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等搶親兩個字一說出口, 所有人都震驚的看向了楚宴。
特別是坐在上方的雲仙宗宗主顧言,之前蘇墨垣大鬧雲仙宗的事就已經讓雲仙宗和魔宮結下了深仇,雖說這件事情的确是沈青陽不對, 但蘇墨垣也對雲仙宗的弟子動了手的。
如今楚宴來此, 更加讓顧言氣不順。
“孽徒!你想幹什麽?”
一聽宗主這樣的反應,底下了幾個弟子才回過神來。
“這是林清寒?不是聽說他毀容了嗎?”
“毀容?可他的容貌分明這樣好看!”
“他說他來搶親,難道是對沈青陽餘情未了?”
下面亂做一團,倒是好些個同雲仙宗相熟的人連連望向楚宴, 眼底滿是懷念之色。楚宴是他們那個時候的佼佼者,若不是成了魔修, 不知還有多好的造化。
八十年未見了, 如今看來他依舊如當年一樣,孤高清冷, 仙袂飄飄。
“我說得不清楚嗎?搶親!”
楚宴這一聲,動用上了靈氣,直接讓在場所有人都聽清了他想做什麽。
誰都清楚, 楚宴可是沈青陽的前道侶啊。楚宴成了魔修以後, 雲仙宗的沈青陽就主動選擇斷了這層關系, 他們也視為兩人已經反目成仇了。
可今日楚宴來搶親,完全出乎了他們的意料。
楚宴來這兒,不是給自己找難堪嗎?
如今沈青陽和江淮可是情投意合啊, 還要他什麽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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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現任和……前任?
這下子可有好戲看咯!
沈青陽朝楚宴望去, 表情平淡而冷靜, 看上去根本就不生氣:“你說的可是真的?”
嘶?
沈青陽這是什麽意思?
難不成他還對楚宴餘情未了不成?
甚至連他身邊的江淮也緊緊的朝楚宴喊了一句:“師叔, 你今天是來見我的嗎?”
這這這……?!
沒有看到他們想象中打起來的場面,看上去江淮和楚宴認識?
楚宴淡漠的朝沈青陽望了過去:“自然說的是真的。”
楚宴很清楚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沈青陽,不是他所遇到的林奕,即使是做出了那樣的承諾,也輕易的被他自己打破,還是做出之後的事情。
沈青陽極力克制自己,深吸了一口氣:“有什麽事情,等雙修大典完了我們再談,可以嗎?”
楚宴嗤笑了一聲:“你覺得我是來對江淮找茬的?”
“難道不是?”
沈青陽眼神閃爍,不僅僅是他,在場絕大多數的人都是這麽想。
而楚宴卻做出了一個讓他們集體張大嘴的表現,他朝着江淮說:“江淮,跟我走。”
衆人倒吸一口涼氣,滿場都是抽氣聲。
前任搶現任?
江淮低下了頭,十分痛苦:“師叔……我得報答青陽的恩情。”
“那天晚上是你攔住沈青陽,豈不是對我也有恩了?”楚宴勾起唇角,“我在做和你同樣的事。”
江淮怔在原地,似乎真的受到了刺激。
然而此刻封珏卻看不下去眼,連忙一個飛身阻攔在他們三人中間:“林清寒,你今日簡直離譜了,若不就此離開,別怪我雲仙宗不客氣!”
楚宴并未說話,而是亮出了自己的靈劍:“我說了,今日來要帶江淮走。”
這句話铿锵有力,完全砸在沈青陽和江淮的心頭上。
其實當楚宴說來搶親的時候,他們心頭都暗想過那是他們自己。
楚宴現在說明了為了江淮而來,讓沈青陽心底極不好受。
鑽心的疼。
他明明把那半副靈骨還給他了,沈青陽覺得自己已經還清了一些,可沒想到他還是這樣恨他。
周圍的人開始議論起來:“沈青陽可真夠慘的,前任道侶和現任道侶雙雙給他帶了綠帽……”
“萬一這都是林清寒的一廂情願呢?”
“一廂情願?你看看那江淮的反應,就像是雲仙宗宗主刻意拆散了一對有情人似的!”
這些混賬話完全不絕于耳,沈青陽一方面覺得惱怒,一方面又完全不想怪楚宴。
只是沈青陽不介意,不代表雲仙宗的人不介意。
“給我捉住林清寒!”
随着宗主一聲令下,許多人朝楚宴圍了過來。
楚宴目光微動,手裏劍芒大漲,朝着空中劃了一下。
剎那之間大地震動,塵土朝四周彌漫開來。楚宴不僅是元嬰期,還是劍修的元嬰期,早已悟得劍意通心。要知道這世上能修到這種境界的劍修,可不足寥寥。
當四周的修士圍上來的時候,直接被楚宴的劍氣所傷。
一時之間,天昏地暗,烏雲壓頂,仿佛很快暴風雨就要來臨。
有人想起來了:“他是天一水靈根!”
封珏朝天空望去,不由睜大了眼:“六壬水天劍陣!”
要知道一般劍修幾乎都是金火靈根,而水靈根的修士丹修或者法修的較多。
這個怪物,偏生要修什麽劍修,還被他習得了六壬水天劍陣這種招式!
等雨下下來,那些雨絲就全都像是劍一般,受楚宴所控制。
“六壬水天劍陣是什麽?”
“蠢貨!天上的雨絲有多少,他能控制的劍就有多少!金丹期以下對他來說全是渣渣,就連金丹期也不見得能抵抗得了多久,還問我六壬水天劍陣是什麽?”
所有人在此刻都明白了一個道理,必須等成陣之前徹底擊垮楚宴!
否則等劍陣一成,他們完全是對方的下酒菜。
在場的人各出奇招,紛紛亮出了自己的法寶,朝楚宴攻了過去。
天色已經徹底暗淡下去,很快就要下起雨。他們驚奇的發現,打在楚宴身上的攻擊竟然全部都被一層薄薄的防護罩給抵抗住了。
“他手裏莫不是捏着什麽防禦法寶?為何我們的攻擊都不作數?”
很明顯,楚宴正因為手裏捏着防禦法寶岚湘佩才這樣有恃無恐。
這東西防禦極強,被重新煉制激活之後能抵抗金丹期的攻擊。只是岚湘佩有一點限制,就是必須元嬰期的修為才能激活它,這也導致了林奕的母親拿着這玉佩就猶如雞肋那般。
落在楚宴手裏,它才是真的顯示出了奇效。
若岚湘佩出世,恐怕衆人又會為了這東西拼命争搶。
漸漸的,那些人發現他們費盡靈氣的攻擊,全然被楚宴給抵擋住了。
“原本想我們這麽多人,就算他是元嬰期,也總有力竭的時候,沒想到林清寒竟然這樣的厲害!”
這一刻,他們清楚的明白了一件事。
——實力的碾壓。
所有人的面如菜色,而一直看着他們的那些修為高的人終于看不下去了:“你們退下去,容我來!”
出手的人,是雲仙宗的宗主。
“今天我就教訓你這孽徒!”
說着,他便朝楚宴攻擊了過來。
楚宴的六壬水天劍陣已經快要完成,不能在此時功虧一篑。雲仙宗的宗主也是元嬰期,還是元嬰巅峰,這場戰鬥,應當是以雲仙宗宗主的勝利結束吧?
當所有人都這麽想的時候,楚宴竟硬生生的扛下了他的那一擊。
宗主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紫,終于開始動了真格。
他是土靈根,正好克楚宴的水靈根。顧言手裏捏着土系陣盤,楚宴四周土刺已起,足有十尺之高。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他們許多承受不住這動蕩的,連忙躲到了一旁去。沒能躲過的,幾乎都被土刺給傷到,嘴裏發出悲鳴的聲音。
“顧言,你這是怎麽回事?我們來參加沈青陽和江淮的雙修大典,你就是這樣對待我們的?”
裏面有其他門派的宗主,看見自己門派弟子被燒成這樣,不由對顧言怒目相視。
然而此刻的顧言哪裏還能想到這些?
他看向了楚宴:“這一擊,就看你接不接得下了!”
土克水,再加上他修為又高于楚宴,這不是明擺着的事情嗎?
楚宴接不下!
顧言手裏的陣盤變換,楚宴腳底下的東西土刺不斷湧起。而顧言周圍也結了土做的巨箭。楚宴緊咬着牙關,以劍做抵抗,可腳下卻不斷的往後劃,足矣見這力度究竟多大。
他吐出一口血來,惹得那邊的沈青陽和江淮紛紛心口一跳,臉色也變得很難看。
當楚宴身上的防護罩徹底被打破,那支巨箭還是沒能被抵抗得住。
楚宴的額頭滴下了豆大的汗水,嘴裏發出了聲響:“唔……!”
眼看着楚宴就要受重傷了,此刻天空的雨絲終于落下。
大雨終究漫了上來,不一會兒,雨水就一點點的挪動而彙聚成了一方劍陣,發出幽藍的光芒。
楚宴低着頭,方才蒼白的臉上勾起一抹笑容:“六壬水天劍陣已完成。”
“快!快跑!”
“這怪物,那樣都能保存靈氣布下六壬水天劍陣!”
周圍的人亂做一團,紛紛朝四周逃散。
楚宴的嘴唇上染了鮮血,将平日寡淡的唇瓣染成了朱紅色。他全身都被雨水給淋濕,站在劍陣的最中央地帶,那些罵他怪物的人,還被這樣的場景所驚豔。
周圍都是亭臺樓閣,高聳入雲,更顯得仙氣飄飄。
而楚宴一身水藍色衣衫,腳底的劍陣也發出幽藍暗光,将他的臉映襯得更加精致。
在方才的打鬥過程中,他的發簪早已落地,一頭黑發肆意的飄散在周圍。原本該殺氣凜凜,也因為這樣而增添了幾分柔美。
美,的确讓人驚心動魄。
他們尚未從這樣的豔色回過神來,顧言就要綻開第二輪攻擊。
“六壬水天劍陣……既然你使出這樣的招式,就別怪我下殺招了。”
“宗主……請。”楚宴仰起頭看他。
顧言心口一痛,這是自己最出色的弟子,也最有希望修到化神期撐起雲仙宗。
可他屠戮了漁村上下,俨然有入魔的傾向。
他作為雲仙宗宗主,不能徇私!
顧言這邊也開始結陣,和楚宴的六壬水天劍陣完全不相上下的法陣。
這場戰鬥簡直是精彩,兩人的速度簡直驚人,肉眼已經跟不上了。
沈青陽和江淮看得心驚,恨不得此刻就沖上去。
直到最後,楚宴和顧言雙方都停了下來,卻是顧言禦火指向了楚宴。
“殺了他!”
不知是誰從人群之中喊出了這句話。
顧言心一狠正要下手,有兩個人竟然同時上前擋在了楚宴面前。
“宗主住手!”
“宗主請手下留情!”
衆人定睛一看,完全吓愣在原地。
怎麽沈青陽和江淮都……
這不是亂套了嗎?
顧言也冷着一張臉:“青陽,江淮,你們閃開些!”
沈青陽和江淮都死死的擋在楚宴面前,江淮更是出言反駁:“宗主,恕我不能應允。”
顧言被氣綠了臉,朝沈青陽望了過去:“青陽,你比江淮懂事,快給我把江淮拉開。”
沈青陽朝後望去,楚宴的臉色十分蒼白。
他的心頭蔓延着痛苦:“抱歉。”
不僅僅是江淮,就連沈青陽也如此。
顧言不由的睜大了眼,心頭震動不已。
還是那邊的封珏喊了一句:“師尊,別聽小輩的!今日來了多少賓客,雲仙宗的名聲不能敗在他們的手中!”
顧言回過了神,厲聲朝沈青陽說道:“沈青陽,你何時變成了這幅優柔寡斷的模樣,趕緊将江淮拉開。我雖然不殺他,但也要給他一些教訓!”
“宗主,我欠了他太多,我想彌補。”
眼看着兩人争執不休,江淮大喊了一句:“夠了!”
衆人齊刷刷的朝江淮望去,卻見平日柔弱的江淮彎腰将楚宴抱在懷裏:“這雙修大典不進行下去也罷。”
“江淮,你站住!”
江淮慘笑着回過頭去:“我心不在沈青陽身上,對他唯有感激。”
顧言的呼吸都淩亂起來,江淮這麽說,就像是在像衆人訴說,他喜歡的人不是沈青陽,而是楚宴似的。
哪有現任道侶愛上前任道侶的說法?
這事兒越想越荒謬!
而那邊原本該痛罵楚宴的沈青陽,卻一言不發的擋在顧言面前,不讓他傷害身後的江淮和楚宴。
沈青陽這到底是在保護誰?
他們無從得知。
“宗主,這些年來多謝您的大恩。”
江淮滿身沉重,轉過身一步步朝雲仙宗另一邊走去。
楚宴在江淮的懷裏安靜如雞,差點吓得都石化了。
[咦,我被一個受給公主抱了?]
[提醒一下主人在此刻最好裝個暈。]
楚宴還想不通,一臉的懵逼當中。
[主人!]
系統喊了一聲,楚宴才回過神來,立馬在江淮的懷中暈了過去。
江淮低頭看向楚宴,發現他的臉色十分蒼白,便朝楚宴說:“師叔,我跟你走。”
楚宴在心裏默默吐槽:大兄弟,現在是你抱着我走。
正當江淮抱着他一步步從下方走去的時候,被吓尿了的人還有衆多的賓客。古往今來……這可是頭一次啊!
不過楚宴那長相,能勾得人家夫夫同時神魂颠倒,也不是沒有道理可言的。
顧言似乎已經妥協,沈青陽總算舒了一口氣,因為江淮已經抱着楚宴走遠了,他不會再受到傷害。
沈青陽轉過頭朝那邊望去,發現霞光照徹在石梯上面,遠處的天邊呈現了澄澈的顏色,大雨早已經過去,烏雲退卻之後就是這樣的美景。
沈青陽總算心安了些,以往的愧疚再沒有這樣折磨着他。
當他想要跟顧言再說些什麽的時候,卻恍惚之間看見了地上有什麽東西。
沈青陽眼神微閃,朝那邊大步走了過去,才發現地上有一塊雕刻着芙蓉花的玉佩。
他眼底滿是不可置信,幾乎顫抖的朝前面走了幾步。
“青陽,你看……你還不是後悔了?”
沈青陽沒有理會這些,跪下去将地上的玉佩捧起緊貼在臉頰,他的眼眶泛起赤紅:“岚湘佩。”
“什麽?岚湘佩?”
“岚湘佩出世了!?”
“難怪方才我們的攻擊沒有效果,原來是那魔頭身上帶了岚湘佩!”
他們個個面露貪婪,不過這東西被沈青陽給撿到了,又在光天化日之下,他們根本無法來搶。
縱使心裏想要岚湘佩,也只能忍住。
顧言皺緊了眉頭:“青陽,你這次真是太糊塗了!就這麽放任江淮帶着他走了?”
沈青陽的樣子極不對勁,他保持着那個動作一動不動,眼底滿是震驚和沉痛。
“青陽?”
顧言還以為他悲痛過度,從而走火入魔。
“宗主,是岚湘佩!”
“我知道是岚湘佩,可又怎麽了?”
沈青陽嘴裏一直念着:“不可能的,他是在哪裏得到的?我分明在千年前送給了哥哥,他怎會得到這個東西……難不成他認識哥哥?”
他越說越離譜了,弄得顧言完全聽不懂。
“沈青陽!別發瘋了!”
看到最後,顧言已經有些惱怒了。
今日這場鬧劇,不僅是楚宴……就連沈青陽和江淮也跟着他發瘋!
這以後,要讓雲仙宗在衆門派裏如何處之?
讓他的臉面往哪裏擱?
沈青陽根本就沒有聽見顧言的話,臉上露出極度慌亂的神情。
直到最後,他将岚湘佩放在了懷裏,放出了儲物袋之中的飛行法寶:“不行,我得找他問個清楚!”
那東西速度極快,沈青陽很快就沒了人影。
顧言臉色發青,還沒弄懂這是怎麽回事,今日雙修大典的沈青陽和江淮竟然都被那孽徒給勾走了!?
周圍的人完全在看他笑話,顧言只能耐着性子招待了他們。
等賓客一散,他就立馬叫來了宗玄機和封珏兩人。
“對于今日的事情,你們怎麽看?”
封珏認為楚宴下了雲仙宗的面子,自然得将他追回來的。
而宗玄機卻說:“師尊不覺得青陽方才很不對勁麽?”
顧言沉思了片刻:“……的确。”
宗玄機之前受了傷,如今臉色更是蒼白,當他還是想為楚宴說些什麽。
“徒兒以為,這次師兄……”
“叫什麽師兄?他已經不是你的師兄了!”
宗玄機一時失誤,只好改口:“林清寒今日來,興許是想帶江淮去當初的漁村。”
顧言也覺得奇怪極了,按理來說楚宴和江淮之間不僅僅是情敵,還有血海深仇。江淮今日怎麽會是這種反應,莫不是他以為楚宴別有隐情?
“玄機,這件事情交由你來處置,等會兒你就去追青陽吧。”
宗玄機點了點頭:“徒兒領命。”
而與此同時,沈青陽急匆匆的追了出來,卻發現自己已經失去了江淮和楚宴的蹤跡。
他在山中漫無目的的尋找起來,心裏滿是絕望和痛苦。
他當初……不僅僅是誤會了楚宴是他前世的道侶,還因為楚宴和那人相似的輪廓,而對他萬般的好。
甚至好得出了格,就連他現在對江淮,都沒有以前他對楚宴那樣好過。
“為什麽這麽相似?為什麽他手裏有岚湘佩?”
沈青陽的思緒越發混亂,低下頭喃喃自語,“難不成,他是哥哥的後代?”
倘若真是如此,那他到底對楚宴做了什麽?
沈青陽陷入了沉沉的自責當中,臉色死死發白。
“我去了雲仙宗,卻找不到你,或許你根本就不是雲仙宗弟子。”
哥哥,你為何要騙我?
沈青陽覺得自己太失敗了,他根本就沒能問出哥哥的名字是什麽。
過了千年,他的記憶早已經斑駁。現在的他只隐約記得那個人的輪廓和做的事情,甚至連他的聲音也忘記。他找了這麽久,整整兩世的記挂,卻在這個時候得到了線索。
而偏生,他傷害了恩人的後人。
[沈青陽悔恨值:6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