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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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懿無懿,這簪子是給我的嗎?真好看!”九齡拿起放在桌子上的簪子,簪子上還殘留着無懿的體溫,九齡摸着看着無懿的臉。
“嗯,給你的。”無懿羞紅了臉,點點頭,男子送男子禮物這算什麽回事,現在才反應過來,臉上浮起一抹紅暈,卻也不便收回,這九齡都看到了。
“這貓樣還不賴嘛?咦,還有刻字,細致細致,嗯,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咦咦咦……”九齡沒有念完,像是發現什麽一樣,咦咦咦拍拍胸口自言自語道:“無懿一定不知道什麽意思!一定!自己怎麽現在老愛胡思亂想!肯定是睡眠不足!”
神經大條的安慰自己,反正無懿現在僅僅識字不識意,斷不和自己那心髒亂跳的心思一樣,雖說月老胡說八道有點點醒自己,可自己卻也矢口否認了,這只是情分而已。
這無懿肯定不知何意,只是送禮,想那麽多幹嘛,心理活動又糾結一番,管他三七二十一,直接把發簪插在頭發上,轉了一圈,顯擺道:“無懿,好看嗎?”
“甚是好看。”無懿很認真的回答道。“真的很好看,可是人更好看,這世間萬物在你身邊,都好像陪襯,我也是一樣。”無懿心想。
這安靜的雪夜,昏昏暗暗的燭火,照耀着無懿左耳的耳墜和九齡的簪子相互輝映,明明冷冰冰的夜,溫度卻漸漸升高,有些讓人感到熱意,無懿拽拽衣領,看着樂此不疲轉圈興高采烈的九齡。
無懿道:“睡吧!”便先一步躺在床上,蓋好被子,閉上眼,把剛剛的悸動壓在心底最深處,分不清的情,就裝作不知道吧。
九齡看着有些疲憊的無懿,十分乖巧的點頭道:“嗯嗯。”乖乖熄了燈,睡覺。
這日,無懿到了驗收成果的日子了。雖說老媽媽還有冰古都十分肯定自己彈奏的很好,可是自己還是有點擔心,畢竟不是幾個人看,人多壓力大,手都開始打哆嗦了。
冰古拍了拍無懿的肩,邊給無懿梳着頭發,邊安慰道:“沒事沒事的,放松去彈奏就好,我何曾騙過你。”這冰古平時不善言辭,倒是不像是會說假話搪塞別人的樣子。
無懿點點頭,深呼吸,心裏默念心經,平心靜氣。讓自己不在那麽焦躁不安。
這無懿開始無意識的念心經,心經卻自動護體,這冰古一如既往地梳着頭,看着漸漸安穩的無懿,不覺有他。突然一道藍光的屏障用力将冰古隔了出去,冰古一個踉跄差點摔倒,這手裏的梳子也抓不穩的“噔——”的一聲摔在地上,無懿趕緊睜眼回頭,意識到可能是自己這幾日已經将心經背完,現在整本都在腦海裏浮現,大約是那本心經護體保護自己卻傷了冰古,趕緊凝神靜氣,轉過頭起身問道站在那捂着右手的發呆的冰古:“可是傷到你了”
“沒有沒有,吓到了而已。”冰古回過神,彎腰撿起落地的梳子,無懿見确實看冰古确實沒事又安安靜靜的坐在椅子上,不再想心經,這一下倒也不緊張了。
可是冰古卻驚到,自己這幾百年也認識不少鬼,從未見過這種景象,光是坐在這就能用靈力就輕而易舉彈開別人的,還是頭一個看見,自己幸好有些法力,反應速度,要不然剛才這右手怕是直接保不住,被那護體屏障直接斷了右手了。心道:“若是他修煉高深莫測,豈不是連近身都難”想想就汗流浃背,“這位公子無懿果然不是凡人。”
冰古若有所思的梳着頭,無懿也察覺到了冰古盯着自己的後背看,芒刺在背的感覺很不舒服。從修習心經開始,自己這身上總是顯着微光,光是指尖就輕輕流轉,藏不住。現在也不必用什麽法術口訣,單是手指一指,這蠟燭就能點燃,打個響指,這屋內燈就能都滅了,這九齡尋的這大戶人家的心經,如此神力!讓自己都有點害怕了。
冰古梳好頭,給無懿準備好衣服,離開了屋子。吩咐道:“公子,我先去大廳準備準備,你先更衣休息,一會我來接你。”冰古梳好頭站在無懿身後,和無懿保持一段距離,心裏微微忌憚着無懿,此人到底什麽來頭說完,阖門離去,無懿起身更衣。
晚上的時候,果然大廳整整齊齊擺着座椅,二樓也是,這一個圓狀的樓,最顯眼的舞臺不用猜就是為無懿準備的,無懿在屋裏輕輕撫摸着琴身,自己不敢再亂彈奏,這琴雖不是十分貴重,但也不是俗物一件,聽着樓下亂糟糟的人聲,想着已經有些客人入場了吧,如此喧嚣。
無懿今天的裝扮和上次冰古打扮的差不多,只是這頭發不像是開始一支素玉簪子而已了,而是一頂金冠,帶着紅玉朱簾垂在兩耳邊,金絲紅紋帶纏着頭發,這眉間還是那滴水狀藍白紋,顏色的沖突使這張亦男亦女的臉更加模糊。
身着紅色雙夾皮衣,內裏是黑色繡着青色竹紋外褂,再裏一層是紅色底衫,腰間別着一個扇形金絲鈴铛,腳上穿的那黑色雲紋靴,這一身排頭下來,定不便宜。
冰古看着大廳漸漸坐滿的人群,按照老媽媽的指示,看着時辰差不多,過來請無懿,也就是阡陌公子下樓。
無懿一個霧紗鬥笠戴在頭上,将容顏遮住,只留下一個清冷的下巴,加上這大廳昏昏暗暗,只留下幾盞小燈支撐着,光怪陸離的輕紗絲帳随風舞動,旖旎的氣氛越老越濃重。
老媽媽故意這樣賣關子,大廳衆人也都屏息凝視,生怕錯過了什麽。無懿腰間的鈴铛都随着身體的一舉一動一響一響的,人們耳邊越來越清晰的鈴聲聞加上眼睛看到的模糊不清的身影,茶案上擺的香爐香氣四溢,暈暈乎乎恍如夢境,紛紛躁動緊張,這樓上也有數道目光緊緊注視,無懿心想人都來齊了,懷裏緊緊抱着古琴,手心有點冒冷汗。
冰古摻着無懿,走到舞臺中央,無懿将懷裏抱的琴放好,坐在布置好的舞臺中央,偷偷将手心裏的汗擦在背後的衣服上,等這口令。
這老媽媽見一切準備就緒,拍手示意,頓時燈火通明,這清香樓亮如白晝,視線自然是聚焦在無懿身上,無懿感到有些別扭,幸好面前的霧紗将那些人要吞人的目光遮住,閉眼假裝視而不見,聽而不聞,穩穩心緒,人們雖看不清楚,卻感受到氣質不一樣,驚嘆道“谪仙人,果然是谪仙人……”
“這媽媽哪裏找的妙人!”這有人驚呼道。
“你還別說,光是這模糊不清的樣子就夠勾人了!誰要是能一度春宵……嘻嘻……”這堂下之人含着一口口水,色眯眯道。
“真夠惡心!”有人覺得此人侮辱了這谪仙人,翻着白眼道。
“來這種地方還講究那麽多,僞君子!”這人諷刺道。
“……”突然一聲琴音劃過嘈雜的大廳。衆人不再嘀咕,漸漸安靜下來。
無懿深呼吸一口氣,在老媽媽和冰古的示意下,用那雄雌莫辯的聲音說道:“多謝衆位捧場,阡陌在此謝過了。”
“這聲音甚是熟悉。”樓上雅座裏的九齡搖着扇子想,究竟是誰啊?
這九齡可是哪有熱鬧去哪的人,做天帝幾萬年,最愛熱鬧,可能是一個人在天上孤單的久了,總是要紮到人堆裏才舒服,幾萬年衆仙家被他折磨的煩不甚煩,這好不容易自個給自己放假了,天上衆神歡呼雀躍,這九齡現在可不是聽說了谪仙人的熱鬧,一頭紮進來了。
樓下的無懿閉上眼開始彈奏,這清香樓窗戶全開,連四角的門都大敞,圍着的人越來越多,
無懿心裏默念心經,穩穩心神,開始彈奏,這指尖流轉的靈力,在這月亮高升的夜晚,突然暴漲,這一曲本來沒什麽殺傷力,卻因為灌滿靈力的手,變成了奪命曲。無懿并未察覺,心經護體。
旁人又接近不了沉醉彈奏的無懿,原本正常彈奏的曲子,卻随着月亮的升高,靈力的暴漲,當真是一曲《驚魂》,這距離遠的人,聽的是如癡如醉,昏昏沉沉,這挨得近的人,魂飛魄散,好好聽着聽着,卻看到整個清香樓內的燈都滅了,空氣裏開始有着不知哪裏來的鬼魂。
這九齡突然意識到發生了什麽,自己自然是不怕的,可這世人,哪有什麽靈力護體,這曲子怪不得叫《驚魂》,怕就是幾萬年前那曲奪魂,被人故意封藏,可是這清香樓怎麽會有這本孤本來不及思考,九齡一跳,就從二樓跳下來,站在黑漆漆的大廳,閉上眼用耳朵細細聆聽,感受着彈琴的具體位置。
九齡看着彈奏者一絲都沒有察覺,這殺人無形,奪魂取命就在眼前,自己身為天帝,怎能不管,手裏的扇子瞬間變成利刃,朝着舞臺中央刺去,無懿的屏障被突如其來的利刃擊碎,藍色的屏障碎成玻璃。
這清香樓死者上百,這魂動不安的也不在少數,在遠點的聽見幾聲的人都依然安睡,如此魔曲,定不能留,這孤本老媽媽早已送給無懿,這無懿有什麽心愛的東西都喜歡貼身揣在懷裏,這曲子激昂澎湃,自己很是喜歡,收在懷裏,卻也把曲子都記在了心裏,想着回去給九齡分享一下自己也尋來的好書。
這心經屏障斷了,無懿緩緩睜開眼,看見突然有數到利刃朝自己飛來,本能的躲閃,鬥笠被利刃掀起掉落在地上,發梢劃過利刃,差一點穿頭而過。
無懿笨拙的避開利刃,九齡看自己的利刃居然沒傷到,下手更加犀利幹脆。
這百人魂魄散成碎渣,在空氣裏晃來晃去,散着綠色幽光,這樓內漆黑一片,除了這微弱的魂魄之光,就剩下利刃照着月光,閃過來的痕跡。
無懿不知發生了什麽,為什麽突然會有人要奪自己性命來不及思考,自己又沒有掌握術法,只能瞎躲瞎閃,慌亂中一把利刃刺入左肩,無懿忍不住□□了一下。
九齡聞聲知道刺中了,趁着黑色的夜,繼續攻擊,這左耳的耳墜,卻突然發出冷色的紅光,無懿的血刺激到了它,無懿腦海裏沖入一段動作,自己不受控制的模仿躲避,巧妙的避開射來的利刃。
九齡立馬揮手變回真身,那個金冠白衫青衣,金絲水袖繡着日月星辰,玉腰帶收着腰,扇子裏面灌滿的靈力,這扇子上古神器,變回真身的九齡自然使得更得心應手,九齡爆發真正的神力,折扇在掌心旋轉一周,立起來,又合上。
無懿也沒有武器,只能不斷閃躲,這扇子的合起來彙成一道藍光如雷電直接沖擊着無懿,無懿左肩受傷,右邊的古琴絆住了衣服下擺,腳底打滑,就被藍光利刃擊中腰部,整個人像脫水了一樣,癱倒下來,無懿捂着腰蹲在地上,空氣冷冷的停滞不前,九齡知道這修習鬼魅邪術之人已經受傷,擊掌将屋內的燈都點亮。
這一刻,兩個人對視,彼此都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呵呵,原來……”無懿唇角留的黑色的血,無懿自己絲毫不在意,一向都是幹淨整潔的無懿,此時哪管狼狽不堪肮髒的污血在身上嘴上。
這腰上的血,肩上的血,浸透了黑色的衣衫,卻也看不清,無懿自嘲心道:“黑色,果然很好。”
這天帝雖無人真正見過,可是天帝之印在額頭,這太陽的光,誰也假裝不了,無懿自從識字便閑着讀了不少書籍,雖理解文意還不是很精通,可是已經能夠通讀了。
九齡看清了蹲坐在地上的無懿以後,不知道用什麽表情來對無懿,撒謊後被揭穿的愧疚,還是因為無懿修習鬼術傷人的痛心,道:“你為何修習邪術”九齡心道:我如何是好剛才的動作,我從未教過,這奏琴就能讓人魂飛魄散的妖術,我也從未教過!閉上眼十分痛心。
可是無懿生來就不是解釋的人啊,冷冷的又吐了一口血道:“我從未修習邪術,你可信我”
自己全心全意相信一個人的時候,卻發現至始自終都被蒙騙,自己連一個基本的回答都得不到!無懿搖搖頭,手扶着地顫顫巍巍的站起來,笑道:“哈哈哈哈哈哈。”笑得眼淚都順着流出來了。
九齡聽着魔障一樣的笑聲的九齡,心道:今天這事,人間必然需要一個答案,這天界遇到鬼界必不能不管,而且還作亂傷人,上百人性命,一下子全滅。無懿只能和自己回去,受天刑,或許能保住一命,九齡閉上眼想着,也不做答,都是自己的錯,自以為可以将無懿培養成蓋世英雄,卻沒想到是殺人兇手!一切想是自己想當然的自以為是,如今必須要帶無懿回天上去,親自賠罪,才對得起天下蒼生枉顧的人命。
“和我走。”九齡睜眼冷靜地對無懿說。
無懿靠着背後的柱子,右手捏緊被風吹起的絲帳,強撐着随時要倒下的身體。此刻的他,連一句信任都得不到,這朝朝暮暮長相見的日子,竟然都是謊言,不信任,無懿咧着嘴陰冷的反問道:“回哪去?”
“天上。”九齡痛心的回答。
“那我可還有命”九齡身形不穩的晃了一下身子,懷裏揣的有着《驚魂》曲的孤本從身上掉下來,下意識彎腰去撿,九齡看見扇子一扇,向前一挑,用扇子頂住孤本,九齡伸手就想奪過,于是這孤本受不住靈力沖擊,在一拉一拽中燒了起來,這孤本燃起熊熊烈火,燃燒,漸漸火光慢慢熄滅,兩人看着孤本化為灰燼。
這無懿強扯着嘴角笑了笑,心想:這原本也是自己想要帶回去給九齡看的,現在九齡也看到了,雖然只是封面,卻也值了,“哈哈哈哈哈”無懿笑到,眼淚順着臉頰滑落,五內郁結,一口血噴了出來。整個人像是失重一樣眼前一黑……後背靠着柱子慢慢的不受控的往下滑。
“跟我回去。”九齡扇子向無懿靠近了一步,無懿閉着眼,不言不語。突然,原本被樂曲所傷的冰古清醒了過來,看到這一幕,直接拉起馬上要滑倒在地的無懿,身形一閃,遁入鬼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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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人間大亂,清香樓的事不胫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