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雪幽身死
第十九章 雪幽身死
帝都紫氣衰弱,到處一片蕭條之色。姜北辰再次施法,想要打開青銅靈境。可是靈境還是沒有反應。他不知道南疆無涯已經消失,那個須臾的老者已經由靈界回家,再也不管這裏的事了。一切皆有定數。子期還在這裏,一切還好。
姜北辰走到街上,“花大姐包子”的招牌已經倒下,“金記當鋪 ”也失去了光彩。路邊牆角的小乞丐已經被餓死。細細地胳膊裸露在外面,黑黑的小臉上沒有一絲血色。路上的人行色匆匆,每個人拿着大包小包,路邊都是被丢棄下哇哇大哭的孩子。
姜北辰心有不忍,拿出自己的幹糧分給孩子們。孩子們狼吞虎咽,不一會孩子堆裏傳來哭聲。姜北辰随聲尋去,只見一個小女孩,手上拿着姜北辰給的半個饅頭,半張着嘴巴,眼神空洞。嘴裏還有着沒有咀嚼完的饅頭渣。一個孩子說:“她死了。”說完嘤嘤地哭了起來。
一群孩子哭着喊:“她死了,小櫻死了。”姜北辰看着這群可憐的孩子,他沒辦法做什麽承諾,他能做的只是讓他們暫時不餓肚子,但他還是失算了。一個長期沒有東西吃的孩子,被他的半個饅頭噎死了。
姜北辰無助地看着天空,天空那麽大,為何給我安慰?這樣想着姜北辰幫孩子埋葬了小櫻。孩子們順着姜北辰指的方向,手牽着手,向着南邊去了。
天空劃過一道白色的弧線,姜北辰擡頭一看,是慕籬跟段弈。黑夜下,慕籬依偎在段弈的懷裏睡的很熟。姜北辰擔心地擋住段弈的去路,“放下我師妹。”段弈停下,注視着姜北辰,兩個人一齊落在帝都野外的樹林裏。
月亮高高的挂在天空,四周披上了一層銀輝。林子靜靜地,只能聽到風吹樹葉的婆娑聲響,一切都很平靜,但一切又仿佛不安于平靜。院子中有股火星子的味道,時刻壓抑着破碎前的寂靜,什麽東西慢慢變化,凝聚成團,不知道是不是夜的力量,輕易察覺的一場厮殺随着夜幕降臨,馬上要開始了。
“我該叫你姜北辰還是蔡哀侯?”段弈嘴唇輕啓,吐出幾個字。姜北辰駭然,“你說什麽?”段弈步步緊逼,“難道我要喚你一聲姐夫?你害我國破家亡,這筆賬該怎麽算!”姜北辰擦擦額頭的汗,“你在說什麽?你到底是誰?”段弈冷笑,“真可笑,你滅我國家,轉世之後倒是異常的正義。”
姜北辰聽這話摸不到頭腦,看着段弈懷裏的師妹,很是着急。他拔出佩劍直指段弈,“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請你放下我的師妹。”段弈摸摸慕籬雪的臉,她睡的那樣熟,眼睛都不眨一下。
楚言從後邊趕來,段弈将慕籬雪交給楚言。楚言皺了一下眉頭,接了過去。段弈拔出玄陽劍,瞅了一眼楚言,“我知道你怪她,但你要記得你的初心,不要變。”說完就向姜北辰走去。
楚言看着慕籬雪小小的身體縮在自己的懷裏,低頭為她蓋上自己的衣服,便向龍族古地飛去了。姜北辰看慕籬雪被另一個人帶走,怒從中來。揮劍就向段弈砍去。
段弈移神幻影,出現在姜北辰身後。姜北辰吃了一驚,趕緊轉身,不料動作還是慢了一步。姜北辰的右臂被軒陽刺了一劍,劍氣充滿右臂,竟沉重的擡不起來。姜北辰吃力的換左手拿劍,段弈把玄陽劍隐去。雙手畫咒将他封在靈陣中。
紫色的陣中,前世的記憶源源不斷地沖入姜北辰的大腦,姜北辰不敢相信地看着一個個的幻象。他看到長魚子夜死在桃花林裏,他又看到他的夫人長魚子月抑郁而死。他的眼睛睜得就要咧開。
段弈冷冷地看着這一切,姜北辰忽然轉過身來朝着段弈的方向跪下,“求求你,我不要看,這不是真的,我是一個好人,我不要做壞人。”段弈将咒解開,淡淡地說:“只有內心認為自己是壞人的人才會迫切地要當一個好人,不管你承不承認,這個記憶是你應該有的。”
姜北辰絕望地跌在地上,“其實我早就知道了,我看到慕籬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欠她的,這一次我不想再傷害她了,求你殺了我吧,我一定乖乖地在忘川河再也不入這輪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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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弈拿起玄陽劍,劍尖直指姜北辰。青銅靈境忽然發出耀眼的光芒,裏面出現了一個白衣似雪的曼妙女子。姜北辰吃驚地看着那個女子,段弈也放下了玄陽劍。“她是你上一世虧欠的夫人——長魚子月,還記得嗎?”
姜北辰用手撫摸着青銅靈境,忽然,鏡中的景象幻滅了。
“公子,雪幽快不行了。”
“怎麽會?不可能!”
“公子,小公主一定是受了很重的傷。”
南宮衛渾身顫抖,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他只是不斷地,不斷地重複着,“找,一定要找到,我的妹妹,兩個妹妹……”
楚言抱着慕籬雪,天漸漸地亮了,慕籬雪也慢慢地睜開了眼睛。
他們沒有到龍族古地,慕籬雪看着面前清澈的河水,這才發現他們在一個荒無人煙但卻絕美異常的地方。
“我們在哪裏?是你救了我嗎?”
楚言淡漠地盯着慕籬雪,“嗯。”
“我記得,我被柳天青刺了好多劍……”慕籬雪還沒有說完,楚言已經抓住了她的肩膀。“你聽我說,你現在把泉淩劍給我,我要去證明一件事情。”
慕籬看着楚言淡漠的眼神,“你帶我一起去好嗎?”楚言拿走泉淩劍,松開慕籬的肩膀,“不行,你要留在這裏。”“我是慕籬雪,并不是什麽長魚子夜,我會還債的,可是我喜歡的是你,不是段弈。”
楚言嘆了一口氣,“你要分清楚,其實你也不用分清楚,你好好地跟着段弈就好了,不要跟着我,我給不了你未來。”說完便離去了。
慕籬失神地呆在那裏,水聲潺潺,桃花瓣在飄零。
夜天歌看到這一幕很是感興趣,他的眼睛發着淡綠色的邪光,手上拿着慕籬雪的紅玉。慕籬雪向着小河的下游走去,那裏是一個桃花林,四處芬芳。
夜天歌從魔族之門中穿了過去,滿臉的肅殺。“喂,南疆慕籬雪,還記得我嗎?”慕籬雪猛地轉身,看到了那個身穿青衣,手執桃花扇的夜天歌。
慕籬雪不由地渾身發抖,夜天歌腰間的紅玉一甩一甩,仿佛在向慕籬挑釁。“你看,夫人就是這樣笨,明明夫君近在眼前,竟然裝作不認識。”慕籬雪後退兩步,她的泉淩劍已經被楚言帶走,而自己卻被抛下。
“你想做什麽?”她下意識地攥緊手指。夜天歌笑着,一把抓住慕籬雪的胳膊,“我想幹什麽,當然是要夫人同我一起回家啊。”說着便拖着慕籬雪,朝自己的方向使力。
慕籬雪使勁掙脫,向着山上跑去。夜天歌也不追她,只是摘下腰間的紅玉來回把玩。“真是不聽話,不給你點顏色,你是不知道自己姓楚還是姓陳。”說着手掌一用力,紅玉就化為了紅色的粉末,随風散去。
慕籬雪覺得自己的身體一下子就變重了,有什麽東西從自己的身體中抽離,再也沒有以前輕盈的感覺。身上開始傳來隐約的越來越強勁的痛楚。她伸出自己的手,忽然發現血海已經走到手掌,她的腿不聽使喚了,好像失去膝蓋一樣,每走一步都像是在爬行。
“楚言哥哥,快來救我……”慕籬雪絕望地爬上山頂,氣若游絲。忽然她腳下一滑,跌了下去……
“雪幽,雪幽,你怎麽樣?”南宮衛坐在雪幽床前,絕望地喊着她的名字,“一定會找回妹妹的,你放心……”
“秋風入窗裏,羅帳起飄揚。仰頭看明月,寄情千裏光。”雪幽幹枯的嘴唇擠出了幾個句子,忽然用盡氣力地笑了,“哥哥,子夜歌多好聽,可是我再也唱不出來了。”南宮衛看着雪幽眼角溢出的淚花,心裏軟軟的,酸酸的,回以微笑,“小妹妹不會怪你的,你還清了,剩下的,哥哥來。”雪幽将頭埋進哥哥的懷裏,甜甜的,再也沒有醒來。哥哥,子月去了,下輩子,彼岸花畔,奈何橋邊,妹妹再也不攔着哥哥去喝那孟婆湯了。
我始終相信,身體不過是裝飾,唯有靈魂可以自由帶走,不需要給任何人交代。子月,你走好,上世的業已還清,下一世記得天涯相忘,兩不相欠。
子夜,也許你不記得,可是我卻終身難忘,是我告訴楚王你的樣貌,你的風采,你的無可替代,只因我的夫君将愛給了你,我深知我的夫君一定不是最愛你,因為他最終還是聽了我的建議,迫害了你。可我被妒忌埋葬,無法回頭了。請你原諒我。
人在病的時候才明白,這世上無論怎樣的至親,怎樣的至愛,都不能代替你去病,代替你去痛。你從來都不用明白,因為我甘願代替你痛,代替你病,現在我死了,在彼岸花林裏,我會選擇繼續向前走的,再也不用因愧疚回頭了。你身上的詛咒太強大,我已無力背負,哥哥會保護你的,一定會沒事。