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那一抹怨魂
二十章 那一抹怨魂
楚言帶着泉淩劍跟紫炎劍來到無月林,瘴氣不斷地從月華東北方漫出來。桃花已經變了顏色。只有楚丹儀的那棵樹還在飄着靈動的紅色信子。
楚言拔出泉淩和紫炎,用力地将兩把劍插向缺口。瘴氣開始減弱但還是緩慢地從缺口溢出。“原來是這樣,怪不得當初紅豆要在無月林搶奪姜北辰的劍,她誤以為姜北辰的劍才是泉淩。”想到這,楚言拔開兩把劍,只見兩把劍的劍尖上面裹滿了黑色的濃霧,他用力甩了甩,随即便恢複正常。
回到天音閣,楚言自己一個人坐在房中喝茶,那茶水突然變了顏色,他氣憤地将茶杯捏碎,滾燙的茶燙傷了他的皮膚。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對于慕籬雪,他剛才是真正的抛棄她了。就如當初慕籬雪抛棄自己一樣。
他那麽絕望地被楚王下令跪在地上,還差一點,他就要說出他已經跟她互換命理的事情。可是她卻一字一頓地說:“我答應你,我答應你做你的夫人。”眼淚劃過她絕美的面龐,也滴落在了他的心裏。
如果眼淚也有溫度,那麽他的心是被眼淚深深灼傷了的。她被軍士帶走,轉身的那一刻。息宇聽到自己沒了呼吸,一股怨魂從身體飄出,他看着那個絕美的女子被帶走。
一年又一年,她為他生了兩個兒子。她癡癡地等着,期待着他還會回來。最後在桃花林裏,他們的夢都醒了。
那年杏花微雨,那年桃花依舊,那年執手望川……
然而,你并沒有看到我。
回憶一旦開啓,便不可抑制。破天從門外走來,看着楚言痛苦的樣子,嘆了一口氣。“世間什麽最傷人心,也莫過此了。人和龍子,什麽也無法逃脫,也許在你是一股怨魂的時候,我便不該救你。”
楚言擡頭看着破天,“我不想回到那個人的身體裏。我也不可以陪着慕籬雪,我終究是殘缺的。”破天嘆了口氣,“夜天歌是楚王對嗎?”
楚言在聽到楚王這兩個字的時候,一股仇恨從胸腔噴湧而出。“他在月華東北方開了瘴氣源,隐藏在我身邊這麽多年,我竟然不知道他就是昔日仇人。”破天早已看破,他拍拍楚言的肩膀,“你們的事情自己解決吧,終是天注定,命理循環。如果你想以楚言的身份活下去,注意容成齊,他會讓你做不成楚言。”
夜天歌看着慕籬雪深深地墜落懸崖,心蹬的一聲随着她也掉下去了。他連忙飛到懸崖邊,他看着慕籬雪的臉漸漸地變小,消失。他的心裏卻除了快感竟然害怕起來。
慕籬雪的身子直往下墜,最後她終于摔到了地上。可悲的是,那麽高的懸崖,竟然沒有一個可以依附的大樹。
長籬依樹,至死方休。這樹已經長成了大樹,只是這籬就要死了。我羨慕長籬,豔羨白雪,終究是毀滅在這寒山蒼翠裏,悄無聲息。
楚言,離我遠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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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籬雪重重摔在地上以後,嘴角流出了鮮血。她的身子很重,但是她卻沒有死,她的意識很清楚。半晌,她從地上爬了起來。掀開自己的袖子,那片血海,沒有消失……
她扶着山壁,一步一步地往外挪。迷迷糊糊中,她好像看到一個人走了過來。“小公主,是你嗎?小公主。”青山在遠處叫着,慕籬雪卻看不清來者的長相。忽然她看到了一個紅衣的女子,眼睛睜得很大,是……麒麟子。
青山帶着慕籬雪向南宮家的方向走去。
南宮家,南宮衛守着雪幽的屍體。失神地等着青山的到來。他緊張地搓着雙手。雪幽已經死去了。他只想找到另一個妹妹,現在她就要來了。
青山跟麒麟子将慕籬雪扶了進來,慕籬雪同雪幽死前一樣,滿身傷痕。南宮衛顫抖着走過來,“子夜,你還好嗎?我是陳烈,你最讨厭的陳烈啊。”慕籬雪看到南宮衛的那一刻身子僵了僵,她費力地把臉別了過去。“我沒有哥哥,只有姐姐。”
說完,她好像是發現了什麽。這裏所有的屋子外邊都挂滿了白色的喪布。屋子的正中央停着一個巨型的棺材,裏面安安靜靜地躺着南宮雪幽。
慕籬雪掙脫青山和麒麟子的攙扶,朝着棺材的方向走了過去。中間她摔了一跤,青山心疼地想要扶她,都被慕籬雪無情的拒絕,她要自己,自己走過去看姐姐。三百年了,她已經忘記了姐姐的樣子。
淚滴下來……
慕籬雪記起了過去的一切,現在她忽然明白為什麽自己受了傷也不覺得疼。那是因為姐姐啊,自己的親姐姐在為自己去痛。身體裏飛走的東西是什麽呢?還有紅玉,原來竟都是姐姐的生死之物。
徒手接起曼陀羅,姐姐,我并沒有怪你一點。
慕籬雪牽起姐姐冰冷的手,思緒回到了妃雪閣。嫁給雪的樓閣,已經坍圮,當年的少女也受盡滄桑。慕籬雪輕輕的将雪幽扶起,将她的身子帶離棺冢,南宮衛不知其意,但也沒有阻礙的意思。
慕籬雪一步一步地扶着雪幽向門外走去。“你去哪?”麒麟子終于抵擋不住疑惑。“我要帶她去看白雪,把她葬在雪裏。”這時的南宮衛才忽然想起妃雪閣,慕籬不看他,他也不敢看慕籬。
“姐姐是喜歡白雪的,而我卻更喜歡長籬。我以為我會找到自己依附的樹,沒想到天意弄人。”慕籬雪說到這裏,扶着雪幽的手不動了。她看到外面走進兩個人。
姜北辰頹廢地走在前面,而段弈一聲不響地跟在後面。段弈終究是沒有殺他。如果殺戮是有用的,那麽世間就不會有如此多的糾葛。
姜北辰上前一步,“籬雪,你把她給我吧,我帶她走。”“你休想,我不會把她再交給你的,我不是陳烈,現在也不是亂世陳國,我不需要。”
南宮衛聽了慕籬雪的話愧疚萬分,“籬雪,你把雪幽給他吧,是我嫉妒你,是我把雪幽搭進去了,可是雪幽她,她是願意的啊。”
慕籬雪緊緊地抱着靠在自己身上的雪幽,“我不管,只要我在誰都不可以帶她走。”衆人僵持不下,段弈推開姜北辰走到籬雪身邊。慕籬雪下意識地向後躲開,段弈皺了皺眉頭,一把抓住慕籬雪的胳膊就把她帶了過來。
雪幽的身體失去支撐,直直地向地面倒去。“不要……”慕籬雪在段弈的懷裏大喊。姜北辰不知何時,站了過去。雪幽穩穩地被他接住。
“夫人,我來接你。”姜北辰說完,佩劍已經離開地面。慕籬雪看着雪幽的身影漸漸消失在雲端。腔內一口氣沒提上來,推開段弈,吐了一口鮮血在地上。
段弈手指抖了抖,走過去就要看慕籬。慕籬口角帶着血漬,用一種不認識他的眼神看着段弈。段弈性情不穩,見慕籬這個樣子頭也不回地離開。
青山心疼地過來為慕籬雪擦着嘴角的血,麒麟子看着這個畫面,忽然感覺到一股心酸。麒麟子踱步院中,她緩緩擡頭想要看看天空,視線一轉,忽然定在一個方向。那裏容成齊嘴角帶着一抹壞壞的笑容正仔細打量着她。
麒麟子揉揉眼睛,再睜眼時,容成齊已然不見了蹤影。有時候,我們下意識地思念一個人的時候總是擁抱時很近,想念時很遠。
容成齊卷起一股狂風,将錦陽城外的小樹林差點夷為平地。段弈在那裏等着他,看到容成齊來,只是負手而立。容成齊灑脫不羁,搖搖晃晃地走到段弈身邊。
他們看着眼前的景色許久,還是容成齊先開了口:“怪胎,你想怎麽做,她好像并不認你啊。”段弈煩躁地看了容成齊一眼,容成齊絲毫不受幹擾,好像早已習以為常。“明明是相愛的兩個人為什麽轉世之後,變成這樣了呢?”說到這裏,他噤了聲,夏子期的臉忽然就出現在眼前。
他嘆了一口氣,看段弈仍舊是把自己當成透明人。半晌他想到了什麽事情,在懷裏摸出龍髓珠,“我前一段時間就感覺到你失去的那一股怨魂在飄動,好像異動地更頻繁了。”說完,容成齊用袖子伏開龍髓珠的結界。
段弈看到昨天夜裏楚言将慕籬雪丢在桃苑山的畫面,攥緊了拳頭。慕籬雪苦苦掙紮但還是掉落懸崖。果然那股怨魂始終是不原諒慕籬雪的,可慕籬雪偏偏是……
“是他嗎?”容成齊收起龍髓珠。段弈點點頭,“龍七,我改變主意了,我不要他回到我的體內,我要讓他永遠離開慕籬雪。”“你的意思是?讓我……”段弈重重地“嗯。”了一聲。
林外的風起了,慕籬雪被青山扶回雪幽的房間,段弈和麒麟子在門外守着。兩個人各自看着自己喜歡的人,幾乎同時轉身。麒麟子轉身的時候看到了容成齊,而段弈轉身的時候卻什麽都沒有看到。
段弈的眼裏有一股肅殺,在月光下,閃閃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