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按理說你亦是我妖界的一員, 為什麽要跟我作對?”妖皇眸色暗沉, 他看着盛清如的動作, 最後還是收回了手, 他的妖力再強、速度再快,可也無法保證從盛清如的手底下救出常羲來。眼眸中翻湧着滔天的恨意, 他見威逼的路行不通,打算換一種方式讓盛清如屈服, “太古天庭開啓對妖界所有人來說, 都沒有壞事。”
“太古天庭隕落是天數。”盛清如淡淡地開口道。
“什麽是天數?”妖皇冷笑一聲道, “我要是重啓太古天庭,那也是天數。”
盛清如不為所動, 她的視線落在了被妖皇令控制了意識的季喻川身上, 她開口道:“想要常羲很簡單,拿季喻川來換?”
妖皇的瞳孔驟然間一縮,他仰頭大笑道:“你想的是不是太美好了些?你以為一個女人在我心中占有多大的分量?當年可是我親自将她給封印的。”垂在身側的雙拳緊緊地握起, 一雙陰鸷的眼冷冷地凝視着盛清如,周身缭繞的濃郁的妖氣, 仿佛在下一個瞬間就會朝着盛清如她們撲過去。
“所有人都會記住這一天。”妖皇的視線滑到了常羲的身上, 停留在片刻後, 嘶吼一聲,“開陣!”他的話音落下,一陣地動山搖,巨大的動靜就像是獸潮來臨。嘶吼一道壓過一道,龐大的白影從妖皇後方掠了出來, 原來是尋找着季喻川身影的清清回到了這兒來,它率先對妖皇一衆人發動了攻擊。
妖監會的人大部分都被華澤撤走,他們留下的陣法哪裏能夠抵禦妖皇座下的大妖?十二星鬥大陣啓動的那一刻,日月倒轉,天地間的那一線魚肚白瞬間又被黑暗吞沒。盛清如雖然拿了常羲當做是人質,可常羲到底是無辜的,當妖皇抛下她不顧的時候,她就更加沒有利用的價值。顧不得她元魂初醒身體羸弱,盛清如将她推到了一邊去,朝着妖皇那邊急掠過去。她所到之處都是熊熊的烈焰,神凰之火要将一切都灼燒成灰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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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謹言在與她擦肩而過的時候,小聲地說道。
在戰局開啓的那一刻,她們這一方的人員增多了,江如錦到底是記挂着嚴女娣的安危,改變了自己中立的狀态,而白簡和夏九歌也朝着妖氣最為濃郁的這一處趕過來。東皇沉着臉站在萬妖之中,而東皇的臉上噙着一抹怪異的微笑,他似乎真的選擇了袖手旁觀。
陣法啓動的時候,千人血祭時的妖力都撲向了陣眼的中心,妖皇沒有跟盛清如她們動手,他看着那刺眼的光芒掩蓋了,嘴角的笑容越來越放肆。女娲之心可以補天,當然也可以補全那殘缺的太古天庭,他的眼前仿佛看到了了熟悉的殿臺樓閣浮現,可是在一聲急促的尖叫中,那一點點地幻象都消失不見了。光芒散去後,季喻川還是站在陣眼中,安然無恙。在啓動的那一刻,太古天庭就該現世了,可是今日發生的事情辜負了他的期待。
“她不是女娲之心。”盛清如的聲音響起時候,妖皇更是怒不可遏。
“那麽就是她的心是。”妖皇冷笑一聲,伸手就朝着季喻川心口探去。
“你難道真的不管常羲了?混亂的妖物以及那四處亂竄的道力會傷了她。”盛清如又開口道。她闖過擋在妖皇身前的大妖時候,已經受了傷,鮮紅的血順着手臂緩緩流淌,她的左臂發麻隐隐舉不動神弓。她是趁着妖皇呆愣的那一瞬間沖到了季喻川身邊的,可是那陣眼周邊的結界将她給反彈了回去,她根本觸碰不到季喻川。在季喻川的眉心,一道妖皇令隐隐浮現,似乎要被其他的力量給逼出。
妖皇救出常羲只是一瞬間的事情,他還踹了一腳抱住他腿的任儀,無情而又冷酷的面容中似是隐藏着一點點的柔情,他伸手緩緩地拂過了常羲的眼,可下一瞬間便對盛清如發動了攻擊。他不急着取盛清如的命,他此時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挖出季喻川的心髒,完成這一場盛大的祭典。盛清如只感覺到一股龐大的力量從四面八方襲擊來,她根本就無處躲避,擡起了左手的神弓擋了一招,弓斷的那一刻她整個人倒飛了出去,口中的鮮血噴湧而出。戰局中其他的人都被難纏的大妖給攔住,根本無暇顧及這一處。妖界之門被夏九歌以鮮血給強行關上了,可是留在地面上的妖物還剩下很多,他們也不知道妖皇會不會再度開啓妖界之門。
妖皇的手是在即将觸碰到季喻川的時候猛然間頓住的,他不可思議地回頭,面色刷得變慘白。這一厮殺的戰場中到處充斥着血腥味,可是其他的妖物就算是元神爆裂也引不起妖皇變色。在這一刻,他終于忘記了自己最大的願望,而是緩緩地走向了那跪在了血泊中的人。
這一回的常羲親手挖出了自己的雙眼,往上空用力一擲。日之眼入太陽的光焰,而月之眼則是成了月魄的冷,強行被倒轉的日夜瞬間又變回了原樣。藏在了後山的太陽像是得到了一股強大的力量,猛然間躍上了上空,而月輪則是黯然退場。做了這一切的常羲還覺得不夠,在妖皇轉身的那一刻,她直接祭出了元魂,撞上了那一處的陣眼。
“為什麽呢?”妖皇的聲音終于出現了一絲絲的顫抖,他的臉上流露出些許的驚懼,彎下腰抱住了常羲的身軀,雙手沾滿了鮮血。
“因為恨,因為她也不願意醒來。”元魂流逝的人哪裏能夠回到妖皇的話,最後響起的是東皇那散漫的聲音,“你為什麽這麽自信?你可能忘記了你沒有跟常羲解釋過你做的事情,當初你挖了她的雙眼,在人世間你扮演周昊天的角色時,雖然娶了她,可最後還是出軌了任儀呀。你說她該有多恨?”
“所以你就眼睜睜看着她自戕?”妖皇怒聲問道,他等待着太古天庭現世,等待一切都了解後再跟常羲解釋,可是他沒有猜到會是這種結局。冷眼旁觀的東皇就像當初不顧妖界生死的娲皇,激起了妖皇胸腔中的怒意。常羲在他的懷中化作了輕煙消散,他起身怒視着東皇,還沒等他動手,便聽見了轟然一道鐘聲。時間仿佛在這一瞬間靜止,不管是人還是妖都張大了眼看那金色的、厚重的大鐘。鐘聲再響起的那一刻,東皇向前走了一步,風雲聚攏,似是人世間的力量都在他的掌控間。
“東皇鐘——”這三個字像是從牙縫間擠出來的。
“是的。”東皇微微一笑道,“當初以東皇鐘鎮壓鴻蒙世界,現在用東皇鐘鎮壓各界之門,從今以後陷入沉睡的東皇不再會被你喚醒。”話音落下他化作了一道亮芒沒入了東皇鐘裏,而那個巨大的鐘也在震響幾聲後消失不見。很少人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因為地面上的大妖又如同潮水一般湧了過來。
啪嗒一聲響,金牌子掉落在地上,這動靜在一片厮殺聲顯得有些微不足道。
妖皇的怒氣和妖力大張,如果知道東皇會在後面陰了他一把,他無論如何都不會喚醒他。盛清如是在這個時候沖上去的,斷裂的弓用鮮血做膠重新續上,她拉着弦,一瞬間出現了九色的箭,鮮血從她的手指滴落,染紅了那道細細的靈力之弦。妖皇在此刻化身為三足金烏,在太陽的光芒下,他的妖力其實更盛往日。
九枝箭同時向着妖皇身上落去,盛清如也力盡虛脫,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氣。躁動的大妖有看到了這狀況的,幾乎下意識朝着盛清如沖撞,只不過妖力在快要觸碰到她的時候消失不見了。等到黑煙散去後,才看見季喻川站在了盛清如的面前。妖皇令被外力給震出,擋住她的是妖力布下的結界,她有了自主意識後當然能夠輕而易舉地走出。
每個人都在問她季喻川是誰,就連她自己也苦苦追尋着一個答案,在現在她的困惑消失不見了。她不是女娲之心,她僅僅是季喻川而已。她的特殊之處,在于她是娲皇一脈的傳人,可以承載着所有的妖力。人是萬物之靈,女娲之心在落入了輪回後便散入了千千萬萬的人身軀中,成為他們的“靈”,後來它們的力量化作了信仰之力,重新融在了自己的身體中,如果能夠僥幸得勝,是她季喻川一個人的功勞麽?不是的,是千千萬萬的人共同的願力。
“其實我可以保護你一次的,我是說真的。”季喻川勾了勾唇,輕輕一笑道。
處在風暴之中的女娲神廟是唯一沒有被摧毀的地方,它的周身有一道看不見的強大屏障。季喻川的視線望向了那具破壞的塑像,那塑像也是活了似的瞧着她。季喻川微微一笑,手腕翻動,五顆靈珠在她的掌中心合為一顆,被她扔向了那神廟的塑像,霎時間風雲大作,電閃雷鳴,混沌五靈陣以女娲神廟的神像為中心,将隕石坑中的妖物都籠罩在期間。此時的妖皇已經躲避了盛清如的九枝箭,一雙噴火的眼轉頭凝視着季喻川。
“說什麽天道無情,還不是照樣插手人間的事情?”妖皇從鼻子底下發出了一道冷嗤,就算季喻川身上有女娲之影,可那又怎麽樣呢?
盛清如捂着唇咳出了鮮血,被巨力壓制的動彈不得,她看着季喻川的身影,想到千萬年前那無情離去的尊者,兩道身影在重合後又分開了,到底是不同的。季喻川就是季喻川,她是有心人,而那位尊者依然是九天之上的無情者。
世人都在這巨大的動靜中驚醒過來,就算看不見場上的風雲變幻,可依舊能夠揣測發生的事情。華澤和一衆妖監會的人守在了市中心,可是不知道是誰發出了一句詢問:妖監會不是斬妖除魔的嗎?為什麽龜縮在這裏?縮在一旁撫摸着大金鏈子的玄微子嘆了一口氣,他睨了一眼道:“我還是去助我另一個徒兒吧。”在各種情緒的影響下,妖監會最終分出了一半的兵力去幫助季喻川那一行人。
薄念之坐在了電腦前,滿是緊張地開着自己開出的信仰力通道,祈福的人數不斷地增多,底下雖然有“有用嗎”“自欺欺人吧”這樣的回複,可他們還是順手點了那個按鈕。
S市以及周邊的人都記住了那一天,轟然一聲巨響後是死一般的寂靜,像是末日将要來臨,可是在陰雲散後,太陽最終還是躍出了雲層,照亮着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