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暮春的早晨露水甚多, 竹葉上面也沾染了不少,風一吹掉落下一身葳葳涼意。
昨夜疏雨已停, 石縫裏生出新篁數幹, 微嫩竹色看着讓人心也靜谧。
沈青陽看得愣神, 他也曾見過楚宴收斂了一身風霜站于靈竹之下,何等的風姿綽綽。正因如此, 方才看見楚宴那樣,他才會覺得不适應。
“江師兄那樣的性子, 竟然都會罵人, 可真是稀奇了。”
夏軒的話, 讓沈青陽從那些記憶拔了出來。
“他怨我利用了他, 讓清寒誤會他刻意欺騙。”
夏軒覺得很奇怪:“你說江師兄和師叔不該是情敵麽?什麽時候關系變得如此親近了?”
“……你想說什麽?”
夏軒勾起嘴角笑道:“師叔是個很特別的人,跟他待在一起久了,就會莫名的受他吸引。我只是提醒你……別到時候被別人搶走了。”
夏軒說得模棱兩可,也不指名點姓的說清楚,是誰被別人搶走了。
沈青陽面色微沉:“江淮不會。”
夏軒捂住肚子笑出聲, 忽然間發現老謀深算的沈青陽,竟然在這方面如此不通透。
大約是因為,他深陷局中, 所以沒有他這個局外人看得明白吧。
“你以為我說的是江師兄?”
“不然你說的是誰?”
“想怎麽理解随你,不過……”夏軒話鋒一轉,眼神變得銳利, “你有沒有想過, 某一天江師兄會跟你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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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說越離譜了。”
夏軒又重新恢複了方才笑嘻嘻的樣子:“算了算了, 就知道你不信。”
沈青陽扶額,微不可聞的嘆了口氣。
雖然夏軒看着這樣,實際上真的狠下心來,心機手段并不比他差。
否則,他也不會選擇和夏軒合作了。
“可有查到蘇墨垣的消息?”
夏軒背靠着竹林,呆呆的望向天空:“還沒有,你說蘇墨垣那麽寶貝這個徒兒,怎麽都出事一天了,蘇墨垣還沒有任何動靜?”
沈青陽的眉頭越皺越緊:“那就再去查查。”
“好吧。”夏軒嘆了口氣,“你丹田的傷怎麽樣了?”
沈青陽那日跟江淮說的不全是假話,他的确需要碧落草來修複丹田,但不至于只有百日壽命。
沈青陽對碧落草志在必得,決不許外人破壞。
“尚能撐住。”
夏軒知道他不會說真話,反正也只是随口問問罷了:“我還是先去留意蘇墨垣的動向。”
說完,他便轉身離開了這個地方。
竹林幽深,風吹來也沾染竹香。
待夏軒走後,有只剩下了他一個人。
沈青陽望向了那邊的木屋,那是關着楚宴的地方。
原本他還有許多事情未做,不該過去看他的。
可沈青陽的心神完全放到了那邊,像是不看上一眼就不會放心似的。
無可反駁的是,現在的楚宴的确霸占了他全部的心神,讓他放也放不下。
“倘若你醒來不是這樣,而是恨我便好了。”沈青陽的聲音沙啞,不由的望向了天際。
沈青陽告訴自己,只看一眼便好,只一眼他就離開。
透過雪白紙窗,裏面的光線有些昏暗。
楚宴的雙手被鎖鏈鎖住,那個地方已經勒出了紅痕,臉頰也浮現不正常的紅暈。被封住了修為,想必現在的他還很不适應吧。
柔弱、又透着驚人的美。
向來強大的他在克制自己,沒有掙脫這鎖鏈。
就是因為他說了一句,他失去理智之後弄傷了他,所以楚宴便苦苦克制。
沈青陽的心仿佛破開了一條口子,如今被人灌入了涼水,有些微微刺疼。
他伫立在窗外許久,也看了楚宴的睡顏太久。
楚宴在裏面裝睡,自然知道沈青陽去而折返。
沈青陽的心堅硬如石,又是個善于謀算的人。簡單的手段,真的不一定能瞞過沈青陽。
正當楚宴也有幾分頭疼的時候,不一會兒,江淮小心的走了進來。
“師叔?”
神助攻到了!
楚宴連忙端正了演技,聽見江淮的聲音,緩緩從睡夢裏蘇醒,疑惑的看向了他:“你是……?”
而與此同時,沈青陽也立馬隐藏了自己的氣息,害怕江淮察覺。
江淮看見他手上的鎖鏈,眼眶赤紅:“青陽怎能這樣對你!”
他似乎想為自己解開這些東西,楚宴連忙一躲:“青陽說我被九階毒獸所傷,時而會意識不清醒,看你也是雲仙宗弟子,莫要再過來了,恐傷了你。”
江淮的動作一僵,深深的朝楚宴望去:“師、師叔?”
不會的,師叔怎會是這樣的反應?
楚宴抿着唇:“你究竟是何人?怎麽叫我師叔?”
江淮腦子裏的弦瞬間斷開,他臉色蒼白:“沈青陽,你分明答應過我不對師叔下手!你又騙了我。”
他下意識的覺得,楚宴會成為這樣,就是沈青陽搞的鬼。
楚宴雖然不知道他說什麽,可聽見江淮的話,卻有幾分不爽:“青陽是我的雙修道侶,你在我面前诋毀他,就不怕我發怒?”
楚宴竟在維護沈青陽?
聽見這句話的兩個人,表現出了截然不同的反應。
一個內心痛苦至極,而另一個則湧上了淡淡欣喜。
只因楚宴護他的一句話,沈青陽就下意識的勾起嘴角。
“雙修道侶?”江淮覺得沈青陽不恥,氣都差點不順了,“他早已經不是你的雙修道侶了!”
聽到這句話,楚宴臉色泛白:“你說什麽?”
江淮走了過去,抓住楚宴的衣袍,苦苦的祈求着:“師叔,等這件事情以後,我拼死也會帶你回傾歡宮,這裏根本不是人住的地方。”
他只覺得楚宴可憐極了,八十年前的天之驕子,被沈青陽害成那個樣子。
而如今,還要被沈青陽害第二次。
可江淮沒有資格去罵沈青陽,因為他也害了楚宴。
江淮忽然無比的痛恨起自己來,他成了自己最不恥的……幫兇。
“什麽傾歡宮?青陽什麽時候和我不是雙修道侶了?”楚宴的嘴唇泛白,幾乎是顫抖的問出了這句話,“你和他……是什麽關系?”
江淮終于确定了,楚宴現在的記憶只停留在了八十年前。
他的心仿佛被碾碎成一片片,眼眶通紅。
被自己深愛的人背叛第二次,沈青陽到底把感情當做了什麽?
廉價的,可以利用的東西麽?
江淮想要告訴他真相,可話到嘴邊只能痛苦的咽了回去:“師叔,等碧落草到手了,我還了沈青陽的恩情,再用這條命向你贖罪。”
窗外的沈青陽把這一幕全都看在了眼裏。
不知為何,夏軒那句話莫名的在腦子裏響徹起來。
——你有沒有想過,某一天江師兄會跟你搶人?
他的心被染上了重重的陰霾,心底湧出無數的憤怒。
沈青陽推開了門:“你們在做什麽?”
楚宴似乎受了刺激,就算沈青陽進來了,也一直乖乖的在江淮身邊,完全沒有掙紮。
江淮冰冷的看向了他:“沈青陽,這就是你說的會善待師叔?”
他把修為封住,又關在這種無人問津的黑暗地方。
沈青陽的目光放到了江淮抓住楚宴的那只手上,嫉妒像是蟲子啃咬着他的心髒:“有什麽我們出去再說。”
“就在這裏說。”江淮失望無比的看向沈青陽,“你莫不是害怕讓師叔聽到我們的談話?”
沈青陽的臉色驟然僵硬,他的确想瞞着,不想讓這個完全信任着他的楚宴消失。
于是,沈青陽只能耐着性子:“我沒有動任何手腳,他現在記不得人,不是我的原因。”
江淮卻是不信:“你還要騙我騙到什麽時候?”
沈青陽越發難以忍受,呵斥道:“夠了!我沒必要跟你解釋那麽多!”
江淮臉色發白,心底對沈青陽那唯一的愛意全都消失不見。
剩下的,唯有濃濃的負罪感和厭惡罷了。
“若是師叔恢複了記憶,他知道自己曾這樣向仇人露出溫柔情意,該有多麽的痛苦?”
“江淮,我說了這不是我做的。”
江淮對他的話一個字也不願意相信了:“我只恨……自己當年為何是被你給救了。”
沈青陽臉色凝重,看到江淮如此維護楚宴,事情完全超出了他的預料。
他們之間的關系,本該對立的。
唯有那樣,才能讓他安心。
現在江淮擺明了想要保護楚宴,沈青陽薄唇抿成一條線:“我們馬上就要舉行大典了,你竟然為了一個外人說出這種話來?是誰救了你,帶你回雲仙宗?又是誰給了你容身之所?”
江淮捏緊了手,最終松開了楚宴的衣袍。
他眼底泛着紅,沙啞着聲音:“你看,我就說我恨自己當年為何被你給救了。”
說完這句話,他便離開了這個地方。
太多的事情超出了自己的預料,沈青陽的臉色鐵青。
當江淮走後,楚宴和沈青陽之間的氣氛變得更加微妙。
“青陽,你是不是騙了我什麽?”
“……怎會?”
楚宴看向了手上的鎖鏈,眼底的光快要消散:“光是看外面的靈竹已經長了那麽多,我就已經知道……你沒跟我說實話。”
“別想太多。”
“剛才那人說我們已經不是雙修道侶了,可是真的?”
他越是這個樣子,沈青陽的心裏就越是疼。
親手破壞他對他的信任,竟然讓他這般難以接受。
“我知曉了。”
沈青陽再次看向楚宴的時候,發現楚宴已經背對了他。
外面已經天黑了,月光從層層的竹葉之中穿了進來,落入這個窗戶內。他的背影看上去依舊挺拔如竹,卻藏着落寞。
沈青陽一時癡怔,将懷中的東西藏得更裏面。
他以往曾為楚宴配制過香,可靜心舒氣,想起儲物袋中還剩一些,便拿在了手心裏。
他去而複返,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現在看來,他應當不會想要了。
沈青陽捏緊了手,也轉身離開了此處。
楚宴裝瘋賣傻的看完這出修羅場,恨不得磕點瓜子解解饞了。
[這就是典型的狼來了的故事。沈青陽騙人騙了太多,現在就算是說了真話,我記憶回到八十年前不是他做的,江淮也不信了。]
系統深以為然:[社會、社會。]
楚宴:[……你上次回主神空間是不是沒殺毒?]
系統:!!!
不過楚宴倒是玩得很開心:[得讓他知道疼,掏心撓肺,無法咽下,也無法吐出,才能消減一些那縷孤魂的心頭只恨啊。]
灰飛煙滅,什麽也沒有。
而害他的那個人,卻還活得好好的。
甚至若是沒有他的出現,沈青陽都要和江淮舉行雙修大典了。
楚宴嘆了口氣,單手托腮:[值嗎?]
—
夜晚寂靜幽深,落沉宮也如同其主人沉睡了起來。
這裏離地面有一段距離,白天的時候能看到飄散如煙一般的雲層,萦繞在建築四周。一到了晚上,就是擁星抱月,直接一擡頭就能看見璀璨的星河。
不知走了多久,月冥終于來到了禁地。
站在禁地外的,還有一個魔宮掌事郁寧。
這人是魔尊自己提拔上來的,掌管三十六宮明面上的大小事宜,平日只聽命于魔尊。
饒是她,也對郁寧的手段畏懼,生怕郁寧看出了點什麽來。
“魔尊大人到底什麽時候才會醒?”
郁寧在這裏已經守了一天,此刻心情正煩躁:“這個我們誰也說不準,魔尊大人自己布下的陣法,旁人根本無法進去。”
月冥十分擔心:“可魔尊大人從來沒有這樣古怪的沉睡過……”
“月冥,你是否誤傳了魔尊大人的命令?”郁寧眼神銳利的看向了她,明顯指的是昨晚的事情。
月冥身體僵硬:“那命令是魔尊大人在沉睡之前下達的,再說了,你們可是親眼看見林清寒要護着雲仙宗的江淮,這可不是我說謊吧?”
“也是……江淮在傾歡宮不知多久,拿了咱們魔宮多少的情報,的确該查查。”
月冥松了一口氣。
月冥的表情全都落在了郁寧眼中,殊不知郁寧是故意這麽說來試探她的。
昨天的事情,他隐隐約約察覺到了幾分古怪。當時他也僅僅在場罷了,完全的袖手旁觀。
若說旁人讀不出蘇墨垣對楚宴的态度,他還讀不出嗎?
完全是拿他當做蝼蟻逗趣,并未放在心上。
所以他才敢以那樣的态度,權當做看戲對待。
“郁寧,你不回去嗎?”
“你似乎很想我早點回去?”
月冥臉色一僵:“怎會?”
郁寧朝那邊望了過去:“再等等看吧。”
月冥有些氣悶,郁寧在這裏她就不能和沈青陽聯系。也不知道他到底抓到楚宴沒有。
她心裏正是煩躁,只得和郁寧在這個地方等了起來。
她也無法深入到禁地裏面,只能把目光幽幽的望向了那邊。
尊上,我在你身邊那麽久……為什麽你總是看不見?
月冥嫉妒得臉色都有些扭曲。
正在此時,禁地的陣法開始發生改變。狂風驟然吹起,将今夜的雲層也吹散了一些。
而躺在裏面的蘇墨垣,緩緩的睜開了眼。
冰冷的水從他的胸口滑落,蘇墨垣渾身都濕透了。
他頭疼欲裂,回想起那些夢境,竟然覺得裏面的人就是他和楚宴。
“葉霖?”這個名字聽來熟悉,每喊一聲,心裏都會更疼上一分。
那雙猩紅的眼眸裏藏着瘋狂和偏執,自從那日喂給楚宴喝下碧落草後,蘇墨垣便陷入了沉睡。在夢境裏,唯有幾個畫面一直在腦海裏浮現。
大火蔓延,他費盡了千辛萬苦也抓不住那人的手。
蘇墨垣知道那裏面的根本不可能是他,可那股沉痛讓他沒有立即蘇醒。
他分得清什麽是現實,什麽是夢境。
蘇墨垣舉起了右手,放出靈氣以後,裏面的陣法驟然崩塌。
而蘇墨垣也緩緩朝外面走來,看到他渾身濕透,胸口大開的樣子,郁寧和月冥還一陣微愣。
昨日他們看見了楚宴的真容,原本以為那已經是世上無人可比拟的了,今日見到的蘇墨垣,俊美得淩厲而具有攻擊性。
這兩師徒,光是在容貌上面,簡直要逆天。
郁寧連忙跪在了他的身邊:“魔尊大人。”
兩世的記憶交織在一起,蘇墨垣一時臉色蒼白,精神有些恍惚,還未能認出身邊的人是誰。
直到郁寧朝他禀告楚宴叛變的事情,蘇墨垣才回過了神來。
“你說,你把我徒兒怎麽了?”
郁寧和月冥再次擡起頭,卻見蘇墨垣的眼底只剩下了一片冰冷。
雖然是笑着的,卻比動怒的樣子更加可怕。
月冥渾身冷汗:“尊上,是……是因為林清寒包藏禍心,還隐瞞雲仙宗的奸細在傾歡宮,被我們抓了個正着,又死不悔改,我們才會……”
蘇墨垣極度不悅,看不得她這樣跪在自己面前。
他的身邊圍繞這紅色的魔氣,那東西直接反映了主人此刻的心情,将月冥和郁寧給震開。
他們二人全都吐出一口血來,這等威壓,魔尊一定是生氣了。
郁寧低着頭,身體止不住的發抖,生怕蘇墨垣一不小心失了神志,将他們兩個人都殺了。
偏生那個月冥傻,非要跪在地上攔住了蘇墨垣:“尊上要去哪裏?”
“滾,別擋路!”
月冥渾身發顫,最後還是抵抗不住這恐怖的威壓,不再阻攔蘇墨垣。
眼見蘇墨垣的身影快要消失在黑夜之中,月冥費盡最後的力氣,不甘心的吼了一句:“尊上!林清寒的确背叛了魔宮!你怎可如此偏心!”
蘇墨垣腳步一頓,笑得缱绻溫柔。
“我的徒兒,我自己處置。他即使是背叛,也該由我親自懲罰。”
“親自……懲罰?”
最後一絲烏雲散去,璀璨的星河仿佛觸手可及。蘇墨垣站在那邊,身上濕潤的衣衫早已經被靈氣烘幹。他微微的向後望去,猩紅的眼眸裏溫柔偏執。
“抓回來,鎖起來,一輩子不讓他離開我。”
等說完這句之後,蘇墨垣的身影便徹底消失不見。
月冥終于垂下了手,她覺得自己可笑。
“這叫什麽懲罰?”
郁寧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方才蘇墨垣的态度,深深的給了他一計耳光。
原以為魔尊大人對待楚宴不過是個玩具,他何時對玩具這等上心了?
郁寧後悔得腸子都青了,若是早知道魔尊大人是這樣的想法,他早在昨夜就會幫楚宴了!
現在後悔,可還有用?
—
沈青陽将楚宴藏得很深,他料定了月冥不敢說出實情,否則和雲仙宗串通陷害楚宴,等待月冥的就只有死路一條。
蘇墨垣沒那麽快找到楚宴,而夏軒卻在第一時間得到了蘇墨垣的消息。
“蘇墨垣有消息了。”
“什麽時候的事?”
夏軒臉色難看的說:“就是昨夜,除了月冥和郁寧兩人外,他把那晚上參加污蔑師叔的人,全都廢掉了修為。”
這件事情聽上去簡直可怖,要知道那天晚上究竟有多少人?
再加上,這些人可都是三十六宮的精英,竟然說廢就廢。
蘇墨垣難道真的不怕正派同魔修發生沖突,他們魔修之中無人應戰嗎?
只要這樣一想,夏軒就覺得遍體生寒。
大約是對自己的實力自信到了一種地步,才會毫無顧慮的随心所欲。
“師叔最近怎麽樣了?”
“他……記憶退回了八十年前。”
夏軒睜大了眼:“什麽?!那你打算什麽時候換碧落草?”
“再等等。”
夏軒古怪的望向了他:“你該不會是對師叔舊情複燃了吧?”
沈青陽将手中的茶杯放在石桌上,重新站起了身:“看樣子,等這件事情結束後,我們沒必要再合作。”
夏軒很冷靜,他在楚宴身邊三個月,知道那個人有什麽魔力。
眼看沈青陽要走,夏軒臉色凝重的說:“豔骨,你別忘了最能迷惑人心的豔骨在他身上。”
豔骨?
他有兩世記憶,還怕一個小小的豔骨不成?
沈青陽張開了飛行法寶,很快又去到了那邊的竹林。
木屋之中,還以為楚宴還像是之前那樣等着他:“清寒。”
當楚宴回過頭來的時候,眼底卻是一片冰冷。
“你不配叫我的名字。”
沈青陽的身體有些僵硬:“……清寒,你是怎麽了?分明昨天還好好的。”
“昨天?”楚宴頭疼欲裂的扶額,“我昨天分明中了你們的計謀,捏了個傳送陣送雲蕭和江淮離開的。奇怪,我怎麽會突然來了這裏?”
他完全像是不記得昨天的事情了,楚宴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時,沈青陽只覺得渾身的血液都要冰冷了。
得知他的記憶被撕裂成兩段,沈青陽心裏也仿佛被壓了塊大石。
是之前的他再也回不來了嗎?
再也……看不見他喚他青陽的樣子。
沈青陽心底帶上痛苦,楚宴偏生看不得他這樣:“你把我徒兒怎麽了?”
“傅雲蕭麽?他自然沒事。”
“那就好,否則他少了一根寒毛,就別怪我拼了這條命也要跟你同歸于盡。”
這樣針鋒相對的樣子,完全和之前不一樣。
沈青陽的心口嘗到了疼痛,他只能依照計劃:“你把當年的事情告訴了江淮?”
“江淮不也有知道真相的權利?”
楚宴朝他露出一個笑容,淡漠的眼卻因簡單的弧度生出妖冶之感。
心裏紮根了一株毒花,顫顫的發出了芽。
那個孤傲如月的人,突然之間被染上了豔麗的黑暗。
他這樣望着他的時候,眼底仿佛藏了鈎子,縱然知道前方是深淵,走錯一步都是死,也因為眼前的此人仿若極樂世界。
“沈青陽,你可知當年你遞給我喝的靈茶,我知道你在裏面下了毒的。”
沈青陽十分震驚。
楚宴用淡漠的語氣,似懷念的說道:“我只想看看你想做什麽,原以為你對我再有怨怼,也不過是簡單的手段,沒想到那杯茶卻是封住我修為的毒藥。還把我關入你所煉制的法寶裏,推入凜冰崖……”
沈青陽覺得自己的心抖了一下。
他竟然那樣毫無保留的信任過自己?
這感覺到底是什麽?
又疼又甜,宛如刀尖舔蜜。
是他自己把這份信任親手毀掉的。
[沈青陽悔恨值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