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說實話, 逍遙派衆人對于李秋水會看上狄青一點都不覺得驚訝。
狄青生得俊俏, 面如好女, 即便面上刺了字也絲毫不損他的俊秀,偏又帶着幾分沙場下來的凜冽肅殺,半分不顯柔弱女氣, 可以說正正好好戳在了李秋水最喜歡的那個點上。
至于其餘什麽狄青身無長物家底貧薄, 什麽常駐邊疆少回京城之類讓別的世家小姐望而卻步的缺點李秋水可是半點都不在乎。
臉好看就行, 李秋水的小金庫豐厚的很,養個男人綽綽有餘。
大宋可不是千百年後成婚還要講究個兩情相悅的時代, 李秋水把人打暈了帶進宮找皇帝一說,男未婚女未嫁,皇帝兩邊看看覺得不錯, 狄青醒了問問也沒什麽意見——狄青對成親本來就沒什麽看法, 只不過他人生中九成以上的時間都消耗在了戰場上,他又沒有女性長輩幫着張羅, 也就一直拖到了現在。
那前些年傳得甚嚣塵上的他和西夏公主之說純粹就是被西夏放出來擾亂軍心的,那西夏公主他總共就遠遠見過一面,連對方長什麽樣子都不知道。
成家立業, 既是皇帝賜下的婚事, 總不會害他的。
不久之後, 李秋水就帶着十裏紅妝風風光光嫁給了狄青,婚後跟着對方去了北疆,倒不是什麽嫁雞随雞嫁狗随狗之類的,而是開在北疆的榷場她準備參一股, 可不得親自實地考察一番。
婚後第三年仲彥秋就把象征逍遙派掌門地位的令牌交給了李秋水,他本身是打算用當年天機子留下的那枚八寶指環,但是想了想還是自己又刻了一塊令牌,将那枚指環戴在了手上。
他的直覺告訴他這枚指環還是在自己身邊放着比較好,這種超脫世俗的寶物總會帶着些棘手的小麻煩,他倒是無所謂,他這幾個徒弟可脆弱得很。
逍遙派的掌門交接沒有什麽儀式,也沒有什麽預兆,就是去北疆看望李秋水新出生的小兒子的時候順手就送了出去,就跟隔壁村子誰家生了孩子随手送兩個紅雞蛋過去一樣。
這時候巫行雲還在開封抄着雞毛撣子上蹿下跳地教訓皮得上房揭瓦的長子包繶,次子還要有十幾年才能揣進肚子裏,有妻有子萬事足的包拯在書房裏嘲笑單身至今的公孫策,無崖子跟龐統較着勁在東南沿海改良戰船,一個兩個逍遙弟子都不知道的情況下,逍遙派就這麽換了掌門。
幸好他們門派在江湖上沒什麽名聲,不然可真是要鬧笑話的。
好了好了,那些陳年往事暫且按下不提,先說現在的事——
蘇夢枕調動金風細雨樓的勢力幫助段延慶平定了大理的內亂,作為交換他獲得了相當豐厚的利潤,實際的如大量金銀珍寶,良田土地,虛一些的還有段延慶在以後交易時讓出的份例,雖說只有不起眼的幾分利,但仔細算下來卻也是一筆令人心驚的財富。
這一筆生意之後,金風細雨樓的發展邁向了巅峰,說是當今江湖上的第一大勢力也不為過,往年因着金風細雨樓與朝廷的合作關系背地裏還有人會诟病兩句朝廷走狗之類的話,但是現在卻無人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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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夢枕種下了一顆種子,耐心地栽培,一點一點澆灌,看着這顆種子發芽,生長,從幼苗長成參天大樹,開出繁花似錦,又結出碩果累累。
理論上,接下來應當是收獲的時節了。
但是蘇夢枕卻在收拾行李。
他早就已經過了鮮衣怒馬想着功成名就的年齡了,骨子裏還有幾分文人特有的莫名其妙的浪漫主義情節,自覺功成身退後就開始心心念念地想要遍游天下尋一處合心意的地方歸隐山林。
當年若不是大局初定京城還需要他坐鎮,等到局勢穩固他的身體又不行了,只怕早八百年他就已經尋摸了個山清水秀的山溝溝隐居了。
索性現在也不算晚。
輕裝簡行,青布馬車裝着簡單的衣物和碎銀,拉車的馬也是随處可見,仲彥秋懶洋洋打着呵欠說他自找麻煩,卻還是陪着他在外頭晃悠了許久,最終落腳在了北方群山中一處小山村裏。
起了幾間瓦房,買了幾畝耕地,他們倆誰都是不會種田的,便佃了出去收租子,蘇夢枕興致勃勃地把一間屋子改作了私塾,教着附近村子裏的孩子讀書識字,仲彥秋則成了這周邊十幾個村子唯一的大夫。
北方男風少見,但對于蘇夢枕和仲彥秋住在一起村民們并沒有多說什麽,也不敢多說什麽。
在這個知識還無比寶貴的年代,兩個來自京城識文斷字的讀書人遠不是這些一輩子連山可能都沒走出去過的村民敢于招惹的。
歸隐山林的日子讓蘇夢枕覺得很舒服,沒有勾心鬥角,沒有利益沖突,即便村子裏偶爾有些紛争,也不過是雞毛蒜皮的小事,仲彥秋對他的态度也軟化了許多,他們從各自睡一間房,到睡在一張床上,從一人一個鋪蓋,到蓋着一床被子,寥寥的親吻漸漸變得頻繁,從開始放縱着任憑他親吻到慢慢多出來幾分強勢的意味。
仲彥秋從來都不是很弱勢的人,放縱往往也象征着漫不經心,因為并不是那麽在意,所以也無所謂蘇夢枕到底如何動作,就像是大人陪着小孩子玩過家家的游戲,他要如何都随他便是,等他玩膩了便可悠然抽身而去。
這可不是蘇夢枕想要的。
但是他知道該如何得到自己想要的。
即便是過家家,也有假戲真做這麽一說……
對吧。
鄰居家院子裏的公雞打鳴的聲音嘹亮又準時,完美地踩着天際發白的那一絲光亮響起,時已至初秋,夏日的熱氣早已消散,清晨的空氣蒙着一層淡淡的涼意,蘇夢枕打着呵欠從被子裏爬起來,他一動,仲彥秋也就醒了,半眯着眼在湊過來的人唇上輕吻。
男人早上總是比較容易沖動的,一開始溫溫吞吞單純無比的淺吻慢慢就多了幾分暧昧纏綿的意味,本來蘇夢枕都已經半坐了起來,吻着吻着就又躺回了被子裏。
仲彥秋一直不知道究竟是什麽給了蘇夢枕錯覺讓他以為自己能夠占據主導地位,畢竟蘇樓主的技術真的生澀到了慘不忍睹的地步,他稍稍認真一點就會瞬間被打擊到丢盔棄甲,軟綿綿可憐巴巴地倒在床上任人宰割。
唯一值得稱道的大概也就只有那股子氣勢外加屢敗屢戰的毅力了。
但是某些東西,真的不是靠氣勢和毅力就能挽救得了的。
親吻的最開始蘇夢枕的意識還是很清醒的,他很認真地利用自己良好的學習能力不斷進步試圖占據主動權,拒絕承認自己的确存在着某些難以言說的短板,仲彥秋往往也在開始放任着他努力撲騰——剛剛睡醒總是免不了有些迷糊的,他得先醒醒盹。
等到蘇夢枕認認真真地撲騰到黔驢技窮之後完全清醒過來的仲彥秋才開始慢悠悠地後續發力,把不甘掙紮的年輕人摁倒在地使其再無反抗之力。
今早的結局也不會有什麽例外。
“比昨天有進步。”仲彥秋披着外袍走下床倒了杯茶,“早上想吃什麽?”
蘇夢枕手軟腳軟倒在被子裏大腦迷迷糊糊反應了好一會才啞着嗓子道:“你看着弄就好。”
于是仲彥秋就披着外袍出了門,去竈下燒水煮了兩碗面。
清湯寡水,連片菜葉子都沒有。
神鬼莫測手腕通天的仲先生蹲在爐子邊上煮面,老謀深算八面玲珑的蘇樓主裹着被子賴在床上不肯起,任誰見到這幅場景,都會覺得自己的眼睛出了問題吧。
現世安穩,歲月靜好。
他們太過真實了,反倒顯得這一切都不那麽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