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
得有師如此,心下戚戚。
作者有話要說: 問:超過一百二十歲的老頭都在想什麽?
答:超過一百二十歲的老頭都是神經病,參見□□,□□□□,□□□□,□□□
☆、告別
這一天果然沒能成行,到了正午的時候,師傅又啓動了大陣。我才知道,由于舅舅用靈力給那女子續命,雖然是為了鎮壓她體內混亂的能量波動,從而保住心脈,可惜靈力固然溫和,卻畢竟是異種能量,為了不讓這女子身體裏的能量更加複雜化,師傅便将舅舅的靈力和大陣融合起來,共同穩固女子的靈魂和能量。
這樣正午啓陣,黃昏方歇,一直堅持了三天。第三天,師傅又讓我照着之前的樣子沖那女子的頭部打一拳。打這一拳時,我又看到了之前見過的幻影,只是那黑霧仿佛淡了許多,被打散後仿佛消失不見了。
打完這一拳,我又覺得渾身疲憊,但是頭卻不那麽暈了。師傅知道後還有些遺憾,他說頭暈其實是好事,難得的擴展神識的好機會。我聽的雲裏霧裏,不清不楚,便抛之腦後不再想它了。
第四天早晨,舅舅終于睜開了眼睛。這時鮮紅色的大陣已經失去了靈光,變成了滿地褐黃色的粉末。舅舅從容将那女子抱出陣來,安置在客廳的房間裏。
我們一起坐在餐桌前,今天我煎了牛排,煮了白米粥。不中不西的吃法,大家卻都很給面子。等飯後,舅舅對師傅說,
“她的魔力核心徹底散了。”
師傅一笑,
“這不是好事?散了正好,以後還可以跟着你修行,你正好再培養一個。。。”
師傅看我一眼,但笑不語,我一腦子莫名,就見舅舅無奈地搖搖頭,
“你真是想太多了。”
師傅也不與舅舅辯解。
這樣一直過了七天,那女子休養的時候,我就得了空閑去找佩妮。才進他們家花園,卻見伊萬斯家的閣樓上飛出一只棕色的貓頭鷹來。那貓頭鷹似乎被我一驚,倉惶飛入屋後的樹叢裏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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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一楞,想想近來施展了那所謂的“純陽太極拳”,陽氣有所消耗一時沒能恢複過來,見到這種喜陰的動物也是尋常,只去按了伊萬斯家的門鈴不提。
佩妮給我開門的時候,伊萬斯家只有她一個人。我和她不過幾天不見,我卻覺得想她的緊。我們進了門,緊緊擁抱在一起,過了一會兒,佩妮才拉着我坐在沙發上。她給我倒了杯熱茶,又拿出新做的小餅幹來,我們倆一起邊吃邊說話。
“你怎麽了?看上去很疲憊。”
我這兩天內耗甚大,不想竟被佩妮看了出來。我既不想她擔心,又不知道如何跟佩妮解釋救人的事,只是笑着和她打馬虎眼兒,
“幫舅舅的忙,連着幾天熬夜,所以不太精神。”
佩妮側過身來用手幫我柔柔太陽穴,我閉上眼享受了一會兒她的體貼,才把她的小手牢牢握住。
“你不用擔心,那事情快忙完啦,舅舅這兩天在收尾呢。我也正好有空來看看你。”我說,
佩妮小嘴一抿,眨眨眼睛,說,“總之你自己照顧好自己吧。”她又說,“我這兩天查了查去港城的船,之前說過的那種快船比平常的船要快四天到,還有飛機。”
佩妮從茶幾下拿出幾張只來,上面整整齊齊貼着去港城的輪船出發、到達時間和票價,還有飛機打折的信息,都是從報紙上剪輯下來的。
我看了心裏一震又一暖,胸口熱極了。她卻沒有注意到我的異常,只是将這些材料遞在我手裏,說,“你奶奶整整一年等着你回去,這次最好不要遲到,要不然她要多擔心呀。”
我聽了這話,忍不住湊過去,在她額上輕輕親一下。我看着她的睫毛輕輕地抖動,臉色慢慢變紅,一對紅唇微微顫了一下,便情不自禁的親了上去。
半響,我們慢慢平靜下來,佩妮乖巧地靠在我懷裏,我們就這樣坐在沙發上,沒有交談,只看着陽光将茶水上方慢慢蒸騰的水汽照亮,不知過了多久。我親親她的發頂,又忍不住交代,
“你也要好好休息,別一看書就忘了時間。”
“嗯!”她應了一聲,
“平時悶了記得找艾米麗他們去逛逛街,別總在家裏呆着,對身體不好。”
“嗯!”她又應了一聲,
“我不在出門別太晚回家,至少八點,不七點就回來,盡量別繞小路。”
“好!”她說,
“社工小組的事先推一推,盡量別去蜘蛛尾巷,如果,如果一定要去,”我深吸一口氣,“就叫斯內普和你一起,我給你的幸運手鏈也記得随身帶着。”
“好!”她又說,然後輕不可聞地嘆了一聲,佩妮靠着我擡起頭來,面色紅潤,眼睛濕潤明亮,然後她輕輕說,“我真舍不得你!”
這一聲很輕,就像一片羽毛落在了我的心海上,我抱着她的手又緊了緊。
這時門外傳來了說話聲,
“西弗,進來吧,我爸爸媽媽不在,今天佩妮有約會。”
門咔嚓一聲開了,
佩妮受了驚吓一樣跳離了我的懷抱,我也趕緊坐好,
“哦,顯然,他們改了約會而的地點。”莉莉調侃的說道,
我掩飾性地拿起已經溫涼的茶水喝一口,然後站起來,看看時間,低頭對佩妮說,“不早了,我要回去了,還要看看舅舅那裏有沒有要幫忙的。”
佩妮也站了起來,她從衣架上取下我灰色的大衣,溫順地遞給了我。我們相對一笑,回頭就看見莉莉在捂眼睛。我對着莉莉和斯內普點點頭,和他們打了招呼,又笑着說,
“我不得不告辭啦!”
莉莉笑着對我點點頭,令人吃驚的是,斯內普也對我點點頭,雖然他的表情還是那樣生硬。我連忙也對他笑笑,這個笑容自然而然被無視了。
莉莉說,“西弗陪我來拿錢包的,我忘記帶了,我們也馬上就走了。”
我聽了這話,又對佩妮一笑,
佩妮忍不住數落自己的妹妹,“你呀!看看在不在餐桌上。”
他們姐妹一起走進了餐廳,客廳只剩下我和斯內普,一陣尴尬的沉默。直到佩妮和莉莉回來,才又将輕松的氣氛帶了回來。不只是我,似乎斯內普也更加自在了一點兒。
我再一次像佩妮告別,我們在門口互相擁抱,親吻對方的臉。然後才依依不舍的分開。
我和斯內普、莉莉一起走了一段,等到要分手的時候,莉莉才猶豫地看看斯內普,又對我說,
“維爾,社工的事情謝謝你啦!”
我偷偷看一眼斯內普的表情,不能更一本正經、不能更僵硬了。
“沒關系,我和佩妮也沒能幫上什麽忙。我們只是舉手之勞而已。”我說着,又補充一句,“而且所有困難,就算別人再怎麽幫助,總要自己走出來才能行的。”
我覺得斯內普的表情略微緩和了一點兒,竟然覺得松了一口氣。雖然這小子從小就很有一種傲人的氣勢,可不知道為什麽,最近覺得他氣勢尤其強盛了。
我們相互禮貌的告別,各自拐進了不同的岔路口。
作者有話要說: 蠢作者家斷網了,給網絡公司打了好幾個電話沒用,室友說,應該要求和她們經理說話,結果換室友來,不知怎麽搞的。一個小時半後就好了。所以蠢作者又按時更新了~撒花~
☆、多出來的師妹
我拿着佩妮整理好的輪船和飛機航班信息回了家。才一進門,就阿木師兄告知那位女士已經醒了。于是我依着禮節,準備上樓探望她一下。不想才走到門口,卻看見我師傅正斜靠在門口的牆邊上,見我來,還特意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我覺得腦子都不回轉了!師傅這是在。。。偷聽?
話說我家舅舅在自家不會擺什麽烏龍大陣,可說些敏感的話也不至于讓人輕易在門外偷聽了去。要不怎麽對得起他特工的身份啊!?至少我每次去找舅舅說話,他總能事先聽出我的腳步。師傅這是。。。仗着藝高人膽大麽?
果然,還不曾知曉師傅偷聽到了什麽,就看到舅舅親自走出了房門。
“小維回來啦!”舅舅對我笑得還和平常一樣慈愛,可是轉過頭看着師傅時,那眼神瞬間意味深長。
我師傅企圖先下手為強,道,“巴諾德小姐還好嗎?我正要來再給她把把脈呢。”
舅舅不動聲色收回了眼光,只說,“那還不快裏面請。”
師傅也不客氣,直接越過舅舅走進了房門,一邊還對我說,“小維啊,還不來幫為師我打下手?”
我連忙跟了上去。
我們進門就見巴諾德小姐斜靠在床頭上,臉色十分蒼白,她原本閉着眼睛,見我們進來才真開,還對我和師傅勉強笑一笑。
我從桌前搬了一把椅子放在床邊,師傅直接走過去做好,拿出一個的脈枕來,請這位小姐将手放上去。
那位小姐猶豫一下,便聽從師傅的要求,師傅又是摸着胡子整了一會兒脈,末了,對那小姐說,
“中國人講究禍福相依,小姐經此一事,雖失了天生異能,卻剛好調和了陰陽,補全了資質,若入我道門,必能有一番作為。”
我被師傅一驚,他,他這是想收徒?還給我收一個師妹?一個洋道姑,還是我的疑似舅媽,這,這,這。。。。。。
就在我收拾自己被驚掉的下巴的時候,那位女士開口了,
“我曾在家中藏書裏讀過,東方巫師都很神秘,對收徒尤其嚴格,似乎目前還遵守嚴格的學徒制度。而且所學也和我們之前不大一樣。”
不知為什麽,我覺得我的疑似舅媽眼睛亮了一下。不對啊,我忙回頭看我舅舅,只見他站在門口,臉上含笑,似乎對師傅和這位女士的談話一點兒都不吃驚。而師傅聽她的話,眼裏也是一亮,
“你倒有些見識,那你說說,你以為東方,呃,道士,學的是什麽?”
那姑娘猶豫一下,繼續說道,
“關于具體內容的記載很少見,我也只從側面的描述裏推測可能有預言學,呃,以及和巫師不太相同的變形術,煉金術。”她停頓一下,又說,“還有記載說,似乎追求長生不死是有些東方,呃,道士的最終目标。”
師傅摸摸胡子,神情略滿意,他又說,
“嗯,你比我想象的要好一點兒,不過我們收徒确實嚴格,學徒也與西方的意義不同,你倒是可以好好考慮一下。”
那姑娘臉色又一白,她說,
“我已經這樣,還有什麽好求的,您肯給我一個機會我已經很滿足啦。何況,”她的眼神忽然有了神采,“我是一個拉文克勞,能夠多了解一些知識,已經是我的追求啦。”
她陳懇地看着師傅,師傅頓了一下,然後哈哈大笑起來,把這姑娘笑得有些不知所措,我發現她下意識地看了看我正倚在門口的舅舅,舅舅鎮定地對她點了點頭,
我師傅這時收住了笑,看看舅舅,又看看那姑娘,說道,“好,很好,維爾啊,去把你阿木師兄叫上來,正好讓你們倆認認新來的小師妹!”
“啊?”這發展快得讓我有點兒吃驚,可我是誰,最近我的抗打擊能力已經被師傅、舅舅以及阿木師兄鍛煉的狠狠拔高一截了。
“哦。”我木木應了一聲,一邊往外走,一邊想着,不就是多個師妹,雖然是個洋妞,雖然比我年級還大,雖然以前還是個巫師,但,但,這也沒什麽大不了的。比起我舅舅可能的年紀來說。。。可是不對啊?我原來想會多個舅媽,怎麽這樣子,卻多了個師妹!
師傅大笑的聲音傳出門來,“小張啊小張,”師傅偶爾會這樣叫我舅舅,“知道嗎?天予弗取,必成禍!你師傅那套緣來無需争,緣去不必留,早就過時啦。我今天也給你上一課。”
這時我已經到了下樓,到廚房找到正賢惠的包混沌的阿木師兄,說道,“師兄,你又要做師兄啦。”
“啊?”阿木師兄驚訝地看着我,
“我是說,我們多了個師妹。”
“哦!”師兄臉上所有的驚訝之情瞬間消失了,他把手中的一個混沌三兩下包好,又把手一洗,把圍裙解下來,順便擦擦手,又挂在挂鈎上。不能更從容淡定地對我說,
“那走吧,咱們見一見小師妹去。”
我看他鎮定地走在我前面,覺得我的內心還不夠強大,還需要在磨練。
不對啊?師傅之前不是還說舅舅紅鸾星動了?可這到手的舅媽,怎麽就一下子變成師妹了?我一肚子疑惑,一邊跟着師兄回到樓上。
進門就聽見師傅說,
“你的拜師茶不急,先見過你兩位師兄。”
“師兄!”那姑娘毫無障礙地叫了我和阿木師兄師兄!
“這是你們師妹安妮,以後做師兄的要多多照顧,明白麽?”
“是,師傅!”阿木師兄恭順地應了,還不着痕跡地拉我一把,我也趕緊回過神來,和師兄一起俯首稱是。
就這樣,等我和舅舅用打折機票坐飛機返回中國時,我已經多了一個比我大四歲的師妹。而且因為師妹不幸被卷入了黑幫鬥毆,她唯一的哥哥還在非洲做外交人員,故而師妹在我們回中國的時候暫住了我們家。我本來還擔心她一個人又要養病又要做家務,沒法照顧自己,還暗暗覺得舅舅拒絕了把瓊斯太太請回來的提議不夠溫柔體貼。可是師妹說她家裏本來也有仆人,可以讓它悄悄過來做家務,準備食物,不會被普通人發現的。
好吧,師妹果然說話算話,作為一個普通人,我也沒發現所謂的仆人。只是家裏裏裏外外忽然變得窗明幾淨,三餐到點兒就有了着落。因此我想着,有個前巫師師妹,其實還不錯。
作者有話要說: 李維還需要再淡定啊~
☆、回家
本來因為師妹耽誤了行程,可因為改乘了飛機,我和舅舅反而比預計中更早回到家。更別提舅舅定的是往返雙程票,我也能有時間多陪陪奶奶。等我到家了,奶奶、姑姑、姑父都很開心,我把帶來的東西往村大隊一交,又和明顯蒼老了的村長王叔說了一會兒話。
話說我們村書記還在任上,水壺哥說這還是書記人品好,故而有好報。誰也沒想到書記好不容易去一回鎮上,就遇見一個錢包丢了的老頭,書記一時發了善心,接濟了一下老人家,誰知竟然接濟出一個國手名醫來。把一把脈,三幅方子,書記拖了一年的病居然就這麽好了,我們全村人都跟着高興!
我為了這事兒還專門去看了書記一會兒。書記對我也沒說別的,只是說在別的國家要更加争氣,戒驕戒躁,戒急用忍,又說相信我一定能給家鄉争光。我自然不住地點頭,忙不疊地答應。
等回家奶奶已經曬好了我的被子,還給我準備好了衣裳,我把在英國常穿得那一身一換,幹幹淨淨又是一個家鄉的好小夥了。
這時夏天農忙,我今年也有十五了,論周歲十六了。昔年小夥伴們在這個年紀都成了村裏下田一把好手,我也跟着姑父在地裏幫忙,一開始手忙腳亂,就和小我五歲的弟弟差不多,可咱們畢竟練過武啊,雕刻也能讓人手巧,故而沒兩天就趕上了大部隊。年長一點兒的鄉親都說我不愧是我爸的兒子。
“雖然是文化人,可地裏照樣一把好手,你爸泉下有知也能瞑目啦。”說這話的時本家三哥。他父親老李叔年輕時是十裏八村的好獵戶,處理皮子一把好手,我前兩年進山的收獲都是他老人家幫忙收拾的。
村長王叔還說,“你們不知道哪,不止他爸,他爺爺當年也是走南闖北的人物,可後來還不是帶着他奶奶回了家,下地幹活兒,學得也快呢。”
我想想我那再江湖上闖出名頭的爺爺,不意又想起師傅那昆侖女弟子的趣聞來,再想想奶奶,心裏說不出的別扭。
奶奶每年爺爺冥壽時都給他燒好多紙,又把兒孫趕走一個人絮絮叨叨和爺爺說很多話,我一直覺得他們感情應該是很深的。何況我爸也說了,我們家歷代出好男人,祖祖輩輩就有不準納妾的家規,想來我爺爺縱然一時風流,也是年少無知的時候,結了婚自然會對我奶奶好的。
我又想到,爸爸媽媽還在地府呢,趕明兒問問他們倆,還比不上我在這兒胡思亂想麽?故而也是心裏一松,将這些煩心事抛諸腦後。
這個假期我和舅舅又進了兩次山,兔子和野雞沒有少逮,狐貍也遇上一只,毛色偏紅,很是好看,更要緊的是我們居然獵到了一只野豬。這玩意兒力氣大,而且認準人不撒手,還是舅舅一箭射進豬頭裏,方才結果了它的姓名。我們把獵到的肉和村裏人分了。
我又獨自進山一次,這次不小心招惹了一只孤狼,等我解決掉它背着狼出山的時候,一群曾經笑話我種地手藝差的昔日同伴們,又都紛紛熱切的圍上來。果然男人還是要有真功夫啊。
今年回來,奶奶身體似乎更差了一點兒,她自己倒不是很在乎,依然整天開開心心的。只是姑姑背着她跟我摸了兩會眼淚。我倒是想要不然在家多呆一陣子,至少好好陪陪奶奶,雖然舍不得離開佩妮那麽久,可是奶奶跟我感情一向好,如今這樣子,我自然更想多陪陪她。
奶奶把佩妮編的厚毯子鋪在炕上,逢人就說這是她孫媳婦的孝敬,我心裏更覺得慰貼,只想多孝順奶奶一會兒。
我請舅舅親自給奶奶把了脈,奶奶推脫不過,也就從了我的願。舅舅沒說別的,只說這是命,讓我別的別管,只讓奶奶好好享兩天福吧。這一回換我和姑姑一起偷偷抹鼻子了。
快到開學的時候,我已經鐵定了心思要陪着奶奶了,甚至還給佩妮寫了一封道歉的信。打算讓舅舅給捎回去。舅舅拿到信時,默默看了我一會兒,只說,“你還是去看看你奶奶怎麽說吧。”
我如果要說不回英國了,奶奶鐵定跟我急,所以直到臨行前一晚,奶奶才因為姑姑不小心說漏嘴知曉了我的決定。她倒是又氣又樂,把我叫到身邊,還更摟着個小孩子一樣摟着我,慢慢說,
“小維啊,你不用擔心奶奶,好好的回英國吧。”
我摟着奶奶,只說,“除非你也陪我去,否則不行。”
奶奶倒是笑了,她說,
“傻孩子,你不用傷心,咱們家又不是平常人家,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爸爸媽媽在哪兒?”
我一想到這裏,就來氣,當初得到父母去世的消息,奶奶什麽都不告訴我,讓我好一場傷心,還不敢跟奶奶提,怕惹她難過。我故意哼一聲,可奶奶是誰,她從下照顧我長大,不用看就知道我想些什麽,
“知道你怪奶奶,可是奶奶覺得啊,人啊,得知道生命可貴,否則就不會珍惜。奶奶只怕你不經歷這一場傷心,真覺得生生死死就是出國旅行,把生死看得太輕了,如果自個兒不敬畏着自己的生命,到頭來是會悔不當初的。”
奶奶說道這裏,聲音竟然帶了一些哽咽,我心裏一緊,擡頭看奶奶,果然見她慢慢抹着眼淚。她到也不怕我看見,就那樣含着淚對我一笑,我一時覺得奶奶的皺紋都淡去了,那樣的神情居然說不出了美好,讓我一時看呆了。
奶奶慢慢摸着我的頭發,又說,
“奶奶呀,一心只想着落葉歸根,不想離開故土。你出國這事,本來就是兩地交流,你若不按時回去,只怕要惹出一些麻煩來呢。”
我只覺得心裏堵着一塊石頭,難受的緊,硬邦邦地說,“什麽事都沒有奶奶重要。”
奶奶又笑了,還叭叭在我額頭上親了兩口,我頓時臉紅了,奶奶笑着說道,
“這呀就是命數,你也不想想,你姑姑如何照顧不好奶奶,何況奶奶這樣沒病沒災的,縱是去了,剛好和你爺爺團圓,不也正好嗎?這些年奶奶只顧着你們啦,反讓你爺爺一個人孤零零的。”
不說爺爺還好,一說我就想起昆侖女弟子的事兒來,
“奶奶,爺爺也給你托夢嗎?”我忽然想起來,就問道
奶奶笑着說,“以前沒有,可自打你爸爸當了鬼差,他就開始給我托夢啦。”
“為什麽以前不呢?”我忍不住問,
奶奶輕輕拍拍我的腦袋,說道,“你以為是個鬼就能托夢呀?告訴你,那都是有關系的鬼,花大把的鬼鈔才能做到的。你爺爺為了你父親的謀職也走了不少關系呢,在那裏過得緊巴巴的。”
我心裏還是放不下昆侖女弟子的事兒,可又不好直接問奶奶,只好又憋了一句,“那爺爺怎麽從沒想着給我拖個夢?”
奶奶愣怔一下,我覺得心裏一沉,奶奶片刻後說,“你爺爺身體不好呢,他倒是等我等得辛苦。”
我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好,看着奶奶自顧自地出了神,千言萬語,終究一句嘆息。
第二天,奶奶親自收拾行李送我出門,她既不争也不吵,就那樣靜靜看着你,倒讓我覺得留下是添亂,我們祖孫倆就一個門裏一個門外,站着對峙。許久,奶奶才服了軟,她說,
“傻孩子,你別給你爸爸媽媽添麻煩,你要是不回去,真起了沖突,咱們家擔不住的。”
我默默不說話,心想,本來出國就不是我願意的。如果不是後來認識了佩妮。。。
奶奶看我不說話,只狠狠心,又說,
“你這樣耽誤了兩邊的公事,是要損功德的,萬一記挂在奶奶身上呢?”
“啊?”我這才傻了眼,我一直以為我這公事并不那麽重要,更不用我主動做什麽,“怎麽會?”
“怎麽不回?”奶奶又說,“你多配合着人家點兒,好好幹,說不定還給奶奶積攢功德,增加些陽壽呢?”
“真的?”我不确定地問,
“真的!”奶奶定定地說,
我又扭着僵硬的脖子,問問舅舅,舅舅也點了點頭。
終于,我還是和舅舅一起返回了英國。
作者有話要說: 李維被奶奶忽悠回英國了。
☆、聽爸爸講故事
回到英國後我照舊先去見了佩妮,果然被她看出我的悶悶不樂來。除了舅舅特意吩咐過暫時不能告訴佩妮的關于我們家神神叨叨的一面,凡是她問的事情,我都如實回答,奶奶的事情自然也不例外。
得知奶奶身體的情況,佩妮陪我坐了一會兒,我自己也知道這時候任何安慰都只能讓我更加心煩意亂,故而我反而享受這種安靜的陪伴。這時候天氣漸漸涼爽下來,我們坐在一處公園的草坪上,不知覺中夕陽西下,我又将佩妮送回了她家。
等回家後,安妮師妹已經吩咐她的普通人看不見的仆人準備好了豐盛的晚餐。
沒錯,安妮師妹現在還住在我家裏。
據說她不能現在回家,是因為被她撞見鬥毆的那些人似乎都以為她去世了,而且他們都是極端種族歧視者,像安妮這樣意外失去魔法的人會遭到嚴厲的欺壓。故而,安妮師妹和她身在非洲的哥哥商量之後,決定隐瞞自己的情況,至少要隐瞞到她學道術有所成之後。
她的哥哥十分感激師傅和舅舅,還從非洲捎回了很多巫師族的特産來,比如一種很毒的毒角獸,它的毒液有爆炸的屬性,讓師傅很是開懷,直說這個徒弟收的值。
只是安妮師妹的住處并不太好找,唐人街人多口雜,并不合适,也不知道師傅和舅舅怎麽商量的,總之最後幹脆選在了我家。
恰好瓊斯太太的兒子發了筆財,希望接自己的母親去享福,安妮來我家住,也不會被外人發現。說實話,讓一個年輕女子和一個帶着外甥的單生漢住在一起,難免不招惹非議。好在師傅給了安妮斂息符和隐身符,這一段時間,安妮時常前往唐人街上課,可卻沒有一個鄰居知道我們家多住了一個人。
這一年也正好是我中學高年級的第一年,因為确定了生物方向,課程的難度有所增加,不過以我現在的水平還算游刃有餘。
只是有幾次我獨自回家的時候,竟然聽見鄰居在議論,說舅舅可能財務除了問題,所以不得不解雇了瓊斯太太,而只靠着自己和一個上中學的外甥做家務。
有些熱心的太太還試圖向舅舅介紹新的保姆人選,在被舅舅婉拒之後,關于舅舅要破産的流言更是甚嚣塵上。不過這些留言也并不全是惡意,比如有位太太就很欣賞舅舅,即使要破産了,還不放棄資助外甥上學這樣有情有義的舉動,當然這種說法在她試圖向舅舅推銷她寡居在家的侄女以,卻遭到無情的拒絕後,也消身匿跡了。
佩妮和我一起散步時也聽到了這些留言,她很氣憤,卻什麽也沒有對我抱怨,反而安慰我不必在意這些。就連伊萬斯先生和太太對我也一如往常,并沒有流露出那些奇怪的同情或者好奇或者冷漠。
我尚且不覺得怎樣,只是笑着跟佩妮保證我不會在意。結果不出三五天,那些愛說閑話的太太們不知為何都不約而同的閉了嘴,理由各不相同,卻都奇跡地沒空在關注我們的私事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總覺得那段時間安妮師妹出外散步的時間略有增加。
只是佩妮最近似乎也有心事,每次問她她都試圖轉移話題,我初時還有些苦惱,後來想到媽媽曾經勸過我,就是夫妻也應當保留一定的空間,不要逼問對方的秘密。加上我對佩妮一貫的信任,我也沒有再繼續追問下去。
說到媽媽,我一回到英國來就燒香給了父母,還特意問了爺爺的事情。爸爸媽媽聽到我問爺爺的近況顯得有些猶豫遲疑,不過他們都說爺爺現在只是身體不大好,不過已經在休養了。
之後我又悄悄問了爸爸昆侖女弟子的事兒,爸爸十分驚訝我是怎麽知道的,得知是師傅露了口風以後,就哈哈一笑,還說,
“我就知道女人想的多,其實這些事兒我覺得沒什麽不能說的,偏偏你媽媽和奶奶都覺得先不要告訴你好。讓你好好做個普通人。其實咱們家的男人都是這麽過來的,看看你爺爺,再看看我,個個都心态好着呢。”
“那到底是什麽事兒呀?”我聽到爸爸這話,直覺有門兒,趕緊追問道,
爸爸又猶豫地笑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對我說,
“我告訴你,你可別告訴你媽媽和奶奶啊!”
我爸這種神情我最熟悉了,當初他給我講他在舅舅的圍追堵截之下追到媽媽時,也是這幅模樣。于是我痛快幹脆地點了頭,
爸爸一巴掌拍在我腦門上,說,
“好兒子!”
然後才和我一起八卦上一輩的故事。
一聽這個故事,我既放下心口一塊大石,又微微有些說不清楚的糾結悵然。
原來所謂的昆侖女弟子,其實就是我奶奶本人!
想不到吧?我也想不到,在我們村,雖然老一輩子也有八卦說奶奶姑姑年輕時都是美人,我姑父娶我姑姑也是過了五關斬了六将,和村裏一群小夥兒競争得勝而來的。所以哪怕他現在和妻子一起照顧岳母,也不敢有所怨言。可是呀,我想想奶奶慈祥的布滿皺紋的臉,再對比一下我心目中所謂的女修行者,只覺得不可置信!
“你別不信。你奶奶年輕時候可是昆侖掌門的得意愛女,結果看上誰不好,偏偏看上了你爺爺。”
“哎!”爸爸也不掩飾他的得意,又裝模作樣的嘆息道,“一個不能修行的人,光元壽就差了一大截,我的外祖父,你的增外祖父,當時的昆侖掌門,難道能答應?”
我自己腦補了一處梁山伯與祝英臺,鎮定地把下巴往回一推,目光炯炯看着我爸,期待下文,
“你爺爺在江湖上雖說也有點兒名,尤其是那鬼修盛行的年代,可是畢竟不能和修行者比。不過他老人家畢竟是出了名的機靈,确定了你奶奶不會嫌棄他,是認真要跟他過日子以後,就帶着你奶奶東躲西藏,可是後來呀,還是被抓住了。”
“啊,那怎麽辦?”我連忙問,
“當時你增外祖父對你爺爺那是恨在骨子裏啦,就要把你爺爺斬殺在劍下,你奶奶雖然年少有為,可是畢竟不是親生父親的對手,最後她一狠心,當着你增外祖父的面自己了斷了一身修為,那下手之狠,真是以後都不能再修行啦!”
“什,什麽?”我目瞪口呆,爸爸繼續說,
“你奶奶說,‘不是說他是凡人,不是我的良配嗎?你看,這下我也是凡人啦。’
我那據說活了三四百歲的外祖父就被她氣個仰倒,還說,‘你真是瘋了,你就這麽信這個‘小雜種’?你不僅毀了自己的根基後路,只怕這輩子都要纏綿病榻了,你就這麽信的過他?’
你猜你爺爺怎麽說?”
“怎麽說?”我還沉浸在我一向慈和溫順的奶奶年輕時候的剛烈裏,
“你爺爺就對着你奶奶和你增外祖父說啦,這都說久病床前無孝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