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章節
……”
“啊……那個……”梁铎揉了把,好像更澀了,“沒事,欸,我們可掉隊了啊,快點跟上。”
用力眨了兩下眼,輕微燒灼感,梁铎前向的步子邁斜了,他不自知,身後古二麟的驚叫卻一刻奔至:“梁哥!!!”
“啊?”梁铎回頭,腳跟失重一擰,身體就像片柳葉旋出去。
古二麟晚來一步,只夠到他的衣袖,沖力實在太大,轉瞬的功夫,兩人一同消失在雪脊上。
“二麟!”古一麒扔下背包。
冰錐牢牢楔入和雪坡幾乎呈直角的陡峭冰岩上,刺得不深,眼看咬不住,古二麟臨危一刻做出的反應,為古一麒争取了時間,拽到了,他弟的膀子,咬緊上下兩排牙,古一麒用一條手臂承住兩個人的重量。
程念也撲過來,順勢倒在雪坡上:“梁铎,拉住我!”梁铎的手胡亂揮動,幾次和程念失之交臂,“盧占星!”程念抓不住他,大聲喊,“過來幫忙啊!”
盧占星沒空,他正在雪原上奔走,拾那些散落的罐頭。
牙齒打顫,咬肌和眼輪匝肌的肌肉顫抖,古一麒鐵似的手臂在發力,低吼從他的喉嚨榨出,越來越響亮,越來越驚人,程念也用兩只手撈穩梁铎,終于,把人都撈上來。
突來的變故,把原本平整的雪面砸塌了一大塊,露出下頭不應有的橙紅色,梁铎似乎摸到了什麽,又不确定那種陌生的手感,于是扒了扒。
“啊……啊啊……”恐懼的,他撞倒古二麟,手指哆嗦着指着雪裏那團顏色,“手……手……”
程念也看清楚了,那是一截防風羽絨的袖口,連一截被凍成暗灰色的手指,程念記得,聶教授進藏的時候,身上穿的就是這樣一件衣服:“老師!”
他和梁铎瘋了,跪在雪原上狗似的刨,先看到的是帽子,然後是整個身體,翻一截腐朽的枯木樁子那樣,他們合力把人翻過來,一張紫灰色的臉,這是頭一次,程念和梁铎這麽近得碰觸死亡。
古二麟也來幫忙,他看見亡者的面孔對程念說:“程哥,不是你的朋友,他死了很久了。”皮膚五官,都已經像一顆被風幹的果實,幹癟皺縮。
古一麒的呼吸聲很重,寬胸膛猛得起伏,他扔下他弟,往盧占星那邊大步來,本能的警覺,盧占星跌在雪地上,挪着屁股往後,懷裏剛撿的幾個罐頭又滾落,花的包裝紙,印着各式各樣饞人的食物,都是葷的,炖牛肉、午餐肉。
在古一麒攥緊的拳頭落下前,程念的聲音喊住了他:“古一麒!”
指甲蓋大的雪花片兒,掠過古一麒眼前,他眨了眨眼,手松開了,尋着程念的聲音,他找他,程念就趴在冰原上,可卻一時找不見了,風雪呼嘯,越來越多的雪,翻湧撲面,隔開了他們。
臉上涼絲絲的,梁铎擡頭,眼神空洞向天,雪花飛入眼,化了,梁铎怔了怔,突然捂住眼睛,疼痛逐倍的放大,他的慘叫聲把人引來,程念蹲在梁铎面前,輕輕掰開他的手。
不是好事,梁铎的眼睛完全充血,是雪盲症,他短暫性的失明了。
17
更糟的是,暴風雪來了。
冰原上滿目的雪花把風的形狀勾勒,風又将雪變成無所不在的屏障,當雪片呼嘯着沖你襲過來,即使在你身邊的人,都無法将你看清,所有的一切,都被咆哮的風雪無情吞噬。
古一麒背着梁铎,帶他們趕回到之前夜宿過的冰洞,不幸中萬幸,洞口背風,裏頭又深,能抵擋冰原上千軍萬馬的暴雪。
程念留心取了點冰,給梁铎敷眼,緩解他的疼痛。古一麒對這場雪不是很樂觀,看樣子一時半會兒是不會停了,他讓二麟把所有食物都集中起來,他們得做好受困的準備。
救人的時候,古一麒也受了點傷,冰錐割開了他的手心,程念拉他坐到一邊,為他簡單處理。
洞外狂風野獸般肆虐,洞內的他們卻很安靜,沒有語言,沒有一點交流,他們倚靠在一起,肩疊着肩膀,手握着手心。
就是這麽一個無聲的畫面,盧占星遞罐頭的手不動了,古二麟扯了扯,沒扯動。
咔噠,鐵環被拉開,深加工的肉香讓梁铎都抻長脖子。
腳下散着幾個罐頭,盧占星順手撿起一罐,直接上手:“我可不同意把食物都集中在一人身上。”他的吃相有些刻意的粗魯,但看着很香,有人吞口水,聲音不小,盧占星戲谑,斜眼瞟古二麟,“要跟剛才似的,他再出點什麽事兒,我們大家陪着,都得玩完兒。”
這話說得很不仗義,古二麟要不是為了救梁铎,也不會滑下坡,梁铎不好意思:“剛才的事兒,怨我……是我沒注意……”
“可不得怨你麽。”盧占星抖腿,笑得滿不在乎,“你們愛怎麽着,那是你們的事兒。”他守財寶似的守着腳底下幾罐罐頭,寸步不讓,“我的那份,我自己管。”
古二麟想勸他:“盧大哥……”被他哥打斷,“給他!”古一麒說話算數,“把罐頭點一點分了,他的份,都給他。”
程念怕他們起沖突,古一麒才稍稍往前動,程念就從他的臂膀下頭鑽出手,摸古一麒的腕子,摁他的手背,那眼神,說是憂心,不如說更像護着。
再香的肉,這會兒吃到嘴都跟嚼蠟似的沒了味兒,盧占星陰沉沉盯着他倆攥到一起的手指,突然咧開嘴:“念兒。”
他大聲喊程念:“還記得那次不?你在酒吧街撞上兩醉鬼……”盧占星用他北京人特不着調的痞氣,撩開壓在前額的一绺頭發,“他們攔着你,跟你這兒動手動腳的。”
那一次,盧占星為了程念跟他們打了,一塊板磚拍開他的腦袋,在他的腦門上留下道破相的疤,從此他換了發型,可他不為醜,還覺得挺美,他額頭的傷,是他為程念挨的功勳。
程念也沒忘,他的眼神可不會騙人,他全都記着呢。
盧占星高興了:“念兒……”又膩歪地喊他,“你說也奇怪,怎麽你跟我之間芝麻大點事兒,我都記得清清楚楚呢,就跟昨天才發生似的。”
他把罐頭放到地上,擡起眼角,看程念:“後來的事,你還記得吧……你他媽……”盧占星突然停止,他笑了,那是一個介于愛恨之間的表情,“太辣了,你哭着讓我上了你……”他的語速越來越快,手抱了個圈,下`身下流的重複某種撞擊的動作,“你的腰,比他媽婊`子扭得都騷……我才插進去,你就射了。”
極少出現在程念臉上的恍然、惶恐、羞怒、震驚,全都來了,最後悉數變成……疼……
沒臉在這個地方待下去,程念扔開古一麒的手,往帳篷裏逃。
可盧占星沒放過他:“寶貝……”他用那聲膩死人的語調磋磨程念,當程念停下,怯懦回過頭,盧占星把手放在褲裆上拍了拍,“我這兒,可想死你了……”然後,惡劣地把嘴角一斜,“真他媽想再幹你一次……”
如果手中有刀,程念會毫不猶豫刺向他,可他沒有,所有只能把手摳進掌心肉,眦裂的眼眶,含一身疼痛。盧占星在大笑,他得逞了,程念此刻有多痛,他就有多快活。
呼的一下,好像狂風沖進了冰洞,冰錐在地上砸開一道裂隙,整個錐頭都深深嵌進去,血珠蹿得很高,落到地上前,已經凝成一顆一顆霜紅色的小粒子。
盧占星瞪大的眼睛一瞬間血紅,他後知後覺地伸手,捂住左邊耳朵,像被鹽水沁沒的蠕蟲,倒在地上狂亂扭動,他的耳朵被削掉一塊,古一麒拔出冰層裏的錐子,在盧占星嘶吼的叫聲中,極度冷靜地扔下一句:“我告訴過你的,別招惹他。”
他全然不在意,冷冷地,高高往下,揮去冰錐上豔紅色的冰渣:
“再有一次,我會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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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一麒追到帳篷裏,程念在,背對身,聽到有人進來,肩膀小幅抖了抖。
冰錐立在帳篷口的聲音很輕,程念卻跟吓着似的一跳,古一麒看不得他那樣,悄悄的,打後面挨着他坐下,程念知道是他來,厚重的靴踩在他的衣角,明明沒接觸,程念卻覺得是他在碰他。
窸窸窣窣的,古一麒擡起手,老半天,遲遲不見落下,他似乎在猶豫,許久,終于捏着拳頭,把手縮了回去。
早該想到的,嘴深深一抿,程念的眼睛垂下來,眉梢微微地顫:“他說的都是真的。”他不知道自己幹嘛要提,那些他……根本不想對人說,更不想讓古一麒知道的事,“我和他……”程念用手,摁緊眼眶,酸,太酸了,“我們做過,不止一回……”
捂着臉,程念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