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我真後悔認識你這個禍害呀, 盡是倒黴的事情。”楚謹言嘆了一口氣, 又開玩笑道, “我真的怕讓念之守寡啊。”
“你少胡說了。”季喻川朝着她翻了個白眼。
盛清如正在施法阻攔這群狂躁的妖獸, 可是根本沒有任何的作用,在稍稍停滞之後, 他們又感受到了更為強烈的召喚,不顧一切地朝着死亡之境奔跑去。最後出現在眼前的時掙開了封印的清清, 它的身體不斷地膨脹着, 背後的雙翼一展開遮天蔽日, 它體內的奇怪妖力驅逐不了,它此時也被東皇控制和召喚。
季喻川一見到清清變成現在這幅模樣, 立馬便急了起來。“你幫我, 我看能不能吸引出它體內的妖力,之前它昏迷之時流失的是本來的力量,但是現在東皇留下的妖力已經開始流動了。”季喻川沖着盛清如喊道, 等到了盛清如首肯後她才開始動作。
暗淡的東皇鐘越來越清晰了,漸漸地遮蔽了天上滿月的光輝。
季喻川在盛清如的幫助下靠近了那發狂的清清, 鋒利的爪牙掃動, 罡風怕打在了臉上。如今的季喻川仍舊是不懼怕任何的妖力, 她靠近了清清,穿透了那一股濃郁的妖力,手指按在了清清的身上,一時間所有的妖力都朝着她的體內撞去,像是波濤洶湧的海潮。清清停止了動作, 但不是因為季喻川和盛清如的努力,它的周身還萦繞着那股邪惡的妖力。
眼前昏暗,似是下一個瞬間就要暈過去,季喻川的五髒六腑和血脈都承受着巨大的壓力,她轉過頭在盛清如看不到的角落,擦了擦唇角上的血跡。
咚咚咚的鐘聲再暗夜中格外的清晰,巨大的東皇鐘又在原地現行,在一道充滿煞氣的淩厲劍光沖撞下,表面的一層金色崩裂,化作了碎片落地,夏九歌和白簡重新出現在這個隕坑一點都不讓人感覺到意外。
“東皇不是說他不會再被喚醒嗎?”白簡直到現在才知道夏九歌到底在做些什麽事情,她一臉驚恐地看着東皇鐘上那一道隐隐浮現的人形。他借着東皇鐘自我封印,避過了當初的五靈陣。那麽東皇再次醒來,是為了什麽呢?白簡的指尖攥在了手掌心,她幾乎想要搖着夏九歌的肩膀,質問她所做的一切。
“他說過他不會被妖皇喚醒,但是可以被其他人喚醒。”夏九歌仰着頭笑,她的面容開始變幻,有時候是東皇的容貌、有時候是空桑的模樣,幾個人的樣子在她的身上定格,她張開了雙臂,張狂大笑道,“妖監會的人也不會再過來了,他們失去了利用的價值,要不是妖監會對妖物趕盡殺絕,又如何能夠挑動他們沉寂已久的心,從而下了東皇之令?告訴它們這兒是妖界之門,它們果然瘋了一般闖入此處。”
“你是誰?”白簡往後退了一步,夏九歌周身的陌生感讓她畏懼。
“我是誰?”夏九歌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柔聲一笑道,“我是空桑,我是夏九歌,我是你喜歡的任何一種模樣。”沒有再等到白簡回答,她又怒聲呵斥道,“我怎麽可能讓你們在一起?”
“是東皇的半魂。”盛清如眉頭一蹙,她憂心忡忡地望着白簡那個方向。東皇在自鎮東皇鐘前偷偷使用了移魂之術,他與夏九歌是兄妹,行這個術法對他來說小菜一碟,可以做得無聲無息。當初在西皇村的時候,夏九歌就被東皇控制了吧?那時候他們已經已經拔出了病根,以為夏九歌最後成為了她自己。
“與你日同行夜同寝的人是我。”陰柔的女聲和粗重的男聲交織在一起,說出來的話霎時間讓白簡的臉色變得蒼白如紙。東皇鐘的封印解開之後,從中走出來的身影與夏九歌的身軀交疊,兩個人似是融為了一體,可是在白簡眨眼後,又分成了兩個人。面貌陰柔的東皇和盈盈一笑的空桑。
屈辱的感覺在內心激蕩,或許一開始自己就是他們兄妹之間的外來者?白簡死咬着下唇,不想再聽見東皇說上任何一句話,她連提起劍指着夏九歌的力氣都沒有。
東皇笑吟吟地看着那前仆後繼赴死的妖獸,血祭石在月光下發出了淡淡的、妖異的紅芒。“天道不需要太古天庭,那我就阻攔太古天庭現世;天道要妖死,那我就順應天道讓妖死。只剩下了你們。”他聳了聳肩,語氣頗為輕快。
他确實有得意的資本,他的妖力在妖皇之戰中沒有任何的折損,甚至在暗中吸取了妖皇逸散的妖力為己用。而盛清如這一方呢?嚴女娣和江如錦不知身在何處,楚謹言已經損失了四尾,而她自己的靈力也折損了一半,至于季喻川,她只是不畏懼任何妖力,沒法用體內的妖力進行攻擊。“你這樣成全不了大功德。”盛清如望着東皇那雙妖紅的眼,平靜地說道。
這是東皇最恨的事情。
他猛地一拂袖便是一陣淩厲的罡風吹向了盛清如,他眯着眼看眼前的人,不畏懼無弦之弓、亦不畏懼無弦之箭。
那頭東皇和盛清如一行人已經纏鬥在一起,白簡這一處确實死一般的寂靜。
“我可以再問一次你是誰麽?”白簡望着夏九歌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空桑。”面無表情的人說出了這兩個字,頓了一會兒她又道,“你不該壞了西皇村的陣法,我說過,我不會原諒你。”
“所以我該做出抉擇了是麽?”白簡掩飾住眸中的情緒,又輕輕地問道。
“你沒有選擇。”夏九歌在開口的那一瞬間便朝着白簡襲去,太昊劍上的妖異紅光霎時間暴漲,在白簡沒有任何防備的時候便穿胸而過。
“你不是空桑,你是東皇。”白簡低頭看着自己胸口的長劍,鮮紅色的血從身體中流淌出來,随之而飄散的還有數千年的愛恨情仇。她擡起了一只手壓在了夏九歌的肩膀上,低嘆道,“這具身體到底還是青木之靈,而我剛好可以克制住你。我實在不願意走到這一步的,可是沒辦法啊。”心中苦澀,長久而來的是執念還是什麽呢?困倦的眼皮子已經想要合上了,可是最後給她的依舊不是心愛的人,反而是一張冷漠無情的、陌生的臉。“我能做的,就是帶着你一起毀滅。”
這是白簡最後做的選擇。
千年以前,她選擇了自己的心,可是失去了所有。而數千年之後,她順從了自己的心,跟随着最愛的人走,結果依舊是失去所有。或許,像她這類的人,根本就不配得到什麽吧?白簡将夏九歌往自己身上猛地一按,長劍刺穿得更深。
夏九歌的身上開始淌血了,觸碰到了白簡的任何一塊肌膚,都是血肉模糊、鮮血淋漓的。白簡沒有拿出兵刃,她本身就是世界上最為鋒利的利刃。
季喻川的眉頭狠狠一皺。
五行中缺少土靈,尚可以用女娲之靈來填充,但是缺少了金靈呢?或許這就是東皇的算盤,他連自己的妹妹都能利用,就是為了完全摧毀白簡?他知道白簡除了跟夏九歌一同身殒之後,便沒有任何的路可以走了。她搖擺不定的立場,注定了去死,不是麽?
季喻川的目光又回到了盛清如她們身上,只見各種光芒交織着,四處是燃燒的火焰,實在是兇險萬分。低低的嗚咽聲在腳下響起,清清的躁動越來越小,最後龐大的身軀重新幻化成了那可愛的小白團子。季喻川低頭就看見清清在舔着自己的腳尖,布滿了陰雲的臉總算是多了一絲的笑容,季喻川彎下腰去撫摸清清的腦袋,可就是在那一瞬間,幾道利光盡數朝着她身上激射,小白團子咿咿呀呀幾聲,一雙水靈靈的眼中充滿了嘲弄。
盛清如和東皇纏鬥原本就處于下風,一直沒有結束只不過是東皇貓捉耗子的心态罷了。她的眼皮子劇烈地跳動着,回眸的那一瞬間剛好看見一個個鋒利的鐵環沒入了季喻川的體內。那是在羽山封印陣法中的鐵鏈。原來清清從中掙紮出來,并不是将它給扯斷,而是将鐵鏈深入自己的肌膚中,等待着這最後一擊?
就在一個猶豫間,她整個人被東皇給擊飛出去,無弦之弓也在這個時候被折成了兩段。東皇張開手,笑得張狂。他似是瘋魔了一般,一手指天。霎時間風雷齊聚,遮天蔽月,殷殷的雷聲就像是萬馬奔騰,而閃電的光芒在那雲層中如同游走的長蛇。
“它早就不是你們的清清了。”東皇看着在巨大威壓下沒辦法起身,只能攀爬着挪動的人,又冷笑一聲道,“它如今只聽我的號令,妖力傷不得季喻川分毫,但是實質的武器呢?只是靠着力量的迸發沒入了她的體內,打穿五髒六腑。最後一只了,天道即将成全我的功德,成就我聖人之身。”在東皇的命令下,清清向着前方的血祭石奔跑去。
它是血祭石最後一個祭品。
鮮血順着手臂流淌,季喻川半跪在了地上,她感覺到自己身上的力道在流失。
是要死了?跟當初開玩笑的一樣,變成一對鬼妻妻?她看着鮮血中的盛清如,努力地扯出了一抹笑容,可是下一瞬間便是咳出了一灘的血。她很想告訴盛清如她沒有事,心髒處因為娲皇血玉擋了那麽一擊,可是看着盛清如的時候,她一個字都發不出來了。
血玉中是當時娲皇封存在裏面的一滴血,現在落在了她的心頭。
季喻川的身體往後仰去,她眨了眨眼看風雷俱動的蒼穹。
豆大的雨點拍打在身上,她朝着緩緩爬近的盛清如伸出了一只手。
東皇在大雨中笑,東皇鐘的聲音隐隐蓋過了雷聲。
只不過他最終沒有如自己所願的成全大功德成就聖人之聲,天道的劫雷會消滅違逆天道者。那一個夜裏的雷聲接連不斷,那個突然将降臨的雨夜也比人們所經歷的任何一個夜還漫長。黑色的貓在轎車裏喵喵叫着,而雨夜中唯一一輛狂奔的車,正向着那誰也不願意靠近的禁地。
次日,人們發現妖監會所在之處被雷火燒成了一片廢墟。
隕石坑中的血祭石碎成了粉末,在大雨的沖刷下與黃泥混做了一團。
——怎麽樣?怎麽樣?
薄念之根本不敢将人送到醫院,只能夠撥打電話請了幾個私交甚好的醫生過來,她來來回回地踱着步,心中滿是不安。
“你說的是哪一個?”出來的醫生嘆了一口氣道,“有兩個我不知道,但是季小姐,她身上的傷口都處理了,不知道遭遇了什麽,鐵鎖打穿了手臂,鑲嵌在血肉深處,東西取出來了,但是我不能保證她的雙手——”醫生沒有說下去了,搖了搖頭滿是遺憾。
盛清如她們醒來是在三日後。
當了三天全能保姆且不知她們何時會醒來,早已經身心俱疲了。
在看見她們睜眼的一剎那,眼淚嘩啦啦地下淌。
“活着的感覺很好啊。”楚謹言微笑着感慨了一聲,如如跳到了她的臉上,下一瞬間就被薄念之給抱走了。
誰說不是呢?
作者有話要說: 這次真的完結了,本來就不是想談戀愛的故事,打上了甜文标簽是我年少無知,現在也改不了了。
關于文章結構,哔哔幾句。
妖監會代表的勢力在玄微子出場的時候其實已經出現了,等到它真正浮出水面的時候,代表着那原本未知的潛藏在水下的東西開始浮現。人們對已知世界的固有觀念開始被打破,漸漸出現一個人和妖靈共存的世界。妖監會是一條劃分前後的線,前者固守着原本的念頭,而後者不斷地重塑着自己的世界觀。
水靈珠和火靈珠出現,是拍《神跡》時候的故事,她們代表的是盛清如這一方的勢力,也就是女娲一脈。
土靈珠的出現,時間段在拍攝綜藝節目《昆山玉》,代表着妖皇勢力登場。而也就是這個時候,對已知世界的認知重新被塑造,遇狼一事,是妖皇勢力開始不再掩飾地動手,而人類對付着妖物的勢力,前期已玄天觀為象征,後期則是與之同源的妖監會。
金靈珠和木靈珠,同樣是相生相克的一對,詭異之事接連不斷。她們代表着東皇的勢力冒頭,東皇已經醒轉,而所謂的沉睡也并非真正地睡去。
女娲、東皇、妖皇當初都為妖界之至尊,同掌太古天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