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食物加熱。
“嗯,走了!”舅舅似乎有些疲憊地坐在餐桌邊,等我把晚餐擺在桌子上,又不知從哪兒拿出一本書和一個黑色的小袋子來,對我說,
“明天幫我把這些交給你師父!”我點頭接過東西,卻沒有亂看,不是不好奇,而是直覺這些東西有門道,冥器做的多了,我也多少比以前更加敏感了一點兒。
舅舅吃了晚餐,餐後還開了一瓶酒,說是好歹是個節,許我跟着喝一點兒。
這一瓶也是舅舅的珍藏,味道辛辣,我只喝了一小杯。就覺得頭有點兒暈。舅舅喝了不少,他喝酒面不紅耳不赤,到了火候自己就停了,十分自制,到讓師傅多次說他無趣。舅舅也從不理會,只說子非魚焉知魚之樂。
我不是魚,也不是舅舅,自然不懂他明明愛酒又從不肯醉的樂趣。今天舅舅倒心情好,還和我說:“你師傅也不容易,來這裏幾十年,總算也能了卻因果,雖然還有十幾年,可也有了盼頭!”
師傅的因果我多少也知道一點兒,據說是幾輩子以前師門出了個鬼修,當時的前輩似乎也說要清理門戶,可還是讓鬼修逃出了海外。本來也眼不見心不煩,可那鬼修偏偏又将師門的秘法傳了出去,還犯了天大的忌諱,因此給師門惹上了因果。直到我師祖當了掌門,據說能掐會算,算出了解因果就該在英國,所以将師傅派了出來。
如今有了信兒,總歸是好事,就不知道危險不危險。
舅舅似乎看出我的愁眉苦臉,只笑罵,
“傻小子,半只腳還跨不進道上,你操哪門子心。”
這話說得,我畢竟為人子弟啊!我瞪一眼舅舅,他倒樂了,
“你倒有孝心,可惜幫不上什麽忙!放心吧,你師傅就是個逢兇化吉的命數,要不然你師祖那個老神棍也不會讓他來。”
這樣說我倒是放心了一點兒,私以為師傅不像舅舅這樣人前一派君子風度,沒想到還有個逢兇化吉的命數。不知師傅會不會算,也讓他給我和佩妮算一算。
“你小子想算什麽?”
咦,我竟不知不覺将心中所想說了出來。
“哎,舅舅,你說你一個地下黨,到時候萬一被發現了,我就是好命也要被遣送回國的。那時候佩妮怎麽辦?不知道她肯不肯和我回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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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幹脆将心中苦水倒出來,卻不想哪一句刺激了舅舅,讓他一口酒卡在喉嚨裏,費力咳嗽起來,我看着舅舅臉色通紅,連忙幫着順氣,又被舅舅一掌推開。
“誰告訴你我是什麽地下黨的?”舅舅怒目圓瞪!
我一時愣怔,“我猜得呀,你這樣輕易把我帶出國,還能随意帶我回去探親,這,這不是”
話沒說完,我被舅舅拍一記怒掌!
“你這小子,告訴你,你舅我光明正大的很!”
這一晚舅舅又考校了我的身手,還好他深谙打人不打臉的原則,我明天還要和佩妮約會去呢。
☆、聖誕約會
聖誕節的頭半天我依然去去唐人街跟師傅學習。師傅接過舅舅要我轉交的書和小布袋時,簡直是兩眼發光。我又轉述了舅舅那些關于因果和線索的話,師傅反倒不甚在意。只說我小孩子家不必操這些心,我也不就再胡思亂想,沉下心來好好刻符。
轉眼一上午過去了,我完成了功課,看到師傅還在內堂指點阿木師兄新的符箓刻法,幹脆把房間收拾了一下。這些天師傅實驗了不少木材,房間裏堆了許多不合适刻符的廢木塊。我把他們整齊碼在牆角,随手拾起一塊巴掌大的鐵杉木來,不知怎麽就想起了昨晚那位酷似聖誕老人的老者。
我随手拿起刻刀,不消片刻就雕刻出一個胡須長長、鼻子好似斷過一樣的聖誕老人,這樣的面相,用師傅剛教給我的相面方法來看,恐怕是婚姻不順的。我心裏暗自偷笑,又順便給他配了一架馬車和四只拉車的麋鹿,拿了顏料細細上色。
等師傅給師兄講完課,我們一起吃了頓餃子,我就懷揣着聖誕老人的木雕,去伊萬斯家接佩妮了。
我到伊萬斯家的時候他們家裏只有佩妮一個人在。伊萬斯夫婦去參加聖誕聚餐了,莉莉也跑去和斯內普約會,佩妮穿着居家的衣服跑來給我開門,金色的長發随意盤在頭上,漏出圓潤潔白的脖子。
她給我倒了杯熱茶,讓我稍等片刻,便又跑到廚房去了。
我當然不會在客廳傻等,端着茶杯就來到了廚房門口,看見佩妮正在低頭裝飾一個大蛋糕。
“這看上去可真香!”我把手偷偷伸向一旁的巧克力醬。
“啪”,被佩妮的小手拍在手背上,
“別碰這個,下午我們會帶巧克力蛋糕。”她一面說,一面将奶油裝在圓錐形的紙袋裏,又拿剪刀剪了一下,不一會兒就在蛋糕上點綴出一朵雪花來。
“哦,太漂亮了,你怎麽能這樣心靈手巧!”我故作誇張地稱贊,被佩妮甜蜜地瞪視一眼。
“有什麽我能幫忙的?”我連忙讨好,
“嗯,”她指指廚房裏的鍋,說,“那你就去把湯盛好吧!”
“遵命!”我按照吩咐将一鍋海鮮濃湯倒進保溫壺裏。又幫着佩妮把裝點好的巧克力蛋糕放在盒子裏,最後又獻上了新出爐的聖誕老人雕像,佩妮果然很喜歡,她拿在手裏把玩一下,就将木雕擺在了卧房裏。
後來聽說莉莉看到了雕像也很喜歡,央着佩妮要我再刻一套。讨好女友的家人是必修功課,于是我爽快答應了。據說那一套新的在假期結束後被莉莉帶到她的寄宿學校去了。
下午,我和佩妮去了海德公園欣賞了露天的輕歌舞表演。
我們将桌布鋪在石階上,一邊欣賞歌舞,一邊品嘗着甜蜜的蛋糕和鮮美的濃湯,簡直不能更惬意啦。
坐在我們旁邊的一家人有個三四歲大的小男孩,他看着我們的蛋糕口水直流。善良的佩妮問過他的父母後給他切了一小塊,他的父母也将自制的薯條分給我們一些,小男孩很快就把小臉埋在蛋糕裏,引起周圍的人們一陣善意的哄笑。
表演結束時天還亮着,我們路過一家電影院,裏面正巧上映《愛麗絲夢游仙境》,于是我們買了票。
影院裏的人已經很多了。好在我們的位置比較靠近走廊,佩妮入座後,我又去買了果汁和爆米花,等我回來的時候,影片恰好開始。
這一場電影我看的心不在焉,因為我們前座的一對情侶在影片開始沒多久後就開始接吻。我心裏暗罵他們,“不愧是蠻夷,如此不識禮數。”一面又控制不住地覺得周圍的溫度不斷升高。
我偷偷看了一眼佩妮,她似乎還在認真看着電影,但臉上卻帶着一片霞光。我看着她長長的睫毛像蝶翼一樣輕輕地煽動,小巧的鼻尖,粉嫩的嘴唇,只覺得佩妮身上巧克力的香甜簡直把我包圍在裏面,快要溺死了。
我心如擂鼓,只覺着一切都不對,又停不下來,只能把一篇般若波羅蜜心經在腦海裏默念,又被那sese空空折磨地不垢不淨,不增不減。我悄悄握住了佩妮放在膝蓋上得小手,佩妮被我吓了一跳,想要把手抽走,又被我緊緊握住,暖呼呼又有些濕漉漉的小手,卻不知是我倆誰手心裏的汗。
這一天我把佩妮送回家的時候,漫天星鬥已經揮灑着光芒。
佩妮泛着紅光的小臉在街燈的映照下越發的柔和明媚,我倆手握手相對了很久,誰也不想分開。我不知哪裏來的勇氣,一把将她抱在懷裏,又偷偷在她發際太陽穴處輕輕親了一口,又一口。
我果然吓到她了!佩妮忽然把我推開,頭也不回向伊萬斯家跑去。我看着她開門的時候用那雙水靈靈的碧色雙眸偷看了我一眼,又逃也似地将門“砰”地關上了。可我還舍不得走,一直看着她卧室的燈光亮了起來,看着她藏在窗簾後面偷偷看我,心裏吃了蜜一樣甜。我連連向她揮手,直到伊萬斯先生房間的燈也亮起來,我又看見了熟悉的擦槍的動作,這才依依不舍,又昂首挺胸地回了家。
作者有話要說: 李維和佩妮的感情也有了新進展
☆、湖畔春游
春天很快又來臨了。草坪不知不覺中綠了起來,各色的花朵點綴其中,讓人不由心情愉悅。
我來到伊萬斯家的時候正好看見佩妮和伊萬斯先生在打理花園中的玫瑰叢,伊萬斯先生拿着一把大剪刀修剪着枝條,佩妮跟在他身後,拎着一個大籃子,将發芽的枝條撿起來,她遠遠地朝我笑了笑,将裝滿枝條的大籃子放在牆邊,幫我打開花園的門。
“怎麽這麽早來?我還沒準備好!”佩妮說道,今天是學校春游的日子,離集合時間還早,但我想到昨天佩妮在電話裏說今天伊萬斯家要收拾花園,所以早點兒過來,看能不能幫上忙。
“我來幫忙!”我沖佩妮笑笑說。又和面無表情的伊萬斯先生打過招呼,将背包放在伊萬斯家的客廳,就來花園幫忙收拾。
伊萬斯先生雖然還是對我沒什麽好臉色,不過他倒不怎麽阻止我接近佩妮,我覺得這也是認可的一種,因此幹勁十足。
我在伊萬斯先生的指點下,給玫瑰藤松了土,施了肥。然後主動拿起笤帚清掃地下的殘枝。佩妮被我打發去休息了,玫瑰藤上有刺,這些活還是讓男人來做吧。
土地裏工作我都很熟悉,沒過多久,花園就整齊幹淨起來。我看着伊萬斯先生額頭滲出汗珠,就讓他也回去休息一下,反正也沒多少活了。
我又把沒用的藤蔓扔掉,又選了比較健壯的幾支,修剪妥當,以供扡插使用。
這時伊萬斯夫人的聲音從門內傳來,
“維爾,來喝口熱茶吧。”
我正有些口渴,将最後一點兒藤蔓收拾完,就進屋去了。
我洗了手出來,正見伊萬斯夫人親自倒了一杯熱茶給我,我慌忙雙手接過,說,“謝謝您!”
“今天辛苦你啦!”她親切地笑着說,
我看一眼還在吃早飯的佩妮,一邊說,
“沒關系,都是應該的。”
伊萬斯夫人笑得更親切了,伊萬斯先生倒是冷哼一聲,然後被伊萬斯夫人含笑地看了一眼。
不一會兒佩妮結束了早餐,我等着她收拾好東西,接過她的行李,兩人一起出發去了學校。
這次春游的帶隊老師是才來學校不到一年的錫達先生,我們一行十六個同學和他一起乘坐巴士來到溫德米爾湖附近露營。天氣難得的晴朗,陽光明媚,碧水像墜落凡塵的寶石一樣,與藍天交相呼應,湖面上海三三兩兩停歇着幾只白色的天鵝,悠閑又寧靜,讓人一下子心曠神怡。
“這裏可真美!”佩妮感慨着,
我點頭贊成,一晃神望進佩妮碧色的眼睛,不由自主地說道,
“真美!”
欣賞了美景之後,我和佩妮手拉手回到露營地,同學們大多還在湖邊玩耍,只是錫達先生已經在帶領幾個男生開始搭帳篷了。
我和佩妮加入了幫忙的隊伍。
男生們先要把帳篷搭起來,這對于大多是都市出生的同學們還是有一定難度的。倒是一向文靜的錫達老師讓人刮目相看,據說他父母就是露營愛好者,所以他對如何搭帳篷很是精通。我們幾個大個子男生在他指點下,很快就把七八個帳篷搭了起來。
這時女生們已經在開始準備午餐啦,我對佩妮的手藝一向放心,故而沒有和其他人一樣擔心吃到奇奇怪怪的東西。
因為人數較多,午餐比較簡單,只有事先準備好的蔬菜沙拉,面包和牛肉湯。這湯一嘗就知道是佩妮的手藝。天氣微涼,熱騰騰美味的牛肉湯自然而然招致了哄搶。佩妮也俨然成為全班的權威大廚。連幾個平時不太熟的男生都向我擠眉弄眼,說一些“你小子怎麽就這麽好命!” 的酸話。
午餐過後,我們又去湖邊探索美景,遠遠看到對岸有人乘坐小木船在湖上飄搖,就彼此笑着揮揮手,然後幾個同學又要釣魚。
我對釣魚不怎麽在行,但是在老家時卻有一手下水摸魚的本事,于是找了一處平緩的湖岸,将褲腿挽起來,下水之後不一會兒摸到了兩條大魚,裝在随身攜帶的塑料桶裏。
佩妮也想學,可是春天水冷,她一個女孩子不好着涼,所以我不願意教她。佩妮不高興地抿着雙唇,又和我撒嬌(激将)說我就是不會教人,我忍不住,只能和她約法三章,只許她下水十五分鐘。
湖水很幹淨,佩妮今天穿着膝蓋下一公分的淺綠色裙子,剛剛好不會被弄濕,她将同樣是淺綠色的小涼鞋脫下來,慢慢向湖水深處走。
“可以了。”我說,她停下來,先聽我講摸魚的技巧,我就站在她身後,指點她動作和出手的時機,可惜她畢竟初學,十五分鐘很快就過了,她一條魚沒有摸到,只是一次被魚兒從指間溜走。
我一看時間,無視佩妮一臉祈求的表情堅持要回去,她倒是撅了撅嘴,然後溫順地和我往回走。只是在快上岸的時候,佩妮忽然乘我不注意向我潑了一把水,然後轉身就跑。我倒舍不得将涼水潑在她身上,只好去追,又壞心眼兒的作勢要給她一個大大的擁抱。
我們玩鬧了好一陣子,佩妮又催着我回去換衣服,怕我真的着涼了。我心裏meimei的,壓根沒記她調皮用水潑我的仇,只覺得女朋友又溫柔又體貼。
晚餐我們煮了魚湯,不是沒有想烤魚,這時大家只顧着玩鬧,因此總共沒有釣起多少魚來。佩妮還在野地裏采了一些野菜放在湯裏提味兒,使這魚湯別有一種清新的滋味兒。
作者有話要說: 溫德米爾湖傳說中也有水怪~
☆、清晨談話
此時天幕低垂,星空映襯着湖水,一片深藍中點綴着點點星光,橙紅色的篝火在微風中輕輕蕩漾,大家結束了晚餐,三三兩兩圍在一起說話。
我被班上的女生從佩妮身邊擠開,她們一群人聚在一起講起了最近的話劇劇本。這個劇本改編自血腥瑪麗的傳說,明明血腥恐怖,卻生生被佩妮寫成了一個愛情悲劇,在女生中引起了熱潮。
這時男生們正圍着錫達老師聽他講解釣魚的技巧,還有一些野營的注意事項,包括在什麽地方選擇露營地,如何用小刀自制釣竿和捕魚叉,以及一些可以食用的野菜。我們一群男生聽的津津有味。
我暗自好奇,錫達先生看上去頂多三十歲,可以說是出生在二戰時候的一代。可他氣質沉靜、溫文爾雅,又有一對熱愛野營的父母,很難想象他出生在那些戰火紛飛的年代,又成長于戰後經濟衰減的英國。這次春游使他原來只被班上的女生喜歡,如今又得到了男生們的崇拜。
我思緒亂飛了一陣,又被錫達先生叫來幫忙演示如何用選好的樹枝做簡易的釣竿,我随身帶着自己的刻刀,又有刻符和木雕的經驗,不一會兒就做好一支。錫達先生裝了線,拿在手裏試着甩了甩,看上去很滿意,一面又和大家将樹枝的彈性、受力部位等等。男生們分分借過刀具來嘗試,不一會兒又多出五六支釣竿來。
這時女生們也被我們的舉動吸引了,有些活潑開朗的還要求班上的男生幫忙做釣竿。我避開這些激動的姑娘們,拿着我最初做好的一對兒來到佩妮身邊,慢慢給她講老師說的重點。
佩妮也不覺得無趣,還問了我許多老師剛剛講過的野營知識,說是要給新的劇本找靈感。我也大受鼓勵,一面給她轉述老師的談話,一面還穿插一些我在國內挖野菜、捕鳥、抓兔子的經驗。一激動甚至把小時候抓知了猴、考蝗蟲的事跡也說了出來,還好佩妮不像一般英國人一樣對這些食材精神過敏,反倒央着我夏天想辦法捉一些來烤着試試。
我心裏越發暖洋洋的,覺得佩妮簡直就是上天專門為我準備的。那怕不同的文化、出生和成長環境,都不能阻止我們倆個內心相契!
這一夜大家聊到很晚,才被錫達老師催促着去睡覺,理由是明天要早起去湖上泛舟。學校已經和附近的村落租借了幾只小船,明天要一大早拆掉帳篷,收拾好東西,坐船游湖,然後從湖對岸直接做巴士回學校。于是我們這一群興奮地學生被強迫回了帳篷,只是後續的卧談怕就不受錫達老師控制了。
由于習慣了早起,第二天我倒沒有受昨晚夜聊的影響,照例早早起來,等我收拾妥當,又去湖邊抓了兩只魚回來,佩妮也洗漱好了。
“你可真早!”她看見我提着水桶回來,十分開心地向我跑過來。
“呀,這兩條比昨天的還大!”這就是運氣啦,沒想到大魚都早起!
我們把魚放在儲存食物的地方,看着同學們大多還在睡,佩妮說,
“不如我們再去采點兒昨天說的野菜吧?”
我當然點頭同意,所有我倆單獨相處的時間都是值得珍惜的!
于是我我們往離營地更遠的地方走了一會兒,竟然看到一大片野韭菜。這些英國的野韭菜葉子寬大,因為尚且是初春,顏色嫩綠,看着就讓人很有食欲。我和佩妮拿着小鏟子低頭挖了一會兒,竟然将小半個水桶填滿了。
我倆也不再多挖,只是興奮地向更遠處走。沒一會兒,我又看見一些新生的蒲公英。這菜佩妮沒吃過,但我在國內經常吃,蒲公英消炎下火,水煮之後拿醋和香油涼拌滋味尤其美。只是蒲公英老根比較硬,新生的若是長在老株旁邊就更不好挖,佩妮新學,不一會兒累了就直起腰來休息一下。
這時佩妮忽然說,
“維爾,你看那裏有野生的馬齒笕!”這菜倒是國內的野菜,可在英國卻是蔬菜,配在魚湯裏也鮮美。
我看着佩妮向樹叢深處跑去,連忙提着水桶跟上。
沒走兩步,卻見佩妮停下腳步,我剛準備叫她,佩妮回過頭來捂住我的嘴,我急着收回腳步,佩妮正巧撞進了我懷了,她頭上的發卡和我胸口的銅鏡撞在一起,我們倆都有點兒疼,可卻都沒敢動。因為佩妮悄悄說,
“你快看!”
我沖着佩妮手指的方向望去,發現樹叢那邊有一男一女正在說話,他們離我們并不遠,只是被一人高的矮灌木叢遮擋着,反倒沒有察覺我們的到來。而其中一人,居然就是這次帶隊的錫達老師。
我和佩妮正猶豫着要不要返回去,就聽見對話聲傳來,
“普林斯小姐,你真的不打算回去看一看嗎?”錫達老師說,
“我現在已經是斯內普夫人了。”女聲較微弱,樹蔭叢叢遮擋,只看見一個纖瘦的身形,相貌什麽看不真切。
我和佩妮震驚得互看一眼,斯內普,是我們認識的那個姓氏嗎?
錫達老師停頓了一下,他的聲音明顯低沉了一點兒,
“我已經知道了。”他又忽然有些激動,“我不在乎他是不是一個麻瓜,可是他酗酒、無能、又對你。。。你,你,你怎麽還。。。”
我又被這話震驚了一下,看看佩妮,她正深鎖着眉頭。我們倆個都知道斯內普家家境不好,佩妮應該比我知道的更多一點兒,只是聽錫達老師話裏的意思,斯內普先生恐怕比我想象的還要糟糕一點兒。
一段沉默之後,我們看到錫達老師從胸口的口袋裏拿出一張紙來,似乎是名片,他一邊把紙片遞給斯內普夫人,一邊說,
“我父母已經過世了,現在局勢變得很糟糕,所以我幹脆封閉的莊園來了這裏,現在在做教師,你如果有什麽事,就來找我吧!”
他舉着手裏的東西,可是斯內普夫人卻不肯接,僵持了一會兒,錫達老師硬将紙片塞在斯內普夫人的手裏,斯內普夫人一掙紮,紙片掉在了地上。
氣氛再度僵持,他們兩人誰都沒有撿地上的東西,過了好久,只聽錫達老師苦笑一聲,說道,
“我也不勸你別的,你至少為你父親考慮一下,他之前受了重傷。。。如果不是鄧布利多。。。你回去看看他吧。”
聽到這話,斯內普夫人身形猛地震了一下。
錫達先生卻沒有再看他,他轉身走了兩步,似乎要離開,卻又停了下來,他頭也沒回說了句什麽,聲音很微弱,似乎根本不在乎斯內普夫人能不能聽到,我這樣好的耳力也只聽了個斷斷續續,似乎是說
“之前的Contract你不要在意,我已經這樣了,又能比麻瓜好到那裏去,你回去吧,他不會再逼你了。”
Contract 一詞,既有合同、約定的意思,又有婚約的意思,我一時不明其意。只是佩妮反倒比我更先醒悟過來,錫達先生已經要回去了。我們不再管還站在原地的斯內普夫人,趕緊往回跑,生怕被人發現了這次偶然的偷聽。
作者有話要說: 實習時和老板商量“sign contract”,他愣是沒聽懂,反應半天才發現是我讀音不标準,怨念的啊~
☆、湖怪魅影
話說我和佩妮無意間偷聽到錫達老師和斯內普夫人談話,又急匆匆地趕回宿營地,終于趕在錫達老師之前加入做早餐的行列。
我還好,雖然對所謂的斯內普夫人好奇,卻并沒有把聽到的三言兩語太放在心上,甚至覺得就算斯內普真是我們認識的那位的母親,那她離婚再嫁也不一定是什麽壞事,畢竟錫達先生看上去要可靠多了。
只是我又想想斯內普的脾氣,想到他那目中無人的性格(瞧不起佩妮),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幾分傲氣(和我說話的時候總有一種我在鄙視你的感覺),以及比針尖大不了多少的心眼兒(因為佩妮長期做電燈泡而對佩妮明顯的鄙視厭惡),又實在不覺得他能無障礙接受母親改嫁,即使他的父親在傳說中如此的不堪。
但他本性畢竟不壞,哪怕一副鄙視的表情,我們初遇時,我拉他一把避開砸下的酒瓶,他也把迷路的我帶出了蜘蛛尾巷,雖然惡劣的态度不改,可至少也是恩怨分明。更何況他還是莉莉的好友,佩妮對莉莉從小操心一直到現在,就算我們以後有了孩子恐怕也不過如此了吧,所以我還是由衷希望斯內普離這些麻煩遠一點兒。
佩妮想的似乎比我還多,她心不在焉了好一陣子,眉頭就沒有舒展過。還是我提醒她別在錫達先生面前露了馬腳,她漸漸才從那些明顯不愉快的思緒中走了出來。
不過這并不影響早餐時魚湯的鮮美。采來的野菜也不出所料受到同學們的熱捧,可惜最受歡迎的并不是我喜歡的蒲公英,而是野韭菜。我有點兒遺憾,但想來也可以接受,總不能要求所有人的口味都彼此一致吧?
錫達先生跟我們前後腳到,他倒比我和佩妮要冷靜的多,一直延續了他一貫的溫文爾雅。他一邊從容不迫地安排大家拆帳篷,收拾行李,一邊協調船只,聯系接送的巴士。如果不是我對自己眼力有信心,恐怕都會以為早上苦笑的那個人不是他了。
不一會兒同學們分好了組,各自上船。這些船比我們想象的要大一些,一只能坐四五個人,剛好租了4只,每只船上都有一個附近的漁民坐在船頭指點我們劃船,錫達先生和最後一組的同學上
了一只船,坐在船尾。
我和佩妮自然被分在了一組,和我們一起的還有一男一女。女生是佩妮的粉絲,男生和我一樣也是足球社的社員。我和佩妮并排坐在後座上,就看見那哥們不斷地讨好他旁邊的女孩兒,一會兒“你吃飽了沒?”,一會兒“你渴不渴?”,船剛離了碼頭又說“你別害怕”,可惜那個女孩兒明顯只顧着四處張望,并沒有領略出男生的作戰意圖。
我看着他們在心裏嘆息,戀愛這事講究天時地利人和,沒有時機任你百般手段恐怕也施展不開,而時機有了段數不夠也不行啊。我想到這裏忍不住暗暗得意,一邊伸手攬上佩妮的肩,低頭問她冷不冷。
佩妮搖搖頭,又悄悄沖我使個眼色,我順着她的目光望去,正看見錫達先生一人在後面船上的船尾獨坐,眼光望着湖面上不斷升騰的奶白色薄霧,不知在想什麽。
這時候走在我們前邊的船只忽然停了下來,只聽見一陣喧鬧,一個男生說,
“我看見了,長長的脖子,至少又一米,這一定是水怪!”
另一個女聲弱弱的響起,
“有長脖子的,不是天鵝吧。”
有人響應她,
“黑漆漆的,難道是黑天鵝?”
又有人反駁,
“哪有那樣大的黑天鵝?!”
我們幾個把船劃到他們周圍,原來是走在最前面的一船看到了水下有個巨大的黑影劃過,大家忍不住紛紛猜測。
這時有同學問起和我們一起來的漁民,這些漁民就住在附近,顯然應該知道更多。
打頭船上的漁民嘴裏還斜叼着一只燒到一半的煙,他把煙在船檐上磕了一下,說到,“那種東西好多人都看見過,據說他們長着馬頭,蛇的身體,總是故意把船撞翻,然後把掉下船的人一口吞掉。”
有幾個膽小的同學已經被吓得哆嗦起來,我看見其他兩船的漁民都嘿嘿直笑,想想也知道這是逗我們玩的。
這時頭一條船上一個同學忽然想了起來,
“不對,我們都看見細長的脖子,還有巨大的身體,顯然不是蛇身體的樣子。”
漁民聽了他的話也不說什麽,還是慢條斯理地吸他的煙。
佩妮這時悄悄問我,“維爾,你說會是什麽東西?”
我本以為她會害怕,卻不想她兩眼放光,那好奇又興奮的樣子簡直就像她為構思劇本而查找材料時一樣。
于是我也裝模作樣地猜測,
“可能真是一只鵝或者鴨子,只不過水會反光,又會折射,所以看起來才很巨大吧。”
其實我心裏不這麽想,所謂水能聚陰,又能聚靈,人們在水邊易出幻覺,往往也有陰氣彙聚、甚至陰靈作怪的原因。不過這樣的解釋卻不能說給佩妮聽,畢竟她是女孩子,吓到了可怎麽是好?
我這樣的解釋倒沒有說服佩妮,她只問,
“也許水裏真生活着我們都不知道的神秘生物呢?”
我還沒想好怎麽答,錫達先生的船只也靠了過來,他倒是對我的說法表示了贊成,還特別學術地翻譯了一下,
“光經過不同介質時發生折射和反射,光和影又會由于空間的關系交叉重疊,所以人們眼中的很可能是扭曲的圖案。”
其他的同學聽他這麽一說,也都覺得似乎很道理,于是紛紛鎮定下來。而漁民們聽了也不生氣,只是慢慢又将船槳搖了起來。
水波一層層蕩開,我們慢慢向湖中島,那裏就是預定的午餐地點。
我一邊幫忙搖着槳,一邊想着佩妮剛才的問題,
會是什麽神秘生物呢?
我凝神望着湖水,但見湖光清麗,兩岸植被茂密,春天本就孕育一股生氣,如今更是生機勃勃。雖然我風水只學了皮毛,不過粗粗一看也能覺出是塊寶地,那湖裏有些靈物也很正常。
可是沿着湖邊望去,到沒有什麽積年老樹,岸邊又多是人類活動的地方,恐怕真有靈物也生活得不易。
瞧瞧近代史,人類探索神秘生物的腳步就沒有停下來過。所謂神秘,也不過就是出于未知,等到了解多了自然就不會恐懼,甚至如果殺傷力大一些,能力再稀奇一些,還會被人關在動物園裏開一個專門的展區,拍一些電影紀錄片來宣傳一下。
就像我們老家山裏那棵巨松,本來是不出世的靈物,可硬是貢獻了生産發展,被村裏人砍下不算,還戴上一朵大紅花,在國內松樹界的身高記錄上寫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我想起舅舅提起這事時遺憾的眼神,就覺得這些水怪還是藏着點兒好。哪怕你有海豚的好名聲,都能被關在小池塘裏玩皮球。哪怕你是鯨魚,也會被好奇的人抓來嘗嘗肉。道上奇門中人有隐身符還都越來越小心。
我又有點兒矛盾,其實吧,就是道上的人遇到了靈物難道不好奇去找一找?找到了發現吃下去能增十年功力又有多少會發恻隐之心?我自己也挺好奇那湖下黑影到底是什麽呢!
我又搖搖頭,終歸我只是個普通人!我回過頭來看看佩妮,之前水下黑影的事兒成功轉移了她的注意力。嗯,水怪有功!還有,我絕對不是吃醋佩妮因為斯內普的事情發愁!
作者有話要說: 李維已經決心将打醬油的姿态進行到底!
☆、島上
等小船靠岸,我們一行人結伴在湖心島游玩,受早晨的啓發,這時采摘野菜的同學也多了起來。男生們也不全是陪着女生挖野菜的,有幾個正迫不及待在湖邊試着使用昨天新作的魚竿。而另外幾個,包括和我們同一船的哥們羅伯特,他竟然在草叢裏發現了野兔,一時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