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挂了打給墨家的電話,厲榮只覺得頭疼。
過多的酒精折騰着神經,一跳一跳的,腸胃和大腦都絞的難捱。
墨陸沒回家。
距離剛才墨陸跑走,已經過了快一個小時了。
想了想,厲榮低頭,手指虛虛按在“詹”上面,遲疑着點下去。
通了。一直響到自動挂斷,沒接。
再打,變成了“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
厲榮罵聲了操,煩躁的耙了耙頭發,打車去了詹智堯宿舍。
房門敲了快五分鐘,才被人從裏面打開。
青年頭發微亂眼角淺紅,就像那次在教師辦公室一樣,身子藏在門內,從門縫探出頭來,帶了點警覺,又有着醉酒人的反射弧巨長的特征:“誰啊……哦,厲同學。”
厲榮伸手推開房門,過大的力氣甚至帶着詹智堯趔趄了一下,差點跌倒,扶着牆壁才站住。
“墨——”厲榮咽下那聲質疑,一覽無遺的宿舍裏,昏睡不醒的墨陸蜷縮在床上,整張臉通紅,一半埋在枕頭上,露出來的半張臉淚痕宛然。少年身上穿的格子棉襯衫扣子全開,因着側身的姿勢耷拉一半在床上,露出粉白的半邊胸膛。
幹燥的草堆一下子扔了火折子進去一般,瞬間燒起連天的巨焰。
厲榮轉身,一把拎住詹智堯的領口,咬牙切齒:“你對他幹什麽了?”
“別打我!”詹智堯幾乎是條件反射的抱住腦袋,聲音嘶啞:“我錯了!”
厲榮覺得腦仁炸疼,一字字從牙縫裏往外擠:“我不打你,說,你對墨陸做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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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詹智堯過了幾秒才消化到那句話,自己不用挨打了。然後就驚愕的擡眼看着少年,目光茫然又無辜:“沒,沒什麽。墨陸不知道在哪裏喝了,喝了好多酒……來找我,不肯回家。我看他難受,想,想幫他擦擦身體……”
厲榮閉下眼又睜開:“就這樣?”
“對啊。”青年也醉了酒,雖不至于上次那樣睡死過去,可是此刻也頭暈的厲害,語氣帶了點委屈:“你放手,我難受……”
“沒做別的?”厲榮就是不放開,還緊了緊手指,更湊近了一點,懷疑的語氣帶着逼他、詐他的傷人情緒:“真的?你不是對墨陸心懷不軌嗎?”
酒精令人遲鈍,酒精令人放肆,酒精也令人反現出人性隐藏的另一面,不管不顧。
詹智堯咧咧嘴,沒有焦距的雙眼霧蒙蒙的,一點點凝聚出光亮,帶着狂亂和挑釁:“你不信?呵,你想聽什麽?心懷不軌?對啊,我喜歡小陸。我親了他一口又怎樣?”
厲榮勃然,就像湍急的洪水找到了缺口,迫不及待的傾瀉而下:“你親他?!”
“對啊!”詹智堯此刻絕對不清醒,因為清醒的詹智堯根本不敢這麽怼厲榮,他恨不能繞着對方走:“剛剛你敲門之前,親的這裏。”青年晃着手指,點了兩下才點對地方,按在自己的下唇上,像只不怕死的兔子。
厲榮的呼吸漸重,周身都泛起一股戾氣,帶着十足的壓迫。
空氣仿佛逼近了燃點,熱的難熬。詹智堯眨着眼睛,嘟囔的聲音不自覺的變小:“你放開我……”
困獸般的瘦高少年猛的低頭,粗魯的吻住了那帶着淡淡粉色的嘴唇。
青年傻了,只會瞪着眼睛手足發僵,連抗議的動靜都發不出來。
這幾乎不能稱作一個吻。
少年的莽撞讓鼻尖撞到了一起,酸脹的隐痛。慌亂的錯開後,牙齒又磕到了青年的嘴唇,漾出了鐵鏽味兒,而他完全不得其法的壓着蹭着,甚至不知道該用舌頭去打開對方的口腔,進一步深入。小豹子般的團團轉着,困的急了,幹脆的張嘴,用牙齒輕扯撕咬,像是幼獸的嬉鬧,帶着直白的血腥。
“唔……疼……”詹智堯哆嗦着,手掌無力的抵在少年并不壯實的胸膛往外推。
那點力氣完全撼不動少年。青年這樣軟弱的抗議反倒是惹惱了他,一巴掌拍到青年屁股上,彈了兩彈,牙齒懲罰的扯着青年的下唇往外拽了拽。
又疼又窘,青年眼中迅速蓄起晶亮的淚水,要掉不掉的,語不成調:“厲榮……你放……疼啊……”
少年的呼吸濁重,像是某種獵食的獸類,危險到顫栗。
青年的力氣于他而言,簡直跟撓癢癢沒什麽差別,反倒這兒一下那兒一下的捶打,點起火苗簇簇,燎熱炙烤。
少年鐵鉗樣的手指用了力,箍着懷裏人周身上下最軟的那處往自個兒身上揉,焦渴的身體仿佛熱鍋淋了冷水,嘶啦的就要冒白煙。
身體蹭着,硬的硬軟的軟。潔白的牙齒咬完青年的下唇,又沒頭沒腦的咬上下巴、臉頰、鼻尖,用了力的,一口一個紅印,隐約見血。猶如施虐的刑罰,疼痛中帶着直白的占有欲望。
乍然響起的手機鈴聲簡直令人心驚肉跳。
兩個人都怔住了。
詹智堯滿臉濕痕,紅紅白白,要多狼狽有多狼狽。出口的話跟身子一樣直哆嗦:“接……接電話……你的……你的手……手機……”
厲榮就保持着剛剛松口,跟對方鼻息交纏的暧昧距離。微微低下的頭,眼底還有零星的血絲和陰郁的小火苗——
那個狂躁瘋魔的病人一點點退卻,那個冷靜兇狠的厲榮一點點清醒。
詹智堯嗚嗚的,捂着臉含混不清,酒意未醒:“疼……我疼……”
再開口的少年嗓子都啞了,帶着強作鎮定的張惶:“這是教訓。再有下次,老子直接操-死你!”
說完,就像每一次的交鋒,收尾都出奇的一致。
厲榮掉頭跑出了宿舍。
直到站在宿舍樓門口,他才勉力按捺住驚悸心慌,拿出手機看,未接來電顯示彭嘉。
“住個院都不能消停點嗎?”厲榮搖了搖頭,卻是更昏。
依稀間,好像忘了很重要的事情——
操!他明明是來接墨陸回家的——
耳後陡然襲來的凜厲殺氣,帶起隐約的風聲。被酒精麻痹的大腦遲鈍了半拍,然後是後腦被重擊的劇痛,和眼前鋪天蓋地的黑暗。
厲榮雙腿一軟,直接倒在了地上。
甩出的手機亮了亮,一個隐匿號碼發來的短信被自動讀取:“跑!”
旋即又是無休止的鈴聲。彭嘉的名字在明滅間,執拗的亮着。不肯将歇。
……………………………………………………
一夜之間道上風聲鶴唳。
前段時間風光無雙的厲榮犯了事,直接被拎進了公安局。
因為出了人命,哪怕厲榮沒到法定的十八歲,依舊有可能面臨十年監-禁的重罰。
被害者是娛樂場所的少爺,姓範。傳聞推斷是因為醉酒加上嫖資沒談攏,被厲榮殘忍的一刀割喉。
警察抓捕的時候,被害者已經氣絕身亡。邊上的兇手厲榮,因為被害者的臨終反抗,被推倒在地,後腦撞在石頭上昏迷不醒。彼時他的手裏攥着鋒利異常的刀片,血漬刺眼。
這樣一件血腥的新聞,最終不過占據了報紙上小小的一塊兒版面,水花都沒有就沒了。
另一件看上去沒什麽關聯的事兒是,老城南昔日輝煌的馬家次子的小兒子,比小混混強一點的馬六,在自家經營的酒店門口被歹徒襲擊,虧得他反應迅速,身上只是被砍了三刀,斷了一根肋骨。歹徒逃匿無從追起。
至于有人說,出事當晚,看到馬六跟厲榮一塊兒喝酒的,這背後的貓膩就令人捉摸不透了。
随着厲榮的被捕,彭家幾乎是立刻的,在自家少爺入住的高幹病房外追加了八名精幹保镖,如臨大敵。
看得明白的都把目光轉向了前段時間被兩個小崽子糟蹋的苦主,塗家。
只是塗家的大當家塗建梁毫無任何反饋,正常的不能更正常。
厲榮被抓捕的次日,另有一件不起眼的小新聞,哦說是醜聞更确切。
十二中門口被不知名的什麽人貼了大字報,用觸目驚心的紅筆寫就——
十二中老師詹智堯衣冠禽獸,披着人民教師的外衣,行着茍且之事。猥瑣男學生,還威脅對方不能聲張。
雖是正在放暑假,可是這麽一張勁爆的海報貼出來,還是驚動了周圍鄰裏及留校的學生教師。以至于後來有聞訊而來的學生專門打了車,生怕遲了就看不到了……
校長接到消息氣瘋了。剛剛高中部發生過類似的惡劣事件,被社會上質疑師德。現在居然又有同樣的事情,還是被這麽難堪的公之于衆——
開除!開除!
這件事毫無商量的被板上釘釘了。校長甚至都沒有進一步核實的要求,直接大手一揮,趕人。不過是個合同工,不管真假,影響太惡劣。
而接到校長電話的年級組組長還沒從前一晚的酒精裏徹底醒過來,聽到電話那邊的咆哮,簡直是連滾帶爬的,一疊聲的稱是,連為詹智堯辯解一聲都沒有。拎了褲子就往教師宿舍跑。
讓這個半百老頭要中風的是,滿臉睡意的詹智堯開了門,放眼望去,床上還躺着一個衣衫淩亂滿臉稚氣的男孩子……
無從辯解,人贓俱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