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章十六
何遇是今天早上回的酒樓,他眼底一片烏青,一身的倦意,捏着鼻梁骨往樓上走,看起來一夜沒睡,滿臉的疲憊。
瘦猴是第一個發現他的,以為他身體不适,剛要開口慰問兩句。
何遇話就先吩咐下來了,“你和熊粗去木匠的家裏挑一塊上好的木板,送去我家,修好我住的屋子的門。”
瘦猴連忙應是,何遇話還未說完,張口欲語,卻沒出聲,像是在思忖到什麽有趣的事情,他自己或許也沒有發現,他的嘴角露出一個很清淺的笑。
瘦猴又等了許久,何遇始終沒有再吩咐什麽,他擺手,“去吧。”
走到一半才又接着道,“爺一夜沒睡,吩咐人別在底下吵,明白嗎?”
瘦猴應下,他目送何遇上樓睡覺,拔腿推開二樓的門,跟裏面丢骰子劃拳的人說道,“今兒個別玩了,大爺吩咐。”
何遇的話,他手底下的人都是聽的,于是所有的人都收了骰子,出門辦事去了,沒事得也安靜不再嚷嚷。
何遇明面上臭名在外,實則他籠統管着市集不少鋪面的事兒,相當于镖局卻又不是镖局。
他手底下領了不少的人,接了賭場酒肆茶館飯莊各地方的活計,替人管場子,收租放租,擺平一切難搞的事兒,專管不服管的人。
若非是市集的大場子,小場子他一般都不接手,一嫌棄小場子給的分紅少,二來也是因為小場子太小了,基本上沒事也很少請人看場子。
瘦猴拉了熊粗出來,和他說了何遇的吩咐的事兒。
兩個人就約着去往木匠家,去挑木板的路途上,瘦猴不經意的問,“粗哥,你最近有沒有發現大爺有些不對勁。”
熊粗回,“我想想啊,嘶,大爺永遠都是一副讓人猜不透的樣子,一直以來不都是這樣嗎,沒發現什麽不對勁的地方啊。”
瘦猴拖着下巴又問,“你不覺得大爺最近很不對勁嗎,大爺平日最喜歡啥,那柄大刀啊,他平日裏除了下場子擺不平不都是拎着刀嗎,就是和兄弟們劃骰子也放在一旁,睡覺也提着上樓去,可是昨日大爺出門了,刀留在房間裏,你見他啥時候丢過這玩意,沒丢過啊,如今不離手的玩意丢了,大爺竟然也沒找這說明了什麽,說明大爺心裏裝着事兒,不在意刀了。”
熊粗四肢發達但是頭腦比較簡單,他嘿嘿一笑,“猴哥,你比我聰明,這動腦子的事兒,直說吧,就別跟我繞彎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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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哥裏頭,就數你腦子就靈光,琢磨事兒也準,你就給說說呗,大爺要真有不對勁的地方,說出來咱也活絡活絡心思,別到時候招了爺的不痛快,這不是往風尖浪口上撞嘛。”
瘦猴看着他,啧啧一聲,“你說說你能不能有點出息,你想想,咱們現在去哪?去木匠家,去木匠家幹啥,剛不跟你說了,挑木板修門,修哪裏的門,修大爺家裏的門。”
“大爺啥時候回過家啊,他咋知道家裏的門壞了,這說明大爺昨晚上回家睡的呗,俺可是聽場子裏的人說了,大爺的爹去世了,大爺家裏也沒別人,就剩了那天來酒樓找大爺的姑娘。”
熊粗哦了一聲,“那是大奶奶。”
瘦猴笑的一臉神秘莫測,“我猜,大爺這次的反常,跟這個大奶奶拖不了幹系。”
十有八九要栽了,這句話瘦猴沒說出來。
他拍了拍熊粗的肩膀,“依我看,咱以後對那個大奶奶必需要敬着,如此一來就撞不上大爺的晦氣了。”
熊粗腳步一頓,哭着一張臉,“這麽說來,咱早就撞了,猴哥,你忘了?上次大奶奶來找大爺,咱兩沒半點敬着,還将人拖了上去,你說說......”
瘦猴瞪他一眼,“別提這事,見了大奶奶,咱麻溜道歉了,後話不提,你千萬記住咯,別在大爺跟前提這個事兒。”
熊粗,“得,聽猴哥的。”
熊粗腦子不靈光,但是瘦猴吩咐的事兒,他心裏都記着。
于是在三個人都靜默不語的時候,他突然很嚴肅的對着長嬈鞠了一個躬,大聲說,“大奶奶,您第一次上酒樓找大爺,熊粗眼拙沒認出您,冒犯您,請您見諒。”
瘦猴也連忙打嘴/炮子跟上,“是啊是啊,我們有眼不識泰山,沒見過您不知道您的身份,當時想岔了,看走了眼,把您當成了別的女子,啊呸,我說錯話了,不是不是,——”
瘦猴後面說的話,長嬈都沒有聽進去,她光顧着別的女子這個話眼子了。
別的女子,當時他二人将自己拖上樓丢在地上的時候,面前這個精瘦的男人便說了幾句,來找何遇的女子不少,自己也只是僥幸被他們瞧見了,他們想要尋個樂子才把自己給拖了上樓去。
長嬈真是一輩子都忘不掉那種被人圍着打量的眼神,就像是她第一天來到大河村大家對着她指指點點,讨價還價的時候。
好比之下,自己就是一個可以用錢買走的物品。思緒陷入了囫囵之中,長嬈皺着眉面色有些悲傷。
熊粗用手臂碰了碰瘦猴,湊到他耳邊說,“猴哥,你好像說錯話把大奶奶惹毛了。”
瘦猴追悔莫及扇呸了一口自己的快嘴,真是關鍵時刻剎不住。
他彎着腰賠笑,彌補性的對着長嬈說道,“大奶奶,我不是那個意思,您千萬別瞎想,平日裏沒有人來找大爺,大爺潔身自好,我們酒樓裏面的兄弟都可以作證。”
熊粗附和,“對對對,猴哥說的對。”
長嬈聽這話才不信,何遇生了一雙桃花眼,長相更是若樹臨風,朱元君子,就算他再如何的置身事外,也有不少姑娘念着他吧。
芙蓉姑且算一個,怪不得她一見到自己總是帶着很大的敵意。
不知道怎麽的,長嬈思緒刷的就打通了,忽然就想起了成親當日芙蓉說的話,何遇是因為不喜歡自己所以才不回來成親的。
念着他的人多,所以他果真是瞧不上自己,長嬈覺得心裏憋得慌。
随即有很負氣的想,他既然瞧不上自己,昨夜為何又要回來,還捏她的腳,掐她的下巴。
他如今一走了之,以為自己昨夜迷糊睡去就把前事給忘了。
哼,才沒有那麽簡單。
長嬈覺得心口澀澀的,很酸,她覺得委屈,但是心裏這個委屈又不像是以往的委屈,她現在只想見到何遇,質問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想想又覺得荒唐,她與何遇雖有琴瑟關系,兩人卻只有兩面之緣,了解不甚深,自己這樣做就是自作多情了。
嘆出一口氣後,長嬈揚起笑臉,對着瘦猴和熊粗說一聲沒事。
但是他二人對視一眼,看着長嬈怎麽也不像是沒事的樣子,瘦猴看着長嬈面色蒼白,六神無主的樣子,小心翼翼的問道,“大奶奶,您是不是哪裏不舒服啊?”
長嬈搖頭,“謝謝你們替我修好了門,你們留在家裏吃飯嗎?”
瘦猴和熊粗連忙搖頭拒絕,“不用了,大奶奶客氣,大爺還等着我們回信呢,那我們就先走了,您要是有啥事托人捎口信到酒樓給我們。”
道了別,瘦猴和熊粗收拾了榔頭錘子斧子,出了院子走了。
長嬈目送他們離開。
她站在原地一會,感覺到頭很暈,看着眼前的東西都是帶重影的,還覺得口幹舌燥,喉嚨有些發癢,長嬈擡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很燙。
她估摸着自己應該是洗涼水,不小心受了寒,雖然天晴日頭朗,卻也是值春日,稍稍不注意,也是要遭病的。
長嬈如今對出門很有抵觸,生怕再碰見什麽人遇到什麽未知的事情,況且自己現在有些神智不清,在意識模糊的情況下,更不想出去了。
長嬈拖着緩慢的步子走進了東屋,脫了靴子鑽進被褥裏,捂着腦袋,想要睡一覺。
睡一覺起來應該就好了,躺在塌上她身子漂浮,意識發散,迷迷糊糊的不一會就不醒人事。
戚寡婦閑久了又頗好事兒的,她真去了大河村的田地裏。
去看看雙桃的哥哥趙雙樹在不在地裏,結果被扛着鋤頭,正在下地的大河村婦女嘲諷了不少冷話。
戚寡婦在別縣的花樓裏,學了很多招男人喜歡,伺候男人的活,就是沒有學過如何拎着鋤頭去給泥巴松松土,自從戚奉死後,她也休得管戚家地裏的活。
日子久了戚家的地也荒蕪了,雜草長了一堆,村裏的人看不下去,也不想替戚家挖地。
就去找村長想辦法,村長便出了個主意,叫戚寡婦若是不願意種地,就将地賣了。
戚寡婦也樂得,她不想種地,又想收錢,于是她聽了村長的話樂呵樂呵的将戚家所有的地都給賣了,領了一筆銀子,坐享其成的花着。
去市集買胭脂,買珠釵買簪子,買衣裳,穿衣打扮的東西都買了,就是沒想着買點口糧,抑或着留點錢過日子。
這不,地也沒了,家裏的米缸也見底了,戚寡婦又沒啥本事,為了飽腹,她竟然又幹起了老本行,經常勾搭大河村裏的漢子,纏着別人去她的塌上,靠着男人給錢過日子。
也幸好戚家戚奉父母雙亡,他身子虧空沒治好死了以後,戚家就只剩下戚寡婦一個人了,若是雙親健在,又管不了戚寡婦,也不知道要怎麽蒙着臉過日子才能遮羞。
如今大河村的婦人,哪個見了戚寡婦不是一頓奚落和謾罵,都嫌她壞了大河村的風氣,又怕她出門勾自家的漢子。
戚寡婦白日出門相當于過街老鼠人人喊打,她也只能龜縮在家裏打扮收拾。
這不,長嬈和何遇的親事,何長裏的白事,她也真的是不敢去了。
在早些日子,大河村裏的婦人還沒有發現她背地裏勾漢子的時候,她已經固定跟了幾個相好了。
就算是她不出門,那些固定的相好也會在夜裏翻牆到戚家,與她陽奉陰違。
戚寡婦保養有一套自己的法子,是原先在的花樓裏的老鸨子教的,如今這保養身子的法子,實實在在确也成了她的現下吃飯的本事。
剛被奚落了,戚寡婦正氣鼓鼓的往家裏趕呢。
她家離長嬈家不遠,就在何家院子後面的第二家,戚寡婦走到叉路拐口的時候,見到了迎面而來從長嬈家拐出來的瘦猴與熊粗。
他二人面生,不是大河村的人,手裏提着各式的工具,不知道幹什麽的。
戚寡婦看到瘦猴的時候目光還有疑惑,轉移到熊粗身上時,就開始冒出垂涎的精光。
這露在外邊的古銅色肌肉,沒一絲贅肉,線條看起來硬邦邦的,不知道摸起來手感怎麽樣啊,他下面的活好不好啊。
大河村的男人沒幾個樣貌好的,常年下地幹農活,身板也還行,但跟眼前這位比起來真是小巫見大巫。
戚寡婦故作風情扭着屁/股,打算上去勾搭勾搭。
貼近二人的時候,她故意裝作歪了腳,就要往熊粗的懷裏靠,熊粗身手敏捷,腳步一挪,讓開了。
戚寡婦就這樣摔在了地上,她哎喲一聲,按着被摔疼的屁股,就坐在地上耍潑賴。
“撞人了,哎喲,我的屁/股,痛死人了。”戚寡婦扯着熊粗的褲腿,“別想走!我今兒個摔得不輕,現在疼得直不起腰來,這責任得你們倆負,要麽養我直到我的傷好了,要麽就賠錢,不然,不然我就賴上你們倆了,哎喲......疼得啊......”
熊粗厭惡的皺眉,運力甩腿就要把戚寡婦甩開,瘦猴連忙按住他,“別,你看看這個騷/娘們奈得住你一個腿嗎,她擺明了訛咱們,你要是真甩了,那可就真得賠了。”
戚寡婦一聽瘦猴的話,原地繼續叫着,“說誰訛呢?罵誰騷/老娘們呢,我告訴你,你今兒個不僅撞了我,還對我進行诋毀,你不但要給我看腰的錢,還要賠我的損失費。”
戚寡婦邊說邊死死抱住熊粗的/腿,嚷嚷的同時還不忘記占人家的便宜,摸人家的緊實的腿梆子,心裏一陣竊喜,“沒天理啊,都來看看啊,把人撞了想跑啊......”
瘦猴聽着戚寡婦鬼嚎的聲音,生怕她尖聲厲嗓驚擾了長嬈出門來看,他扭頭看了一眼何家院子口,擔憂的眼神恰好被戚寡婦瞧見了,戚寡婦心裏又打起了算盤。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02-29 19:40:49~2020-03-02 19:29:0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跳着舞賣太陽 15瓶;愛哭鬼 6瓶;五月石榴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