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賀珉的聲音聽起來就很虛弱。
阮天鳴走過去，摸了摸他的額頭，皺眉說：“有點發燒啊，去醫務室看一下吧。”
賀珉堅持說自己沒事，還可以繼續聽課。
阮天鳴也沒法架着賀珉去看病，只能是有些無奈地繼續上課了。
二號坐回去之前，用一種幽怨的目光看了阮子晴一眼。
“……”阮子晴權當沒看到。
這節課結束後，阮子晴去上了個廁所。
她回來剛走到教室門口，就發現二號提着一個白色塑料袋，站在賀珉桌旁說什麽。
阮子晴想了想，後退幾步，靠在了走廊的欄杆上。
顧寒不知道什麽時候走過來，順着她的視線望過去，突然問：“你喜歡他嗎？”
阮子晴猝然回眸：“你在說什麽？”
顧寒也回望了她一眼，似乎想從她臉上看出什麽，幾秒之後，最終露出有些歉然的笑意，“我在想，如果你不喜歡他，可以不用見他的。”
似乎怕阮子晴不懂，他接着補充道：“換班級，或是換學校，如果你不想看見他，很容易就可以辦到。”
賀珉是顧氏集團資助的貧困生，也是思涯高中和市扶貧教育基金合作安排的一個“政績”。
如果顧寒想要賀珉離開，便不是随口一句話的事情，但只要顧寒鐵了心，也總會有辦法的。
阮子晴聽了好一會沒反應過來，納悶道：“你顧家是權傾天下了嗎，至于在我面前顯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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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寒噎了一下，“不是……我以為，你很讨厭賀珉的。”
即便班上都在傳阮子晴和賀珉的緋聞，可顧寒相信自己的眼睛。
無論是在學校還是去旅游，阮子晴不僅一直跟賀珉保持距離，态度也稱不上友好。
種種跡象表明，阮子晴絕對不會喜歡賀珉，哪怕顧寒知道，賀珉應當是喜歡阮子晴的。
“我讨不讨厭賀珉，跟你沒什麽關系吧，即便是我很讨厭他，也沒有随便讓人消失的道理。”
阮子晴忍不住挑眉，露出嘲諷的笑來，“或許顧少在生活裏說一不二習慣了，大概對于世界的認知，也有不小的偏見。你還年輕，不太懂得對每一個獨立的生命和個體，抱有最基本的善意和尊敬。”
顧寒聽後神情微動，似乎受到了震驚，嚅動着嘴唇，一句話也說不出。
看見顧寒這樣，阮子晴才意識到自己說得太多，也有些過于理想化。
她思忖了一下，還是補充說明：“當然我沒有想要教育你，或者是說服你，無論你怎樣想，都是你的自由，剛剛我可能有些激動，說的話你不認可也很正常，可以當我沒說過。”
顧寒緩慢搖頭，“不，我覺得你說得很對。”
他看着阮子晴，眼眸透出一絲光亮來，仿佛照進了什麽地方，“人的思維還真是很奇妙的東西，交流碰撞之後，會産生這種不可思議的感受，有點讓我意外和驚喜。”
阮子晴沒聽懂，開始懷疑自己的耳朵，“……”
顧寒這是在和她比誰說話更神經、更莫名奇妙嗎？
“我的意思是，你說的這些話很值得我思考。”
顧寒常年冷酷的面容上，乍然浮現的笑意，竟顯得有些青澀，“我的确還年輕，但子晴你也不大。”
如果是平時的顧寒，最後一句話就是：你也沒多大，有什麽資格說我還年輕？
今天的顧寒，脾氣好的令人發怵。
教室裏，同學們還在交換旅游時的照片。
賀珉病怏怏地撐着桌面，有些沒精神地推開二號，“不用。”
二號嘆了口氣，索性将袋子打開，把藥一一往外掏，“你都病成這樣，不吃點藥怎麽搞啊。”
“你別白費力氣了。”
賀珉垂眼看着桌面上的各種感冒藥，冷淡地掀起唇，“上次似乎跟你說過，我并不是什麽人的幫助，都會接受的。”
上次，說的是在蘇橙島賀珉喝醉那次。
二號怎麽能不記得呢，這些天少年的低語仿佛還盤旋在耳畔。
那些難得一見的吐露，那些不為人知的心聲，由他清泠又低暗的聲音道來，某種意義上來說，是一種享受。
可是二號煩死了。
她只是想做個攻略任務，做個有很多錢的攻略任務。
沒想到任務艱巨，系統頻出BUG，她要錢錢沒有，要感情倒是有一堆，還是別人的。
二號在聽過了那些話後，沒法置若罔聞。
她的腦子裏有兩個小人在辯論。
一個人說愛誰誰，這任務不做了，回家算了；
另外一個卻說，相見就是緣分，求而不得又只能将心事掩埋的賀珉太可憐了，辛苦攻略心灰意冷卻被困在此地的阮子晴太慘了。
賀珉将那些藥物，又原樣給裝了回去。
他餘光瞥了眼教室外，沉吟兩秒，低聲說：“——我不喜歡拿感情做交易。”
“……”
可是攻略任務的本質，就是要你的感情哇！
賀珉……真的也太慘了點。
二號聽得心裏一軟，暗自下了個決定。
午餐的時候，食堂人滿為患。
阮子晴正打算排隊，就被顧寒拉到了一張唯一空着沒人敢坐的餐桌上。
顧寒遞給她早已打好的餐盤，問：“糖醋裏脊和排骨都打好了，還有想要吃的沒？”
“……”
阮子晴對于顧寒無事獻殷勤的行為，産生了一秒鐘的猶豫和警惕，然後迅速向美食倒戈了。
“沒，這兩個菜就夠了——”
“哇，我也好想吃裏脊！我能嘗幾個嗎？”
二號端着餐盤過來，對着阮子晴的菜垂涎欲滴，“我打了粉蒸肉，和你換一點吧，好不好呀？”
顧寒一臉嫌棄，“講點衛生，自己吃自己的。”
二號沖顧寒皺了皺鼻子，轉過臉沖阮子晴露出笑臉。
阮子晴感到好笑，将餐盤推了過去，“沒事，你吃吧。”
說完後，她又望向一旁的人，“你吃完了吧，要不然先走，不然你在旁邊看着，我和章新瑤兩個女生怎麽吃？”
“……”
顧寒找不到理由留下來。
他離開前還在想，這次有經驗了，下次絕對不自己先吃了。
顧寒離開後，阮子晴看了二號一眼，若無其事去吃飯。
沒過多久，二號憋不住，撐着桌子湊近了悄悄問：“你是不是也是帶着任務來的？”
阮子晴拿筷子的手一頓。
她知道二號有事要說，卻沒想到竟然是問這個。
難不成二號已經猜到自己的身份了？
“我說的任務，是指攻略任務，”
二號見她不回答，四下觀察後，聲音壓得更低，“你是不是，也是——攻略者？”
最後三個字，二號是盯着阮字晴說的。
“……”
阮子晴表面平靜，內心卻震驚不已。
二號究竟是從哪裏看出來的，她仔細回憶，全然不記得自己在哪裏透露過。
“這個問題你不好回答，那我換一個問題。”
二號的口吻變得嚴肅起來，“你最近是不是有收到過系統給你的獎勵？”
阮子晴不由放下筷子。
看來二號是什麽都清楚了，她的隐瞞也沒了意義。
“收是收到，但是……”
她但是不出來什麽，這個答案一出口，就有一種莫名奇妙的心虛，畢竟截胡二號的獎勵是事實。
二號聽得猛拍桌子，“我就說呢！”
果然是系統弄錯了，她再次激情辱罵問候系統，害得她之前那麽茫然，還以為是自己任務哪裏沒做好！！
二號慶幸道：“果然是到你那裏了啊，看來我任務是完成的沒問題的。”
阮子晴突然不知道回什麽，要是跟二號一起高興，是不是顯得有點二缺？
過了一會，二號激動完了，表情一收，嚴正要求道：“獎勵你得全部還我，以後攻略任務的獎勵，你也不許搶我的。”
“……怎麽還？”
“就界面上還呀！”
阮子晴扒開界面去看，還真找了轉賬按鈕，“賬戶餘額是系統自動給我的，也不是我偷來的，要說我據為己有，那也——”
阮子晴本來想逗逗二號，畢竟賬戶的金額對于她來說，只是一串數字，有很大的可能沒法提現。
沒想到她還沒說兩句，二號立馬就服軟了，“我知道是系統的問題，要你全部還我也太霸道了，你看這樣行嗎，你只轉賬一半給我，以後的獎勵我們一起平分。”
阮子晴很詫異二號的想法，“平分？”
二號解釋道：“賀珉這個人性格太差了，很難有人能接近他，我攻略的有點吃力，既然系統将獎勵給了你，那以後我負責接任務，你幫我一起攻略。”
？？
阮子晴盡力去消化二號的話。
她只思考了兩秒，就拒絕：“不行。”
二號連忙勸說：“我知道攻略很累，你不想繼續了，可賬戶錢是可以直接提現的，你不覺得應該為了錢再堅持一下麽？”
阮子晴目瞪口呆：“……還有這麽好的事？”
她按照二號的說法，在右下角的灰色地帶，找到一個肉眼幾乎看不見的翻頁圖标。
點擊圖标，界面一閃，出現一個商城，裏面有各種裝扮行頭，連生活用品也應有盡有。
賬戶餘額能購買任何産品，餘額不夠可以充值，與之相對的，餘額能提現也能轉為現金——
相當于書中世界、系統、現實世界的三個賬戶是打通的。
“真有這麽好的事啊？！”
阮子晴頭一次感覺自己像個土包子。
二號解釋：“這是剛出的新功能，就在我穿過來的時候上線的，我本來想多體驗體驗，誰曉得任務獎勵一直不發給我。”
阮子晴不小心點到一個八角帽，畫面顯示扣除金額2333後，界面如同水波紋一樣輕輕波動。
兩秒之後，一頂和剛剛商場裏一模一樣的八角帽出現在她頭上。
“？”阮子晴興致勃勃地去逛商場。
二號連忙搖她手臂，将她的注意拉回來，“先別買了，餘額只剩3、0、0、8、7 了！”
阮子晴意猶未盡。
二號望着別人的賬戶餘額有點眼紅，“我知道攻略的任務，有時候一言難盡，所以我們可以商量着來，因為你有經驗，我可以考慮你6我4，再少我就不行了。”
二號似乎做了很大讓步。
阮子晴拒絕的話這次再也沒法說出口。
她看着界面上提現和轉賬的地方，眼裏掙紮了幾番，最終妥協道：“獎勵我們五五分，但是攻略任務，還得你自己做，如果你覺得可以，那我們就可以合作。”
二號生怕她反悔，立馬握住阮子晴的手，“好！那我們達成了意見！”
阮子晴笑了笑，回握二號，“——合作愉快。”
雖然金錢有很大的誘惑，但阮子晴還是下意識避免去繼續攻略賀珉。
如果二號在攻略途中有什麽難題，她可以幫忙出注意，卻不會親身上陣。
阮子晴想得很好，然而很快她便發現，事情沒有這麽簡單。
賀珉拒絕二號送的藥，堅持上了一天課後，第二天病倒在了家裏。
整整一個上午，賀珉都沒有來上課，也沒有人能聯系上他。
阮天鳴擔心賀珉一個人在家出問題，他待會還有會要開，便想找個班裏同學去看看。
“老師，我想去看看，子晴她知道賀珉家住哪裏，她和我一起去。”
二號自告奮勇，還把阮子晴一起拉上了。
阮子晴正想出聲，便聽二號小聲央求道：“陪我一起去嘛，這次的任務是照顧他直到身體恢複健康，我一個人可能弄不過來耶。”
任務完成後的獎勵是五五分。
阮子晴如果鐵石心腸，大可以置之不理，安心收那五成。
可是面對這麽可愛的二號，阮子晴實在不忍心拒絕。
阮子晴想好了，到賀珉家裏後，她就當個背景板，或者跑腿買藥的苦力，噓寒問暖這類事，交給二號就好。
等她跟二號在東圃的城中村穿梭，找到一棟民房，爬了六樓到屋頂後，二號已經累的氣喘籲籲，只剩半口氣了。
兩人剛站了幾秒，就有人從內将門打開。
“你們怎麽來了？”
賀珉穿着灰色的套頭衫，臉上有些不正常的紅暈。
二號喘氣回：“我們、我們來……看，看你呀……”
賀珉略顯淡漠地回了一個：“哦。”
阮子晴看見賀珉這樣，不知怎麽就有點生氣。
原以為病倒了的人，現在瞧見分明還好好的，她和二號花這麽長時間趕過來，他卻一臉冷淡不歡迎的模樣。
“看起來你也沒什麽事，那我們就先走了。”
阮子晴說完，想跟二號一起離開，手腕卻被一只發燙的手握住了。
“等等……”
賀珉說着往屋內看了一眼，停頓兩秒後，詢問道：“先歇一會再走吧？”
他這樣說着，将門完全打開，在阮子晴掙脫他之前，手臂往後收的同時，将她往裏帶了幾步。
阮子晴拽回自己的手後，人已經被動進了屋。
一股隐隐約約的香味撲面而來，将人的食欲悄悄勾起。
賀珉租住在這一棟的頂層，房子是一室一廳的格局，有一些簡單的老式家具，雜物不多，顯得空間很大。
這裏采光很好，外面種植的青椒和瓜果，晃着綠色的光從窗子裏跳躍進來，有種微風不噪的安逸。
原本還以為賀珉租住的環境很差，沒想到他自個收拾這麽好。
即便不是精裝修，沒有一件值錢的家當，整個空間和布局卻令人感到很舒适。
二號緩過氣來，四處走動，對這裏的環境大加贊賞。
阮子晴則站在門口沒有動，暗自聞着那股香味，揣測可能是鄰居家熬的魚湯——
這是她最喜歡喝的湯，她對這個味道再熟悉不過了。
賀珉站在她身旁，聲氣有些弱下來，“剛下課餓了吧，我熬了——”
他還沒說完，二號的聲音便從廚房傳來，“哇，你竟然還會熬魚湯啊！好香啊！”
阮子晴忍不住問：“是你熬的？”
在她的印象裏，賀珉是不會做飯的，從前兩個人一起吃飯，要麽是她做，要麽是廚師做。
賀珉輕輕點頭，有些面紅耳赤，“要嘗一碗嗎？”
他說着最後兩個字，幾乎要吞咽下肚，明顯是因生病導致的有氣無力。
阮子晴知道生病很難受，看賀珉的樣子，其實也不像是完全沒事。
不過她實在沒想到，他竟然還有力氣自己熬湯。
“你給自己熬的吧，你自己喝。”她說着咽了口水。
現在已經晚上六點多，該到吃晚飯的時間了。
“子晴是擔心我麽？”
賀珉泛起一絲蒼白的笑，而後自問自答，“不用擔心，只要有人陪着一起吃，我的胃口也會恢複。”
由于氣力不足，他今天說的話顯得格外溫柔。
只不過話裏的深層含義，細品之下，依舊帶着強勢的意味。
果然人生病了，都會格外脆弱麽？
賀珉平時在學校從來都是自己吃飯，一貫不和人交流，這會倒想要人陪着一起吃飯了。
“子晴可以坐着等我嗎？我去端出來——”
賀珉非常禮貌地詢問，卻不給阮子晴反悔的機會。
他說完轉過身看她，似乎想帶她坐下，不知是轉得太猛，還是力氣終于耗盡，腳步一跄，整個人頹然地向前倒去。
二號都跑進人家廚房了，阮子晴也沒法直接離開。
她本打算自己進去，可還沒擡腳，一個高大的人影迎面就撲了過來。
作者：二號和賀珉沒有達成協議，而是二號單方面被（）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