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章三十五
戚寡婦聽慣了碎語閑言, 被人指着鼻頭罵,戳脊梁骨的日子數不勝數, 若是在乎這點小事兒,那她也難以茍活。
何氏這麽啐口損言,戚寡婦心裏雖然惱恨,但沒有生氣,
她避開髒泥水塘子, 上前一步笑得花枝招展,“何家姐姐想必是對妹妹有什麽誤解,也怪我年紀比何姐姐小了, 見過的世面不多, 不會曉事兒,若是之前有不知禮得罪何姐姐的地方, 您大人大量別和妹妹計較。”
說着假意的拘了一個禮。
何氏是個地地道道的農家婦,她最瞧不上惺惺作态的女子, 尤其是戚寡婦這個專靠男人寄生,出門人人喊打的婆娘。
戚寡婦嫁來大河村也有些年頭了,家裏的頂梁柱塌了以後, 竟然走上了歪門道子, 生生把戚家好的底子都給吃空了,如今還敗壞戚家的名聲。
她不止丢戚家的臉,大河村的風評都給她帶羞了。
隔壁鄰村的都知道大河村裏有一個不守婦道,私底下勾人漢子的戚家寡婦。
“別整那些姐姐妹妹的,這種叫法也只有娼/婦院子的才流傳得出來, 我們高家雖然沒有什麽鮮亮門檻,但也不是什麽阿貓阿狗都能進的,快些滾吧,別逼我動手攆你。”
何氏揚了揚手裏的木盆,這木盆實心木做的,要是真打下去,戚寡婦腦袋能開瓢。
戚寡婦心底有些懼怕,朝後退了幾步,沒有離開。
捧高踩低?她弟弟家不就進了一個李長嬈,那才是真正的小娼/婦,不止勾搭漢子,還在青天白日內将人領到院子裏。
何氏嘴上說的好聽,面子清高,實則她後家的門庭也幹淨不到哪裏去。
她的獨生寵兒高年,她引以為傲的高家讀書人,更是陽奉陰違,竟然觊觎自家的表嫂,還與她有私情。
戚寡婦愁着臉哭,“姐姐瞧不上我也正常,我一個寡婦沒個依靠,家裏沒有一個能說話頂事兒的,與姐姐家更不能稱得上鄰裏,幫不上你家什麽忙,你看不上我這個孤弱情有可原,嗚嗚嗚......”
何氏沒有耐心看她矯揉造作,她可不像血氣方剛的漢子,見不得稍有些皮相的婦人垂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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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了,收起你那副嘴臉模樣,別在我家院子裏哭嚎,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把你怎麽的了,回去吧,別來這兒了,你想起傷心事兒,我也嫌晦氣。”
“哭哭啼啼的做什麽?你男人怎麽死的,你心知肚明,大家夥兒也都清楚,擺出一幅可憐模樣給誰看呢,搞得像是我們欠你似的,走走走,趕緊走,我家不歡迎你。”
戚寡婦上前一步,連忙将說出她今夜來此目的,“何姐姐容我把話說完,此事系關你家高年,特來說給姐姐,我偶然撞見他與何家新婦有私。”
何氏聽的火冒三丈,她砸盆打人,“你這娼/婦胡說什麽!竟然敗壞我家高年的清譽,信不信我撕爛你的嘴。”
戚寡婦跳腳閃讓,險險避開。
她不死心的又道,“今日我來你家把此事告知于你,也是一片好心,你若是不領情也就算了,何必出言諷刺在先,而今又拿盆打我。”
“此事關系重大,我說的可沒有半句假話。”
“你要是不信我的話,自去何家查證就好了,你家高年今日午時還在何家幫李長嬈挖地呢,兩人私相授受一事板上釘釘。”
戚寡婦急言快語,聲量很高。
何氏真恨不得縫上她的嘴巴,戳爛她那張故作色/豔的臉。
何氏指着自家的大門,喝聲攆人,“滾出去!”
戚寡婦看着何氏惱怒扭曲的臉,心裏一陣痛快,她可沒有忘記她自從踏進這個院子以來,何氏對她的奚落和嘲諷,如今扳回一成。
就連何氏拖拽她丢出門去,磕破了膝頭,她的臉上也是得意笑着的。
何氏踢了戚寡婦一腳之後,将自家的院門關的嚴嚴實實。
她撿起地上的木盆。進屋後她随手将木盆丢在地上,碰砸倒了木架子也不管它。
氣鼓鼓的沖着高年的屋子喊他,“高年!高年!高年!”
何氏男人高遠柱正在洗臉擦手臂,聞聲喊住她,“你瞎叫喚什麽呢?阿年早上不是捎信回來了,今夜在市集上的學堂裏歇,外頭來的人說什麽了,你至于發這麽火嗎,難不成是莊稼地裏的水被人截流了?”
何氏艴然不悅,“明日你去叫他回來,我有事兒要問他。”
高遠柱将帕子丢進水裏,來何氏旁邊坐下,“你今兒個怎麽了,動這麽大肝火,誰來造訪咱家,給你惹了這麽冒的火氣,阿年才進學幾天呢,你就叫他回來,這小會兒功夫能學到什麽,發生啥事兒啊,你給我說說,我給你捋捋,別讓阿年又費勁跑回來了,鄉試在即,可別耽誤了他考試。”
何氏聽到鄉試,面色緩了一些,口氣沒松,“你別管!你現在就去,馬上叫他回來!”
高遠柱:“不去,要去你自個去,你瞎折騰什麽,這都累了一天了還不夠,能不能讓人好好休息會。”
“外面都黑成什麽樣了,路上能看得清嗎?再說渡了河過去,也沒有馬車趕路啊。”
何氏越想戚寡婦的話越心急,她扯過來一件厚些的衣裳,挑着一盞燈籠說,“你不去我去。”
高遠柱連忙攔着門,不讓她走,“您可消停吧,我去我去,但是你得先把事情給我說說啊,省得明日阿年問我,我答不上來,他不與我回來怎麽辦,屆時你又和我鬧騰。”
何氏停了動作,高遠柱伸手把何氏手裏的燈籠搶過來,扶按着她的雙肩叫她坐下。
何氏思量片刻,緩緩問道,“你見過何遇的新婦,覺得她生的如何?”
高遠柱起身将水裏的帕子撈出來擰幹,挂在線上,倒了水,把何氏丢砸的木盆撿起來放好,才回答她的問題。
“這不是村裏的人有目共睹嗎?生的很妙,性格看起來也乖巧軟和,是個懂事兒的,怎麽了,難不成出了什麽事情。”
何氏突然嚴肅起來,“适才隔壁的寡婦來說,高年和她有私,今日被她撞見了,她還說阿年在幫她挖地,兩人......”
剩下的話,何氏沒有說出來,高遠柱也懂了。
她實在不敢想,也不知道該不該信,她家高年過了今年便到了該說親的年紀,心思有些懵懂是應該的,何氏思慮種種。
她做娘的如何能不知道,近日以來,他的兒子的的确确有些許反常。
她想着等他鄉試過後再找他談談,誰知道就炸出來這麽一樁事情。
何氏問,“阿年會不會騙我們。”
黃遠柱緘默片刻說,“想來不會,阿年歷來乖順,這件事情可不能道聽途說,那戚家寡婦的話你也能信,你與她相處的是日頭長一些,還是與阿年相處的日頭長一些,外家人的話你全信,還急眼了非要驅使我半夜去叫阿年回來,就是真的去了,也不一定能找到他,那夫子的住處我沒去過。”
何氏此刻冷靜下來,不似剛才的急不可耐,必須要找到高年問個清楚。
之前何遇與長嬈露相的時候,他家正好沒有下地,回來之後也沒聽到風聲,高家的人不知道何遇回來了。
“要不咱倆摸路去何家院子瞧瞧?”
今夜若是沒個收尾,只怕不得清靜了,高遠柱嘆了一口氣,“去吧。”
二人掩了門就往何家走。
也沒有提燈籠,怕遇見熟人,何氏帶走的是一條小道,她與高遠柱才相中對方,還未嫁娶時背着雙方家裏人幽會走的小道兒。
何家院子的強自長嬈嫁來後,不是第一次被人扒着牆,縮着眼瞧了。
何氏自何長裏去世以後就再也沒有回過何家,但不久之前來過,大體能記住院子裏的模樣。
如今環顧一周還真的發現了不少的變化。
比如籬笆門口的多出來的小雞窩,還有這塊幹癟的地确實被人翻挖了,裏面種了幾行秧秧綠的小辣椒苗,撒了草木灰。
這塊地挖翻需要不小的力氣,何家新婦溫潤軟綿,就算她拎得動鋤頭,也不可能把地挖的這麽深,這翻出來的泥土顏色比表面的更沉。
挖地的人顯然是個有大手勁的。
是個男子。
她家高年自小跟着下地,力氣也不小,難不成真如戚寡婦所言,高年與新婦有私,幫她挖地。
何氏噓聲問,“你瞧見沒有?”
高遠柱點頭說瞧見了,又指了指桃花樹下旁的竈臺邊,“有劈好的木頭。”
何遇與長嬈已經睡下了,東屋燈已經熄滅,看不出什麽動靜。
何氏擺手說回去吧。
到家以後,何氏翻來覆去就是難以入睡,高遠柱睡邊上也不得安寧,他索性坐起來,“你真覺得那人是我們家阿年。”
何氏盯着垂落的帳子,“咱們村裏确實有阿年不少的同齡人,但是和阿年比起來個個不一樣,阿年雖然也種地,但是吃穿用度的算是好的,戚寡婦也算有眼力,她敢來和我說,應該不會認錯。”
何氏捂着臉哭起來,“這算什麽事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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