷奶的小盾熙,立馬放下心來,吧唧着嘴,“切——”了一聲。
無懿看着九齡的反應,拿過信細細讀起來,果然一是盾熙寫的,心想:信肯定是冰古去取的,故意讓自己看到。
“師父,何時歸?徒兒,一直等你呢。”信上歪歪扭扭寫了幾個字,想着盾熙今年才四歲多,手上還沒什麽力氣,卻能寫成這樣的效果,真是後生可畏,孺子可教也。
而且無懿從前很少被人記挂,現在有個小孩,一直等着自己,原來被別人牽腸挂肚是這樣溫暖的感覺,無懿腦海裏閃過和九齡相似的那張臉,突然發現,自己發現了不得了的事,瞪大眼睛,指着九齡,再指指信,俨然一副啞巴的樣。
九齡想着冰古故意讓自己出糗,于是閉上眼睛,故意假裝心痛的表情,道:“對,是我的。”
冰古心道好戲要上演了,這九齡自己挖的洞自己跳進去!想着九齡當貓的那幾年,看見無懿沐浴露出的胸膛,都羞澀的炸毛,肯定是個老童子,別說和女人有什麽親密關系了,怕是連女人的手都沒摸過,小樣,想忽悠自己還嫩了點,也只有無懿,信你個大頭鬼。
無懿心想:想不到四年前,九齡捅了自己一刀,還有心情花天酒地!莫名的怒火沖天,站起來,拿上桌子上的信扭頭就走。
這下九齡害怕了,坦白從寬,攔着無懿要離去的身體,手忙腳亂的解釋道:“不是不是,不是我的,是我父母生的!”
這一股腦的喊出來,無懿倒是更懷疑起來,拔腿就走,還推了推堵在門口的九齡,九齡快哭了,拉起無懿的手,說道:“你聽我說,我飛升之前,凡間父母,就是現在盾熙的父母 。天界不得參與人間生老病死,我聽月老說,這小子是個有神識的,成年後就會飛升,自己就是好奇,看看熱鬧,想着順帶着溜下界,找你……。”九齡真得哭了,沒想到沒想到,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嗚嗚嗚……”抹淚道。
無懿憋不住了,哈哈哈大笑起來,冰古剛才給自己使眼色,自己就順着冰古的話接下去,想着這兩日九齡總是憂心忡忡的,胡亂猜測着,自己有心瞞他,他卻不依不饒的想知道答案,可是這樣的答案,自己會永生永世不讓九齡知道。
如今九齡大哭一場,這哭出來就好了,哭出來有些事就能放下來了。有時候自己也羨慕九齡這随心所欲,悲喜都明明白白寫在臉上的性格,這樣才夠灑脫,無拘無束,自由自在,多好!
九齡拿過來無懿遞過來的手帕,擦擦眼淚,啜泣的問:“你可是要去找小盾熙”無懿伸出手,撫摸着九齡的背,幫他順氣,九齡好不容易爆發出來的情緒,眼淚是怎麽也止不住,只能紅着眼,流着淚,看着無懿道:“我和你一起去。”
無懿點點頭,兩人離去。
人界,李府——
怕把小盾熙下着,九齡又變成一只貓,無懿就這樣抱着一直貓出現在盾熙的面前,原本看見師父很激動的小盾熙,在看清自己師父的懷裏居然有着那只臭貓,頓時嫉妒道:“師父~你都不想盾熙。”
小盾熙心裏想着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看見這只貓,能夠在師父的懷裏躺着就嫉妒的不行,恨不得自己變成一只貓,也能時刻陪着師父,那天師父不辭而別,那只臭貓也消失不見,雖不喜那只貓,可想到做貓也挺好的,可以去不被約束的去放棄一些找師傅,現在又能懶懶躺在師父懷裏,就氣不打一處來。
最讓小盾熙生氣的是,總覺得那只嘚瑟的貓看他的時候,眼裏,寫了兩個字:炫耀!
小盾熙握緊拳頭,喊道:“師父。”
無懿放下九齡,張開雙臂,小盾熙用力沖進無懿的懷裏,用頭拱一拱師父,臉埋在無懿的懷裏,無懿看着小盾熙的腦袋說:“幾日不見,盾熙學會撒嬌了?”
盾熙聽見腦袋上方傳來的輕柔的聲音,不想離開無懿的懷裏,可是知道這樣不合規矩,戀戀不舍得和無懿保持距離,站直給無懿俯身行了一個禮,抽着鼻子道“盾熙失禮了。”
一旁的九齡站在無懿身邊喵~一聲的提醒着無懿,當斷即斷啊!無懿心領神會。
無懿看着自己看大的盾熙,想着終有一日,盾熙會飛升為神,便覺得很是自豪,也給盾熙行了一個禮,可是語氣卻極為冷淡,決裂道:“盾熙,為師再教你最後一句話。此話說完,盾熙你不再有師父,你心即你師。今後,做每件事之前一定要考慮周全,做個頂天立地之人。”
天下無不散宴席,與其日後更不舍得,不如早日斷絕。免得誤人誤己!
說完無懿就憑空消失在庭院裏,小盾熙沒反應過來,師父就不再了,總覺得剛剛做了一場夢,可是太過真實,太過心痛,不再理會什麽合乎不合乎禮儀之事,在空無一人的庭院裏,放聲大哭起來,哭喊道:“我再也沒有師父了!”
家仆被驚到了,聞聲紛紛跑來幾個人,以為小公子傷到哪裏了,緊張的圍在盾熙的身邊,查看着,可是小盾熙似乎絲毫沒有感覺,哭得太過傷心,一時之間喘不過氣,整個人都昏了過去。
無懿站在屋頂,看着庭院裏慌亂的來來回回的腳步,一個婢女抱着盾熙就往屋子裏跑,小厮亂做一團,找大夫的找大夫,喊夫人老爺的喊夫人老爺去了,婢女們接清水準備給盾熙洗臉哭花的臉,整個院子和屋子忙忙碌碌的,無懿不住的向前邁出右腳,想飛下去看看小盾熙,小盾熙一定是傷心過度了,才會這樣,可是想了想,慢慢收回邁出去的右腳。九齡變回真身,看着無懿糾結的表情,道“不下去看看嗎?”
如果說九齡對別人的愛是張揚放縱,那麽無懿對別人的愛,就是克制,克制到骨頭裏的自律。
無懿阖眼,将眼裏的淚花藏起來,聲音嘶啞道,“走吧。”
如果無懿知道,自己當時的離去,對九萬年後的小盾熙影響那麽大,直接造成成年後的盾熙性格別扭,不坦誠,口是心非,會不會後悔當年那麽幹脆的離去
——天界——
今天是忙碌的九齡和無懿,一天遍游三界。
今天是悲歡離合的一天。
無懿本是想回鬼界的,自己的博賭館還在重新修建中,孟婆最近頻頻發牢騷了,怪自己每天瞎跑,把事情都甩給冰古,害得冰古沒有時間談情說愛了!
孟婆原話是這麽說的:“你整日瞎混,別耽誤了我們冰古,去去去,和你那礙眼的男人一起滾去幹活。”無懿滿臉黑線想着“且說九齡就是那個礙眼的男人,可一來九齡的臉哪裏礙眼了,明明是養眼得不得了。再者,怎麽九齡就成自己的男人了,實在搞不清楚孟婆的鬼邏輯。”無懿敢怒不敢言的,帶着九齡跑路了。
九齡其實只是想在天界露個臉,畢竟一顆不明來歷的神魄被自己捏碎了。說自己一點都不介懷,那肯定是騙人的,騙神,騙鬼的,可介懷,卻又一無所知。
九齡匆匆得踏入光明殿,仙娥們齊聲道“君上萬安。”九齡不理睬正在屈膝行禮的仙娥們,對着一個小仙娥道“快去把月老給我叫來。”
小仙娥得了令,趕緊去尋月老了。九齡在光明殿來回踱步,小仙娥已經傳令月老了,這是無懿第一次光明正大的走進天界,上幾次來的時候,都是偷偷摸摸的,匆忙找奎文閣,逛了天界好幾圈才摸清天界的格局。
後來,都是在奎文閣裏專心致志的核對着天界的經典藏書,最後皇天不負有心人,才找到《驚魂》就是《奪魂》的。這光明正大走進來的感覺,果然和偷偷摸摸的不一樣,起碼心裏不那麽緊張兮兮的。
天界不愧是天界,自己在鬼界為了賭氣蓋的望月樓和光明殿的感覺真得不一樣,望月樓是奢靡之感,光明殿卻是金碧輝煌,瓊樓玉宇,桂殿蘭宮。
無懿的身份不明,而且人界那奪魂事件自己又答應司辰星君不會說,自己擔了下來,天界衆神肯定還是對自己義憤填膺,慷慨激昂得準備抓自己恨不得就地正法。
無懿原本想變換一下,可想想天界本來就除了九齡和司辰識得自己真面目,九齡一直不交代自己長相,不提供畫像,三界又查不到,就讓別人去抓自己,當真是敷衍了事。
這司辰星君現在躲自己還來不及,更不敢說自己是誰,這不是自我暴露嗎?所以無懿倒也放心的用着真身示人,省去了變身的麻煩,雖變身消耗靈力到可以忽略不計。可是每次變身都得在腦子裏琢磨個想變換的人樣,五官出來才能變換,要不然變換出來的,嚴重點的是五官殘缺不全,沒鼻子沒眼睛,或者眼睛長在鼻子下面,嘴巴長在腦門上;輕點的是缺胳膊少腿的,自己又不認識多少人,常見的就那幾個人,偶爾記住鬼界的幾只鬼的大致模樣,自己再添點,倒也是還能見人,不曾歪瓜裂棗,吓到過人就是了。
殿外月老看了一眼高高在上的九齡,俯首行禮道“君上可有何事吩咐”擡眼看到站在君上身邊的人,瞬間了然如胸,這個俊俏的小夥子,大概就是上次君上說的那個傾國傾城的人了,果然是亦男亦女,宜嗔宜喜的迷人心智,怪不得君上一發不可收拾,沉淪了。
月老心裏打着小算盤,算盤嘩啦啦的在心裏響,心道“發現君上的小辮子了,下次君上再敢指示自己做些強人所難的事,自己完全可以威脅君上了。”不由高興起來。
九齡不知道月老心裏的小九九,揮手示意殿內的小仙娥們都退下,直奔主題,自己可不想在天界待着,這天界衆神沒事就指劃自己,說自己貴為天帝,衆神表率,不可逾越,整天盯着自己,恨不得用發大鏡觀察着自己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恨不得按着牛頭喝水,不知道還有句話叫做強扭的瓜不甜嗎?各個都想拘束着自己,所以九齡想早點和無懿回鬼界自由自在,無拘無束,還有無懿伺候自己,可不是比自己天界舒服多了,超想把無懿的望月樓當自己家。
九齡從高高在上的日月星辰椅子上跑下來,着急地問道:“近來可以什麽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