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看似很長一段時間, 其實不過短短的一瞬。盛清如那邊因為不能傷了道士的性命, 行動便受到了些許的阻礙, 等到她們從一群道士的羅網中掙脫出來, 跑到隕石坑的時候,那邊只剩下一片的慘像。七零八落的屍體扔在地上, 濃重的血腥味在月色下彌漫。如如的身上也負了一些傷,它黑色的毛發豎起, 在看到了嚴女娣的時候, 委屈地叫了幾聲, 一躍跳到了她的肩頭。
這是結束嗎?不,這僅僅是一個開始。
天亮的時候, 隕石坑這邊的慘案已經傳遍了各處, 周邊幾個心驚膽戰的小道者拉起了警戒線,妖監會修為最深的人都在這坑邊坐鎮。按理說這兒不會有其他的人再來了,可是微博上又貼出了一組明星的照片, 吸引了不少早已經癡迷的人,他們相信隕石坑的一切都是當局說出來的謊言, 為了追逐自己的愛豆, 不顧其他人的勸阻前往那個地方。
“你為什麽要讓妖監會的道者攔着我?”盛清如一行人輕而易舉地找到了華澤的身影, 眉頭緊鎖,面容沉重。見華澤面色緊繃,她又冷笑一聲道,“是因為太昊劍的事情?我已經幫你拔出來了,是你自己身上沒有青木之靈, 修為又不如妖監會的先人,倒是将一切都怨到我頭上來了?就因為你的一個報複,昨晚不知道害死多少人!”
“難道你過去了就能夠改變什麽?”華澤譏笑道,他當然聽到了手下人送來的消息,可是他堅信自己的陣法能夠困住妖獸。可惜他低估了妖物的力量,讓妖監會的人員也遭受到了不少的損失。他沉着臉看盛清如一行人,又冷聲道,“這是你們妖族的事情,晚上我們妖監會的人會去該去的地方。”
“什麽是該去的地方?保護你新認的主子?”楚謹言挑了挑眉,說話一點兒都不客氣,她已經聽如如說了晚上的狀況,要不是妖監會的人也攻擊它,難保能夠拖到自己一行人來呢?現在的事态已經不可控制了,那黑色的隕石漸漸地發紅,上面流動的都是人的鮮血,她和楚謹言試過很多方法,都沒辦法讓那顆怪石碎裂。
“我們至多是歸于妖界,其實一切對我們來說,沒什麽壞事,最後遭殃的只有你們人類而已。”嚴女娣掃了華澤一眼,輕描淡寫地應道。
“所以呢?現在說這些事情有用嗎?”華澤來回地踱步,心中如同一團亂麻。平日裏哪裏遇到過那等威能的大妖?以他們妖監會之力真的能夠收服妖物,拯救衆人?誰都是怕死的,面對着生死關頭,他也忍不住往後退縮。大妖之間的鬥争跟他們人類有什麽關系呢?如果重啓太古天庭,他們願意臣服妖皇之治,會不會有不同的結局呢?
盛清如抿着唇沒有再說話了,她跟楚謹言一等人心中清楚,像隕石坑這樣的地方不止一處,十二星鬥大陣以這一處的巨石為真眼,千人血祭後再加上女娲之心後便可以重啓太古天庭,完成妖皇的大願。她們知道一切可偏偏沒有任何方法,以她們的力量沒辦法摧毀這塊巨石,如果季喻川在的話,或者可以吸收巨石中所有的妖力。
“喻川在這兒嗎?”嚴女娣壓低了聲音。
盛清如閉了閉眼,許久後睜開後眸子中已經是一片澄澈:“如果她在妖皇的手中,她會來到這兒的。”
十二星鬥大陣在黑暗中緩慢地開啓,天邊的圓月似是無法退去那層血色,森冷凄清的光芒照射着天地間的萬物。屹立不倒的女娲神廟是一處特殊的存在,雕像冷冷的看着人世間,像是超越天道的無情之眼。
妖界之門已經被妖皇偷偷地移到了這一處,看着從那縫隙中鑽出來的大妖,盛清如一點都不覺得奇怪,她的頭頂隐隐浮現了一只神凰,冷冷地凝視着那群兇惡的、毫無人性的東西。
“我覺得我們真的是太慘了,當初的巫妖大戰勢均力敵,可現在的我們孤立無援,跟那群東西比起來就像是一只蝼蟻啊。”楚謹言感慨了一聲,直接現出了真身。像他們這些以妖力清修的,在化為人形後力量多多少少會打些折扣,還不如肉身蠻橫地沖撞。
“你以為能夠阻攔我嗎?”張狂的笑聲在暗夜中猶為刺耳和響亮,一衆妖物在聲音出現的那一刻便蟄伏在了地上,恭迎自己心目中的王者,就連楚謹言的身形都忍不住一顫。一陣陰冷的風吹過,出現了一道身影,正是周昊天的樣貌。只不過他不滿足自己在人世間的形态,伸手在臉上一撕,便露出了一張陰鸷森冷的面容。
“妖皇帝俊果然是他!”楚謹言低呼了一聲,在這個妖力都大打折扣的世界,她們也未必是妖皇的對手。
好戲是在黎明開場,日月的交替間,既是光明又是黑暗,既是結束又是開始。
盛清如從黎明的第一束光芒中,看到了緩步走來的季喻川,她的眸色暗淡,似是被人操控了意識。她站立在了妖皇的身邊,也像那些臣服的巨獸。陣法的中心是那一刻巨石,妖皇手一指,季喻川便向着那危險的地方走去。盛清如面色一白,指甲攥進了手心中,克制住自己想要沖上去的念頭,不斷地在心中重複“不要輕舉妄動”。
“我知道你的好奇。”妖皇并不急于開啓十二星鬥大陣,他眯着眼凝視着盛清如,慢悠悠地說道,“其實在《昆山玉》那一出節目中,你們讓我去做飯,我應該感謝你們這群女人的懶惰,讓我有機會喚醒任儀的元魂,那時候我不确定季喻川是否是轉靈珠,但是可能性極大,怎麽可能會放過?所以我通過食物悄悄地置入了妖皇令,我的妖皇令原本就是一道精純的妖力,她完全的吸收了。”
“你就喜歡做這種将人喊醒的事情,也不管別人願不願意。”一道輕笑聲傳入了風中,太陽躍出了雲層,而夜色似乎在一瞬間如同潮水一般退卻。東皇大踏步而來,他的手中提着兩個女人,看着帝俊驟然變色的面龐,他輕輕松松地将人往地上一甩,便站在了兩個陣營之間,一拂袖微微一笑。
“太一,你這是什麽意思?”妖皇看着被楚謹言用尾巴卷走的兩個女人,眸中的怒氣隐隐浮現。
“你愛的人被人剜去了日月之眼,我幫你拿回來吧。”東皇這句話說得輕松,他既不畏懼妖獸,也不畏懼盛清如那邊如同刀鋒般的視線,他往一邊跨了一步,伸手按在了任儀的頭頂。就算被毀去了功體,她依然有一副妖骨,還能夠頑強地活在這世間。東皇啧啧地嘆了兩聲,只見兩道光芒從他的指尖發出,之後便是慘然的大叫。東皇的掌中出現了一雙血淋漓的眼珠子,而任儀倒在了地上,伸手捂住了自己的雙眼。鮮紅的血順着她的指縫流淌在了地上,可引不起跟前人的憐惜。東皇擡頭看着面色陰沉的妖皇,又一笑道,“其實我很詫異,你為什麽要騙她說她就是你的妻子?給她織造一個溫柔的假象?”
見妖皇沉聲不語,他又笑道:“我可以猜一猜嗎?你想讓常羲避開這些禍端,讓任儀當成替身,就算她被敵人擄走了殺死了你也不心疼,只要到時候伺機取回日月之眼就行了,是麽?太古天庭重啓後,常羲元魂也會被你釋放出來,從而變回天後?”
“太一!”妖皇暴喝了一聲道,“你到底是站在誰那邊的?”他費勁心思将東皇的殘魂給喚醒,不是為了讓他對付自己,而是要他幫忙重啓太古天庭的。當年的恨和怨始終沒有消散,為什麽甘願在天地間失去自己的行跡?他們可以化成人像人一樣的生活,可是他們終究不是人類,太古天庭是唯一的歸宿。
“我誰的事情也不管,大道無情。”面對着妖皇的暴怒,東皇只是微微一笑,他的手狀若無意地一甩,日月之眼落在神色驚惶的常羲身上。只見一道光芒将她的全身籠罩,,随着元魂複蘇的,還有那千萬年來的記憶。她清楚地記得就是她最愛的、最敬重的夫君在妹妹常儀說了喜歡自己眼睛的時候,将它們狠心地剜出……最後又将她封印。
東皇的所作所為出乎盛清如的意料,她摸不清東皇到底是怎麽想的,只是淡淡地看着妖皇道:“她不是轉靈珠,不會幫你開啓太古天庭的。”
“五行靈珠共同指向了她,你以為我不知?”妖皇冷哼了一聲道,“娲皇是我妖界之至尊,我不明白你為什麽要阻攔我?回歸妖界,你依然是當初的那個不死之山上的鳳凰主。”
“我要是不願意呢?”盛清如眸子沉了沉。
“那就死吧。”妖皇輕描淡寫道,他伺機下手想要奪回常羲,可是被警覺的嚴女娣的冰劍給擋了擋,妖皇再想前進的時候,盛清如的手已經按在了常羲的頭頂,只要一用勁,常羲的頭顱就會被她給捏碎。恢複了元魂的已經不算是世界的人,殺了她也不算是違背人世間的法則,不是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